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脈 第二章 定罪
冥府行者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空中的太陽。只見太陽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看起來就像是日食一般，散發出一種不祥的氣息。
他的心裡猛然一顫，這次「黑日」的預警徵兆來得這麼快，看來事情真的很嚴重，那麼陰主所提的建議自己就必須考慮了。
時間並不多，他必須儘快做出決定。
沉吟了一下，冥府行者說道：「這樣，我先通知一下其他地域的鎮守者，等度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再說其他。」
對此陰主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他默默地站在冥府行者身後，看他開始忙碌起來。
身為冥府西域的鎮守者，冥府行者和其他區域內的鎮守者都有一套獨特的聯繫方式。其實也很簡單，他們成為鎮守者之後，彼此之間都會有一種可控制的心靈感應，依靠這種聯繫，他們就能夠隨時隨地及時有效地傳遞任何信息。
沒有什麼儀式，甚至沒有動用什麼術法，冥府行者很快就和其餘幾位鎮守者聯繫完畢了。之後他轉過身來對陰主說道：「我已經和他們聯繫過了，現在我要開始提醒西域上的遊魂了，你可以先去我的洞府呆著，明在那裡。」
聞言陰主微微一怔：「明？」
看了看他，冥府行者恍然大悟：「對了，之前它沒有和你們說起過。明就是你們說的鬼蛟，它在冥府里是我的義子。」
「義子？」陰主覺得有些怪異，西域的鎮守者竟然會收一個鬼蛟做義子，這未免有些奇怪。不過這其中肯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淵源和故事，他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也就沒有繼續問，轉身從峰頂跳了下去。
看著陰主像氣球一樣慢慢地向山下飄去，冥府行者嘆了一口氣，輕聲自言自語道：「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冥府來到了多事之秋，難不成要變天了？」
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冥府行者仰頭髮出了一聲長嘯，聲調里變化著一種古怪的音節。
陰主從山上慢慢落下，靜靜地聽著冥府行者向整個西域發出警報。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卻有一種別樣的穿透力，這種穿透力並不刺耳，它更像是用一種特殊的方式穿透了空間，在西域的每一個居民耳邊響起了。
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後，原本冷冷清清一片死寂的冥府大地上忽然像炸開了鍋一樣，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大地上所有的幽魂都在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它們的保護神給他們傳達了信息，要它們儘快尋找到藏身之所，躲避即將到來的「黑日」浩劫。
冥府中的遊魂大多數都具有靈智，它們自然是清楚黑日代表著什麼。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黑日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但他們知道自己必須要找到足夠安全的躲藏之處，不然的話，它們就會經歷第二次死亡。第一次死亡還可以輪迴再來，而第二次死亡就代表著什麼都沒有了。
走在蒼茫的大地上，陰主看著周圍的魂體都在四處逃竄，都在為了不魂飛魄散而做最後的掙扎。看到這些，陰主的心裏面隱隱有一股愧疚感，說到底，這件事情還是因他而起，若是冥府遭難，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個地方離冥府行者的洞府並不遠，他慢慢地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那座山峰上黑漆漆的洞口。
鬼蛟已經在洞府門口等著他了。這麼長時間不見，其實它看到陰主心裏面是很高興的，可是它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而且陰主的臉色實在是陰沉得可怕。
「進去吧，過一會兒『黑日』就要開始了。」鬼蛟，或者說是明輕聲說道。
陰主點點頭，隨著它進了洞府。
坐在石椅上，陰主一言不發，他沒有心情說話。而明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陪著他沉默著。
過了一會兒，冥府行者也回來了。
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陰主，說道：「該安排的我都安排了，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陰主點點頭，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坐在那裡尷尬地沉默著。
「接下來的三天你就不要離開這裡了，冥府中會被惡鬼的浪潮淹沒，等這一切過去再說吧。」因為擔憂西域裡的遊魂，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硬，但陰主卻只能靜靜地聽著。
一個時辰實在是很短，還沒等陰主的心情平復下來，他的心就一下子又收緊了：他聽到外面傳來了惡鬼的嘶吼。
剛開始只是遙遙傳來了一聲，甚至聽得不真切，就像是錯覺一樣。可是緊接著，惡鬼的嘶吼在周圍此起彼伏，像是在宣洩著被禁錮的不滿。
當惡鬼已經開始四處捕獵遊魂的時候，冥府行者的洞府裡面卻是死一般的寂靜。一方面是他們必須要儘量減少發出動靜，另一方面他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冥府行者一直在擔心外面的情況，陰主則是在靜靜地反思，至於明，它只能瞪著渾圓的眼珠看著兩人，跟著他們一聲不吭。
冥府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人間界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
自從大陣被打破了。裂縫也消失了之後，整座城市裡就再也沒有了本就不該出現的妖魔鬼怪。步天流他們一伙人已經帶著怨憤離開了這裡，陰風也回到了霍小路他們的住所那裡。
「您是說陰主殺到異域去了？」火琉璃擔心地問道。
陰風擺擺手道：「不光是殺到異域去了，他還又殺出來了。」
「那他怎麼不會來？」易染問道。
