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沿著山道一路攀登,過不多時便來到了天罡峰的山頂,此處並沒有想像中的宏偉大氣,只有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水,以及一座懸浮在半空的道觀。
那道觀在天光雲影之中落隱落現,赫然便是雲罡宗當代宗主,山何在的修行之處。
到了這裡,他倒沒有直接闖入,而是與守在道觀門口的兩個小道童打了個招呼,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小道童此前雖然從未見過梁言,但聽他自報身份,也不敢怠慢,急忙往道觀裡面通稟去了。
過不多時,就見那個小道童乘雲破空而來,在梁言的面前施了一禮道:「梁師兄,掌門師伯有請。」
梁言點了點頭,大步向前,直接走入了道觀之中。
只見裡面的空間並不如何大,周圍有雲蒸霧靄,半空之中漂浮著一個蒲團,山何在身著黑色道袍,正在蒲團之上閉目打坐。
梁言進門之後,山何在便睜開了雙眼,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師侄,下一刻身形一轉,人便已經出現在了梁言的身前。
「此次北海妖族一行,可還順利?」山何在淡淡開口問道。
「事情頗有一些波折..........」梁言猶豫了一會,還是將此次北海妖族所發生的事情如實說了出來。
「什麼?你斬殺了北海妖族的族長?」
山何在愣了一下,臉色也不復剛才的淡定了。
北海妖族雖然沒有通玄境的修士坐鎮,整體實力也遠不如五大上宗,但那陽焱老怪卻是一等一的高手,山河在自忖即便是他對上這老妖物,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戰而勝之,更不用說將其斬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再看向梁言的時候,就多了一些奇異之色。
「你倒是好本事!這次派你下山爭奪洗髓璃,你就直接把人家的寶庫給端了!完了還把北海妖族的族長給斬殺了!」
梁言聽到山何在如此訓斥,不由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過眼中卻沒有多少後悔之色。
山何在瞥他一眼,又在道觀之中來回踱了幾步,便一揮衣袖道:「也罷,殺就殺了!我們修道之人本來就圖個心意自在,你既是為真心相交的朋友出頭,那這劍也揮得!」
「多謝掌門師伯寬宥!」
梁言微微一笑,衝著山何在抱拳行了一禮,接著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木盒,將之遞給了對方。
山何在伸手接過,將木盒稍稍打開一條縫隙,立刻便有一股琉璃寶光從中泄露而出,瞬間就充盈了整座道觀。
那寶光之內,蘊含著一股勃勃生機,梁言二人沐浴其中,宛如泡在溫泉一般,全身上下的毛孔,無一處不舒服,無一處不妥帖。
「果然是洗髓璃!」
山何在眼中一亮,臉上也露出了一片喜色。
此物關係到雲罡宗通玄境長老的傷勢,也就是關係到雲罡宗未來百年的氣運,當日北海妖城之中,五大上宗均有金丹修士到場,卻沒想到這洗髓璃早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
「且不論你此次下山過程如何,能夠把洗髓璃安全帶回來,就已經是為我宗門立了一個大功了!」
山何在呵呵一笑,似乎心情極為舒暢,拉著梁言的手道:
「走,我帶你去見一見本門的太上長老,說不定他老人家一時高興,還可指點一番你的修為。」
梁言雖然早就知道,雲罡宗有一名通玄境界的太上長老,但他入門至今還從未見過,心中也頗有幾分好奇,當即一拱手道:
「多謝掌門師伯。」
山何在點了點頭,抬手朝門外一招,立刻便有一隻仙鶴飛了進來,在兩人面前微微曲頸,作順服之狀。
他帶梁言踏上仙鶴,接著大袖一拂,仙鶴便振翅高飛,載著二人向外飛去..........
