柳淳坐在籤押房裡,手裡不停把玩那個「三義令」,他已經讓人去拷問陳瑛,只不過出人意料,之前口口聲聲要多半幾個貪官的陳瑛,這次居然緘默不言。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任憑怎麼拷問,他都不知道。
問他三義令的來源,他說是那個尼姑妖婦弄到的,可是那個尼姑已經供認,是陳瑛放在她那裡的,並且囑咐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
三義社,三義令,桃園三結義柳淳知道陳瑛是個狠人,他不想說的事情,很難撬開他的嘴巴。
可陳瑛若是不開口,又該從哪裡去查呢
喬家
「派去的人,抄了喬家沒有」
柳淳把洛鍾叫來,急切問道。
洛鍾立刻道「大人,楊浩千戶已經去了很久,估計已經在查抄喬家了。」
柳淳沉吟道「你現在立刻就去,告訴楊浩,要仔細徹查,看看喬家有沒有這個玩意」
洛鍾目光落在三義令上,稍微沉吟,立刻露出了驚嘆的目光。
不愧是大人,真是敏銳啊
想想吧,喬家若是尋常的木材商人,怎麼會驚動這麼多朝廷大員,而那三個女婿爭奪遺產,不惜血本,是區區金銀,還是有更重要的東西
姓喬的和陳瑛又有什麼聯繫
謎團非常多,可若是這一切背後都是這個三義會,八成就能說得通了。
洛鍾立刻離去。只剩下柳淳,他手裡依舊拿著令牌,仔細端詳,不放過任何的細節。當柳淳看到了背面的時候,忍不住微微一驚。
桃園三結義,這可是後世人盡皆知的故事。
只不過在明初的時候,可不是很廣泛,或者說,不是那麼神聖,尤其是關羽
明初的時候,羅大大雖然已經寫出了三國演義,並且有所流傳,但是距離家喻戶曉,婦孺皆知,還有很遠。
尤其關鍵的是忠義無雙的關二爺還沒有封神。
有時候文學作的魅力的確是讓人驚嘆的。伴隨著三國演義的流傳,關羽的地位不斷提高,在明初的時候,關羽還不被官方承認,屬於體制外的神仙。
等到明朝中後期,各地都有關帝廟出現,關二爺已經堂而皇之成為無所不管的關聖帝君,到處享受香火。
再往後,甚至出現了男學關雲長,女學王寶釧的說法,關老爺徹徹底底深入人心,擁有了不可撼動的地位。
試想一下,若干年後,還會不會有神仙從小說里走出來,建廟享受香火荒天帝,或者是斗帝這就很難說了。
不過在明初的時候,看到了桃園三結義的木牌,還是讓柳淳很意外的。
莫非也有另一位穿越者,而且這位還有點中二病,講究江湖義氣,想要弄一大幫兄弟,然後顛覆大明朝
柳淳發愁了,難道這是個雙穿的故事不對啊,雙穿的難度那麼大,那個傻乎乎的笨蛋碼字工,沒有那麼大的腦洞啊,這麼寫會崩的
柳淳再度仔細觀察,挖空心思,半晌,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你們去查查,哪裡有關帝廟」
聽柳淳這麼一問,錦衣衛都傻了,沒聽說有什麼關帝啊,這是哪一路的神仙啊
經過了半天的調查,還真有人把消息送來了。
「太傅,我們只聽說蒲州同鄉會祭祀過關羽,還說要給關羽建廟。」
聽到這個消息,柳淳暗暗點頭,果然沒錯,這不是什麼雙穿故事,關羽的老家在山西蒲州。別的地方關羽地位或許不高,但是他的老家,一定最先把關羽封神。
而且縱觀明代,關羽地位是扶搖直上的,尤其是萬曆年間,更是到了無與倫比的高度,力壓諸神,獨霸華夏,連武聖的名頭都給搶來了
不會是晉商在背後推波助瀾吧
柳淳認真想了想,整個明朝,的確是晉商不斷發展壯大的歷史,他們都是山西老鄉,晉商手裡還有錢,有影響力。
建一座廟宇,圍繞著寺廟,就可以吸引不少人,還能充當談生意的場所,擴充人脈,完成交易,最最重要,還可以向廟宇捐款一舉多得啊
柳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或許他已經抓到了關鍵所在。
「該去瞧瞧了。」
柳淳毫不遲疑,首先就來找老賊禿道衍。
「大師,陳瑛是你的屬下,這事情你沒有牽連嗎」
道衍呵呵一笑,「太傅來興師問罪了你想讓老夫說什麼
「你跟陳瑛的關係,或者說你見過這個沒有」
柳淳直接把三義令拿了出來,他仔細觀察,想要尋找破綻,可道衍眉頭緊皺,半點都不知道,老賊禿把三義令抓在了手裡。
「這個令牌用的是槐樹,不算珍貴的木料,但是雕工很細緻,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看起來還有些山西的風格。」
「哦」柳淳好奇道「大師能看得出是哪裡的」
