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青天 第七百八十一章 我輩本是修仙人

    ?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古遠之年，曾有一個女子，生來性子剛強，受不得半點委屈。若是被人欺壓或是遇到不平之事，立刻就是迎頭相撞，正面懟上，不會有任何妥協。

    所謂剛極易折，她的下場一直也是極為慘烈。

    時光流轉，歲月輪迴，這名女子的個性絲毫不變。在這生生世世的抗爭過程中，她逐漸摸索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戰鬥技巧，乃至於小小年紀就打遍鄉間無敵手，終於覺得塵世生活索然無味，踏上了快意恩仇的江湖路程，由此進入了另一個殘酷競爭的世界。

    在刀光劍影的生涯里，她因為過強的個性又一次次重蹈了原先的命運。然而，每一世越挫越勇、遇強愈強的經歷，在她的靈魂中也深深烙上了每一絲武道進步的印記，化成了越來越高的武學天分。雖然她自己並不清楚，但她宿世之中最後倒下之前，對手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強大的高手。

    終於，她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倒下，而是所有人都倒在了她的劍下。

    終於，她的劍道直抵先天之境，破碎虛空而去，成為了一名劍仙。

    依然是千難萬阻，一劍斬斷的路數；依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節奏。而且由於明心見性的智慧洗禮，這位劍仙大人對於那些心機盤算的陷阱也看得通通徹徹，修行的路上也是更加的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

    正自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的勇猛精進，劍仙大人忽然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大限將至。

    沒理由啊，以本仙的境界，雖然還未壽與天齊，但壽元也相當悠久，為何突然之間流失殆盡？

    納悶不解的劍仙大人很快就坐化了。

    人間的一世重新開始，劍仙大人再次早早就行走江湖，武道一日千里，短短數十年時光，劍法窮究天人之變，又到了上通碧落下穿黃泉的境界。

    這一日，劍仙大人立於萬仞之巔，心曠神怡，正準備踏雲駕鶴，逍遙仙去，行羽化飛升之壯舉。驀然之間心有所動，前塵往事歷歷在心——

    貌似，直接飛升是沒有意義的，我的命運，似乎還和其他人綁定在一起……

    感應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命運之後，劍仙大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一個人飛升，早晚還是要再入輪迴。

    所以，得把一群亂七八糟，卻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傢伙都帶入修行之路，一起成道，才算功行圓滿，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劍仙大人開始回憶自己的出生之地。雖然成就先天之後，這些記憶不會忘卻，可是劍仙大人從來沒覺得這些往事具有什麼價值，早早扔進了腦海里不知哪個角落，一時要找出來還真的有些麻煩。而且翻出來的時候，還發現不僅有一世的記憶，還有上一世，上上世……嗯，問題來了，究竟那群傢伙這一世是在什麼地方？

    最後，劍仙大人跑了好些地點，總算是找到了自己這一世的家鄉。

    那是幾間破舊的土屋，一個鬢髮有些斑白，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提著籃子出來，忽然間看到了門前站著一人，白衣纖塵不染，身後背負長劍，望之仿佛如神仙中人。

    她盯了好一陣兒，忽然驚喜地沖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動地說道，「二妞，真的是你嗎，你回來啦？」

    劍仙大人臉色抽搐，很有一種立刻抽劍劈死她的衝動。

    二妞你妹！為什麼我會和你這麼個俗不可耐的村婦是姐妹？

    劍仙大人的姐姐顯然沒有什麼眼色，完全看不出來劍仙大人的怒氣，心情興奮的她開始一個勁地絮絮叨叨地說起家裡的事情：

    「二妞，那年你走了之後，我們家裡又多了兩個妹妹，一共是十二個姐妹了。」

    「小九今年就要及笄了，也可以嫁人了，現在爹娘已經不在，我得給她準備嫁妝，你回來就好，可以幫幫我了。」

    「對了，二妞，你這些年都去了哪兒，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嫁人？」

    ……

    「住口！」劍仙大人終於忍無可忍地喝道，「本仙這次過來，可不是聽你說這些家長里短的廢話！」

    大妞懵了，「二妞，你說自己是本仙？這是什麼意思？」

    「本仙的意思就是我是仙人，和你們這些凡人是不同的。」劍仙大人心道，我上世已經飛升過了，自稱本仙有什麼不對，不過懶得對你多做什麼解釋。

    大概是感受到了二妞神態非同一般的自信，氣場也非同一般的強大，大妞有些信了，高興地說，「你外出之後，是不是吃齋念佛，積善行德，終於得了正果？我家出了你這麼個仙人，真是祖上有光。」