雲罡山山脈有前後之分,後山之中共有二十七座奇峰,山峰低矮,不同於八大主峰的宏偉雄奇,其中專門關押宗門叛徒或者罪大惡極之輩的「罪途峰」便是其中之一。
而只有渺渺幾人才知道,後山除了這二十七座奇峰以外,還有三座隱峰,每一座都十分奇特。
梁言當年為了救助藍嬋夕,曾經進入過三座隱峰之一的「斜月峰」,而在此峰的三星洞中,便藏有雲罡宗的至寶「星斗入夢石」。
如今他再次來到後山,卻是以金丹修士的身份,與山何在同乘仙鶴而至。
山何在駕馭仙鶴,悠悠然地停在了二十七座奇峰中間的位置,他朝前方高空一拱手,行了一個弟子之禮,方才恭聲說道:
「弟子山何在,拜見師叔!」
話音剛落,高空的虛無之處便如水波一般蕩漾了起來,七道虹光在雲霧之中交織纏繞,僅僅片刻的功夫,一座巍峨高山便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高山之上,還有一道氣勢恢宏的瀑布倒懸而下,在寒潭之中濺起百丈高的水霧,讓整個山峰的下半截,都變得有些虛無了起來。
「這裡就是雲罡宗的三大隱峰之一『無暇峰』了,也是元牙師叔的閉關所在。」山何在低聲說道。
梁言微微點了點頭,心中也自肅然,便在此時,一個悠揚渾厚的聲音從那瀑布之後傳了出來,淡淡說道:
「掌門師侄不必多禮,都進來吧。」
話音剛落,那氣勢恢宏的瀑布便一分為二,露出了後面的一個山洞洞口。山何在也不遲疑,直接大袖一拂,足下的仙鶴便載著兩人飛入了山洞之中。
梁言在洞中落地,只見此處乃是一個碧玉寒潭,潭水之中有一方玉石,玉石之上還盤膝坐著一個老者。
這老者鬚髮皆白,身穿一套白色麻衣,看上去老態龍鍾,似乎命不久矣的樣子。
山何在見了這個老者,極少有所波動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了關心之色,忍不住上前一步,恭聲問道:「元牙師叔,近來如何?」
那白髮老者抬了抬眼皮,似乎睡眼朦朧的樣子,不過還是開口答道:「放心,暫時還死不了.........只是那血狂老賊的神通好生霸道,老夫花了五十年的時間,居然還沒有化解他留在我體內的『十二都天血煞罡氣』。」
說話間隙,那白髮老者的臉色忽然變得通紅了起來,整個人由病懨懨的樣子,瞬間變得紅光滿面,只是眼神之中卻帶著一絲痛苦之色。
「又要發作了!」
山何在心中暗叫一聲,急忙一揮衣袖,拉著梁言向後退去。
梁言雖然不明就裡,但此時此刻也知道山何在不會害他,故而沒有絲毫猶豫,隨著山何在一同退出了山洞。
轟!
他們才剛剛離開山洞,一股血煞之氣便猛然爆發,梁言神識所至,只覺眼前這個山洞就似一張血盆大口,仿佛要將他體內的精血全部抽乾。
「好霸道的血煞罡氣!」
梁言心頭一凜,暗中對那血狂又忌憚了幾分
他與山何在等在洞口外面,持續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那洞內的血煞之氣才漸漸散去,整個洞口又恢復了之前那平靜無聲的模樣。
山何在用神識稍稍感應了一番,這才拉著梁言再次進入了山洞。
這時就看到那寒潭之中,玉石之上,元牙的身形更加佝僂,面色也更加蒼白了幾分。
「師叔當年為了保護宗門,力戰通玄境的邪修『血狂』,雖然打退強敵,自己卻也中了對方的神通,這些年來一直飽受折磨...........我每每思及此事,便覺心頭愧疚萬分。」山何在臉色沉痛地說道。
「掌門師侄不必自責,此乃雲罡宗的劫數,也是老朽的劫數,當年我便算出一二,唯有犧牲老朽,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玉石上的老者淡淡開口道。
「師叔,其實今日師侄前來,是因為門下有弟子為您取來了『洗髓璃』。」山何在說著便上前一步,將那裝有「洗髓璃」的木盒遞了過去。
「哦?」
元牙稍稍有些意外,他看了山何在一眼,又轉頭看了看梁言,還不等其開口,山何在便已經答道:「回稟師叔,取來『洗髓璃』的弟子,正是我身旁此人,他名為梁言,乃是魚玄機的親傳弟子。」
出乎意料,那玉石上的老者居然微微一笑,手撫長須道:「你就是梁言,我早聽說過你了,呵呵,不錯不錯..........很好很好!」
山何在聽得微微一愣,他記得自己應該從未與元牙師叔提起過,怎麼師叔一副早就認識此人的模樣?
