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婆婆見顏容默然不語,以為剛剛所言,已經奏效,心中怒火稍息,軟語勸道:「顏先生,太上可是待你不薄,我老婆子與你平素雖然磕磕絆絆,卻也沒有得罪過你。太上駕臨,我老婆子也只會據實稟告柳依依那丫頭的逾規行為,與你顏先生全無干係。」
顏容心底暗自冷笑,嘴裡卻道:「那老夫還要多謝你薛長老成全。」
銀花婆婆沒有聽出顏容話里的揶揄之意,一張老臉都笑成了核桃,嘴裡還客氣道:「顏先生好說。」說畢,拖著鐵杖就想過去。
顏容卻沒有讓開的意思,擺手道:「薛長老且慢,老夫還有話要講。」
銀花婆婆心裡火燒火燎,終於耐著性子道:「顏先生有話,何不過會再講。」
顏容笑道:「只要你薛長老有耐心,過會再講也無不可。」
銀花婆婆無法,只好說道:「顏先生有話快講。」
顏容笑道:「我是怕你薛長老在太上面前翻臉不認人,把老夫收留唐小兄弟的事說將出來。」
銀花婆婆忙即說道:「這個絕對不會,我老婆子以良心作保。」
顏容笑道:「你薛長老甚麼時候變成菩薩心腸了,說破天去老夫亦不會相信,除非……」
銀花婆婆不由問道:「除非甚麼?」
顏容笑道:「除非你老婆子寫下字據添字畫押。哈哈……」
顏容忍不住放聲大笑,連帶幾位丫頭亦忍俊不住,掩口偷笑。銀花婆婆這才知道受了戲弄,盛怒之下,三角眼裡凶光畢露,銀髮根根直立,鐵杖一點地面,身形躍起數丈,自上而下疾撲顏容,右手戟張,如同鳥抓,鬼魅般襲向顏容面門。
顏容早已運功防範,見銀花婆婆撲來,卻也不懼,右手輕揮,一掌拍出,居然隱隱發出雷鳴之音,與老虔婆右爪擊了個正著。銀花婆婆悶哼一聲,一個筋斗翻了回去,這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瞧了顏容的實力。
顏容心底卻也吃驚,自己雖然未盡全力,銀花婆婆徒手接下自己的一式如意雷音掌,卻毫髮無損,不愧四大長老之一呵,看來此事難以善罷甘休了。銀花婆婆剛剛震得氣血翻騰,再亦不敢托大。兩手緊抓鐵杖,惡狠狠的盯著顏容,顏容伸手接過司棋手中那柄長劍,劍尖搖搖斜指銀花婆婆。
唐靖雨終於悠悠醒轉。將醒未醒之際,只覺渾身上下通體舒泰,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順暢。略一運功,內息流轉自如,內力似乎比前更勝一籌,他卻不知機緣巧合之下,完成了一個武人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夠做到的事情。柳依依拼了性命度進唐靖雨體內的一口真元,與唐靖雨體內激盪的內息,合力之下已把他任督二脈打通。此後,唐靖雨的內功修行,必將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唐靖雨驚喜之下,幾疑還在夢中,睜眼細看,卻見自己赤身露體躺在一座秀榻之上,芳香馥馥,如蘭似麝。唐靖雨大驚之下,慌忙坐起,見自己穿來的那件衣衫就在腳底,忙不迭的拿過來穿戴上。站在榻前,才仔細回想,然而腦中一片混沌,斷續間閃現的卻是柳依依如花的嬌容和軟玉溫香的胴體,唐靖雨自失的搓著手掌,不知自己到底對柳依依做過些甚麼。
鐵線蛇是銀花婆婆的必殺絕技,拼殺之際以內力發出,攻其必救。加之鐵線蛇已成了了氣候,藉助尾部擺動之力,能夠從刁鑽已極的角度暴起傷人,端的歹毒無比。不過銀花婆婆在顏容面前卻不敢拿鐵線蛇出來現眼,因為任何毒物,在顏容這個醫學大家面前,根本不值一哂。
鐵杖重達一百二十斤,銀花婆婆卻舉重若輕,雙手舞動起來,發出沉悶的破空之聲,鐵杖化作五道烏影,掃向顏容胸前。顏容夷然不懼,待杖影方要及身,方如蒼鷹般躍起,劍尖向中間烏影點去,正是四兩撥千斤之法。銀花婆婆見顏容識破此招虛實。心底一聲冷笑,不待劍杖擊實,右手鬆杖,左手手腕一抖,鐵杖順勢攔腰擊向處身半空的顏容。
