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青天 第一百七十章 廳中鬥武

    大宗師提議論武，大家立刻一起向她看來。

    姬聖典舉起一根筷子，「廳上不宜動手，就以筷代劍，切磋一番。」

    楚凌風一聽，就有了躍躍欲試之意。

    姬玉雪卻搶先走了過來，手中也是一根筷子，「三姐，我想向你討教。」

    姬傲劍想，我家果然是一有和大宗師切磋的機會，就不肯相讓。

    姬聖典笑道，「六妹從來不肯讓人，動手吧。」

    姬玉雪玉手一揚，筷子輕輕刺了過去，和三姐的筷子斗在一處。

    這一番相鬥，不比功力，不比速度，只比劍法上的變化，因此眾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姬傲劍只見兩隻筷子你來我往，劃出各種玄奧的軌跡，仿佛化成兩隻黃鶴在彼此相鬥，這正是本家的《黃鶴樓》劍法。

    這套劍法飄逸輕靈，主要是剪、撩、掛、點、挑、剌等各式動作。如是細心去看一招一式，便漸漸會覺得如同弈棋一般，有無數子路在騰挪變化。

    鬥了片刻之後，姬聖典笑道，「小雪的劍法如今已跡近完美，很難尋到破綻了。」

    姬玉雪卻在全神貫注地盯著筷上變化，不敢分心說話。

    楚凌風看了最是沉浸其中，雙眼一眨不眨。

    姬傲劍忽然問道，「楚先生，聽說我家二姐曾找你比劍，結果如何？」

    他這問題一說，其他人也一起看向了楚凌風。

    楚凌風咳嗽一聲，「我不知道。」

    姬水鏡莫名其妙，「楚先生怎麼會不知道呢？」

    楚凌風道，「二小姐找我比劍的那天，正巧我喝多了，和她動手之後，鬥著鬥著，我就睡著了，也不知道是輸是贏。」

    眾人一陣無語，心想當代劍神碰到你這樣的對手，也真是沒有辦法可想。

    姬聖典笑道，「楚先生也一起上來吧。」

    楚凌風一驚，「你說什麼？」

    姬聖典左手又舉起一根筷子，「今日不與楚先生比斗一次，我也引為憾事。」

    眾人見她同時要與兩位宗師鬥劍，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楚凌風吸了口氣，心中升起了一股興奮之念。

    他實是想看看大宗師究竟高明到何等地步，當下也不推託。手中拈起一根筷子，走到姬聖典身前道，「三小姐，得罪了。」

    江南第一劍的筷子一出，招招凌厲，如同風火天雷滾滾捲來，一時之間竟然大占上風。

    姬聖典笑道，「楚先生的劍法果然比我家小雪高明，不愧是凌厲玄霄，有如罡風雷火。現下我也只好先固守五十招，觀察你的路數，之後再設法反擊。」

    楚凌風見她只是分出一筷對抗自己，雖在下風，卻似乎已算定局勢走向，心中驚訝無比。

    大宗師的心神運算，竟然如此可怕？

    他好勝心反而上來：你既然如此說，楚某在五十招內先要攻下你的筷子，讓你沒有「設法反擊」的機會。

    姬水鏡跑到狄心棠的桌上，笑嘻嘻道，「小棠，咱們來鬥鬥，且讓本宗師提攜指點於你，好助你成長。」

    狄心棠啐道，「你這丫頭臉皮真厚，這般自吹自擂，哪還有一點宗師風度。」

    姬水鏡笑道，「我一番好意來和你動手，給你鍛煉的機會，你還不領情？」

    狄心棠道，「只是我用不了筷子。」

    姬水鏡道，「好辦，拿一副西洋刀叉來，你用刀子好了。」

    狄心棠拿了餐刀，「小鏡，我要是削了你的筷子，就是我贏了。」

    姬水鏡提起筷子，「你儘管放刀過來。」

    姬傲劍轉頭去看她們這一路的相鬥，狄心棠手中的小刀和劍法路數有些不同。劍術輕靈，以刺為魂，刀法卻是以劈、砍、剁為三魂。

    不過螳螂刀法除了刀法的長處，也極是輕靈迅捷，集刀劍長處於一身。狄心棠在指尖撥動小刀，更是如臂使指，鬥了十多個回合，忽然逮住了破綻，就將姬水鏡的筷子削去一截。

    姬水鏡毫不臉紅，又取了一根筷子，說道，「再來。」

    她這次支撐的時間略微長了一些，被削斷筷子之後，索性去抓了一大把筷子過來，興致勃勃地要求再斗。

    狄心棠忽然醒悟過來，「我了個去，這哪是你來鍛煉我，分明是你借著我的刀法在磨練自己的劍術。」

    她的刀法攻勢猛烈，便是對陣宗師高人也能造成威脅。姬水鏡用竹筷與她相鬥，卻是通過正面抵擋她的刀勢，讓自己的劍法更加圓融如意。

    姬水鏡笑道，「小棠你應該這麼想，你刀法厲害，宗師高人也不是你的對手，這樣你豈不是很有成就感？」

    狄心棠道，「你拍我馬屁也沒用，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姬水鏡甜甜一笑，「你是我相公啊，你不幫我，那誰來幫我呢？」