還不等他多想,就見元牙揮了揮袖袍,輕聲道:「好了,掌門師侄,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和他單獨說說。」
山何在聽後,雖然有些意外,但卻並沒有多問,而是躬身行了一禮道:
「是,謹遵師叔吩咐。」
他說完之後,便向後退出了山洞,接著法訣一掐,便消失在了半空。
偌大的山洞之中,一時只剩下了元牙和梁言。
元牙此刻又恢復了幾分精神,他看了看梁言,忽然笑道:「老朽會一點推算之術,五十年前你失蹤的時候,魚玄機曾經跑到我這裡來,想求我給你算上一卦,看看吉凶如何,行蹤何在。」
梁言聽後,心中恍然,怪不得雲罡宗的這位太上長老,居然也聽過他的名字。
此時就聽元牙接著說道:「可奇怪的是,老朽當年花了不少心思,卻始終推算不出半點和你有關的消息,按理來說那時候你還只是聚元境初期而已,老朽的推算之術雖然不算頂尖,但在這南垂之地也可排進前三,卻不知為何算不出你的底細?」
梁言聽後有些好笑,他總不能告訴這位師叔祖,自己乃是活死人之軀,別人就算費盡心機,也不可能推算出他的底細吧?
他想了想後,便說道:「可能因為那時候弟子已經入了冥獄,與世俗陰陽兩隔,故而才蒙蔽了師叔祖的推算吧。」
元牙聽後,又仔細詢問了他在冥獄中的遭遇,梁言都一一小心應對。末了,這位雲罡宗的太上長老長嘆一聲,朝梁言打了個稽首道:
「沒想到我南垂如今的安穩局面,卻是靠無雙城的修士和你這個聚元境的弟子用命換來的,此舉善莫大焉,實在是功德無量!」
「師叔祖過譽了。」梁言輕嘆了一聲道:「小子當年也是被逼無奈,如果不行此舉,自己也性命難保,算不得什麼功德。」
元牙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在於你怎麼想,而在於你怎麼做,你拖延了那鬼司入境,又配合三笑前輩將其徹底封印,試問南垂修士雖多,卻也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他說到這裡,又看了梁言一眼,再次開口道:「你為我南垂各宗做出如此大的貢獻,此次又替我尋來了『洗髓璃』,我這個做師叔祖的,如果再沒有什麼表示,那臉皮也就太厚了............」
梁言聽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心中一喜,暗暗忖道:「莫非這才第一次見面的師叔祖,就要給我送點什麼寶貝?」
下一刻,就見元牙大袖一拂,原本昏暗的山洞之中,突然寶光大作。
梁言抬頭看去,只見三團顏色各異的靈光漂浮在半空之中,分別為赤、白、青三色。
每個光團裡面都漂浮著一件寶物,其中赤色光團之中乃是一顆拳頭大小的圓珠,白色光團中的乃是一個玉瓶,至於青色光團內的,卻是一串檀香掛墜。
元牙首先指著赤紅光團里的圓珠道:「此為『雷火金丸』,乃是我親手煉製的法寶,可以勾動雷火之力,即便以你金丹初期的境界,也能發出相當於金丹巔峰的一擊。只不過此寶每百日只能使用一次,之後便要放在體內重新溫養。」
他介紹完這件寶物之後,又指了指那白色光團中的玉瓶道:「這裡面裝的是『九曲紫靈丹』,金丹修士服之,只需花費十天時間煉化,便能立刻增進二十年的修為!」
元牙老道一邊介紹,一邊觀察梁言的反應,見他對這兩件寶物都是興趣乏乏的樣子,也不由得有些驚訝,暗暗忖道:
「這兩樣寶物都已經算得上稀世珍寶了,看他的樣子,難道還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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