這老婆子應變之速,連顏容心底也暗暗喝彩。顏容抽劍橫擋,一聲轟響,杖劍相交。顏容借力橫移一丈,翩然落地。兩個回合,打了個平手。司書等人親眼見到兩大絕頂高手精彩博弈,俱都興奮不已,卻也擔心顏先生落敗,眼看午時即到,小姐卻還毫無動靜,如何不急。
銀花婆婆兩著之下,沒有占到任何便宜,暴躁之心反倒一掃而空。銀花婆婆鐵杖橫握胸前,冷眼看定顏容,三角眼微眯,精光如銀針般暴射。顏容心知老婆子已提聚全身功力,接下來的一擊,是老婆子全身功力所系,必將石破天驚。
顏容哪敢怠慢,內力也提到十成,左手捏著劍訣,長劍斜橫身前,卻是一個大家宗匠的氣派。司書等人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銀花婆婆鐵杖緩緩上舉,蓄勢待發。正當此際,沿抄手遊廊疾奔過來一個黑衣勁裝女衛。
銀花婆婆心知有變,估計是太上駕臨,滿心歡喜的放下鐵杖,撤去功力。顏容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如何不急。幾個丫頭別看剛才與銀花婆婆理論時理直氣壯,此際見宮內奉若神明的太上駕臨,早已唬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那個女衛奔到眾人面前站定,沒有理會眾人古怪的神情。氣喘吁吁的向司書回道:「快,……姑娘……快去……稟告堂主,宮主已到谷口。」
「甚麼?宮主?」眾人聞聽均是一怔,不約而同驚呼出聲。銀花婆婆更是疑心自己耳朵聽錯,急急問道:「那麼太上她老人家呢?」
那位黑衣女衛陪笑道:「婆婆,這個……屬下卻未見到。」銀花婆婆有些懊惱,卻又不好形諸於顏色。司書等人卻暗暗吁了口氣,宮主與小姐私底交好,畢竟有話好說。顏容向司書施了個眼色,司書會意,說道:「我這就去稟告堂主。」
柳依依沐浴已罷,換上了一件自己鍾愛的鵝黃上衣,耦荷色長裙。來到隔壁臥房,傾耳細聽,裡面毫無聲響,輕輕推門進去,卻見唐靖雨肅立榻前呆呆發怔。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苦苦思量的唐靖雨,唐靖雨抬頭看去。只見柳依依婷婷裊裊行了過來,一頭烏黑的長髮如瀑布般披散,臉色有些蒼白,越發顯得嬌慵無力、楚楚可人。而柳依依卻見唐靖雨更是儀態瀟灑,風神俊朗,心底一陣刺痛。兩人目光相遇,柳依依雙眸朦朧如水,透出些許的無助與幽怨。
唐靖雨心底慌亂,躬身拜了下去。嘴裡低聲謝道:「唐靖雨多謝柳……柳姊姊……」
柳依依心底一聲嘆息,如水的雙眸瞧著這個也許會刻骨銘心的男子,良久方道:「靖雨,你能叫依依一聲姊姊,姊姊如願足矣。」想到此生此世,也許不會再有第二個男子放在心上,不由黯然神傷。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然後有人輕輕叩門。柳依依道:「司書,進來。」
司書開門進來,見到颯然而立的唐靖雨,呆了一呆,見到小姐安然無恙,更是驚喜,回道:「小姐,宮主來了,已到谷口。」瞧了唐靖雨一眼,遲疑道:「銀花婆婆卻在樓口……」
柳依依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吩咐道:「我這就去迎接宮主,你請顏先生送唐少俠出谷。」
司書答應了一聲,先下樓去了。柳依依蓮步輕移,至妝檯旁坐定,將如雲的秀髮梳好攏起。唐靖雨似乎有滿腹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講起。柳依依動作舒緩,心底卻已下定決心。一個美麗的夢未嘗不能用一生去追憶,就算青燈古卷相伴,那又如何。柳依依起身回來,目光已經變得淡定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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