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一個星期天上午,囡英從學校出來,由於天氣熱,她口渴,便到校門旁邊的一個小賣部買一瓶冰鎮汽水飲用,坐在小賣部店前的一把椅杌上正把汽水飲至一半,忽然聽到「啪啪」的響聲,她循聲看去,一條大鱔魚粘滑粘滑地在腳邊拱動,便叫起來,這是誰的鱔魚呀?
店裡一個婦女說,是我的,是我的即刻走過來彎下身子把鱔魚撿起朝裡邊走去,放進一隻盛了半桶水的水紅塑料膠桶,桶在裡邊的門旮旯放著。她自言自語地說,這鱔魚是怎麼跳出來的,還溜到一丈多遠的門口去了,真是犯邪了。
囡英也不在意,冰鎮汽水快喝完了,她打算喝完汽水之後,把空瓶子還給小賣部起身走的,還不到兩分鐘,又聽到「啪啪」的響聲。
她循聲凝視,那條鱔魚不知怎麼的,又從桶里跳出來了,正朝她坐的方向滑動。這時,那婦女正與店主聊家常什麼的,沒有在意。
囡英驀然有了一種感應,猜想:這條鱔魚可能是向自己求救,要不,它怎麼先後兩次跳出來,朝自己的腳邊爬?囡英想了想,就提醒那婦女,大嫂,你的烏魚又跳出來了,還總朝我這邊爬。看來,它與我有緣分,我想把它買下來放生,你是花多少錢買的?我一分不差地給你。
那婦女一陣驚詫,一看那條鱔魚又果然爬到女孩腳邊去了,但總認為這是巧合。她邊拿起鱔魚邊數落,你鬼說,鱔魚與你有什麼緣分?
囡英見她把鱔魚放進桶里,又聽她說,今天中午,我那出差大半個月的夥計(丈夫)要回家,他很辛苦,我特地到菜市場買一條鱔魚打算回去熬湯給他喝了補補身子的,怎麼會賣給你嘞?她邊說邊挈起桶說,算了,算了,我把它拎回去。
囡英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她把喝空的汽水瓶還給小賣部,追上剛走出門的那婦女說,大嫂,這樣吧!你不把鱔魚賣給我可以,我提一個要求行不行?
那婦女轉身朝她問道,你提什麼要求,是不是非要我把鱔魚賣給你不可?
囡英點點頭,認真地講,你出門走十步,如果這條鱔魚不再從桶里跳出來,你走路;如果十步之內,這條鱔魚從你的桶里跳出來,那麼你就把它按原價賣給我放生吧?
那婦女猶豫了一下,默認了,但心裡沒底,還是不相信真像囡英所說,桶里的鱔魚還會跳出來。
她拎著桶出了店門再次移腳時,腦子一轉,把桶里的水潑出一半,認為鱔魚剛剛被桶底的水吃住,即使再蹦,也蹦不出懸得較高的桶沿。這樣,那婦女就拎著桶放心地起步,囡英不動聲色地盯住她。
果然,那婦女只走離店門七步,第步還沒有抬起腳,鱔魚就從桶里蹦出來,掉落在地上打挺似的翻動著身子,那被陽光照耀的蜷縮成環狀的鱔魚還閃閃發光哩。
那婦女因聽了囡英的話,無異於接受一種神秘的心裡暗示,並且被囡英言中,這就使她產生了恐慌心理,拎著桶扣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鬆開,那桶也「嘣咚」掉落在地上。
由於那婦女丟開時慣性的帶動,使得桶口翻倒,水流滿地。
那婦女分明嚇住了,她離開桶和鱔魚幾米遠,望著囡英說,算了,把鱔魚賣給你。它真是個怪,我不能帶回去。
囡英像在意料之中,她沒有立即回答那婦女,而是先將鱔魚撿起來放進無水的桶里,再到小賣部里的水龍頭處接水走出來,望著那婦女說,這條鱔魚是多少錢買的,我就給多少錢你。說著伸手在身上掏出錢包。
那婦女走過來說,塊角錢買的。她又朝紅塑料桶望了一眼,囡英領會其意,說這個桶只值幾塊錢,我給塊角錢你,給你押塊錢,我拎著裝了鱔魚的這隻水桶到城外河邊放生轉來,把桶還給你,你把塊錢退給我。
那婦女說行哦!見囡英正在皮夾里翻找錢,都是整數的錢,就差角,那婦女說,算了,角錢不要。
囡英付錢後對她說,好,這角錢算你一份功德。
