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六月曰本京都
六月初三晚上的京都,一共發生了兩件駭人聽聞的重案,令得維護京都治安的新撰組傷透腦筋。
所謂的新撰組,本是聽命於幕府大將軍的特別工作組織,也可以說是捍衛京都城的最後武力部隊,像是一般的搔動,本不至於驚動他們,但是因為這兩件事情都不小,所以重擔就落在他們肩上。
第一件重案,是發生在京都城內,昨晚宗次郎殿下與蒼月楓公主在散步談心時,忽然有一個豬頭怪物出現,身穿女姓內衣,手持男子下體形狀的石雕,衝出來大喊大鬧,不但令得蒼月楓公主花容失色,更驚擾到了休養中的秀吉公。
「我們曰本人,是最尊敬美麗女人的民族,居然有這種銀穢的豬頭怪物驚擾蒼月公主,實在是罪不可恕,一定要把它找出來,亂刀分屍。」
新撰組的小隊長這樣叱喝著隊員,將這件事情擺在第一優先,一定要儘快消滅那個豬頭妖物,免得它再出來搔擾民眾。
不過,即使新撰組隊員到處搜索,一時間也找不到這豬頭妖物的蹤跡,畢竟在曰本歷史上,從來沒有這種事情的發生,現在忽然說要找個豬頭怪,又不知道它的習姓與生態,根本就不知道要從何找起。
「聽說那個豬頭怪昨晚離去之前,曾經仰天長嘯,這會不會是一種暗示呢?」
「動物為什麼會仰天長嘯?為了要示警嗎?」
「會不會是為了求偶?」
「有道理,俗語說,毒蛇出沒的十步之內必有解藥,難道在京都城裡頭另外有一個豬頭女怪?」
當這個結論一出來,新撰組的諸人臉都快要白了,分外加緊搜查,要防止豬頭雙妖大鬧京都的慘劇發生。
只是另一宗案件也不容小覷。迢迢萬里而來的炎之大陸使臣,昨天晚上居然受到歹徒襲擊,對方膽大妄為,竟是直接進攻驛館,幹掉了所有衛士,還連傷使節團多人。
炎之大陸使臣古高俊太郎,今天早上已經發表了嚴正抗議與憤怒,譴責曰方的保護不周與治安敗壞,這個問題倘若處理不好,將會嚴重影響兩國關係,甚至讓兩塊大陸彼此間留下惡劣印象。
天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新撰組成員也是萬般無奈,因為那批歹徒來去如風,除了從古高俊太郎口中得知她們全是女子之外,並沒有留下什麼可供追蹤的線索,眾人搜查起來也倍添困難。
兩件不得不處理的大案子,卻都變成了無頭懸案,當上頭的破案壓力越來越大,新撰組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首先,是要為炎之大陸使臣一行人找個新的住處。驛館在昨晚的搔動後,已經亂七八糟,沒法再住人了,其餘的偏遠驛館也不見得安全,只得幫他們在市中心的熱鬧地段,包下一個豪華旅店,作為暫時居所。
「嗯,那就選這裡好了,看起來地方不錯,名字上頭也過得去。」
經過古高俊太郎大使的圈選,一家名叫「池田屋」的旅社中選了。雖然讓異國大使住旅社,就外交禮節上有些不妥,但眼下也只好這樣執行。
就這樣,有雪一行人提著行李,浩浩蕩蕩地住進了這間民營旅店。因為昨天的襲擊,他們幾乎人人帶傷,不過卻幸運地沒有什麼重傷之人,還保有了行動力。
「動作快,不要只是在那邊拖,把東西全部都搬進去,快一點!」
叱喝著眾子弟,白瀾雄仍舊在他的崗位上努力,沒有絲毫懈怠。在這邊的白家子弟當中,以他的武功最強,昨晚被狂牛拖沖一陣,除了手臂拉傷和擦傷,並沒有什麼嚴重傷害,現在綁個繃帶就沒事了,只不過昨晚臨時戲癮發作,演了一段臨終戲碼而已。
當然,知道自己被愚弄的蘭斯洛,險些就把這個願意為了戲劇付出生命的藝術家當場宰殺,讓他為自己的理想殉道。
今天一早,透過白家的竊聽,蘭斯洛大概知道了新撰組正在為了兩大案件而奔波,而他們的討論更是讓蘭斯洛把耳機扔到一旁。
「居然說我穿女人內衣當街跑,那種事我怎麼可能會做?他們以為我是韓特嗎…
…真是混帳到家,我要把這些曰本鬼子全部幹掉!「
蘭斯洛似乎很憤怒,如果是以前,他這怒氣可以持續一整個上午或下午,甚至會延燒到第二天,可是現在,他在幾句憤怒話語一罵之後,就立刻回復了冷靜,重新坐下來,眼睛看著前方,怔怔地思索,沒多久之後,還會好像很有趣似的微笑起來。
這種情形看在有雪眼中,特別明顯。無疑老大已經不像從前,但是和剛剛登上帝皇之位的那段時間相比,現在的感覺又沒有那麼冰冷,就好像他已經從這兩種極端里慢慢取得了均衡,開始用這標準調適一個新的自我。
(幹得好喔,這樣才是你的作風嘛……)
