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門就見阿娘正發呆的坐在榻上,身邊站著一個小廝打扮,一個小販打扮的人。
三人聽見聲響回頭,瞧見江錦回來了才有了動作。
江林氏急著上前,雙手按在江錦的胳膊上反覆的摸著,嘴裡念叨著「沒事就好」。
江錦貼身過去拍了拍她,「阿娘沒事。」
其他人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屋子裡僅剩下江錦和江林氏二人。
江錦攬著江林氏坐回了榻上,「阿娘可是在擔憂什麼?日後孩兒去書院讀書,這書房有沒有也無甚關係的。」
「書房燒了倒不要緊,書本倒能再買,只是前些日子放進去的那三箱子書燒沒了便是沒了。」
「阿娘,還在的。」江錦將圍爐上的茶壺端起,往著白茶盞里倒,「青山日日出門,我便讓他將書帶了出去,如今外公留下的那些書都好好的在城北放著。」
江林氏接過茶盞一頓,「你是早就料到了?」
「倒也沒有。」江錦實話實話,這些東西沒必要瞞著阿娘,「只是想著我們遲早會搬出去,若是到時走的急帶著也不方便,不妨早一些搬出去。」
她端著茶水也喝了起來,還未送到嘴邊便有馨香傳來。
江錦不由心情好了許多,一口喝下去香滑濃郁,姜的辛辣讓紅棗的甜味沖淡,茶的香味混在奶里更顯醇厚。
在外面凍了一天,這一壺姜棗奶茶著實驅散了寒氣。
「阿娘真是奇思妙想,竟能將紅棗與茶水結合起來。」
「莫要打趣我了。」江林氏嗔她一眼,「你還未說今日考試之事,若是日後你去書院念書,這跨院的書房倒是不急著修。」
他們是寄居,雖西跨院只有他們在住,但實則這處院子並不大。
只有間正房江林氏在住,兩處耳房江錦住了一處,另一處便是書房,還有廚房和下人住的屋子,統共就這麼大的地方,全占滿了。
如今書房燒毀,他們定是要修繕的,不能等著江遠澤去修。
而如今家裡的銀兩掰著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算上賭坊贏來的加上江尉氏送來的五兩銀子,期間又花了一些,他們統共就剩八兩不到。
不過也比最初的狀態好多了,當時連二兩銀子的束脩都湊不出來。
只是這些銀子,怕是連個屋頂都修繕不了。
江林氏像是知曉江錦在想什麼一樣,「但在我們離開前還是要為你叔叔修好的,當然,錦哥不用想著銀兩的事,你只要安心讀書即可。」
「孩兒知曉。」
江錦乖乖應著,她斂著眼睫仔細地翻弄著圍爐上的洋芋,「阿娘可想過做一些買賣?」
「倒是有想過,只是經商需要商籍,雖說本朝商籍也可參加考試,但對你日後的仕途不利。」
「置辦產業而已,算不得經商。」
江林氏笑道,「家裡剩下的銀兩勉強夠交束脩和置辦你書院的東西。」
江錦將手裡拔好的洋芋遞了出去,「錢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孩兒也不是白混的,若是要錢,孩兒去賭場贏個百八十兩的。」
「你呀,都要讀書去了還想這些做什麼?」江林氏有些嗔怒地用手戳她的額頭,「知道你是為了阿娘好,但現下要緊的事是好好讀書,賭場那個地方少去。」
江錦扶著額頭,噘著嘴,「好好好,孩兒都聽阿娘的。」
她也剝開洋芋的皮,仔細的咬著,綿軟滾燙,冬日裡吃這個當真是一種幸福。
阿娘說的不無道理。
若是要做買賣,首先需要有本錢。
其實開個茶館也不錯,冬日裡圍爐煮茶,夏日裡變為涼飲。
但鋪面,成本,人工都要銀兩,時間上也是個問題,她等不了那麼久。
這茶水鋪子可不像在山門下支的混沌攤那麼簡單。
話說混沌攤今日賺的還真不少,但這錢一年也就能賺一兩次,時間長了肯定還會出現別的競爭者。
真是,幹什麼都需要錢
她又跟阿娘說了許許多多安慰人的話。
也是因著這次的事情,她不再放心阿娘一個人了
入夜。
江錦並未關窗和點燈,她周身被炭火和月光籠罩著。
懶散的倚在窗口,抬頭看著圓圓的月亮掛在空中當真像是白玉盤。
「少爺。」
輕輕的喊聲將江錦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看著從房門外走近窗口的人。
「辛苦了。」
青山抿著唇,「天氣寒涼,怎開著窗戶,可還在想著白日之事?」
「有點。」
江錦的聲音帶著些鼻音,她將落在外面的袖子扯了回來,朦朧的抬眼看著青山,「你忙了許久,進來暖暖。」
「好。」
青山垂眸,伸手去夠支著窗戶的杆子,修長骨幹的手,有一些經過磨礪的粗糙搭在古樸的杆子上被月光照著,看樣子頗有安全感。
窗子關上的剎那,屋裡只有炭火發出的微弱光亮。
門口響起了帘子摩擦的聲音,和木門關合發出的咯吱聲。
「怎不點燈?」
清澈的聲音落下,屋裡也亮起了光。
江錦適應著眯起眼睛,便瞧見青山點過燈台後,正蹲著撥弄盆里的炭火。
他優越的下顎線讓炭火烤成了暖黃色,讓人沒辦法忽視他唇角的勾起的弧度。
江錦移開目光,盯著炕桌上的紙張,「沒什麼。」
青山也並未多說,「少爺,我想我們需要多關注一下姜嬤嬤了。」
他收起了笑,「李來的姐姐是姜嬤嬤的兒媳,李來一直想讓她和離。」
「姜嬤嬤?」江錦拿起筆的手頓了一下,「如今和離了嗎?」
青山搖頭,「姜嬤嬤那邊給了放妻書,但是她姐姐不走了。」
「為什麼?」
江錦想不明白的皺著眉。
「好像是為了救李來,估計是姜嬤嬤說了什麼。」
青山的臉色也不太好。
他也要儘快將手下的人培訓到正軌上。
每次探聽消息都只有隱隱約約的一半,實在是太不利了。
江錦的眉頭鬆了松,「倒是能理解,這姜嬤嬤是空手套白狼呢,利用姐姐讓弟弟毀我前途,再利用弟弟牽制住姐姐,好生卑鄙呢。」
她勾著唇,手指在筆桿處摩擦,「只是她一個僕人,沒得受命便如此,是不是有些離譜呢?」
「少爺的意思,是老夫人?」
江錦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頭,「現在也只是猜測,手腳做的太乾淨了,我們還不好做什麼。」
她還在賭一個可能。
如若陸荒年管了這檔子事,會給她怎樣的交代?
「而且,我懷疑桃紅的事也跟她脫不了干係。」
青山也變得凝重起來,「桃紅生前只接觸過顧嬤嬤。」
顧嬤嬤?
江錦想到最近反常的顧嬤嬤,心裡也冒出了一些離譜的念頭。
她想了想,隨後在紙張上落筆,「你說,這後宅的陰私計量若是鋪到陽光底下會如何?」
「自是不頂用的。」
「如此甚好,若要魚兒上鉤,還得有個足夠的魚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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