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春暖 第8章 翩翩竹馬兒童喜

    「蘿娘……」安真未拖著尾音，他是個慣會寵女兒的，這會兒開口還有點求情的意思。

    吳氏也覺出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可早上剛聽到的消息說昨夜大郎突然回來，似乎有什麼事惹大嫂不高興了，女兒若去了東院少不得要拜見嫂子，她可不想女兒去觸霉頭。

    到底堅持到：「一會兒客人到了難道要再去東院叫六娘不成？」

    你不說是去東院叫的誰知道——安真未。

    又不是沒這樣去東院叫過——安錦寶。

    父女倆各有心思，但看了看吳氏臉色，都默默咽了回去。

    夫綱不振啊！！！

    六娘用「恨爹不成綱」的眼神譴責安真未。

    可惜以安真未的道行顯然這點攻擊力根本不破防——他若無其事地把六娘的爪子從衣袖上揪開，呵呵一笑，丟下句「六娘乖」撫著短須出去了……去了……了……

    吳氏看女兒表情可憐，招手把她喚到床邊摟了摟她安慰道：「寶兒乖，過兩天再去找四娘玩啊！這兩天……先別在你大伯母面前晃了。」

    六娘眨眨眼：「可是今天晚上不得去東院用晚膳嗎？」

    祖父不在京城，西院不必每日去東院給請安，大伯和爹爹怕兩家總是各過各的久了生分，便立下規矩逢旬休日兩家必要聚在東院用晚膳。

    吳氏仰倒在靠枕上捂住額頭，竟然忘了這一茬兒！

    斟酌了半天交待女兒：「晚上去了東院，乖一點，別招你大哥，嗯，跟你四姐玩兒就行了。」

    ……娘你顯然不夠了解四姐，六娘只能說在大伯母的高壓教育下四姐越來越會裝淑女了，明明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她的身影！

    不過六娘也實在很好奇東院大哥那怎麼了，於是順勢乖乖點頭。

    吳氏很欣慰女兒的乖巧，但隨即柳眉豎起：「纓絡呢？怎麼又沒戴出來？竹青，竹青！」

    得，看來是躲不掉了，乖乖回去戴上吧！

    這一回去，六娘等到辰時過半（八點）也沒有等到閔家人上門，到底沒忍住躺在竹編躺椅上迷糊過去，竹青無可奈何吩咐彤兒去二門那守著，聽見動靜趕緊來叫。

    六娘被竹青喚醒的時候瞅了眼沙鍾，已經巳時二刻了（九點半），掩著唇打了個呵欠幽怨地看了眼竹青，不是說會很早來麼？

    竹青總不能說主母判斷失誤，無視六娘的目光利索地把她睡得有點亂的頭髮重新梳好，剛理了理衣服，銀硃就已經來喚了。

    吳氏很精心打扮過，穿了件淺藍色繡球紋的對襟齊胸襦裙，胸前系了條白緞帶，越發勒得洶湧波濤呼之欲出。

    烏黑繁盛的頭髮梳成了高髻，莊重也方便靠在大迎枕上，首飾倒只簡單插了支花鳥點翠竹華勝。

    因還差幾日沒出月子，見過禮被閔大夫人按著躺回床上靠著大迎枕說話，膝上搭了條薄被，屋裡有冰，倒也不怎麼熱。

    閔大夫人娘家姓顧，六娘不知她閨名，倒聽過吳氏喚她翠娘。

    她比吳氏還小兩歲，容貌頗為清秀，看著卻比吳氏更年長些，大約因她子嗣上艱難些，她生獨子閔時清的時候吳氏已經是兩個兒子的母親了，想來她的日子比不得吳氏順遂，也少了吳氏的硬氣。

    身形略消瘦，看著柔柔弱弱的，打扮得十分莊重。

    梳著繁複的螺髻，發側一支鑲珍珠的海棠金步搖甚是精緻，一襲寶藍色齊腰交領襦裙，半搭著艾青色的薄紗披帛，腰間還墜了件累絲鏤空的八寶香球。

    六娘上前見過禮，閔大夫人遞給六娘一隻荷包，身邊的侍女鶯歌也把一匣荷花酥交給竹青，六娘看著上面羅記的徽記眼睛一亮，乖巧地屈身謝過。

    顧氏牽著六娘的手看著粉團團的小人兒柔柔笑道：「可別謝我，還是清兒記著你最愛羅記的糕點，一早使人去訂，哪知人居然那麼多，便是因等它才誤了時辰，真是失禮了。」

    吳氏瞭然，忙道：「哪裡，清小郎有心了。」

    「清哥哥最好了！」六娘想著那個皎皎如月的少年笑眯了眼。

    閔時清相貌上有六七分隨顧氏，卻更精緻，十一歲的少年臉頰上還有一點點嬰兒肥的感覺，好像六娘前世迷戀過的SD娃娃，似乎連每一根睫毛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安家的男孩兒相貌也算出眾，跟他比卻都差在這份精緻上。

    吳氏不願話題總纏在清小郎身上，故意嗔道：「你這丫頭，就知道吃！」

    閔大夫人見好就收，打量著六娘笑道：「好些日子不見，六娘越長越好了。」

    六娘抿嘴笑著裝羞，這是說她又吃胖了嗎！

    吳氏看女兒收拾得齊整也乖乖戴著纓絡，滿意的微微頜首，也不謙虛：「現在看著還好，再過幾年不知道怎樣呢！」

    「姐姐哪用擔心這個，人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過幾年咱們六娘必定也是美人，我家清兒雖是男孩兒，要我說也是現在比小時候更精神呢！」

    這可不是替自家孩子謙虛的時候，何況她也是實話實說嘛！顧氏想著兒子不無得意。

    說到長相上吳氏就算再以女為傲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女兒長得比清小郎更標緻，當下拿著六角紈扇掩口嬌笑幾聲，虛應道：「說的也是。對了，你還沒有見過小七吧？杏紅，去叫英娘把小七抱過來！」

    「我這趟就是為看他來的呢，」顧氏也笑：「若是等到做滿月酒那天再來看只怕人多我擠不到跟前兒呢！」

    吳氏客氣著：「咱們兩家關係，你就比他親姨母也不差什麼了，還盼你多抱抱他給他積福呢！」

    「要說福氣，誰有姐姐有福呢！」顧氏難掩艷羨，這兒子生的跟糖葫蘆似的，她可只有清兒一個。

    對兒子多這事兒吳氏是痛並快樂著，但在這個時代明顯是值得驕傲的，於是六娘眼見著兩個女人你來我往幾個回合後自家娘親被捧得略爽，一高興就仿佛才想起女兒：

    「你爹在東院跟你大伯說話，你哥哥們陪清小郎在前院書房看你爹的畫，你送點點心過去，仔細別讓人怠慢了清小郎。」

    我才六歲哦，你這樣顯擺閨女乖巧懂事好麼？六娘無語，但即將見到清小郎的興奮還是情不自禁地透了出來，歡快地應了聲便行禮告退。

    出了正房，六娘支使竹青去廚房找芝娘拿點心，自己帶著彤兒直撲外院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