此刻,小賣部里的人和那婦女神秘兮兮地望著前去放生的囡英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和敬畏。
這事傳開,囡英出名了,有的把她傳得很神,特別是一些不認識她的小伙子很想見她一面,領教一下她的神通。可見了面,囡英的駝背形象令人失望,她也不承認自己有什麼神通,只是習慣於購物放生,呵護生活,養成了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菩薩心腸。
一些小伙子並不關心這方面,只關心自己的直接利益,感覺從囡英這裡得不到什麼,便大都從心裡冷淡了她,並且見了她一面的小伙子大都不想再見她了。
囡英對這些毫不在意,她除了做善事之外,總是一門心事抓學習。那年高考,她以分的成績考入省城的一所科技大學。因家裡貧困,她母親找到村支書出面爭取萬元貸款就讀三年。貨款時,她表示等到畢業參加工作後自己償還。
可是畢業後,由於她身體畸形,到人才市場遞交簡歷應聘,沒有一家單位願意接受。但是她並不沮喪,總相信自己就業有圓夢的一天。她忽然靈機一動,找到一份賣都市報、晚報、周刊等報刊雜誌的工作,往往銷一份報紙獲元錢,扣除角錢的成本,能嫌4角錢。
同學、朋友乃至母親都在心裡為囡英惋惜:她讀一肚子書,因為身體殘障而找不到高檔一點的工作,賣報紙嘛!只要能辨認錢的文盲都能幹,真是冤枉!特別是她母親總是這麼想:靠賣報紙的收入生活都難以維持,猴年馬月能夠把貸款還清啦?早知這樣,當初考上大學就應該放棄不讀。
囡英一點也不消極,本來賣報紙的收入不多,有一天她嫌了元錢還拿4元錢出來給一個討飯的衣著襤褸的老人,買一個盒飯送去。她做這件善事時,心想: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可憐的人,就應該得到同情。
囡英手裡的一沓報紙只賣出一半,還有一半必須賣出,否則,就成了滯銷貨,特別是到了下午就幾乎沒有人買了。所以在中午,她不能回家吃飯,必須跑到車站碼頭的候車乘船處兜售。她有個經驗,那種地方的賣點明顯高於其他地方。由此,她作了分析,那些候車或等船的旅客一時因為「等候」,呆愣愣地坐著或站在那裡,總有些無聊,甚至覺得時間難捱,要是有一張報紙或一份雜誌拿在手裡消閒地翻著,時間就容易過些,往往一篇文章或一個彩頁尚未看完,車或船就來了。
基於這一點,囡英立馬從西街出來,穿過公園路,到南面車站路去。那裡是汽車客運總公司,站台裡面的候車室里坐了許多旅客,她摟著一沓報紙走進去,圍繞坐在長條凳上的旅客來回走動,並輕輕地吆喝賣報,可是今天沒有一個旅客買她的,而昨天她在這裡賣走十幾份報紙。
她縱目一看,明白了,今天來晚了,一些旅客不是不買她的報紙,而是他們大都已拿著和她手裡相同的報紙,這說明同行搶在她之前,把當天售報的生意做到了極致。用內行話說,就是這處旅客有限的候車室對當天報刊的需求達到了飽和狀態。
駝背的囡英找到原因,就準備走出候車室。剛走幾步,一個旅客跟上來,遞給她一元錢,囡英順手送出一份報紙。那位旅客卻不要,還把手裡與其相同的一張報紙出示給她看。
囡英說,既然是這樣,我不要你給的一元錢。
那位旅客說,就算我送你,一元錢能值幾厚?你接了吧!我見你在候車室里繞來繞去,沒有一個人買你的報紙,我起了惻隱之心,就算我在你這裡買了一份報紙。
囡英認為不應該憑白無故要人家一元錢,可是把錢塞回去時,那位旅客臉帶微笑,一閃身走開了,囡英本來追了幾步,那位旅客卻不回到原座,徑直朝男側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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