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回 高大少賀號賽叔寶
秦叔寶在望海樓上做了一件他認為是自己一生最後一件好事——救助了一位賣唱女,把自己身上錢除了留一兩銀子作為今天的酒飯錢之外,其他的都給了這個賣唱女了。而且,交給賣唱女一套詞兒:「你在外面給我邊彈琴邊宣傳,宣傳的次數越多越好,宣傳的聲音越大越好!」
姑娘特別感激秦瓊,下了樓之後,一路之上給秦瓊就傳播開來了,那個大意就說:「劫皇槓的那程達尤金正在望海樓吃飯!」這一下子,整個萊州就炸了鍋了。
秦瓊不管那一套,來到自己雅間兒,把斧子一豎,拿斧纂楔這樓板,「當!當!當!」「小二何在?!小二何在呀?!」
他這麼一吼,把小二嚇壞了,跑堂夥計一看大廳也亂了,二樓也亂了,也聽到別人說了:程達尤金劫皇槓的那吃人的惡魔跑咱樓上去了。「啊?!」迎賓的小夥計一聽,「哎呦!可不是嘛,我說長得怎麼那麼面熟呢?哎呀!是程達尤金呢!」怎麼辦?趕緊地問掌柜的。
掌柜的說了:「你趕緊地服侍好了,要啥給啥啊。我趕緊給東家報信去,你一定在這裡把他給穩住!拿住他也算咱們東家大功一件呢!穩住啊!我趕緊給東家報信去!」
「啊?掌柜的,聽說他是惡魔,會、會、會啃人腦袋……」
「那都是謠言,無稽之談!這你也相信?!趕緊地,樓上喊了,趕緊去!」
「哎,哎。」小夥計不願意,不願意也得去呀,老闆吩咐了,你是打工仔呀,只得趕緊地來到三樓,戰戰兢兢地來到秦瓊雅間兒。「呃,這位爺,您、您要什麼?」
「我剛才說了,上好酒席趕緊給我上!爺我餓了!惱一惱,我燒掉你的望海樓!燒一個孩丫不剩,雞犬不留!「噗!」怎麼呢?一下子把大斧子給杵到樓板下面去了。
把小夥計嚇壞了,「大爺,您別發火,您別發火,馬上就、就給上……」「哧溜!」一溜煙下去,告訴後廚:「趕緊地!趕緊做上等酒宴一席呀!」
後廚說:「我們這手都抽筋了,我們都嚇壞了,做不了了。」
「哎呀……」一瞅,人家大飯館子後廚有很多的成品、半成品的,趕緊往上端吧。比如有魚炸出來了,趕緊地和和汁往上一澆,行了!先端上去吧!大饅頭,往上端!肉包子,往上端!先端這成品,先穩住他再說吧!
又給秦瓊上了酒,秦瓊也不客氣,真餓了,上什麼吃什麼吧。拿著壺,「咚咚咚……」直接地灌酒。秦瓊心說話:今天這個酒我不能不喝,不喝壯不了英雄膽。我也不能多喝,多喝了誤事。我得喝他個七八成,有酒勁兒。那個時候正好還清楚。所以,秦瓊一手抓大肉包子,一手就抓著酒壺,一口肉包子一口酒,「咚咚咚咚……」就開始在這兒吃了。
哎呦,小夥計一看,行了!吃包子就可以了,吃包子就不啃人腦袋了。他還惦記這事兒呢。
再說那掌柜的一溜煙兒跑到望海樓後頭去了。這望海樓前面是樓,後面是店,就是住宿的地方,也是高檔旅店。在店的旁邊有一個別院,這個地方是望海樓的東家他住的地方。
望海樓的東家是誰呢?這個望海樓有老東家、有少東家。這個老東家就真正的給望海樓投錢的、投資的,把望海樓一手給蓋起來的,這老東家姓高,叫高曇晟,那是當時的軍職幹部,在靠山王楊林手下任中軍官。靠山王楊林手下有幾個中軍官,其中有名的一個,我們曾經提過,叫上官狄,原來是副中軍,送完那一趟八寶珍珠蓮花燈之後回來就升職了,升為正中軍,與這位高曇晟兩個人同為中軍官。高曇晟今年四十多歲了,奔五十走了。在老王爺帳下,當一任中軍官,那在萊州一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這麼一號!家稱人值!人家老高家祖祖輩輩都是大財主!到他這一輩兒上又是中軍官,又富又貴呀。
