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沉默了一下,對他來說,第一張畫是他的風格,沒有任何的技巧方面,完全是在畫畫,但,不過關。
至少在這些人面前不過關。
這些人也能夠看出來神韻和精氣神,但追求的,卻不是這樣。
學院派不會搞什麼化繁為簡,多少的線條,多少的神似,就給你多少分,他們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評委,但卻是一個合格的老師。
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蘭花,別人的蘭花要在他們心目中的蘭花基礎上,高出一大截,他們才能夠心安理得的給出滿分。
至於說畫畫的本質,精神,似乎根本都不重要了。
為了畫而畫,和為了畫畫,是不同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路,但畢竟要經過大多數人的評審,所以,炫技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平心而論,第一張畫有簡單的一種質樸感覺。
這就是蘭花的樣子!
也是文人畫之中,最為常見的思路,能夠畫好,也已經不容易了,甚至已經超出了大部分的畫者。
他的技法也可以在無形之中展露出來,完全沒有生澀,已經很成熟了。
但不夠啊!
眾人的評判標準是技巧。
那就要給他們展示技巧,要體現出神韻和精氣神,也不能太過平和中庸,要走險怪的道路。
道在險夷隨地樂,心意魚鳥自流形。
他們不但要你把這種心境體現出來,還要有具體的畫面感。
哪有什麼畫面呢,只是一種隨心的狀態而已。
自由有形狀麼?
他們非要你給自由下個定義。
姜然確實是可以做到,也做到了。
倒是也讓他們滿意。
如今。
謝老告訴他,第一張畫更佳。
姜然輕輕的笑了,至少,還是有人懂他的畫的,也不至於說國畫全部沒落至此。
「你的第一張畫,我覺得境界已經相當於我的這個時期了。」謝老取出來一張花鳥圖。
上面的花鳥有的只是簡單的幾筆勾勒,有的卻細緻到了每一根毫羽。
梅花是一簇一簇的。
乾淨整潔,而且看起來也極為的和諧。
姜然也是比較看重和諧二字。
一張畫面,就那麼多的東西,有襯景,也有前面的布局。
大師的畫面,能夠讓人一眼就看進去,也是因為這種畫面幾乎是畫出了人們心中所想,所理解的一種畫面。
自然,和諧。
是國畫的主體之一。
「這是我在鑽研西方畫之前,所繪製的,那個時候的筆法,已經到了極限,和你現在差不多。」謝老笑著道,「你也不用藏拙,我能夠看得出來,你一提筆,我就能夠看得出來。」
姜然也只是輕輕笑著,沒有多說什麼。
這種無限逼近大師級別的國畫家,著實是眼光獨到的很。
至少,姜然沒有見過其他這麼厲害的畫家了。
網上的視頻有之,他也刷到過一些所謂的「大師」。
卻也都和眼前的這些畫作差了太遠了。
這裡面一共十六張畫,幾乎是記錄了謝老的一生,他的一生,都縮影在這些畫作裡面。
所以看起來極為的精美。
探索著的一生,哪怕是到了該退休的年紀,卻依舊是在追求著更高的畫作理念,中西結合,這是一個道路,並且已經出過數位大師級別了,哪怕是他們的傳人,都在當今的畫壇熠熠生輝。
「從上個世紀以來,一直在說什麼中體西用,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用傳統文化做根基,用外來的技術武裝自己,但卻將傳統的空間,給壓縮的厲害。」
「甚至很難找到什麼行進的方向。」
「只能是在中西結合的基礎上,再去進行創作,那些世紀初期或者中期從海外回來的,無一不是用兩種融合起來的方式,在畫壇闖出了偌大的名頭。」
「哪怕是他們逝世很多年,但作品仍然在流傳著,經久不衰。」
「我算是起步比較晚的,但近些年,倒是也漸漸的追上了他們的腳步。」謝老笑著道,「不過,我和他們不一樣的是,我手裡有權利,哪怕是現在,我依舊掌控著話語權。」
「我能定義什麼是國畫,什麼是中西結合。」
「在我沒有海外經歷之後,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畫,可能暫時追不上他們了,他們年輕,並且極為富有創造力。」
「我的畫雖然在國內市場上能夠暫時壓制住他們,但在國外,他們的畫已經是天價了。」
「我也不想與他們爭,只是想將傳統的東西傳承下去。」
「但上世紀的中後期,受到了他們的影響之後,傳統國畫西方化太厲害了,甚至國畫的空間一步步的被壓縮,很多的美院國畫專業時常招不滿,這不是人變了,是環境變了,國畫市場很小了。」
「所以我走了另一個方向,就是靠著上面的支持,將國畫傳承下去,至少,在大部分的孩子留海外之前,可以給他們打下國畫堅實的底子。」
「我走了很多的路,才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傳統是一個困境,我自己不能束縛在這裡,只有跳出去,才能夠俯瞰下來,給國畫創造更多的機會。」
謝老望了過來。
姜然麻了。
他突然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所以謝老這是師夷長技以制夷?
歷史是一個輪迴?
姜然也不知道這種為了傳承國畫而去定義國畫的行為對不對,還有話語權這種東西,確實是要將所有的權利握在手裡才能夠拿到。
但,這些給他說有什麼用?
他只是個小菜,而且是昨天剛加了協會的。
即便是審批過了,但也曲折坎坷。
他不會被大佬給盯上了吧?
嗯?
他來只是參觀大佬畫室的。
謝老的畫他也喜歡,無論是此前的各種風格,再到現在,哪怕是探索,也能夠看出來老爺子依舊是在進步的,距離大師級別,也指日可待。
甚至這種國畫底子,再加上西方的內容精華,這種路線探索完全之後,遠超一般的大師級別也說不定。
談畫談的好好的,突然說這個幹嘛?
「小然,我給你個機會你要不要?」
謝老目光灼灼的看著姜然,仿佛是在看一件無價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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