道衍哈哈大笑,「柳淳,你不研究這些東西,自然就一無所知,這京城的木雕主要分成東西兩派,前些年,山東客商多到北平,流行山東的風格,後來北平商貿越發繁榮,山西那邊來的就更多了,而且他們還有錢,故此京城西派木雕十分流行。」
道衍指著背面的雕像,「你瞧瞧,這些桃樹,桃花,開的多逼真啊,還有人物,關羽的二尺長須隨風飄灑,連丹鳳眼都能看得出來難得啊,這要是用紫檀木,絕對是精啊」
柳淳哼了一聲,「用紫檀就不是內味兒了道衍大師,你真的沒有見過」
道衍搖頭,「柳太傅,你這個東西多半是從陳瑛手裡來的吧」
柳淳思忖片刻,並沒有否認。
道衍又道「你覺得他結黨營私,這個東西是他們的信物」
「誰知道呢我也是懷疑而已。來見大師,一來想看看你是不是無辜,這二來,就是想聽聽大師的看法。」
道衍忍不住大笑,「柳淳啊,你是不把老夫往好地方想,我這顆忠心,其實還在你之上你想天下萬民,可要遠多於陛下」
「陛下就是天下,就是萬民」柳淳毫不客氣反唇相譏。
道衍搖了搖頭,「你這是強詞奪理,不過今天老夫也沒心思跟你辯論,老夫只說陳瑛此人野心勃勃,而且不計一切代價,陰險狠毒。他沒有朋友的,就算他是三義會的人,也很難爬到高位。老夫甚至懷疑,他跟三義會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對了,就像那個郁新跟明教一樣。」
道衍抓著鬍鬚,若有所思,「這個三義會老夫從來沒有聽說過,可是從陳瑛這裡推斷,三義會應該遠遠在明教之上。柳淳,你遇到對手了。」
當然是遇上對手了。
哪用得著老賊禿來說,如果這個三義會背後就是晉商,那可就有麻煩了。
柳淳已經極大地改變了歷史走向,至少在商業這塊,柳淳很早就弄出了股份制,然後在南京搞出了股票,還建立了銀行,甚至出版了國富論,從理論到實踐,全方位指導。
以晉商的英明,快速做大,形成一股強悍的力量,半點都不讓人意外。
一個商人,一個酷吏,一個三義會柳淳點了點頭,他在這個案子上,還真是收穫巨大啊
「大師,這個案子我要繼續追下去,我想有些人或許會接觸到你,還望大師能夠做出決斷。」
道衍眯縫著老眼,含笑點頭,「柳淳,老夫這把年紀了,無論如何,也不會晚節不保的」
從道衍府里出來,柳淳微微嘆氣,老賊禿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好,他不想晚節不保,可偏偏就有人,沒把晚節當回事
「去趙家吧」
柳淳來到了趙勉的府邸,老朋友相見,趙勉一身布衣,手裡捧著卷,面前擺著茶。
「太傅,你來了。」他的聲音很平淡,如同白水。
柳淳點了點頭,「趙大人,你是劉三吾的女婿啊」
一句話,趙勉放下了本,滿臉苦笑。
「我對不起岳父大人的教誨,更對不起太傅多年的提攜幫助,下官慚愧」
柳淳搖頭,「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不是剛剛收了一萬兩嗎換身綢緞,喝點好茶足夠了,畢竟往後你就喝不到了」
趙勉笑容更加悽苦,「太傅,下官穿什麼都一樣,我犯了大錯,還請太傅降罪吧」
「我可沒有權力給一位從一大員定罪趙勉,你把贓款交出來,本官會酌情上奏的。」
趙勉搖了搖頭,「太傅,這個贓款已經沒了。」
「沒了你花得還挺快的」
趙勉咧嘴苦笑,「我沒有辦法,錢已經沒了,太傅只管抓了下官,去錦衣衛定罪吧」
柳淳咬了咬牙,他惡狠狠盯著趙勉
啪
柳淳猛地一拍桌子,「趙勉,你太讓我失望了看在劉三吾老先生的面子上,我對你百般信任,錦衣衛也從來不把你當成主要的監督對象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信任嗎」柳淳終於怒了。
他醞釀了好幾天才來見趙勉,就是怕控制不住情緒。
可到底還是紅眼睛了。
趙勉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太傅,下官無言以對,也不敢言對,請太傅把下官帶走吧」
啪
柳淳將三義令扔在了趙勉的面前。
「說吧,你跟三義會什麼關係」
「三義會」趙勉大驚,「下官不知啊」
「那你去喬家摻和喪禮幹什麼」柳淳也咆哮起來了。
「我,我,我不去,下面人沒法拿錢」趙勉紅著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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