    狄心棠恍然道，「不錯，我是你相公，那贏了你之後，你要給我早生貴子啊。」

    姬水鏡點頭，「好說，好說，只要你有本事，我就給你生啊。」

    她一根又一根筷子報廢之後，也越來越難被狄心棠削斷。

    此時楚凌風猛攻到將近五十招，姬聖典忽然一筷挑上，幾乎反將他手中的筷子震出手中。

    大宗師微笑道，「楚先生，慢慢來啊。」

    楚凌風額上出了冷汗，知道自己貪功急進，露出破綻，險些先被淘汰出局。

    他看了一眼姬玉雪，只見她劍式徐徐施展，不急不火，雖然略處下風，卻絲毫不露敗相。

    楚凌風心道，我總不能在劍法上還不如六小姐支持的時間長久。當下去了急佻之心，和姬聖典耐心周旋起來，只在遇到合適的時機再爆發猛攻。

    姬傲劍看著兩處戰局，來回對比，心中對本家劍法越來越是清晰。

    姬水鏡的劍法本來比他高明很多，但現下有了三姐和六姐的劍法在旁作為參照，也就逐漸能看出八姐劍法中的不足之處。

    更何況姬水鏡的筷子還一次又一次被狄心棠削斷，這更是明明白白暴露出破綻所在。

    他正看得入神心醉，姬靈星卻跑去狄心棠案上拿了那隻叉子，到他面前道，「小劍，我們來斗兵刃。」

    姬傲劍見她抓著叉子，大惑不解，「九姐你用叉子，莫非你善於使動釘耙？」

    難道九姐居然和二師兄是練的同樣功夫？

    姬靈星道，「什麼釘耙？真沒眼力，這是貓爪。」

    姬傲劍無語，好吧，這叉子是貓爪。

    姬小蘇見其他人都動手了，於是拿著筷子去找素錦年，「素先生，你現在也在練黃鶴樓，我們來拆招。」

    素錦年沒什麼信心，「蘇小姐，我可不會是你的對手。」

    姬小蘇道，「沒事的，我也是剛開始練起本家劍法。」

    素錦年見她如此一說，也有了興致，撿起筷子和她鬥了起來。

    四處戰團，九人相鬥。有人只是劍法的初學者，有人已是武道的頂尖角色，但不論武學造詣的深淺，所有人都是樂在其中。

    忽然廳中琴音響起，音調節節拔高，直衝雲霄。

    無論是姬家的黃鶴樓意境，還是楚凌風的凌厲玄霄，或是狄心棠的螳螂心境，在這琴音之中，都起了更高的飛躍之心，人人手上斗得更是激烈。

    過了良久，琴音終於戛然而止。

    所有的筷子刀叉，也在同一刻交撞脫手，同時落到地上。

    姬聖典笑道，「今日獲益良多，大家坐回去吧。」

    眾人回到各自案後，看著剛才一直彈琴的姬小艾，想起自己斗得盡興，她卻只能在旁撫琴，都不禁為她可惜。

    這位小艾姑娘身在天下第一的武林世家，本來成就武學名家不是難事，然而天生雙目不見，卻是徹底斷了武道之路。

    只聽大宗師忽然道，「小艾，你可想練成劍法？」

    小艾全身一震，抬起頭來，「三姐，你說的可是真的？」

    大家也都同樣驚呆了，都知道大宗師神通廣大，但不代表無所不能吧，難道還真能讓盲人練出劍法來？不會是學個架子擺擺就算是練成劍法吧？

    姬聖典道，「你去了北京，大姐自會助你。雖然不太可能讓你有條有理，但有板有眼總是能做得到的。」

    這竟然是真的？姬瑤光難道是神仙不成？

    姬小蘇拉住小艾的手道，「艾姐，大姐定然能讓你練成劍法的。」

    姬小艾臉上難掩興奮之色，「若我真是能學劍法，無論如何也要去試試有條有理。」

    眼見廳中的氣氛便更是活躍起來，姬水鏡笑道，「三姐，你說說今年我家的業績吧。」

    姬聖典微笑道，「這有什麼好說的。」

    姬水鏡道，「說出來的話，大家心中更歡喜啊。」

    姬聖典道，「你這愛誇耀的性子就是改不了，由你來說好了。」

    姬水鏡便得意道，「今年，三姐成就了大宗師，我家就此有了兩位大宗師，加上二姐的話，可以被江湖上看成有三位大宗師。」

    眾人一致點頭。

    姬水鏡繼續道，「今年，本小姐和老七都邁入宗師境界，我家自我以上，也就全是宗師了，這也不算小事吧？」

    狄心棠笑道，「就知道你要誇耀這事。沒有辦宗師成就典禮，你肯定是憋不住的。」

    姬水鏡道，「今年，我家席捲江南，在座各位都是這一片天地的主人。這是我們南天系的功績，北天系可就什麼拿得出手的大事了。」

    這一點，也不會有人否認。

    姬水鏡接著說道，「今年，小靈創立門戶，成為一派掌門。小劍，小蘇，小艾，都練出了各自的意境，我家如今就是全家小三元了。」

    姬傲劍忙道，「我們這點微薄成就，實在不算什麼的。」

    姬靈星正色道，「小劍，不宜妄自菲薄。」

    掌門大人心中想的是，你要「微薄」自己「微薄」去，別把我帶上。

    眾人見她一臉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好笑，口上說道，「確實成就非小，不可妄自菲薄。」

    就在這時，廳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每響起一個字，就似乎有一把利劍迎面而來，刺得耳鼓生疼，眉心隱痛。

    「今年，我已不在深山閉關，現下找你來了。姬聖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