    「吃齋念佛？積善行德？」劍仙大人不屑地冷笑，「本仙砍死的人比你這輩子見過的人都多，所以成仙了。」

    大妞瞬間就驚呆了，「你說什麼？殺生這麼多，這也能成仙？」

    「難道你以為做個好人就能成仙？沒有聽說過人善被人欺這句話？」劍仙大人一副教訓的口氣，「自古有言道，一將成名萬骨枯，成仙也是一樣，沒有屍山血海的積累，萬千資源的積累，想要成為任何類型的大人物，那都是在做夢！」

    「這個，這個……」大妞思維一片混亂，覺得人生觀價值觀宇宙觀受到了顛覆性的衝擊。

    「不要這個那個了。」劍仙大人高傲地看著她，「本仙既然過來，當然不是閒得無事看望你，而是要度你成仙，只要你們跟著我修行，也有可能成為和本仙一樣的仙人。」

    「噢，是嗎？」大妞眨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劍仙大人的意思，「二妞，你真的要度我成仙？」

    劍仙大人很是不爽，「本仙無緣無故，騙你這個凡人幹什麼？」

    「那好，那好。」大妞搓了搓手，十分興奮地說道，「等我下過了田，就跟著你學習怎麼修仙。」

    「還下什麼田！」劍仙大人更加光火，「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麼是仙緣，這究竟有多麼珍貴？這時候你就應該拋開那些不知所謂的俗事，一心一意地聽我教導。」

    大妞有些為難，「可是，你今天剛回來，我不下田摘菜的話，怎麼做飯招待你？」

    「本仙已經不食人間煙火了，不用你招待！」

    「可我還是要吃飯的。」大妞說道，「家裡還有四個妹妹，也是要吃飯的。」

    劍仙大人眉頭一皺，「本仙自然能弄來大批銀兩，你就不要為這些事情瞎忙活了。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你年紀都這麼大了，這會嚴重影響你的修行進度，明不明白？」

    「嗯……」

    大妞忽然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二妞誇口說她殺了那麼多人，又說有的是銀錢，該不會她現下是個江洋大盜，劫了什麼重金，犯下大案逃回來了吧？

    劍仙大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依然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你有幾個妹妹嫁出去了？把她們都喊回來，跟著一起修煉。」

    「這個，不太好吧？」大妞猶豫著說道。

    「有什麼不好？」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那是夫家的人了。」大妞表示，「你既然回來了，喊她們回來見一見你這個二姐是可以的。可是要她們一直留下來長日修行，大概是沒有道理的。」

    「那都是你的妹妹，什麼別人家的人？」劍仙大人不耐地說道，「莫非你有了仙緣，就見不得自己的妹妹也有？」

    大妞忙道，「當然不是，不過我現在管不著她們，強行要求她們做什麼，會被鄉鄰說事的。」

    「那些無關之人的意見，有什麼需要在意的嗎？敢說廢話的全都砍死好了。」

    「可是，他們夫家的人，也是無關之人嗎？」

    劍仙大人冷哼一聲，「那更沒有什麼要緊，反正你這些妹妹本來都是克夫命，剛嫁過去就是寡婦，被當作喪門禍星一直受氣，與其一輩子在別人家裡沒有地位，只是辛辛苦苦當長工，回來不是更好？」

    大妞想了想，那些妹妹確實只是在夫家終日忍氣吞聲，受著指指點點，過著做牛做馬還勞累的活兒，不覺心情異常酸楚，「她們確實一直受苦，可為什麼我家的姐妹都是命硬克夫嗎呢？」

    「沒有為什麼，你們就是這麼個命。」劍仙大人淡然說道，「就好像你每一世都是望門寡一樣，只能留在家裡，拉扯著底下的一堆小豆芽。」

    大妞驚愕萬分，「我每一世都是望門寡麼，你怎麼知道？」

    「本仙既已得道，當然是前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劍仙大人大言不慚地作出一副先知狀，「你的妹妹也都和你差不多，嫁一個死一個，簡直就是鐵律。」

    「唉，原來我們都是這樣的命運。」大妞十分沮喪，「我們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啊？」

    「什麼叫做是你們造的孽？這都是些逆來順受的思想，主動給自己尋找罪責，一點骨氣都沒有！」劍仙大人以一種怒其不爭的目光望著她，「難道你還沒有明白嗎，其實你們的命運，正好說明了一件事。」

    大妞傻傻地問，「什麼事？」

    「我輩本是修仙人！」

    劍仙大人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你們生生世世都是嫁人克夫，然後背負著終身的罵名，過著悽慘無比的生活，那正應該主動斬斷這種毫無意義的人生，努力修仙求道，證得正果，然後跳出苦海，逍遙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