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午夜之後~
曼哈頓,42街野火酒吧。
西德里奇家族的阿爾托·西德里奇,和自己的「木頭人」弟弟羅森洛,兩人坐在酒吧角落的一張小桌旁,舉杯共飲著。
片刻後。
一直在工作之餘悄悄觀察兩人的麥當娜·西格尼,忙完後向艾麗卡要了一瓶好酒和杯子,鼓起勇氣走到兩人旁邊,把酒瓶用力「拍」在桌上。
「額。。」阿爾托和羅森洛一起看向麥當娜,不知她這次又想幹什麼。
麥當娜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掃了一眼讓她不感興趣的羅森洛,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阿爾托問道。
「為什麼?」
阿爾托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笑著反問道:「什麼為什麼?」
「你在躲著我?」
「我躲你幹嘛?」
「如果我想躲著你,就不會來這裡喝酒了。」
麥當娜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打開酒瓶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仰脖幹掉後帶著一絲怨氣。
羅森洛觀察了一下兩人的表情,拿起自己的杯子起身走到旁邊坐下,享受著片刻的安靜。
阿爾托見「木頭人老弟」走了,拿起酒瓶給麥當娜倒滿了一杯,挑釁的笑道。
「你不是想喝酒嗎?」
「來~我陪你喝!」
「。。」麥當娜眼裡的怨氣和委屈漸漸匯聚成了一片「汪洋」,伸手抓住杯子大口直接幹掉了杯中酒。
阿爾托也爽快的拿起滿滿的酒杯,在麥當娜面前仰脖幹掉後,又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幹掉,算是追上了她的「進度」。
於是,他們兩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快速喝光了一瓶酒。
阿爾托掏出錢包,向夜班酒保艾麗卡招招手,直接要了五瓶酒過來。
艾麗卡面無表情的端著一個托盤,把酒瓶都擺在桌上後,看著麥當娜丟下一句話走了。
「你要是繼續喝下去,今晚我就不能給你算工資了!」
「。。」麥當娜伸向酒瓶的手頓了一下,咬牙打開它看著阿爾托,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阿爾托嘴角露出戲謔的微笑,一副完全樂在其中的表情,給自己打開一瓶酒直接仰脖猛灌起來。。
麥當娜看到他如此「不要命」的喝酒,頓感胸中怒火上涌,也拿起酒瓶向嘴裡猛灌下去。。
一瓶,兩瓶。。
當桌上只剩下最後一瓶酒的時候,麥當娜終於忍不住了。。
她滿眼迷惘的捂著嘴,狠狠盯著阿爾托看了幾秒,扭頭跑進衛生間,釋放著全部的「壓力」。。
阿爾托卻好像沒事人一樣,隨手打開最後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個杯底,愜意的抿了一小口。
一直默默關注著他的羅森洛,回頭看到了他的「醜態」後,起身走到吧檯前掏出錢包,拿出一沓鈔票放在艾麗卡面前說道。
「麻煩你轉交給麥當娜。」
「你這是什麼意思?」艾麗卡沒有去拿錢,雙手叉腰故意問道。
羅森洛什麼也沒說,用手指了一下衛生間,轉頭走出了酒吧。
阿爾托看到他走了,忽然感覺非常沒意思的咂咂嘴,也起身跟著走出了酒吧。。
等到麥當娜從衛生間出來發現阿爾托已經「跑了」,瞬間感覺很崩潰的重新鑽進衛生間,忍不住失聲痛哭。。
。。。
野火酒吧門前。
羅森洛點燃一根煙,隨手把煙盒丟給了阿爾托。
阿爾托沒想吸菸,把它直接放進兜里,豎起領子問道:「你決定了?」
「嗯。」
「那我們要不要找波麗商量一下?」
「嗯。」
「你自己的想法呢?打算借多少?」
平時不喜歡吸菸的羅森洛,猛吸了兩口香菸後吐出一團煙霧,悶聲道。
「如果大衛的預測準確,米聯儲還會繼續選擇用加息的方式遏制通脹,我們銀行借多少錢都不會出問題。」
阿爾托並沒有感到驚訝,緩緩點頭道:「既然我們已經上了牌桌,肯定要下注賭一次!」
「可是,如果米聯儲拒絕了你的借款邀請,或者把固定利息改成浮動利息。。你要怎麼辦?」
「不會的。」羅森洛非常肯定的搖頭道。
