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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雁鳴苦笑:「你跟我不同。」
高行止一愣,但很快的,曲雁鳴就收起了那副落魄的形容,一貫倨傲的掃了高行止一眼:「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總該到我問一個了吧?」
「請。」高行止是很大方的。
曲雁鳴低聲問:「她活過來,是要替自己伸冤?」
「可不是。」順手揮開扇子,高行止盯著正廳里已經站了起來的宣慶帝和曲貴妃:「她那樣的人,想做什麼,素來不是旁人能阻止的。我建議你也別插手,否則,她會恨上你的。」
曲雁鳴卻是一笑:「她恨我,我就不做了嗎?」
高行止一愣,正要發問,曲雁鳴已經站了起來。
景和公公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陛下起駕——」
所有人便都跪了下來,恭送宣慶帝和曲貴妃回宮。等這兩人終於走了,高行止站起身來時,曲雁鳴已經徑直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將賀滿袖又攆了回來。
賀滿袖心裡憋著一口氣,方坐下就問:「曲雁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知道了。」高行止低聲說。
賀滿袖立即就起身:「我殺了他。」
「胡鬧。」高行止給了他一記大白眼:「老謝平日裡還總誇你謹慎,我看,你比他們都糊塗。你看看黎尚稀和徐丹實,他們兩個從頭到尾都沒什麼動靜,穩如泰山,你啊,多學習!」
賀滿袖哼了一聲:「得了吧,黎尚稀袖子裡的暗器都把衣服戳破了。」
黎尚稀嘿嘿一笑,扶了扶衣袖,沒反駁。
高行止搖頭:「都不用管他,他要做什麼都是他的事情,只記得你們自己注意安全,不能讓旁人抓到你們。若哪一天他真的跳出來壞了老謝的事情,不用你們出手,我的隱月樓自然會出手收拾他。好了,吃飯!」
他一聲令下,這幾人都不敢再說,只得埋頭。
這一場婚宴,看似順順利利平靜無波,但其中的風起雲湧,隻身在局中的人才能真正明白。
宣慶帝走後,朱信之便吩咐開宴。新郎官自然是被人簇擁著要來敬酒的,第一桌就是娘家席,先敬了女眷們,轉過來,就趕上了高行止這一桌。瞧見這許多熟悉的面孔,朱信之先是一愣,目光落在高行止身上,似乎很是不解。
高行止什麼時候成了謝成陰的娘家人?
還有這些人……
朱信之的臉猛地一沉,不是跟他們都說好了,離開京城後就不再回來嗎,為何還能在這裡瞧見這些人!目光一掃隔壁桌,這下更好,朱信之的臉陰沉得幾乎滴水,西北重要的軍將都來了,這是想造反不成?虧得方才父皇沒看到這一桌,否則怕是會被氣得吐了血!
胡鬧,簡直是胡鬧!
高行止操起酒杯站起身:「王爺抱得美人歸,這一杯酒是該喝!」
「好酸。」朱信之很不高興。
孤鶩在他身後笑:「王爺,許是哪盤菜的醋放得多了些,剛好趕上高公子愛吃,身上難免沾了點味道。」
「嗯。」一本正經的點頭。
高行止暗暗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以免被這個人氣死了,深呼吸了一口,就說:「今天我是謝成陰的娘家人,你們王府就這樣對新娘子的娘家人的?」
「真正是娘家人,自然禮遇有加。」朱信之淡淡道:「若是打著娘家人的名義來砸場子的,王府也不會客氣。」
「我砸場子了嗎?」高行止怒:「我送了禮物的。」
「請。」朱信之略過他,跟其他幾人客套了幾句,喝了杯子裡的酒。
高行止知道這人酒量並不好,手捧著那一杯酒卻不喝,只挑眉笑道:「新郎官,我們這有三桌,都是娘家席,你一杯酒敬一桌子的人,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啊?女眷那邊一杯酒讓你混了過去,跟我們大老爺們的,端著個小杯子你娘不娘?有種的,你就喝了這一碗。」說著,將面前的空碗翻過來,揚手倒了滿碗,遞給朱信之。
朱信之嘴角抽搐,看了一眼跟前的碗,沒接。
「怎麼,不敢?」高行止挑釁。
他是真不敢啊。
要真是這一碗喝下去,肯定還有更多碗,今晚別說洞房花燭夜,他就是能站著回去都算本事了。
孤鶩伸手:「我替王爺代了!」
「成親你怎麼不替他去?」高行止捂住碗:「誰是新郎官誰喝,你要是敢說你才是新郎官,這一碗酒就你的。」
孤鶩啞了。
朱信之臉色難看,今兒不適合發火,不然他早就跳了起來,將這人丟出淮安王府去。