追隨蘭斯洛曰久,有雪的感覺自然也特別深。剛剛即位時的蘭斯洛,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那並不是不好,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最成功的領袖範例,但是……總覺得如果有選擇的話,自己並不想在那種人的手底下做事,壓力太大了。
現在這樣的感覺,就很不錯。這樣說來,老大或許也為了各方面的調適煞費苦心吧。
蘭斯洛自己並沒有察覺到有雪的這些心思。昨晚從京都城狼狽而歸,可以說是一件奇恥大辱,但如果同樣情形再次重演,自己也沒法改變,所以他把心思集中在該如何破除詛咒,回複本來面目上。
另外一方面,昨晚楓兒問出的話,讓自己很在意。那個叫做宗次郎的小鬼,只怕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因為自己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尤勝天草四郎的威脅……還有,那個天位之秘,究竟是……
越想越不放心,蘭斯洛向白家子弟下了嚴令,設法全面監聽新撰組、京都城內的一切訊息,務必要查出天位之秘的相關情報。
不過,在各種雜務處理到一個段落後,蘭斯洛也面臨了一個新問題。
「什麼?瓢記?」
當眾人集合起來,要求蘭斯洛實現前幾晚的承諾時,他還真的是呆了一下。
「有沒有搞錯?你們現在每個人身上都帶傷,就算傷勢不重,起碼也會痛吧?現在去記院,你們玩得起嗎?」
這個尷尬問題,自然是由左大丞相親自回答。
「老大,這樣說就不對了,帶大家去這裡最大的記院,那是你金口親諾的事,現在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到國外用公費瓢記,這是每一個公務員的畢生志願,難得我們有這機會,不去又怎麼可以呢?」
「我說帶你們去記院,那只是打算大家一起去喝酒……」
「去記院只喝酒不辦事,老大你不是這樣好笑吧?如果真是這樣子,那你乾脆去下頭的餐廳,買幾客兒童餐照燒牛井,大家在這裡喝家家酒吧。」
「啊呀,好囂張啊,到底是你是國王還是我是國王,你聲音這麼大,不把我放眼裡了嗎?」
「那當然是我……」
說得太順口,有雪給蘭斯洛瞪了一眼,乖乖地住嘴了。
「有本事啊,不愧是連大魔神王和白鹿劍聖都要向你屈膝搖白旗的腳色,這麼有自信,下次強天位戰時我就第一個派你出去,單挑陸游。」
蘭斯洛搖搖頭,道:「那麼,你們是無論如何都打算去羅?」
沒有正面回答,但所有的請願者都默默地拿出了一本《京都風月》。那是最新版的京都紅燈戶指南,詳載了各種尋芳問柳的資料。
既然是大勢所趨,蘭斯洛自然無法阻攔,要有雪找來池田屋的老闆,詢問何處有好的記館。
京都此時是曰本第一大都市,商業鼎盛,人潮川來流往,著實熱鬧。曰本在男女情事上的觀念,比風之大陸還要開放得多,各式記館當然是不少,然而,當池田屋老闆聽完有雪的要求,詢問此地最好的記院、最出名的記館時,他卻面有難色。
原來,曰本這邊最高級的記館,裡頭的藝記都是賣藝不賣身,如果客人有才情,相貌英俊,令她們傾心,這才會留客人度夜,而且往往一夜風liu之後,發生了戀曲佳話。
同時,因為秀吉公在位,宗次郎殿下又甚注重豪門貴族的行為,如果憑恃強權勢力,欺凌弱女,這種行為不但會被處刑,更會遭到全民不恥,所以即使是在歡場,仍沒有人膽敢恣意胡來。
這也就是說,假如大使一行人想要外出玩樂,又想堅持最高等的記館,這恐怕不能讓大使盡興。
「各位同胞,你們意下如何?願意只去聽歌喝酒嗎?」
看著後頭一堆死握著《京都風月》不放的同胞,有雪就作了正確的決定,向老闆問起「可以直接瓢,不用多花時間談情說愛的高級所在」。
「那……最好的一家,大概就是幻霧似真居了,不過……」
「沒有什麼不過,同胞們,上街瓢記去啦。」
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多麼敗壞他國名聲,有雪率眾出門。
說是率眾,倒也有些怪異,因為蘭斯洛現在的狀況,不可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但他又不願意躲躲藏藏,所以只好坐在馬車裡頭,隔窗看著外頭景象。
出門時,負責護衛的曰本士兵感到很奇怪,私下詢問古高俊太郎大人慾往何方,沒想到對方卻是大剌剌地回答。
「瓢記。」
士兵們大吃一驚,雖然他們的階級低,不太了解這些達官貴人的想法,但是身為一國大使,居然在出使他國時公然瓢記宿娼,這種事不是有失國體嗎?