「銀行同業之間中短期借款,都會事先商定好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固定利息,用以保證雙方不會受到利率浮動的損害。」
「這個月米聯儲執行的隔夜拆借利率是10.62%,我準備給出年利率14%的條件,向紐聯儲和紐約各大銀行能借多少就借多少!」
「14%,能借到錢嗎?」
「你的心理最高利率是多少?」
「一年期借款,16%!」
「這個。。」
「我只能說,你試試看吧。」阿爾托對於羅森洛的「激進」決定,並沒有覺得很樂觀。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頭上狹窄的天空,思索片刻後,繼續問道。
「你打算把這些錢用在哪裡?」
「一半買債券,一半留在手裡暫做備用金!」
「what?」
「你瘋了吧?」
「你這樣根本不可能把利息賺回來啊!」
「我知道。」
羅森洛隨手丟掉菸頭,望著阿爾托平靜的說道:「從前我們不知道遊戲的規則,更不知道該怎麼玩兒。。」
「現在,不同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運氣非常非常的重要!」
「因為運氣最大的作用,不是可以讓人走運賺大錢,而是可以讓我們能夠躲避風險,逃避厄運!」
「沒有了風險與厄運,剩下的自然就是好運。」
「這才是運氣重要的關鍵!」
「。。」阿爾托無語的望著羅森洛,被酒精漸漸麻痹的大腦里,忽然蹦出了大衛那張笑臉。
羅森洛通過觀察他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緩緩點頭道。
「如果我們長期相處下去,我們對彼此的想法都能猜出一個大概。」
「沒錯!」
「我是在豪賭!」
「賭輸了,我認!」
「賭贏了,我們的銀行和家族。。」
「我知道了!」阿爾托用手捂住額頭,感覺酒勁上涌,頭開始發昏了。
羅森洛感覺很輕鬆的鬆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樓上已經熄滅窗口,轉頭走向酒吧裡面。
阿爾托看到他又要進入酒吧,很不理解的喊道:「嘿~你不回家了?」
「不了~你回去吧。」
「我在這裡等到天亮,先和波麗打個招呼。」
「額。。」阿爾托暈暈乎乎的站在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人竟然也沒有。
他掏出車鑰匙看了一眼,覺得自己以現在的狀態開車回家,純粹是想找死。
怎麼辦?
阿爾托用力拍了幾下臉頰,在風中思索片刻後,晃悠著邁開腳步又回到了野火酒吧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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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時間,早晨七點三刻。
哥倫比亞特區,蘭利CIA總部大樓附近的停車場裡。
紐約CIA分部負責人埃茲拉·克雷莫,坐在駕駛位上望著遠處一個剛從車裡出來的人,對坐在副駕駛的馬格·路德維斯,指著那個人說道。
「他就是我們的副局長,阿博特·加爾。」
「OK!」
早已再次等待多時的馬格,快速打開車門跑向加爾局長,並揮手喊住了他。
轎車裡。
埃茲拉·克雷莫打開車窗點燃一根煙,默默看著馬格與加爾局長經過簡單交涉後,並肩走向總部大樓的背影,吐出了一大團煙霧。
約二十分鐘後。
馬格重新回到車裡,表情中帶著一絲輕鬆的笑道:「加爾局長,也沒有你形容的那麼不好接觸啊!」
克雷莫先生望著馬格,有些無語的點點頭,問道:「解決了?」
「解決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找個地方休息,中午我帶你去見個人。」
「你想帶我去見。。誰?」克雷莫先生的眼睛越來越亮,追問道。
「普什克參議員,你們的前任局長。」
馬格很明白克雷莫先生最大的「心愿」是什麼,笑容輕鬆的答道。
「呼~OK!」
「我。。領你去個好地方,你先在那兒休息,我去買身新衣服。」
「不用了吧?」
「今天是周末,是大家都需要放鬆的時間。」
「你這身已經很好了~」馬格看著克雷莫先生的衣著,故意打趣道。
克雷莫先生搖搖頭,啟動轎車後,向左歪頭目光望著遠處的總部大樓,忽然笑了。
馬格沒有看到他的笑容,扭頭看向自己這一側的窗外,眼神里閃爍著凌厲與冰冷。
一場好戲,即將上演啊!