但俗話說好,富不過三代。這句話很有道理。為什麼呢?頭一代,這人要不斷地打拼教育,不斷地積累,財富積累一輩子,到中老年,這個家庭開始富起來了,而且也知道掙錢不容易,也知道人世艱險,所以,對孩子要求還算比較高,生的孩子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孩子受到了比較好的教育,家裡又有錢,生活條件又很好,又知書達理,看過父母的辛苦,他也知道掙錢不易,所以,等他繼承家產的時候,他應該是好的。無論人脈、關係,做生意上下油資源都最好。這個家資便會迅速積累,越來越高、越來越高。他這人脈一多,資源一多,就得分神吶。您別光羨慕那些富人——哎呀,人家呀,你看看,住高檔賓館,人家吃的什麼呀?人家過的什麼生活呀?上層社會……你別光看這個,你看他哪有時間陪自己家人了?哪有時間享受天倫之樂了?老天是公平的,給一個人在這一方面多一點兒,那就在那一方面就少一點,他就沒老百姓那種平民的幸福感。而且哪有時間管孩子了?這孩子沒人管,他自己心裡頭也彆扭,也覺得太虧欠孩子,那怎麼辦呢?大把的給錢呀,以金錢彌補!你要什麼給什麼,有點小毛病,無所謂。這第三代的孩子從小就生活在蜜罐兒里,又沒有父親的管教,那生活就不僅僅是富足了,錢都沒處花了!那就開始結交一些狐朋友友。您想想,這些人能帶好他嗎?淨往花天酒地的風月場所帶呀。帶來帶去,社會上什麼樣的人都交結,這少爺坯子再沒有一點兒分辨能力,再單純點,有點錢又狂,跟這些社會青年三混兩不混,要麼吸毒了,要麼傷人了,要麼開著賽車滿處飛去成飛車黨了。反正,犯了罪,他爹撈他唄。那到這一輩兒上,這家就開始往下走了,祖輩積累的財產可能就毀於一旦了。所以叫「富不過三代」呀,這是一個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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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曇晟也逃不出這個規律去。富了好幾代之後,到他這裡,就生下一個小子,一根獨苗,高曇晟給他起個名字叫做高魁。就想著,這孩子未來能夠成為魁首,成為人中魁傑!但是,這個孩子也是在蜜罐當中養起來的。所以,也一身少爺羔子的習性。教他讀書吧,也學不好。教他練武吧,練得也一般。
高曇晟平常跟著老王爺公務繁忙,哪有時間管孩子呀?晃晃蕩盪,晃晃蕩盪,今年這孩子已然二十七歲了,長大成人了。高曇晟為了拴住他,給他娶了媳婦兒,娶了小妾。不過,這個孩子對女色也一般,就愛身邊圍著一群人拍他。一群人一誇他:「哎呀,少爺,您這武藝好!」一誇他,他就美!
高曇晟一看,這不行啊,天天身邊圍著一群狐朋狗友,時間長了,再把我這孩子給帶壞了。那怎麼辦呢?找點事兒給他做吧,用事業拴上他。
那正好那一年有個機會,就是買下瞭望海樓這一塊地。高曇晟也看中這塊地了,覺得這是塊寶地,要在此起個酒樓,日進斗金吶。於是高曇晟就出資,在此起瞭望海樓。樓蓋完之後,重金聘請一些廚師傅在這裡就開起酒店來了。
高曇晟就把自己兒子高魁給叫來了,說:「魁兒,我告訴你,現在你也老大不小了,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你應該收收心了,你不能天天地在街面上晃蕩。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得有一點事業心吶,得知道事業的不易呀,你得去干吶。看見沒?你爹爹我在這裡起了一座高樓做酒店,叫做望海樓。我平常太忙了,來不及管,我就把這望海樓交給你。當然了,你說你不會做生意,沒關係。爹爹我重金聘請一位掌柜的——劉掌柜的在這裡給你掌著櫃。你不許亂跑,就住在店裡。在店旁邊,我給你開一別院,你就住這裡,這就是你的地方。你不是愛練武嗎?你就在這個地方練武。一邊練著武,一邊看著望海樓。每天我讓掌柜的給你報賬,你看著咱家的生意。你一個月給我報一次賬——這一個月我們是虧了,是盈利了?盈利多?月成本多少?這一個月經營下來有什麼缺失?下一個月如何改進?你每個月做一份月報報給我。咱爺倆每一個月盤一次……」
