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梅姑娘!您可算回來了!我正打算讓小丫鬟去請您呢!」陳嬤嬤拉住烏梅,一臉焦急地說道。
烏梅好心情地安撫陳嬤嬤:「這是怎麼了?別急!慢慢說!」
陳嬤嬤急得額上都見了汗。
一大早的,就有三路人來報,山西的節禮、京城的節禮、嘉興的節禮今天前後腳就要到了,可現在卻沒人管事!
昨天晚上徐老太君吩咐了,讓顧老夫人把對牌和賬本交出來,給徐嬤嬤接管。
徐嬤嬤一大早的,到了居正堂,顧老夫人卻沒現身,只讓紫蘇出來說她頭疼得厲害,讓徐嬤嬤等等。
徐嬤嬤也不多問,坐在居正堂安閒地邊喝茶邊等,坐了兩個多時辰了。
顧老夫人和徐嬤嬤能等,可管事嬤嬤們卻等不得呀!
本來年節上的事兒就多,加上五小姐一直病著,很多東西都先緊著鳴翠居了,雖是按著章程辦事,進度卻比往年慢得多,管事嬤嬤們還打算這幾日趕緊置辦起來,哪知道又來了這麼一出。
現在不光是三路節禮的事,還有年節置辦的事要請示,小唐氏往常還敢開口決斷幾件小事,今天也像啞巴了似的,光坐在回事廳里聽管事嬤嬤回報,嘴裡卻一字不發。
要是管事嬤嬤們問得急了,小唐氏就讓她們去找顧老夫人和徐嬤嬤。
這可真是亂了套了,下頭的人也知道這是雙方角力,面面相覷的,都不敢輕舉妄動。
陳嬤嬤著急道:「烏梅姑娘!這三路節禮要是到了,庫房人手可就遠遠不夠,得多指派人來幫忙才行!」說著話,往烏梅手裡擼了個金鐲子。
烏梅略掂了掂重量,約摸一兩,心裡便是一喜,面上卻正色道:「嬤嬤這是什麼意思?!」
陳嬤嬤按住烏梅的手,悄聲道:「烏梅姑娘!我知道就您能勸得動老夫人!我這可就全靠您了!過後,您明白的!」
陳嬤嬤使了一個曖昧的眼色給烏梅。管著庫房的人,隨手換幾件好東西出來,輕而易舉的事。尤其是這年節下,人人都忙,越亂越容易得手。
烏梅心裡瞭然,矜持地笑了笑,順勢收回手說道:「陳嬤嬤太抬舉我了!也罷,我這就去勸勸老夫人,這麼亂著也不像話!」
陳嬤嬤喜得哎哎直點頭,道:「那我就等著烏梅姑娘的好消息了!節禮未時可就要到了!」
烏梅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抬抬手,和陳嬤嬤別過,扭腰去了顧老夫人正房。
徐嬤嬤果然正坐在中堂里,悠閒地呷著金峻眉,小桌上的攢盒裝著的幾色蜜餞果子,都被她吃了個半空。
徐嬤嬤見了烏梅,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烏梅心裡暗暗腹誹。真是個貪嘴的老東西。
然後臉上堆起了笑容,高聲問道:「徐嬤嬤,這都快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您這是在等什麼呢?」
徐嬤嬤哂然一笑,回道:「幸虧烏梅姑娘提醒了我,原來都快要用午膳了呀!」說完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掏出帕子來擦了擦指尖的糖漬。
白芍聽到動靜,從內室走了出來,看見烏梅和徐嬤嬤,先是面帶歉意地對徐嬤嬤說道:「徐嬤嬤,真是對不住,讓您等了這麼些時候,只是老夫人實在頭疼得厲害。您看,要不您先回去?」
徐嬤嬤笑了笑,垂了眼,仍舊坐在圈椅上。
白芍有些尷尬,轉而向烏梅說道:「烏梅姐姐,你今天不是告假了嗎?」
烏梅親熱地上前拉住白芍,白芍有些不適應地縮了縮手。
「我是聽說管事嬤嬤們亂著,來勸勸老夫人,別被氣著了呢!」
徐嬤嬤聽到烏梅如此說,抬了抬眼,瞟了一眼烏梅,嘴角略勾了勾,突地開口說道:「白芍姑娘,你的話我聽著了,我回去是可以。只是,我再來的時候,可就不是一個人了。」
「不知道,老夫人對『孝』這一字有什麼看法呢?」徐嬤嬤說完這話,又垂了眼安靜坐著。
烏梅和白芍面色都變了變,對視一眼。
徐嬤嬤話里的意思是,老夫人再不交出對牌,老太君就會親自過來,這事一傳出去,老夫人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身為兒媳,藉口生病幾日不去晨昏定省也就罷了。婆婆關心兒媳身體,讓兒媳交出賬本不要操勞,兒媳竟然霸著不肯給,竟要勞累婆母親自來取賬本。
這可是有違《女誡》教導,不孝不順!