阿博特·加爾局長,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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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
曼哈頓第十二大道和40街交口,DA公司小樓。
五層,波麗的辦公室里。
她打開了行政主管薩莉從家裡帶來的芝士蛋糕盒子,有些可惱的揉了揉肚子,咬著牙把它放在旁邊,看向紅著眼睛的兩位堂弟羅森洛和阿爾托,問道。
「你們就為了這件事,昨晚在酒吧里等了到天亮?」
「嗯。」羅森洛認真的點點頭。
「好吧~」
波麗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下,從自己剛買的評價商店早餐包里拿出一杯果汁,坐在辦公桌後面皺眉思索片刻後,向羅森洛說道。
「莉莉絲最近代表茱莉先生進入了通用電氣公司董事會,作為代理董事全權負責一切日常事務。」
「今晚,她要在廣場酒店舉辦一次晚宴,邀請了許多大公司的董事和高管,還有一些華爾街投行和銀行的朋友們。」
「因為在下周二,通用電氣公司要發行一筆三年期債券,票面利率為12.4%!」
波麗放下手裡的果汁杯子,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到羅森洛眼裡已經有了心動之意,微微點頭笑道。
「如果你能借到比12.4%利率更低的三年期借款,我可以幫你找莉莉絲,讓她想辦法給你擠出一些份額。」
羅森洛眨著「紅眼睛」想了想,神情自若的說道:「可以,我買!」
「。。」波麗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很滿意的點頭道。
「你們倆先回家休息吧,我會提前聯繫莉莉絲。」
「好的。」
「木頭人」羅森洛沒有任何廢話的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剛才一直保持的阿爾托,起身走到波麗對面,用手扶著桌面猶豫著問道。
「你爸爸和盧迪他們是不是要從夏威夷回來了?」
「是啊,你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們了嗎?」波麗看著阿爾托,故意調侃道。
「額。。」阿爾托咧著嘴笑了笑,眼神有些飄忽的望向別處。
波麗笑著走到他旁邊,用力抱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說過的話沒有忘記,別擔心。」
「等我爸爸回來了,我會讓他牽頭組織一次家庭會議,給你再爭取一次機會。」
「嗯!」身上酒氣還沒散去的阿爾托,用力點點頭笑了。
波麗湊近他的身上聞了聞,滿臉嫌棄的錘了他一下,斥道:「從今往後,沒有我的允許如果你再這樣喝酒。。小心我揍你!」
「明白!」
「絕對不會有下次!」
「哈哈哈~」波麗和阿爾托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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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國,東京。
夜~
世田谷區,小田急線沿線附近鱗次櫛比的高級住宅區內。
晚餐後。
大衛幫助曼琪姐姐挑好了房間,便從樓上來到樓下的客廳里,向岩崎直上和卡內斯擺擺手笑道。
「久等了兩位,我們繼續?」
「好的。」岩崎直上伸手拿起話筒,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向大衛說道。
「晚餐時,我們的對話已經向我父親說完了,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接著聊。」