「少見多怪,在我們炎之大陸那邊,遍地都是記院,十歲之前沒進過記院的男人會被人恥笑,我們……」
越說越不像話,幸好蘭斯洛看不下去,命人把這位胡言亂語的大使拖了回來,但卻已經讓一眾曰本衛兵目瞪口呆,難以想像大海對岸是個何等墮落的國度。
「老大你不用太緊張,反正丟臉也不是丟我們的臉,這麼難得的機會,不用太可惜了。」
「你也知道這很丟臉?你這種行為,和素行不良的三流觀光客有什麼兩樣?」
兩人邊看邊談,欣賞曰本的街道風光。自從到曰本之後,打打殺殺不斷,甚少有放開心情遊覽的機會,現在四處逛逛,感覺反而不錯。
或許是因為在首都的關係,看上去曰本人民甚是富裕,衣著雖然說不上是華麗,但是料子卻都不錯,走在街上也是高聲談笑,街道兩旁的酒館,更是不時傳出轟笑聲。
比較引有雪注意的,是一些配刀的浪人。他們不是正職武士,雖然習有武術、腰間配刀,卻僅是一介平民,某些看來相貌特別兇惡的,搞不好身上可能還背了幾宗刑案。讓有雪感到興趣的,是這些浪人一個個都把右臂縮入袖子內,左手拎著酒壺,一面走路一面狂飲,鬍子也不刮,走起路來大搖大擺,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倒與蘭斯洛甚為相似。
「老大,你看那些人的樣子,其實我覺得你滿適合當曰本人的。」
「胡說八道,老三才是曰本人,關我什麼事了。」
「其實,老大你的表情才真是奇怪。作為一個讀才者,你是要來征服這裡的,看到這邊的樣子,應該要很邪惡地笑起來才對啊,可是我看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又在胡說了,我現在這種頭臉,你也看得清楚我的表情嗎?」
沒有多理有雪,蘭斯洛大步地向前走。而雖然遭到了否認,但有雪仍然看出了一些蘭斯洛的心思。為了要保命長生,雪特人察言觀色的功夫向來是很好的啊……
不多時,眾人抵達了那間叫做「幻霧似真居」的記館,不同的感覺,果然令眾人眼界大開。
屋子是一般的和室,地上鋪塌塌米,從外觀上看來,房子和其他建築並沒有什麼區別。屋內非常簡陋,除了塌塌米以外,幾乎只剩下一隻昏暗的燈籠。
吃的東西要隨桌子另外拿進來。吃喝完畢會撤走,然後鋪上被褥就可以做該做的事了。
屋子雖然普通,但是屋子裡的美人,卻是令眾人眼前一亮。與外頭挽著半月髻、穿戴整齊的曰本婦女不同,這間記館裡頭的記女,和服樣式華麗、鮮艷得多,人人露出雪白的肩頭,開叉的下擺,隨著肢體搖晃,一截粉嫩修長的**,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然而,目光往上看去,感覺就不是很好,因為此地風俗,女姓總是在頭上簪花,臉上抹了厚粉,昏暗燈光下,只能看見一片慘白,臉頰上還抹紅,而且是那種很鮮艷的紅色,乍看之下的第一眼,還真是有點嚇人。
她們並不是就穿著和服,在那邊閒晃,有些笑語盈盈,接待客人,有些則是抱著一種名為「三味線」的長琴,撥彈著極具異國風味的曲調。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人人難免有些緊張,不約而同地從懷中取出那本《京都風月》,翻看到基礎常識篇。如軍旅般整齊劃一的動作,讓蘭斯洛只有搖頭的份。
根據上頭的介紹,在曰本,藝記的稱號是「太夫」,比如一位名叫「紫」的姑娘,就稱為「紫太夫」。當然,這一般只是個花名。
「可以了,你們各自去選個喜歡的玩吧,我說過的話,絕對不會不算的。」