您別說,這當爹爹的真是煞費苦心吶。為鍛煉兒子就把高魁給扔到瞭望海樓這裡了。
開始高魁覺得束縛,自己覺得挺彆扭的。但是,報了幾個月的賬之後。哎,他覺得這個望海樓好像也是自己的事業了。高魁的性子還真就收過來了。您看,要麼說男人得有事業。說:「我失業了。」看你失業到什麼程度?說:「我失業了一個月。」那行,你找找工作。說:「我失業了,兩個月沒找到工作了。」那你呀,扛把掃帚,從第二天開始,你掃小區、掃大街、掃馬路、干義工……你也得干吶!先幹著再說。男人不能閒著,一閒就廢了。真的有事業了,男人能激發出他的向上的拼搏勁頭。
說到這裡,我就想起一件事來,是我身邊的一件真事兒。小時候,離我家不遠,有一對新婚夫婦、兩口子。結婚之後,這個男的就好吃懶做,平常就跟人打麻將。一打麻將還容易輸。一輸了,回家給媳婦兒一要錢,那媳婦肯定說呀:「你是男的,該養家呀!你還給我要錢!」倆人就幹仗是天天吵,天天幹仗。他媳婦兒本來在廠里工作,後來廠子不行了,也下崗了。兩個人等於都失去了經濟來源了,那更幹仗了。後來親戚告訴他們:「這樣吧,我們親戚給你們兌點錢。你們兩口子這個小家庭正好挨著馬路。你們把門朝馬路上一開,在這裡干一個小賣部。這麼一來,就有生活來源了。」兩口子走投無路了,那干吧。就這麼著,開始進貨賣貨,干起小賣部來了。哎,有這小賣部一拴著,您看這男的再也不打麻將了。早早地起來就得打掃門前衛生,再把裡面的酒啊、什麼飲料啊,搬到門口。然後,進貨呀,送貨呀……哎呦,天天忙得不可開交。這一忙活起來,哪還顧得吵架呀?兩口子的關係也越來越融洽了。後來,媳婦兒給他還生個胖小子。抱著孩子做自己家的小賣部。N年過後,我離開家很長時間了,回家探親的時候,哎,我發現人家的小賣部已經變成超市了,當然也是小超市了,但是比原來的規模那要大了。人家仍然生活得紅紅火火。這就說明對一個男的來說,事業是非常重要的。
高曇晟給孩子高魁找這個事業——經營望海樓就算對了,一下子就把這高魁給束縛在這裡了,平常也不瞎跑了,就在自己別院裡,幹嘛呢?高魁喜歡練功。你別看這武術不咋地,學什麼都挺彆扭的,三腳貓的功夫吧,但是愛學!還請來很多拳種的老師教他學拳。今天學個螳螂拳,明天學個通背拳……說那年代有嘛?反正就這意思吧。而且非常崇拜英雄人物。有個店困著,他出不去。越出不去的人越嚮往自己沒有的生活。為什麼?男的都愛看武俠小說呀。能夠在小說當中找到自己行不成的事兒,可以想像著自己是小說中的哪個大俠飛檐走壁、行俠仗義會絕世武功,自己看著美。高魁一樣啊。在這別院裡平常練功時就嚮往著江湖綠林上那些英雄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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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問:「咱們山東有沒有有名的武師?有沒有能夠叫得起名號的英雄?」
有人就告訴他了:「還真有!在齊州歷城縣有這麼一位,姓秦名瓊字叔寶,人送綽號叫:『馬踏黃河兩岸,鐧打齊魯大地,威震山東半邊天!孝母賽專諸,交友似孟嘗。神拳太保金鐧將』!那是山東大大的英雄啊!義薄雲天吶!一個雷天下響啊……」
「呦呦呦呦……停停停停……」開始,這高魁有點不服氣。「別人的外號就幾個字兒,飛天蜈蚣啊,串地蛇呀,草里蹦啊,海里浮啊,就這麼幾個字兒。他怎麼一大嘟嚕啊?」
