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潤雲走過去的時候,齊老爺正在給宋清頤講關於爐火的野史傳說,「傳說曾經有一位工匠想要燒一個祭紅大瓶,卻怎麼也達不到他想要的火候,最後他的女兒縱身一跳,爐火頓然純青,除此之外還有干將莫邪寶劍的鍛造傳說,也是夫妻二人共同祭爐。這些說法說到底不過是要爐溫火候能夠達到『純青』的地步,現下這樣的事情少了,是因為龍窯平窯能讓爐火比過去更加熱,更加適合冶煉燒制而已。」
&是不是就是說如果找到合適的燃料能增加火候?」本來搬柴火的宋清頤突然靈光一閃,頓住動作,抬頭問自家岳丈。
&記得父親您曾經說過那些祭爐之人能得純青爐火不過是因為人脂可燃加注了柴火的燃性,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用牲畜?同樣是皮毛血肉所差的不過是身上一層綾羅麻衣。」沒想到接話的卻是身後走過來的齊潤雲。
宋清頤回首看著緩緩走來的正君,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在這滿是灰色的工匠之間像是突兀降臨的神仙公子,齊潤雲的五官本來就雅致,在這煙火蒸騰的地方背著光更是柔和了稜角有一種雌雄莫辯的迤邐。
宋清頤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有些心跳加速,下意識地掩了掩鼻子,察覺到自己動作之後又有些訕訕地放了下來。
卻沒想到忘記了自己剛剛在添柴,手上難免沾了菸灰,這一動作之下,人中處多了兩撇歪斜的「鬍子」引得齊潤雲身後的二弟嗤笑出聲,就是齊潤雲也難掩目光中的笑意。
宋清頤倒是沒反應過來眾人突然的笑聲,齊老爺也不提醒,只是對著長子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齊潤雲上前,從袖袋中取出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錦帕遞給宋清頤指了指他的人中讓他擦擦污漬,才轉頭看向父親。「父親,是這個道理嗎?」
看著宋清頤有些呆愣地接過兒子給的帕子,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擦起「小鬍子」,目光還繞著兒子剛剛指著他的指尖轉悠,完全不復剛剛和自己聊說琉璃時的聰敏。心下有些通透,又有些惆悵,也不說破,只是接著兒子的話說道:「是,不過也不儘是。這幾年間我也試過用牲畜,火候確實有所加深,但還是到不了純青,偶爾有個一兩次將白轉藍,卻臨了沒有成功。」
聽到岳丈的回覆,宋清頤總算回過神,手上卻鬼使神差的把擦髒了的錦帕收進了自己的袖袋,「父親用的是什麼牲畜,柴火都有大小多少,牲畜比之人來說應該也有重量上的差異,會不會有這個原因。」
齊潤雲瞥了一眼宋清頤的袖袋,終也沒有開口要回自己的錦帕,和齊老爺一起思索起宋清頤的話。
齊老爺先是點點頭,「這也是有些道理,不過還是要試過才知道,今兒個是沒辦法了,你們倆日落之前就要返家,或者你可以在你自家的窯廠里試試。」要準備牲畜還要校驗著不同重量對爐火的影響,這準備起來就需要不短的時間了。
宋清頤點點頭,「到時候我把記錄送一份到父親這邊來。」齊老爺專心在這燒模的爐火這麼多年,既然自己眼下要試,最後的結果自然不吝於討好一下岳丈。
從齊府返家的路上,兩人仍舊和來時一樣窩在宋家豪華寬敞的馬車了。不同的是,看過父母之後放下一件心事的齊潤雲開始注意到馬車中兩人獨處的那份尷尬。
雖然宋家的馬車不小,但畢竟還是一輛由馬拉的車,再大也有限,兩個成年男子坐躺進去,少不得摩肩接踵的碰觸,雖然不擁擠,但如果不特意避開,總會有些部位是挨在一起的。此刻沒了心事記掛齊潤雲總覺得腿側相貼之下灼熱的慌,想挪開一些,又怕有些刻意,平素里冷清的表情雖然看不出異樣,未被頭髮遮住的耳廓卻有些顯眼的發熱。
倒是宋清頤因為齊老爺那處得來的一些未被證實的想法心潮有些澎湃,反而未曾注意到自家正君的異常,只是在自己那側支著手靠在車廂壁上一邊思索一邊習慣性地用著手指敲擊兩人之間狹長的案幾。
忽而察覺到車廂內異樣的安靜,宋清頤轉頭想詢問,目光卻落在了自家正君專心書冊而半垂落著的長睫,微微翻翹的睫毛斂住了平素清冽的眼神,這個角度看過去有股異樣的溫柔。隨後眼角才掃到那泛紅的耳廓,遲鈍地想到似乎許久沒有聽見齊潤雲翻書的聲音了。
雖然不知道自家正君突來的羞澀是為了什麼,不過不得不說平日裡總是淡淡的人突然泛出這樣誘人的色彩實在是讓人心動不已,宋清頤能察覺到自己再度擂起的心跳。
&雨在看什麼?好久不翻頁。」宋清頤不否認自己是故意的,突然起興子想逗弄逗弄自家正君,看看他會不會有些別的反應。
大約是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就見齊潤雲顫了一下,一下子縮了腿,才出聲,「沒……」大概是覺得聲音有些黯啞,頓下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沒,看看以前父親讓我了解的功課。」這趟返家,除了看望父母弟弟,齊潤雲還把自己故居里收藏的書冊搬了一部分回來,其中很多是幼年時齊父交代他看的功課,也就是和齊家手藝相關的一些雜書。
因為齊潤雲的突然抽腳,宋清頤覺得原本相貼的腿側一涼,終於反應過來剛剛自家正君在彆扭什麼,輕笑出聲,「怕什麼,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還怕相公貼著你的腿?」不可否認宋清頤的壞心,這聲相公除了洞房那日的憐惜,齊潤雲再未出口過,這是距離那日的親密之後第一次被他青天白日的提起。
不出所料本來紅潤的耳廓更加爆紅起來,連淺白的臉頰都像是被暈染到了一般。
&怎麼……」似乎是不知道怎麼應對宋清頤的輕佻之態,齊潤雲說話都有些打結,臉上的紅雲開始從羞到怒。「請爺慎言!」
&聽到齊潤雲本來低低啞啞的嗓音突然開始拔高,也知道自己逗弄的有些過頭,兩人那晚洞房之後雖然共處一屋,卻再沒有逾禮之處,因此宋清頤雖然帶著逗弄的意思,但又何嘗不是想著打開僵局,總不能夫妻兩人一直這麼相敬如「冰」吧。不過這次的逗弄顯然有些超出自家正君的負荷,雖然在宋清頤看來怒起的齊潤雲更加鮮活一些。
不過,過猶不及,怕一次性真惹惱了人,宋清頤就順著正君轉了話題。
&這趟回去,我稟了父親之後去窯廠試一下那些個想法,臨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今後我總要自己試試手,臨雨來幫我制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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