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看不慣她家來幹什麼呢?於蕙嵐瞅著表姐那下巴高揚,眼神兒憤怒中還帶著些許的嫉妒,等等嫉妒?
於蕙嵐仔細的看了柳霞兒一眼,這個表姐跑過來大吵大鬧為了嫉妒?自家就像是她說的,家徒四壁破屋爛牆,柳家的豬圈說不定都比自己家好。從前都是不屑一顧的,沒道理突然就看得不爽了。
聯想起平日這個表姐對石堅的那些心思,二舅娘削尖了腦袋的把表姐往石堅的院子裡送。
都說紅顏禍水,這年頭,藍顏威力也不小啊。
「既然舅娘們看不起我家,也就不留客了。料想家裡的這些陋食,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舅娘們難以下咽的。慢走不送了!」於蕙嵐垂著眼皮,下拉著臉,大聲說道。
柳二媳自然不肯就此罷休,她過來的目的還沒達到呢。柳春花得了那麼多的魚又在捶魚磨粉的,肯定是做了魚面。女兒在這兒受了委屈,她還空著手回去,有這等便宜事兒?
又把自家女兒往前推了推,沒理也要占上三分,不得點兒東西是決不甘願。
「霞兒到底是在你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大姐,你這個做大姨的於心就忍了?霞兒從前跟你最親……」
魚面就是倒進水塘里,也不能給這個除了欺辱她家就是不聞不問的二舅娘!於蕙嵐撲到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阿娘懷裡。
「阿娘,二舅娘她瞧不起咱家呢,說咱家屋子破爛,阿爹無用呢。」儘管柳霞兒說的句句都是實情,但是阿爹就是阿娘的逆鱗,說阿娘再無用再蠢笨,阿娘都聽著受著忍著。
但凡有人說一句阿爹難聽的,阿娘就爆發了。
果然,柳春花被說的難堪愁苦的臉,因為於蕙嵐這一句話給徹底憤怒了起來。
「大姐家窮,容不下你這尊貼金的像,帶著你的寶貝閨女滾!於家髒了你的腳,髒了你的眼,就出去!這麼辱罵姨夫大姨的外甥女,大姨還真要不起。回去好好教教你的女兒,別長了一張人臉,說不出人話來!」
柳春花陰沉著臉,動手就要去拿擀麵杖攆人,在娘家的時候,這個弟妹耀武揚威就不說了。都到了她家來,還這麼人五人六的,把自個兒當根蔥了?
慌忙的拽著自家閨女,柳二媳有些膽怯的往外走,嘴上依舊不饒人。
「大姐,你打了外甥女兒,還要打我這個弟妹不成。骨肉連著皮,咱們可是一家人!」
到底柳春花五大三粗的,發起火來看著就嚇人的很。柳霞兒這會兒也不逞強了,哆哆嗦嗦的跟在柳二媳的身後,不敢說話。
「你倒是說說,這外甥女兒沒娘教的都騎在我這個大姨頭上了,我當不當打?你為母不良,我這個當大姐的該不該打!」柳春花可不會被柳二媳那點兒嘴花花給糊弄住,擀麵杖揚得高高的,大步的追過去。
眼看著平日裡總是逆來順受的大姐突然發威,柳三媳這個欺軟怕硬早就跑了,剩下的柳二媳負隅頑抗了一會兒,也慌慌忙忙的離去。
柳春花趕出去老遠才回來,氣喘吁吁的「當」的一聲關上大門,這才回到堂屋椅子上坐著。
上座被於蕙嵐絆住只能僵坐在原地的於書生,等柳春花把柳二媳等人趕跑了回來後,才忿忿的張嘴斥道。
「二弟妹太過無禮,目無尊長,實屬家門不幸。稚子無良,口無遮攔,該打!」算是難得的一回,贊同了柳春花的做法。
得了丈夫的誇獎,柳春花原本衝心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有些羞惱。她本是個粗人,在丈夫面前落了做了莽事。不曾想,丈夫並未責怪,還贊同。
於蕙嵐實在難以理解阿娘同阿爹之間是怎麼一回事,阿爹這馬後炮放的,她都不想說什麼了。不過也算是一大進步,至少坐在桌上堅持聽完了,舅娘家的趾高氣揚。
被舅娘家這麼鬧一鬧,眾人都沉默的不說話,各有心事。賣魚面這事兒,於蕙嵐又提了起來。
「阿爹,賣魚面這事兒,算不得做生意。不過是自家的爐子,自家的炭火,住出來的熱湯,賣給早起幹活人。相較於讓那些人啃幾個乾冷饅頭,這也是做善事。」其實就是為得能掙錢,但是想要說服阿爹由頭一定要找的漂亮。
於書生被方才屋子裡的一場大鬧,鬧得有些心煩,一聽小閨女又提及做生意的事。面上更是不好看,又要去訓斥說教。
搶先一步,於蕙嵐打斷了阿爹接下文叨叨的話。
「阿爹,二舅娘,三舅娘,表姐之所以能這麼羞辱咱家,不過是因得咱家家貧,柳家家富。若是咱家也能掙錢家富,誰人不敢來放肆。」