「OK!」大衛走到電話的另一邊坐下,看到岩崎直上和電話對面確認之後,按下免提,他也向電話另一端的岩崎老頭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電話對面傳來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
「您好,科爾曼先生。」
「我是岩崎直上哥哥的妹妹,岩崎綾瀨。」
「哦。。你好,岩崎小姐。」大衛聽到對面女孩兒的英語口音很正宗,向岩崎直上聳聳肩笑道。
「剛才我們在餐桌上,簡單聊了關於匯率定義的問題。」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好的,麻煩您了。」
「呵呵~」大衛習慣性的用手搓了搓下巴,忘了一眼抱著筆記本準備記錄的卡內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匯率是經濟學裡面最基礎,也是最複雜、最難被定義的問題之一!」
「直到今天,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也沒有被完全解決。。」
「現代經濟學對匯率的普遍定義,是指兩種貨幣之間的兌換比率。」
「比如,一米元可以兌換二百日元。」
「但如果要深入探討一下匯率是如何被確定下來的,就必須先了解它的複雜定價過程。」
大衛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個小本本和鋼筆遞給岩崎直上,示意他可以隨時做記錄,笑道。
「今晚我們的時間很充裕~」
「所以我就先從匯率開始,向大家介紹幾種易於理解的匯率定價邏輯,再把它拓展開講一下。」
「首先,讓我們來做一個假設~」
「我這個米國人第一次來到島國旅遊,需要兌換一些日元作為日常消費使用。」
「那麼決定了米元與日元匯率的關鍵因素之一,就是兩國都擁有的商品價格的差額,即是米元與日元的匯率。」
「比如,在米國購買一串香蕉需要2米元,在島國購買它需要400日元。」
「那麼兩國貨幣的匯率為1:200。」
「香蕉,是用來衡量兩國貨幣購買力的一般等價物。」
「而這套購買力平價理論,最初是在1802年,由英國經濟學家亨利·桑頓在其著作《大不列顛票據信用的性質和作用的探討》一書中提出的。」
「這本書到如今仍被認為是經濟學歷史上一部偉大的經典著作,作為當時僅有的幾本著作之一,它比同時代其他著作的水平要高得多。」
「書中解釋的許多經濟學原理,至今依然被看成信用體系和貨幣理論的精髓。」
「也正是亨利·桑頓的這本書,為他奠定了中央銀行之父的美譽。」
大衛說到這裡,看到卡內斯用筆把這本書的書名快速記錄下來,故意停頓了幾秒後,說道。
「亨利·桑頓在編寫《大不列顛票據信用的性質和作用的探討》一書的時候,對他所處的那個世紀的歷史,做了一次改變了經濟學發展史的有益回顧。」
「從1700年-1800年,英格蘭共經歷了多達19次經濟危機。」
「在這19次經濟危機中,每一次危機後,經濟都能夠做到自我復甦,而且多數時候經濟在復甦後,又會恢復到更高水平的穩定狀態。」
「只是每次的經濟復甦期都只有幾年時間,隨後又會發生新的危機,並再次摧毀經濟~」
「而後又自我復甦,如此循環,百年間重複了19次。。」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直到現在仍然眾說紛紜,沒有完全統一的解釋。」
「不過~」
「我今天想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和大家共同分享一下這段異常精彩的歷史!」
「。。老闆!」大衛的聲音在這裡忽然停下來,被小秘書瑪姬打斷了。
小秘書瑪姬有些侷促的從客廳外跑到大衛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後,準備扭頭就跑。
大衛看到她像個膽小的「兔子」一樣跑遠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的大聲喊道。