何況,外人聽說後還會妄加猜測:這賬本是有什麼貓膩,竟不能讓婆婆查看?
如此,各種版本的流言就會四散傳開,老夫人那樣重視名聲的人,如何忍受得了?
烏梅當即訕笑著對徐嬤嬤說道:「徐嬤嬤,您別急,我們再進去看看,興許老夫人已經好了呢!」
徐嬤嬤閉目養神,輕輕嗯了一聲。
烏梅和白芍進了內室,顧老夫人正臥在羅漢榻上,面目仍未完全消腫,依稀看得出來哭過的痕跡。
紫蘇正坐在一旁,和顧老夫人小意地說著什麼。
青黛剛跪在顧老夫人身後,安靜地給她捏著肩。
烏梅幾步上前,快言快語地說著中堂的事。
紫蘇在一旁看著直撇嘴,等烏梅話音剛落,就急急插嘴道:「徐嬤嬤這麼猖狂,你都不教訓她兩句嗎?」
顧老夫人正思索著烏梅的話,聞言抬頭瞪了紫蘇一眼,斥道:「你這是要讓我擔上不孝之名嗎?!掌嘴!」
婆母身邊的人,再如何也沒有兒媳去管教的道理,更不用說讓兒媳身邊的丫鬟去管教!
紫蘇被這一斥嚇得縮了頭,明白自己心急說錯了話,連忙起身跪到一旁,左一下右一下地自己輕輕掌嘴。
烏梅輕飄飄瞥了一眼跪著的紫蘇,開口勸起顧老夫人:「老夫人,您主持中饋這麼些年,宅子裡上上下下可都是您的人。」
「徐嬤嬤一個下人,自來沒主管過這些事,也沒甚見識,您就讓她管著幾天又有什麼要緊?」
「等宅子裡亂成一鍋粥,老太君可不就知道了,這些事還是得靠您嗎?」
「再說了,您現在身體不適,正好趁這機會,可以好好清閒幾天呀!」
顧老夫人沉吟起來,半晌點頭說道:「有道理,就這樣吧。把帘子放下,叫徐嬤嬤進來!」
玉色的雙層蟬翼紗簾放下,雖遮擋不住身形,但是臉色卻是看不真切了。
徐嬤嬤進了內室,見顧老夫人坐在紗簾後面,心裡略微奇怪。暗道,莫非老夫人是真的有恙在身?
可不是有恙在身麼!一輩子為了賢名,裝大度裝賢惠,一朝被激發出來,哭得昏天暗地,面目浮腫。顧老夫人哪有臉面讓人知道這樣的事?
所以,她只能用萬年不變的藉口——頭疼。
顧老夫人端坐在紗簾後,清了清喉嚨,先說自己舊疾突犯,實在沒有精力去思存堂請安,又說老宅中饋也實在沒精神管理,正好老太君讓徐嬤嬤接手,真是萬幸。
「……倒是勞煩徐嬤嬤跑這一趟。烏梅!把對牌和賬本拿過來!」最後,顧老夫人高聲吩咐了一句。
烏梅抱著黑漆匣子正在一旁候著,聞言便上前將匣子預備遞給徐嬤嬤。
顧老夫人卻突然出聲,道了一句:「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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