聞言陰風也皺著眉頭不解道：「我看他好像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不知道是不是異域裡出了什麼事情。不過他現在已經去往冥府了，估計這事情也和冥府有關。」
「和異域有關，也和冥府有關，那就只有『黑日』咯？」這話一說出來，火琉璃自己都嚇了一跳。
聽她這麼說，霍小路遲疑著說道：「該不會是他捅了什麼簍子，把惡鬼放出來了吧？」
聞言火琉璃心裏面更擔心了，她嚯的一下站起來，說道：「不行，我要去異域看看。」
「不行。」陰風攔住了她。
「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他遇到的是什麼事情，萬一真的被你們猜對了，那現在冥府已經成了煉獄了，你這麼去就太危險了。」
火琉璃焦急地說道：「可是他自己在那裡也很危險啊！」
陰風擺擺手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別忘了，冥府裡面可是有鎮守者存在的，我估計這次他去也是為了給那裡的鎮守者報信，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聽她這麼一說火琉璃的心裏面稍稍安定了下來，可還是免不了有一些擔心：「難道我們就這麼等著？」
「恐怕只能這樣了，」陰風無奈地搖搖頭道，「現在我們過去也無濟於事，而且很有可能是給他添亂。」
聞言火琉璃也只能無了奈何地放棄了去冥府的想法。她並不是一個不顧大局的女人，她雖然擔心陰主，但也相信陰主會沒事，並且將這件事情處理好。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火琉璃她們還是在人間界等著陰主的消息，卻不知道冥府已經恢復了平靜。
站在洞府的門口向大地上望去，是一片難以言喻的狼藉。之前冥府已經經歷了兩次「黑日」的浩劫，本來就已經破敗不堪了，這次在短時間內又經歷了第三次，感覺已經是元氣大傷了。
「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那些惡鬼下一次醒來應該是在幾百上千年以後了。」冥府行者的聲音很低沉，聽不出一點喜悅，「我先去看看這次異域的損失，順便和其他幾位鎮守者聯繫一下。」
看著他走遠了，明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我們也可以出來喘口氣了。」
之後他看著陰主問道：「你是直接回去還是在這裡玩幾天？」
陰主苦笑了一聲道：「我只能留在這裡。」
「為什麼？」明有些不解。
「這次的事情是因我而起，冥府遭受了這次劫難，我不可能就這麼不負責任地溜走。」他頓了一頓後說道，「你沒看你義父已經去找人來審判我了嗎？」
明驚訝道：「審判你？為什麼？這不管你的事啊，要審判也是審判你說的那個什麼大人啊。」
苦笑著搖了搖頭，陰主說道：「這件事情畢竟是因為我造成的，我負有直接的責任，即使我能逃避這次的審判，我的良心上也會過不去，早晚會受到懲罰的。」
聞言明只能無奈地說了一句「死心眼」，之後也不再管他。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它必須尊重陰主的決定，即使這個決定它不贊成。
果然，在日落時分，冥府行者帶著三個人回來了。雖然從來都沒有見過，但是一看他們和冥府行者一樣的造型，陰主和明就知道，這就是其他幾個地域的鎮守者了。
「你就是造成這次『黑日』的陰主？」他們回來之後甚至都沒有坐下，其中一個人直接就開口這麼問陰主，把他問得愣了一下，隨即沉默著點了點頭。
那個和冥府行者長得有幾分神似的人繼續說道：「你既然沒跑，看來是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也願意承擔這次的責任，對吧？」
聞言明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冥府行者制止了。陰主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沒錯。」
那人點了點頭：「很好，有擔當。但是你要清楚，雖然你承認了錯誤，但這次的責任你還是要付的，因此造成的所有損失和罪孽你都要承擔。」
不知道為什麼陰主竟然笑了笑，他說道：「好。」
隨即他問道：「只是我不知道這個責任我要怎麼負？難不成還要給冥府賠東西？」
那人搖搖頭道：「賠東西的話你也賠不起，這裡損失的都是居住在冥府的遊魂，難不成還要你回人間界殺一些人不成？在冥府贖罪的方式只有一個。」
他的語氣在一瞬間變得冰冷起來：「那就是，死。」
之後他繼續說道：「說到這裡有一件事情你要弄清楚，我說的死不是你們傳統意義上的死亡，而是你們所說的灰飛煙滅。」
陰主點點頭：「也就是冥府中的死亡方式，對吧？」
「沒錯。」那人點了點頭。
隨即另外一個人說道：「不過，看在你願意主動贖罪的份上，我們也不會一點情面也不講，我們可以准許你回到人間界安排一下身後的事情。」
聞言陰主詫異地揚了揚眉角：「你們就不怕我一去不復返了？」
那人笑了笑道：「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即使你本領高強我們抓不回你來，但是你身邊的人總有不修道行的。若是你逃離在外的話，你的罪孽就只有讓他們還了。」
陰主的表情在一瞬間冷了下來：「我要是就範的話，你們就不會動我身邊的人，對吧？」
「那是自然，」最開始說話的人點點頭道，「我們身為冥府的鎮守者，做事情可是要講規矩的，不相干的人我們自然不會動。」
陰主點點頭道：「那就好，我需要一天的時間。」
「可以，」最後一個人說道，「明天晚上，我們在這裡等你。」
沒有再說什麼，陰主起身離開了。
直到陰主離開了這裡，明才掙扎著脫離了冥府行者的鉗制，說道：「你們這麼裁決根本就不公平，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他的錯！」
冥府行者低喝道：「放肆！」
最後說話的人擺擺手示意無妨，對它說道：「你是叫明吧？」
雖然氣惱，但明還是點了點頭。
那人說道：「其實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們都知道，但是我們依舊做出了這樣的判決，你知道為什麼嗎？」
聞言明稍稍遲疑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
「在冥府中，什麼事情都可以沒有，但只有規矩不能動搖。」他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可能你現在還不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但是你必須要清楚，這個人死是最好的結局，不然的話，最大的悲劇不是這次的『黑日』，而是冥府的消亡。」(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