「瑪姬,你別上樓了,回來幫我做一下記錄!」
「啊?」
「哦。。」小秘書瑪姬聽到大衛的喊聲,猛然回頭愣了幾秒,表情茫然的應了一聲,走回到大衛身旁坐下,低頭豎起了耳朵默默看著地面。
大衛對這段「小插曲」向岩崎直上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麼,繼續說道。
「Banknote(鈔票),是我們現在的紙幣名稱,也可以被譯為銀行券。」
「銀行券的發行主體是銀行,所以它是伴隨著銀行的產生,而產生的。」
「在16世紀下半葉,英國開始出現了banker(銀行家)一詞。」
「當時的banker指的是一些專門從事不同金屬鑄幣之間兌換的商人們。」
「但是在紙幣真正的出現前,貨幣全部都是金屬鑄幣,攜帶很不方便,儲存也不安全。。」
「尤其是對一些從事商貿活動的商人而言,帶著大量金屬鑄幣無疑是一個負擔,也在無形中增加了他們的交易風險。。」
「因此,人們會找一個安全的存放點,把金屬鑄幣寄存在那裡~」
「比如,英國皇家鑄幣廠旁邊的倫敦塔,就是一個較早的金屬鑄幣寄存倉庫。」
「不過在1640年,當時英國國王查理一世,因為財政枯竭強行占用了倫敦塔里人們存放的的12萬英鎊金銀幣,後來經激烈抗議,才發還給民眾。」
「從此,人們便不再信任由國王控制的「倫敦塔」,轉而把手中的金銀幣存放在倫敦的金匠鋪里代為保管,金匠鋪會收取一定的保管費,並開具一張紙質的存款票據,儲戶拿著這張收據就可以隨時到金匠鋪兌取金銀幣。」
「這種收據,實際上是儲戶和金匠鋪主人之間的私人合同,沒有法律效力,純靠儲戶對金匠鋪的信任。」
「金匠鋪主人會對收據做了一個副本備份,這樣就能防止在兌取時發生糾紛,當收據的持有人來兌取金銀幣時,金匠鋪主人可翻開備份資料,找到收據持有人的線索。」
「此外,如果一張收據對應的金匠鋪,在當地儲戶中擁有非常好的聲譽和誠信,那麼這張收據就較容易流轉給願意接受它的人。。」
「到了17世紀下半葉(1650年以後),倫敦金匠鋪逐漸發展成為了專職的吸收存款、發放貸款、發行存款票據(銀行券)、開設支票賬戶的金融服務機構,慢慢在民間有了自己的專屬名稱金匠銀行(Goldsmithbank)。」
「金匠鋪的主人,也變成了金匠銀行家(Goldsmithbanker)。」
「當時,由于越來越多的金銀幣存放在金匠鋪里,金匠鋪主人便開創性地找到一個新的發財之道~」
「他們將一小部分的金銀幣留下來,以供儲戶兌取,然後將一大部分的金銀幣以高利率貸款出去,形成放貸業務,並以此獲利。」
「由於放貸業務帶來了豐厚的利潤,金匠鋪商人便想吸引更多的儲戶把金銀幣存進來,以進一步擴大貸款業務。。」
「於是他們決定向儲戶不再收取保管費,而是支付一定的利息,慢慢形成了與現代銀行類似的吸收存款業務。」
「當儲戶將金銀幣貯存進來時,金匠鋪就會給其開具一個存款票據,這就是最早的銀行券,也是最早的信用貨幣雛形。」
「存款票據和以前的收據一樣,都是兌取金銀幣的信用憑證。」
「不過不同的是,存款票據有利息,收據是無息的。」
大衛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歪頭看向小秘書瑪姬,故意放緩了語速說道。
「在這些金匠銀行(Goldsmithbank)劃分好了各自地盤,準備壟斷本地銀行業的時候。。」
「1694年,英格蘭銀行成立了。」
「英王威廉三世,在英格蘭銀行成立的特許狀上寫到~英格蘭銀行的成立,是為促進英國人民的公共利益。」
「他支持成立英格蘭銀行最初目的,是想幫助王室政府籌集戰爭資金。。」
「英格蘭銀行成立時,向公眾公開募集到的120萬英鎊全都借給了王室政府,利息率8%,並獲得了同等數額的銀行券發行權。」
「這120萬英鎊既是英格蘭銀行的全部資本,也是出資股東對王室政府的債權。」
「所以最初的英格蘭銀行券,實質上就是王室政府通過英格蘭銀行發行的一種國債。」
「不過在當時,任何一種銀行券都不是法定貨幣,它是否被人們接受取決於人們的信任態度,而不是強制的法律規定。」