「就說明人家是英雄啊。」
「他怎麼是英雄呢?他有什麼英雄事跡嗎?」
就有人給他講了秦瓊很多的英雄事跡,就跟說書似的這麼一講。一個人講,兩個人講,三個人講,大家都講,都挑大拇哥。最後,高魁也服了。
「就沖你們說的這些事兒來看,這秦瓊秦叔寶確實是大大的英雄啊!我要向他學習!」
喲!大家一看,這高少爺什麼時候學謙虛了?開始向人學習了。
「當然了!人家是我的楷模,是我的榜樣啊!我不但要學習,我還要超越他,我還要成為山東第二…不!未來,我就是山東第一英雄,秦瓊就是山東第二英雄!我要跟他學習!這秦瓊打什麼拳?」
「秦瓊打這拳打那拳……」介紹了七八種拳法。「為什麼人家秦瓊叫神拳太保啊?會的拳法比較多。」
「行了!這幾種拳的拳師都給我請來,我都學!秦瓊會什麼兵刃?」
「哎呦,秦瓊的兵刃太特殊了,一對虎頭琣棱金裝鐧。」
「使鐧?行了!由打明天開始把那交鐧的老師給我叫來,我也學鐧,我非得超越秦瓊不可!也給我打一對鐧!」
「咱也打虎頭琣棱金裝鐧?」
「不行啊,人家已經打了虎頭了,咱怎麼能再打虎頭呢。」
「那您打……」
「我打龍頭!打一對龍頭琣棱金裝鐧!我比他高一級,高一等!」
「行了!」
就給這高大少打了一對龍頭琣棱金裝鐧。當然,這個鐧用的金屬材料那沒那秦瓊的金屬材料好,這鐧比較輕,也比較細,反正合著高魁的手吧。請來鐧法老師就在家教高魁。
別說,高魁這一次學得挺認真的,學了得有半年才把十八招鐧法學在身上。然後,把大傢伙全都集合起來,幹嘛呢?要獻藝!「讓你們看看我這半年內學了多少種拳法!我打那麼一趟!」
「乓乓乓……」就把學的拳法打了一趟。
「我又學了一套鐧法,給你們演示看看!」
「噹噹當……」又把十八招鐧法給大家演示一番。問大家:「怎麼樣?怎麼樣?我比得上比不上秦瓊?」
一說這話,大家熱烈鼓掌、叫好:「好啊!那秦瓊照您差遠了!」
大家都知道,高大少的脾氣就愛聽大家奉承,大家一說好,他美了。所以,誰去違他的意?都捧著他說。
「嗯……」高魁特別高興,也覺得自己學得不錯,見爹爹高曇晟的時候還給爹爹演練一番。「您看我最近學了這個拳了,學了這個鐧了。」「啪啪啪……」一說,「爹,您看怎麼樣?」
高曇晟一看兒子最近飯店管理得不錯,心也收過來了,走正道了,覺得孩子願意練練武不是壞事,就別打擊人家的積極性了。其實,高曇晟也看出來了,練的反正是比三腳貓好那麼一點兒,也算一條活蹦亂跳的貓——四腳貓吧!反正是比上面比不了,花架子還可以。那就不要打擊了,以鼓勵為主啊。把大拇哥一挑:「我兒,武藝不錯!練得好!就再接再厲吧!」
得到老爸的誇獎,那高魁更高興了,就覺得自己的武藝確實不錯了。
大家再一說:「您的武藝比秦瓊要高得多得多!」
「嗯!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努力干,沒有追不上去的!我過去就說了,我一定超越秦瓊。今天看來果然如此啊!我用半年的工夫基本上超越秦瓊了。那麼我練到這種程度,按照綠林的規矩、江湖上的習慣,是不是得給我賀個號啊?起個綽號啊?馬無野草不肥,人無外號不富啊!對不對?給我起個外號吧!我應該叫什麼?」
有人說:「您應該……應該叫金鐧小白龍!您看您長得漂亮啊……」
「不不不……小白龍一聽就娘唧唧的,我不愛聽這個!我是純爺們兒!再起!」
「呃……再起呀?您是金鐧……乾脆呀!叫金鐧無敵將!」
「那不重了嗎?秦瓊不叫金鐧將嗎?」
他一提秦瓊,「哎呦!」有位武師說話了:「少爺,您乾脆就叫做賽叔寶,您看如何呀?」
「嗯!這外號,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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