說完,於蕙嵐又去看正在沉思的阿娘。
「阿娘,魚面與其被那二舅娘巧取強奪去,還不如拿出去賣了,掙銀子。能修一修屋子,給哥哥買書本,給阿爹買些藥材補身子。」
自打二舅娘走後,就一直沒有說話沉默的坐在那兒柳五。聽著於蕙嵐的滔滔不絕的勸說,最先意動。她還未嫁人,沒得牽掛,柳家有柳二媳柳三媳在,她的嫁妝也不做得指望。
若是這魚面生意真能掙到銀子,她願意去試試,給自己攢一份嫁妝。
「胖丫,你阿娘不做,五姨來做。」
說服一個人也是好事兒,至少能先試試,掙了銀子,把銀錢擺在面前,遠比她舌燦蓮花來得好。
便去坐到五姨的身邊,同五姨商討如果要出去賣魚面的話,需要哪些東西。爐子,炭火,推車,湯罐,碗筷是必不可少。還需要備上一個木盆,用來刷碗。
兩人商討著聲音也沒有放低,屋子裡的人都聽著。於蕙嵐還抽空回頭同哥哥說,讓哥哥多打柴燒炭。熬湯用的炭火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兩人說到夜深又將東西都備好,夜半就開始熬湯,四更天就出發往鎮上去,五更開始做生意。
天色還是灰暗的時候,同於蕙嵐睡在一起柳五就起了,把東西都放在推車上,包括還冒著燃著炭火的爐子。
半人高的湯罐里是熬得發白的魚頭湯,旁邊兒是滿滿一籮筐的炭火,再是個碩大的籃子,裡面擱著的是碗筷,鹽巴罐之類的雜物。
最後緊挨著爐子的是還沒醒的包裹在褥子裡的於蕙嵐。
「要不把嵐兒留在家裡睡著?一個多時辰的路呢。」黑暗裡,一個高大的身影說道。
雙手發力,悶哼一聲,抬起了推車兩根柄,推動推車開始往前走的另一個稍稍矮一些的身影回道。
「不吧,大姐,胖丫昨兒夜裡熬魚湯熬到半夜,就是為了今兒個。不帶上她,不好。」
先前發問的那個身影,沉默了下。又把於蕙嵐包得嚴實些,往爐子旁邊兒靠了靠。冬月天寒,尤其早晨,哈口氣都是一片白霧。
爐火透出來的微光,照亮了靠過來的人的臉,正是,昨夜裡沒有應聲的柳春花。到底家窮,為了掙銀子,她還是被說服了,一同前往鎮上。
車輪咕嚕咕嚕的轉著,踩著啟明星投下的星光,向著方楊鎮一路而去。
於蕙嵐是在嘈雜的說話聲中驚醒的,艱難的睜開一條眼縫兒,天上已經有些亮了。
天亮了?那不是趕不上去鎮上了?於蕙嵐驚得翻身就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她躺的不是自個兒的床,而是在一個車斗里。
站起身來,向車斗外望去。前面兩個熟悉的背影正一個舀著魚湯遞出去,另一個收錢收碗。路邊已經有不少人蹲在地上大口的喝著魚湯。
於蕙嵐吸吸鼻子,空氣中並沒有魚湯的香味兒傳出來。就已經有這麼多人買了,看來清晨這樣滾燙的魚湯還是很吸引人的。
從推車上下來,於蕙嵐舀了水盆里的水抹了把臉就跑到前面,在那裝籃子,魚面,鹽巴的籃子裡翻了翻,找出個竹子編的撈子。抓了一把魚面放進撈子裡,就擠到阿娘的身邊去。
「胖丫醒了啊,來來替把手,我去把這些碗刷了。」柳五手上摞了十多個碗碟,把收錢托盤放到於蕙嵐手裡,雙手捧著碗去洗了。
這次帶了三十多個碗過來,裡面的大半都是昨日夜裡去相鄰的幾家借的,千萬不能打了。
於蕙嵐把托盤接過來,又順手把撈子放了進去。
這會兒又來了一個人要碗魚湯,柳春花穩穩的一瓢,再放上一根魚面遞了過去。
「阿娘,待會兒就用撈子裡的魚面。」於蕙嵐把銅板十個十個的數好,扔進布袋裡。
柳春花看了看撈子點頭,想抬手摸摸小閨女的頭,但瞧見手上沾了不少湯湯水水的只能作罷,繼續攪著湯罐。
不一會兒,誘人的香味兒就飄了出來。加了一根魚面的魚湯,味道鮮甜。但是,香味兒還沒來得及飄出來。因此,她家湯罐前面人並不是很多。
就是前來喝的,多半只是想早這天寒地凍的早上,喝口熱乎的。
但是這香味兒飄出來,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匆匆路過的行人,有許多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阿娘選的地方不是鎮口,而是方楊鎮的一處上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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