「同樣地,任一銀行券都可能出現無法兌付的情況,而一旦無法兌付,儲戶只能自認損失。」
「但是~」
「英格蘭銀行的成立,是由議會批准+國王支持的,相較於其它金匠銀行券更具公信力~」
「因為當時一些金匠銀行家,為謀私利而經常出現不考慮儲戶財產安全、金銀幣投機、高利率放貸等行為,經常受到人們指責。。」
「所以英格蘭銀行券發行不久後,很快便在倫敦地區形成良好的信譽基礎。。」
「而那些原本對英格蘭銀行懷有敵意的倫敦金匠銀行或私人銀行,慢慢發現在英格蘭銀行開設賬戶對自己也非常方便,便也紛紛放棄發行自己的票據,改用了英格蘭銀行券。」
「1725年,英格蘭銀行開始嘗試部分印刷有固定面值的銀行券,最低面值20英鎊,其他面值以10英鎊累加遞增,如30和40英鎊,最高為90英鎊。」
「英格蘭銀行還首次公布了金屬貨幣與銀行券,1英鎊=20先令=240便士。」
「也正是在這個時期,倫敦的私人銀行開始形成規模性,且集中在倫敦的倫巴第街(金融城)。。」
「倫敦的貨幣(銀行券)市場也是在這一時期形成,倫巴第街是當時貨幣市場的代名詞。」
「倫敦私人銀行業的發展,帶動著非倫敦地區各地方私人銀行業的發展,也帶動著非倫敦地區銀行券的嘗試和推廣。」
「1750年以前,英國只有極少數的幾家郡縣級地方私人銀行。」
「到了1810年,全英國地方私人銀行的數量,已經超過了700家。。」
大衛再次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語氣加重的說道。
「但是!」
「早在此前的1708年,英國議會就通過的一項法案規定!」
「該法案中規定除了英格蘭銀行外,禁止超過6個合伙人的股份制銀行發行紙幣,對英格蘭銀行發行紙幣的唯一限制,就是紙幣發行量不能超過其資本金。」
「因此在後面的一百多年裡,無論是在倫敦或是非倫敦地區,除了英格蘭的銀行券,英國沒有股份制銀行發行的銀行券,只有私人銀行發行的銀行券。」
「這種准壟斷情況,直到1826年才被打破。」
「1770年代以後,由於支票的流行,大多數倫敦的私人銀行都停止了發行銀行券,轉而使用英格蘭銀行券,需要時再到英格蘭銀行兌取黃金,英格蘭銀行券也因此成為了金幣的代用品。」
「不過,在這個時期有一些商人或富人也在倫敦開設起小型私人銀行。」
「它們發行的銀行券和英格蘭銀行券一起,共同在倫敦市面上流通。」
「這種情況直到1797年初,法國人發動了對威爾斯入侵的消息,在民間造成恐慌。。」
「人們紛紛拿著銀行券到銀行擠兌金銀幣,直接讓很多私人銀行因擠兌倒閉,英格蘭銀行的黃金儲備也出現了大量流失。」
「同年2月,英格蘭銀行只能無奈的對外宣布,暫停銀行券兌現金幣的業務。」
「緊接著5月,英國議會通過《銀行限制法案》~該法案限制英格蘭銀行使用金銀幣支付或兌現銀行券,使英格蘭銀行券成為了不可兌現的紙幣。」
「這也讓法案制定者認識到了,只要紙幣不可兌現,就可以隨意發行紙幣,以此獲得巨額的鑄幣稅,增加財政收入。。」
「實質上,這是統治者利用濫發紙幣來掠奪百姓財富。」
「此後的1797-1821年,英國便進入了長達24年的限制兌現期。」
「在此期間,英格蘭銀行券大量發行面值為1英鎊和2英鎊的小面值銀行券。」
「它們不僅補了流通中金幣的不足,還為當時英國政府對法戰爭提供了資金支持。」
「這些1英鎊和2英鎊的小面值銀行券,快速滲入到普通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因其便於人們日常使用、攜帶,流通效率明顯比金銀幣更便利,漸漸受到了人們的歡迎和肯定。」
「從此,我們現代意義上的紙幣,才開始大規模地從英國向歐洲,向全世界流行起來。」
「1826年,英國議會通過《銀行合伙人法案》(theBankingCo-PartnershipActof1826)。」
「該法案的主要有兩點內容~」
「一,任何個人和團體都有權組建股份銀行公司,股東人數不受限制(鼓勵設立新的股份制銀行,打破了自1708年的規定),同時英格蘭銀行在倫敦城外65英里的範圍內享有唯一發行股份制銀行券的特權(倫敦的私人銀行仍可發行銀行券)。」
