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越欣欣聽到耳邊傳來溫柔的低語,帶著笑意。
是陳默?
她恍惚睜開眼睛,陽光在葉片之間閃閃爍爍,直晃眼睛。
手掌觸到柔軟的草地,腦後也是,幾片特別長的草葉伸到她的頸窩裡,隨著微風搖擺,好像一條小狗的尾巴在搔她痒痒。
偏過頭看到並肩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陳默。
稜角分明的側臉離得那麼近,仿佛略微動一動腦袋就能挨到。
他閉著眼睛,盡情享受陽光的溫暖,懶洋洋說了一句:「是挺舒服的,要不我也睡會兒。」
越欣欣挺身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腳邊不遠處是波光粼粼的湖水,這裡是湖心島?
微風、柳葉、草地,這情景是那麼熟悉!
我是在做夢嗎?
哪裡有寶塔和曲小幽?哪裡有生靈公會?
這不是她和陳默躲在時間神通里的那一刻嗎!
她用力搖晃陳默:「起來!我們在這裡呆了多久?」
陳默只好睜眼。「沒多久啊,還不到半年呢,放心,還可以再多呆些時候!」
越欣欣愣愣地看著他。
難道我是做了一場夢?
步行街圍捕、遭遇大舅、渙滅之地、曲小幽和寶塔,統統都是躺在草地上做的夢?
她伸手擰住陳默的胳膊,180度旋轉一圈。
「哎哎哎!疼!」
陳默扯開她的手。「你幹嘛!」
「我想要確認,現在是不是還在做夢。」
「那你幹嘛不擰自己?」
「你疼了,也一樣能確認。」
陳默吐一口濁氣,無奈道:「你到底怎麼了?」
「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非常長的夢,真實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那我還有一個很好的辦法,可以幫你區分。」
「什麼?」
陳默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
越欣欣把耳朵湊上去,卻沒想到陳默把嘴唇貼了過來。
她還沒緩過神,只感到唇上微微一涼,同時有一股微熱的氣息噴在臉上,陳默的臉近在咫尺,在她嘴唇上輕輕一觸,隨即又飛快地退開去。
越欣欣一下子瞪大眼睛,咬住牙關,身體變得僵硬!
陳默你?
對面的人仿佛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為自己尋找辯解的藉口。
「現在你知道,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越欣欣拼命壓制住一顆砰砰亂跳的心,瞪著陳默看了良久,說不出一句話。
陳默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道歉。
「對不起」
越欣欣忽然一揚手,往陳默臉上甩了一個巴掌。
啪!聲音清脆又響亮,把陳默打得呆了。
越欣欣凝神看陳默的臉頰,五指的印痕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她冷笑一聲:「這夢還做得挺真!這麼打都打不醒!」
陳默嘆氣,連忙握住她的手。
「別打了,不是夢!是真的!」
越欣欣站起來,環視一圈湖水、柳葉和草地,眼神無比堅定。
「不!這些都不是真的!我非常肯定!」
陳默也站起來,認真問道:「為什麼?」
越欣欣別過頭去,臉上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羞澀。
「因為真的陳默才不會像剛才那樣。只能是在我自己的春夢裡。」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一切突然煙消雲散,速度快得讓人懷疑他們是否曾經出現過。
「發什麼楞哪?趕緊加柴火呀!」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身邊說話。
越欣欣聽了心頭一熱,趕緊扭頭去看,果然是外公!
咦?外公好年輕啊!頭髮還很茂密,皺紋也很少,只鬍子茬有一星半點的白色。
他正在灶頭切菜,香菇、肉末、青椒,全都切成細細的長條,嘩啦,倒入土灶大鍋。
外公很高大,站在那台大土灶前,頗有大廚的風範。
他的廚藝也很好,家裡一有客,他準會出馬。
揮動大鏟子的同時,他探頭朝土灶後面看過來,「哎呀」嘆了一聲,催促道:「別光玩火呀!」
他的眼神中有責備,更多的是寵溺。
越欣欣愣了一下,趕緊從牆角的柴堆里抽出三根薄木片,捅進灶膛里,成「個」字形架起。
火苗立即往上一竄。
越欣欣又打開灶膛邊的鼓風機,呼呼地往裡吹氣,火苗頓時充滿了整個灶膛,把她的臉映得紅彤彤的。
外公笑了。「城裡住了那麼久,手藝倒沒忘掉。」
他一笑,臉上便又布滿皺紋,變成了越欣欣比較熟悉的那個外公。
「外公,一會兒有客人?」
「對啦!」
「誰呀?」
「喏,這不就是!」
外公轉頭看向門外,越欣欣的目光剛轉過去就停住了。
來人是她的父親、母親和弟弟。
雖然很多很多年沒見,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因為他們就是最後一張照片中的模樣,連衣服褲子鞋子都跟照片相同。
他們熱熱鬧鬧地進門,母親利索地系上圍裙,給外公打起下手。
一家人圍在一起說話,窄小的廚房變得擁擠起來,弟弟吵嚷著要和姐姐一起燒火添柴,父親卻嫌他年紀小只會添亂。
越欣欣眼眶裡熱熱的,鼻頭酸酸的,一動不動地呆坐在灶膛前,任憑一大顆淚珠滑落。
這麼多年了,她不是沒有夢見過父親母親和弟弟,但大多數時刻都充滿了冰冷的水、下墜的車輛和尖聲的呼叫。
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都是渾身大汗淋漓,後怕不已。
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溫暖熱鬧,就像灶膛里的火,燒得人身上暖融融的,心裡也暖融融的。
這樣美好的夢境,就算是呆上一輩子,大概也沒有人會拒絕吧!
越欣欣伸手把薄木片往灶膛里推了推,燒完的一半化成白灰掉落在火堆下。
火苗又竄了一竄,還往外擴大一些,燒到了握住薄木片的手指。
越欣欣毫無知覺,仍舊把薄木片繼續往裡推,直到把整隻手掌送進火堆。
一股焦臭味傳出來,外公、父親、母親、弟弟停止說話,轉頭看著她。
越欣欣還是在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外公、父親、母親和弟弟一同開口,發出同一個聲音。
「既然捨不得,為什麼不留下呢?」
火苗已經把手掌燒完,化成的白灰掉落在火堆下,火勢繼續朝上蔓延到胳膊。
越欣欣一邊哭一邊搖頭。
「再捨不得也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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