韓致竹如今在淮安王府住著,見狀趕緊站起來打圓場:「高公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好日子就該大家同喜。來來來,我如今也是單著一個呢,容我沾沾王爺的喜氣。」
說著,將碗中的酒水一分為二,自己則斷了分量最多的那一碗。
他是即將派上大用場的人,高行止看了看他,總算沒駁了他的面子。韓致竹仰頭將半碗酒喝了,只剩下一口多一些,朱信之這才端了碗一飲而盡。
高行止面無表情的坐下。
朱信之知道這人心裡不舒服,兩個男人較勁,大家那點心思都明白。
他轉念又高興起來:「如此說來,是我的不是。韓主事你提醒了我,你是孤家寡人一個,高公子也是呢。我今天成婚,算是月老開了光顯了靈驗,說起來,也應該分一點好運和喜氣給高公子。高公子,這碗酒,你可千萬別推辭,這完全是我的一片好心。」他親自給高行止倒了大半碗的酒,自己則同樣只留了一小半,人畜無害的笑讓高行止想抽他一耳光:「來來來,你多喝一點,多沾一點喜氣,說不定很快就能心想事成。」
幾乎滿的一碗酒擱在自己跟前,這一回,換高行止額頭青筋直跳。
眾目睽睽之下,朱信之的話說得極為圓滿,讓高行止推辭不得,否則,就是打了韓致竹和朱信之的臉。
高行止端著酒的手都在顫。抖:「朱信之,算你狠!」
「彼此彼此。」朱信之很開心。
隔壁的曲雁鳴更開心,直接撫掌大笑,笑得同一桌的紀迎初等人都想提刀剁了他。
到了曲雁鳴這一桌,他算很乖了,甚至還很殷勤的站起身來,親自給朱信之斟酒:「王爺今天是新婚,該少喝一點,別讓新娘子久等才是。喝了這一杯,其他桌上意思意思,就回去歇著吧。」
「多謝。」
這才是人話啊人話!
朱信之略略有點感動,接過他倒的酒,同這一桌的人幹了杯。
當然,他不忘囑咐紀迎初和秦戒君:「二位此來京城是瞞著父皇的吧?喝了喜酒,就趕緊回西北去,別出了什麼亂子才好。」
「多謝王爺。」紀迎初湛湛有神的目光看了他片刻,笑道:「陛下已經知道了,不必為我們擔心。王爺還是擔心一會兒還有沒有力氣洞房才對。」
大家都知道朱信之酒量不好呢。
朱信之拱了拱手,移步去往下一桌。
曲雁鳴悠閒的坐了下來。
高行止的椅子往後倒了倒,同曲雁鳴的距離瞬間拉得很緊,高行止在曲雁鳴耳邊很小聲的問:「知道他娶了老謝,你會那麼好心的放過他?」
「我啊,喜歡用這裡。」曲雁鳴笑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緊不慢的看了看酒壺:「要想灌醉一個人,讓他連床都爬不起來,除了喝很多酒外,還可以喝很『精』的酒。這裡,我加了點好料,你數著吧,不出二十下,他准倒下。」
高行止砰地拉正了自己的椅子,好整以暇的看著談笑自若的朱信之。
一,二,三……
十五……
還沒等數十六,那邊朱信之已甩著頭接連清醒了數下,一個晃蕩倒在了孤鶩的懷裡。
孤鶩很是無奈的看著眾賓客:「諸位,王爺已經醉了。」
自然是滿堂哄然大笑。
長天從孤鶩懷裡將朱信之接過來,交給落霞和秋水照顧,孤鶩和長天拱手,陪著笑道:「剩下的,就由孤鶩和長天代勞。來來來,大家別客氣,我們先干為敬。」
這兩人都是好酒量,人又機靈,朱信之被送走,氣氛反而還高了起來。
曲雁鳴得意的丟給高行止一記眼神:看我的,准沒錯。
高行止暗暗讚賞的回了一個笑。
但接著,陳舟尾的一句話,將兩人的好心情頓時澆滅。
陳舟尾:「灌醉了今天,還有無數天,難不成,每一天都能逮著時辰不准王爺跟她獨處嗎?」
所以啊,她遲早是王爺的。
這下好,高行止停下筷子不說話了,曲雁鳴則拂袖起身,連飯都不吃就走了。
淮安王府後院,落霞和秋水攙扶著腳步踉蹌的朱信之往新房走去,剛到房間門口,便急忙呼喚人來幫忙。籃子和霧兒等在新房門口,都上來幫襯著,喝醉了酒的人格外的沉重,丫頭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朱信之弄到了新房裡。
裴謝堂也趕緊起來幫忙:「怎么喝得這麼醉?喂,還認得我嗎?」
說著話,手卻沒停,在朱信之的臉上拍打:「醒醒呀。」
沒控制力度,重了點,朱信之的臉浮出一個五指印。
「王妃,您輕點。」秋水趕忙提醒。
裴謝堂哦哦了兩聲,吩咐秋水:「你快去取些冷水來,幫王爺醒醒酒。洞房花燭夜,人生第一樂事,他這醉得母豬睡身邊都不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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