「二,允許英格蘭銀行在英國各地設立分支行。」
「《銀行合伙人法案》通過後,英國的銀行業便展開了一場合併潮,股份制商業銀行迅速發展起來,這些股份制銀行也開始發行自己的銀行券。。」
「從此,英國的紙幣流通中,除了英格蘭銀行券和私人銀行發行的銀行券,還有了股份制銀行的銀行券。」
「英國的紙幣流通更加多樣化、更加繁雜,不過隨著英格蘭銀行對紙幣發行權的逐漸壟斷,英格蘭銀行券最終成為了流通中的唯一主宰。」
大衛說著,目光看向正在埋頭記錄的卡內斯,笑道:「在這一時期成立的Norfolk&NorwichBanking,就是巴克萊銀行的前身。」
「哈德斯菲爾德銀行、布拉德福德銀行和森伯蘭聯合銀行,後來都合併進入了滙豐銀行。。」
「1914年一戰爆發後,英國政府下令要求英格蘭銀行中斷紙幣和黃金的自由兌換。」
「同年8月,英國財政部印刷發行了10先令和1英鎊票據當作紙幣在市場上流通,目的為籌集戰爭資金。」
「1921年後,市面上除了英格蘭銀行券,還有財政部票據。」
「1928年,英國議會通過《通貨和鈔票法案》(CurrencyandBanknotesAct1928),在法律上確認了英格蘭銀行為全國的貨幣發行唯一機構。」
「從此,英格蘭銀行券正式成為了英國紙幣的唯一主宰,完成了紙幣流通的統一性。」
「1931年,英國徹底脫離金本位制度以後,英格蘭銀行券成為了金本位接班人,成了英國的法定信用紙幣!」
「它僅靠著政府信用的背書,不可兌現黃金,並延續使用至今。」
「著名經濟學家凱恩斯,在參加布雷頓森林會議時提出的米元綁定黃金,也正是充分參考了英國貨幣近三百年的發展史,才確定了米元金本位制度和固定匯率制度。。」
「現在~」
「布雷頓森林體系崩塌了,各國貨幣的本身價值在浮動匯率時代,將直接體現在該國的總體經濟實力+軍事實力當中!」
「米元作為曾經的世界貨幣,雖然已經脫離了金本位制度,卻又和石油綁定在一起了。。」
「當石油進口國,需要消耗大量米元儲備進口原油的時候,米元因供不應求就會出現票面價值上漲~」
「而與之相對應的其他國家國幣,就會出現不同幅度的貶值。」
「這時候,米元與他國貨幣之間的價值參照物,就變成了石油!」
「購買力平價理論的提出者亨利·桑頓,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創造了一個強大的分析工具,用來考察貨幣總量、貨幣流通速度與利率之間的相互影響。。」
「他的觀察結果,大致可以被總結為~」
「高利率可以防止資本外逃,或者甚至吸引國外的流動性。」
「高利率可以吸引民眾將部分現金存放到銀行賬戶上。」
「通過維持高利率,中央銀行就可以降低流通速度,吸收貨幣,從而給經濟活動降溫。」
「與此相反,低利率將會增加貨幣供給並且刺激經濟活動。」
「公眾對未來通貨膨脹的預期,會影響此時的利率水平。」
「如果人們擔心將來發生通貨膨脹,此時的利率水平就會相應地提高。」
「非計劃的信用收縮可能導致經濟蕭條~反之,通過增加借貸導致信用的大幅擴張,可能導致經濟過熱。」
「因此,如果經濟已處於充分就業的狀態,貨幣供給的增加將導致通貨膨脹;如果還沒有達到充分就業,那麼,增加貨幣供給只會促進經濟增長。」
「另外~」
「桑頓通過長期的研究,還發現~」
「如果增加貨幣供給,把利率降低到商業團體的預期盈利水平之下,就會導致借貸數額大幅上升,結果商業活動的水平也大幅提高。」
「但是在特定的經濟活動增長水平下,社會有能力吸收更多的貨幣。」
「每一次貨幣供給的增加,在後來似乎都被證明是合理的~只要隨後的經濟活動能夠隨之增長,直至達到充分就業的水平。」
「而目前米國遇到的滯脹問題的關鍵,也正是在這裡!」
「因為這種情況會導致中央銀行在對危險毫無察覺之時過多地增加貨幣供給,而當它察覺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換句話說,信用體系是不穩定的,增加信用似乎欺騙性地證明了信用增加的合理性。。」
「反之,減少信用似乎也證明了信用減少的合理性。」
