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就在安江恍神的功夫,關婷已是從手套箱裡取出了創可貼,撕開後,抬手輕輕貼在了安江臉頰的血痕上。
肌膚相觸時,那如蜻蜓點水般的細膩柔潤,讓安江面頰都忍不住有些微紅。
「這麼大人了,還臉紅啊,這可不好!不是說了,咱們這些當官的,第一要臉皮厚,第二得演技好,你還是得多鍛煉鍛煉!」關婷看到安江的樣子,掩嘴輕笑著打趣了一句。
安江乾笑著撓了撓頭,道:「學姐,這份關於幹部自我修養的高論,就是省組部領導要跟我傳達的內容嗎?什麼時候去省里見到你們許部長,我可得好好跟他匯報一下體會心得。」
「油嘴滑舌!」關婷佯做羞惱的樣子,瞪了安江一眼,然後半真半假笑道:「老同學這麼多年沒見面,難道我假公濟私一下都不行?老實告訴你,要不是因為看到是你的調令,我才不千里迢迢的跑來天元縣!學姐這麼給你撐面子,你不表示表示,讓學姐給你當司機就算了,還敢挑學姐我的不是?」
「學姐這麼支持我的工作,我當然要好好表示一下。來,讓我給學姐服務一下,讓學姐好好體會下領導的感覺。」安江聞言,當即推開車門下車,幫關婷拉開車門,手虛搭在車門上,將她迎下車後,又做了個請的動作,送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然後主動幫關婷繫上了安全帶。
當安全帶緊繃在關婷胸前,勾勒出分明的深邃峽谷時,他眼睛不由得直了一下。
「咳咳!」
關婷明顯發現了安江的小眼神,抬起手,輕輕咳嗽了兩聲。
安江尷尬一笑,小跑上車,系好了安全帶。
一路疾馳,很快,兩人便來到了王集鎮的一處農家樂。
幾樣天元特色菜上桌,關婷又招招手,要了一瓶白酒。
安江詫異的向關婷看去。
「怎麼,還不許我學會喝酒啊?」關婷看到安江的樣子,白了他一眼,笑吟吟道。
安江看著關婷的笑臉,心裡莫名有些難受,但還是笑道:「哪能啊,我這不是想著你晚上還得回江城嗎?」
「我又不開車,怕什麼。」關婷笑眯眯的抬手擰開了酒瓶。
安江見狀,急忙從關婷手裡拿過酒瓶,給關婷倒了個半滿後,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俊臉上露出嚴肅,端起酒杯,道:「學姐,過去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
一語落下,安江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當年在學校,他決絕無比,冷酷如冰。
哪怕是如今,他都清晰記得,關婷在離校之前,帶著期待笑容找他吃飯,被他拒絕後,紅著眼眶離開的畫面。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他當真是太不近人情。
哪怕不會發生什麼,但也不該對一個女孩兒這麼冷酷。
「好啦,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時候咱們都是小孩子,現在都是大人了,還說那些幹什麼。而且,青春不就是得那樣,現在回憶起來才更有滋味嗎?」關婷微微一怔,然後嫣然笑道。
「說得好,謝謝學姐為我的事情遠道而來,來,我敬你一杯。」
「謝什麼啊?再相逢,這是緣分,為緣分乾杯。」
紛紛擾擾數年,渾渾噩噩幾載,得得失失終不醒,唯有當年最意趣。
一別數載,關婷當真是如換了個人,言笑晏晏,從容優雅,溫柔大氣。
尤其是幾杯美酒下肚,俏頰浮起酡紅,更令那瑩潤的面頰多了些美人酒後的韻態。
滿腔心事在胸,而今稍有起色,心潮起伏,安江終歸還是半瓶下肚後,便有些不勝酒力。
尤其是當關婷半帶著醉意,半帶著認真的向安江問起:「安江,當初在學校里,你不是挺孤傲的一個人,怎麼著現在竟是給人當了贅婿,我聽說這兩年你過得不怎麼如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以你的優秀,難道就找不到其他女孩兒成家立業!」
安江聽到這些話,心裡最後繃著的一根弦也斷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後,將心底憂愁,一吐為快。
在這世上,苦悶總是需要傾訴的,女人如此,男人如是。
「學姐,在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你不想去做,卻不得不去做的。不說其他,就說當初拒絕你,難道我是傻子嗎,難道我看不出你的好嗎?不是!我不得不去那麼做」
安江端起酒杯,仰頭灌下後,借著酒意,將這些年的種種,悉數向關婷道出。
父親以死證明青白、母親不久後遭遇意外隨父親撒手人寰、秦盼兒父親言稱手握關鍵性證據並許諾幫他查明真相,但開出入贅的前提條件、形婚夫妻只有婚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諸多種種,安江不做隱瞞,不吐不快。
刀砍斧削的面頰上,淌滿了愁苦的淚水。
關婷怔怔看著醉意闌珊的安江,人都有些失神,不曾想到,當初那個喝著涼水啃著饅頭,也不願接受她打來的飯菜,總是若冰霜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生,人生中竟然有著這樣的仇恨愁苦。
諸多一切,都被還身在象牙塔中的他用稚嫩的肩膀扛起,默默承受到了如今。
安江的酒量本算不錯,可這一番訴說,邊說邊喝,眨眼間,已是兩瓶下肚,整個人都醉成了爛泥。
關婷開了個農家樂民宿的房間,眼睛紅彤彤的扶著他進了房間,還是當初的大男孩,堅持著鍛煉,高大且健壯。
藏了太多愁悶在心中的安江,如終於找到了親人的孩子,緊緊抱著關婷,趴在她雙腿上,哭了個稀里嘩啦,滾燙的淚水,打濕了關婷纖細修長的雙腿。
「學姐,我要復仇,終有一天,我要將那個人踩在腳下,讓我父母昭雪!」
「我對不起我爸,對不起我媽,做了讓他們看不起的人!」
「我對不起你,當初我真的動了心,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我不想你跟著我受苦,我不想讓你承擔我身上的這一切」
「」
關婷緊緊的摟著安江,聽著這一字一句,熱淚沿著眼角淌落,喉頭哽咽,肩膀抽搐。
她沒有騙安江,她之所以要來天元縣,真的是因為在人事調動函上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名字。
一別經年,但過去的一切她都不曾忘卻分毫。
有些事情,安江不知道,可她卻銘記在了心頭。
關婷低下頭,抱住了安江的面頰,因酒意而滾燙的朱唇,緊緊貼在了安江的雙唇上,讓他的雙手環抱在了自己盈盈一握的纖腰上,不知不覺間
不知是酒是色媒人,還是為了彌補青春時留下的遺憾,民宿外春雨淅瀝,民宿內的夜,也分外的熱烈醉人
第二天一早,頭痛欲裂的安江從夢中醒來。
他翻身坐起,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全身赤條條不著片縷,關婷已不知去向,唯有因纏綿繾倦而變得褶皺的雪白床單上留著一點紅梅,在靜靜訴說著昨晚發生的一切
徐天那一句戲語,卻是一語成讖。
金榜題名時。
洞房花燭夜。
大登科後小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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