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詭談 NO.8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我開了燈，才敢放下手機，仰頭看著房間的天花板——她指著我，是想告訴我什麼？

    我左右搖晃著沉甸甸的腦袋，反覆琢磨，終於在「啊」的一聲爆發後，抱著頭走向洗手間。

    鏡子裡照映出一張汗淋淋的蟹殼臉，眼睛挺大，鼻子有點塌。雖然比不上蕭婷的姿色，但如果捯飭捯飭，興許也是美女一枚，可惜，氣色太差了——我看著看著，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鏡子裡會不會出現……

    打住打住！我癟癟嘴：呃，身上都味兒了！

    洗完澡，快七點了，我急急忙忙出了門。我們這一帶車流很少，通常都只能趕公交車。這會兒很幸運的，出門沒多遠就攔到一輛出租車。

    「師傅，錦繡小苑。」

    開車的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根煙。我一關車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煙味，連忙別過臉搖下車窗。那司機倒也識趣，立馬掐滅了菸頭，扔進一旁的小垃圾盒裡，嘴裡說著：「抱歉抱歉！」

    我沒有搭話，耐著性子聽了幾句電台里播放的《新聞聯播》。蕭婷跟我不在一個區，大約二十多分鐘的車程，我想著等新聞結束也就到了。

    進行中，我發覺車內溫度漸漸低了下來，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師傅，我感冒了，麻煩你冷氣關小點行麼？」

    司機朝我看了一眼，回答說：「我剛剛抽菸，冷氣沒開呀！是不是外面的風太大了？」

    我看了看車上的空調指示燈，出風口也確實沒有吹風的跡象，就沒再說什麼。

    「阿嚏~」

    我朝司機投去白眼，聽見他嘀咕說：「奇了怪了，沒聽說晚上要降溫啊！」

    不會吧，又來？

    我下意識聯想到了「她」，心裡不免發毛。好在現在身邊還有個人，我強裝鎮定看向車外——霓虹閃爍，不時有車輛與我行進的方向背道而馳，人行道上人來人往，也並沒有什麼異樣。我忽然想起電影裡的情節，皺起眉腳，將視線移到車裡的後視鏡上，然而，只不過虛驚一場。

    這又不是拍恐怖片，至於自己嚇自己麼！「呼——」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將車窗搖上去，看了一眼計價器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嘀——嘀——」

    沒一會兒，前方傳來一陣此起披伏的喇叭聲，車輛的速度慢了下來。出租車司機停下車，探出頭去同前面的人喊話：「什麼情況啊這是？」

    「前面撞車了，好像挺嚴重的！」另一個正探頭張望的司機熱心解釋道。

    車禍？

    我心頭莫名一驚，感覺自己就像恐怖片裡的主角，有點疑神疑鬼，神經兮兮的，自嘲著：瘋了吧，這是現實，哪來的……

    我正想說那個讓我忌諱的字，只見一個穿著白色雪紡連衣裙的女人，表情木訥的從前面走過來——馬路中央的光線並不明亮，但足以讓我看清那個女人，尤其是她胸前的衣服上，那一塊逐漸蔓延開的暗紅色污跡。我感覺自己墜入冰窖一般，一種窒息的趕緊籠罩著我……

    那個女人從我這邊的車窗外走了過去，我不自覺的一手捂住嘴，眼睛瞥向車窗外的後視鏡，然而那個女人的背影卻憑空消失了！

    「轟——」

    腦子裡仿佛有一顆炸彈被點燃引爆——TMD，太不像話了！我甚至想拽著出租車司機的胳膊大聲質問：這不是在拍電影吧？

    出租車司機好似有了感應，朝我看了一眼，不由一怔：「喂，美女，你還好吧？」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後視鏡，另一隻手握緊，靠著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維持著最後一絲冷靜。

    「美女，美女……」司機連著叫了好幾聲，自言自語說：「別是發燒燒糊塗了吧！」

    此刻，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泛濫在腦海里，我已然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恐懼里——「啊——」理智最終敗下陣來，我打開車門，驚慌失措的向前跑去，全然不顧身後司機的叫喊。

    車禍現場亂鬨鬨的，唏噓的、拍照的、打電話的，這一切嘈雜的聲音卻自動靜音在我耳里。我遠遠的停步在人群之外——別問我為什麼停在這裡，我只是憑著本能，想確認些什麼……

    一輛銀白色麵包車的車門推開，走下來一個人，沒有關注車禍，只是注視著路邊神情異樣的女孩，帶著驚疑跟審視。

    幾名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從圍觀的人群中一進一出，一進一出……

    我直愣愣的看著，當擔架第三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一個白色的身影向我跑了過來：「……你還好嗎？」

    聲音？

    被屏蔽的聲音終於逐漸恢復——「滋~滋滋~滋~」

    一段陌生而嘲雜的曲調，夾雜著嗩吶、銅鑼、人聲，透著悲涼。

    山歌？不，是哀樂！

    我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聽過，就好像一張蒙塵的碟片，偶然間被帶動，夾雜著「滋滋」聲。

    五彩的花圈、素色的麻衣、白色的頭巾、黃衣的道士，我仿佛親臨一場葬禮，我看見中間的棺槨旁站著一個人，正看著我微笑。

    「啪！」

    我兩眼一閉，又迅速睜開，額頭上一陣疼痛襲來。

    「果然！」

    我看著眼前說話的人，視線慢慢聚焦，感覺到胳膊上傳來向上拉扯的力道，我愣了愣，順勢站了起來：「謝…謝……」

    「三次！」

    「嗯？」耳邊響起了救護車駛離的鳴笛聲，我一臉迷茫的望著馬路上撞得扭曲變形的車輛，叫道：「白襯衫……」

    對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呵，我叫薛辰！你看上去不太好……」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他的話我仿若未聞，自顧自的問下去。

    薛辰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回答說：「你不就是嘛!」

    我驚愕的看向他，竟有那麼一瞬，對自己產生懷疑。

    「抱歉抱歉，我開玩笑的！」薛辰見我嚇到了，笑了笑，有些過意不去。

    我大概能想像出自己現在是副怎樣的「鬼樣子」，抬起手撐著額頭，轉身向前走去——好燙！

    薛辰連忙倒退兩步拉住我的胳膊：「你住這附近？我送你！」

    我搖頭拒絕，這一刻忽然想起蕭婷——她，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