「對於這種現象,桑頓也不能夠解釋到底為什麼。。」
「我們作為他的後來人,卻可以用人類的活動只是對運動著的事物的被動反應,與信息獲得的滯後性,對此加以解釋。。」
「而它的本身,就具有自然法則性,也就決定了不僅是那個時候的利率工具經常會失效,就是在如今甚至於在以後無數年裡~這個工具還將保持這種特性,也進一步佐證了政府推出的貨幣政策為什麼會失靈。。」
「當然了,這種內在不穩定性的觀點與斯密提出的看不見的手的概念,存在著非常顯著的差異性。」
「但它也向人們表明了,經濟運行具有自我脫軌的能力,正像經濟具有自我復軌的能力一樣。」
「這種正向反饋和負向反饋的結果,充其量與潮起潮落是一個道理。」
「所以,如果我們要說桑頓的著作已經包含了世界上第一個經濟周期理論,或許還值得商榷~」
「但他在他的著作《大不列顛票據信用的性質和作用的探討》中,闡述的經濟循環現象及對這種現象的論述,無疑已經讓他非常接近那塊從未有人觸及的高地了。」
「不過這本書在他那個年代出版後,起初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
「因為亨利·桑頓在這本書里,從未強調過他的觀點是多麼新穎和具有原創性。」
「但實際上,這部著作在大量複述前人觀點的基礎上,卻又處處可見到新穎原創的觀點。」
大衛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令人能夠感同身受的唏噓之意,終於結束了這段長達半個多小時的講述。。
在這期間一直埋頭「苦記」的卡內斯,一邊活動著有點酸痛的手腕,一邊思索著問道。
「你剛才說。。非計劃的信用收縮可能導致經濟蕭條~」
「反之,是什麼?」
「後面的話,我沒來得及記下來。。」
大衛仰頭靠坐在沙發里,閉著眼擺手道:「瑪姬,你來告訴他。」
「額。。好的!」
號稱「人形記錄儀」的小秘書瑪姬,歪頭看著卡內斯想了想後,說道。
「反之,通過增加借貸導致信用的大幅擴張,可能導致經濟過熱。」
「因此,如果經濟已處於充分就業的狀態,貨幣供給的增加將導致通貨膨脹。。」
「停!」
「慢點,慢點。。」卡內斯皺眉向瑪姬高喊了兩聲,手上飛快的記錄著。
坐在他旁邊的岩崎直上,低頭看著手裡本子上的大片空白,默默苦笑著搖搖頭,對著電話另一端,問道。
「綾瀨,你完整記下來了嗎?」
「沒有。」電話另一端的岩崎綾瀨,語氣中似乎帶著一些疲憊的問道。
「科爾曼先生,如果。。」
「岩崎小姐!」大衛忽然開口打斷了她,說道。
「你不用這麼客氣~直接叫我大衛,朋友們都這麼叫我。」
「。。好的,大衛。」
「如果您明天有空的話,我想登門拜訪請教一下。。」
「好啊~我這裡隨時歡迎你。」
「但是按照我的工作安排,後天我就要離開東京回米國了。」
「你有什麼問題,請儘量在我們明天會面時,一起問出來吧。」
「嗨,我會的!」
「OK!」
「那我們今天先這樣?」
「嗯~明天見,大衛!」
「明天見。」
。。。
掛斷電話之後。
大衛讓瑪姬坐在卡內斯和岩崎直上中間,幫助他們一點點整理好「聽課」筆記。
之後,他手揉著額頭站起身,走到別墅外面的草地上,仰頭望向天空中的彎月,放鬆的提出一口氣,大腦慢慢放空。
五分鐘。
十分鐘。
約一刻鐘後。
他緩緩低下頭,感覺腦海里忽然「蹦」出了幾句話,非常適合表達此時的複雜心情~
前路漫漫亦燦燦,世事堪堪亦瀾瀾。
關關難過關關過,步步難行步步行。
事事難成事事成,步步登高步步高!
為了碎銀幾兩,我們一生都在埋頭忙碌。
為了碎銀幾兩,我們忘記了頭髮變白,忘記了歲月流逝。
偏偏又是這散金碎銀能解世間的惆悵,也能解世間的煩惱。。
「呼~」大衛用手拍著肚子,自嘲的笑了笑。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有感受到這種「苦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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