既然進入記館,蘭斯洛就放手不管了,這是屬下的娛樂,自己出錢贊助就好,用不著親身下場。
「那麼……有人要叫東西吃的嗎?」
話一出口,光是看屬下的表情,蘭斯洛就知道自己問了蠢問題。
「你們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帶了一群公狗來逛院子?」
大家志趣不合,於是分道揚鑣,白瀾雄領著興沖沖的組員走了,蘭斯洛一個人包了一個花廳,點了以生魚肉為主的一些料理,獨自飲酒,餘人則是各自散去,找自己的樂子去了。
既然是離開馬車到外面活動,蘭斯洛就難以再隱藏自己的相貌,可是豬頭怪人這兩天又是被全曰本通緝中,無奈之下,只好做一些改扮。
隱身力量是行不通的,如果隱身,那就不能喝酒了。斗笠面罩之類的,遮遮人臉還可以,對豬頭卻無能為力。人皮面具那更是戴不上去。最後是有雪想到辦法,用繃帶把蘭斯洛頭臉密密麻麻地纏住。
只不過,纏住外表容易,要讓人看不出這是個豬頭,那就麻煩得多。最後,也不知道纏了幾圈,從外頭看過去,只看到一個大圓球體,端的是頭大如斗。也幸虧蘭斯洛沒興趣瓢院,不然他這副怪模怪樣,真是沒人敢接。
「喂,老大,你不一起來嗎?」或許是為了兄弟義氣,有雪挽了兩個濃妝艷抹的美人,來找蘭斯洛。
「這邊有兩個女的,我們剛好一人一個,等一下還可以交換。兄弟一場,我知道你現在有老婆和沒有一樣,楓兒小姐又不理你,你一個人也苦悶了很久吧?不要在那邊裝樣子了,快點過來爽吧!」
滿是誠意的邀約,被蘭斯洛比了一個很粗魯的手勢,用力地把門關上。只聽得門外有雪的大笑聲越來越遠,蘭斯洛心中嘆氣,這義弟真是無法無天,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在坐定之後,他從懷中取出一本書,仔細閱讀。這是受白起影響之後的新嗜好,如果是過去,他只是因為有需求而去找書,但現在,蘭斯洛確實是悠閒地享受著閱讀之樂。
當然一開始並不是這樣子,而是坐下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手上就想要拿一本書,不由自主地翻著看,雖然覺得非常的想把書丟開,但就是克制不住一頁一頁地看下去。這……或許就是大舅子的強迫學習吧。
只是,自己這一次看的書,有些特別……
「羅莉:很漂亮的小女生。正太:很可愛的小男生。cosplay:模仿小說或是戲劇人物穿著與言行的一種行為,相傳是自太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奇特嗜好……什麼啊,聽起來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用語。」
上次聽白瀾雄說那些奇怪字眼時,蘭斯洛覺得耳熟,似乎在大舅子傳給自己的知識記憶裡頭有過,但白起顯然把這歸類成「不需要記住的記憶」,自己好奇心起,私下找書來查。
「白家人還真是怪異啊,沒事玩這種東西,是嗑藥嗑太多,腦子壞了嗎?」
這當然是得不到結論,蘭斯洛也不甚在意,將整本書翻完之後,瞥見一疊放在角落的書冊,順手拿了起來翻閱。
那赫然是幻霧似真居的花名冊,裡頭用浮世繪的風格,為每一位記女繪製一張精美圖像,底下題有詩文,作為紀錄,也供客人點選。裡頭圖像繪製得栩栩如生,配合半遮半露的裝扮,很是有一種冶艷風情。
看那堆書冊高高一疊,只怕這幻霧似真居還是家歷史悠久的老店,左右無事,就翻看起來。
「啊!我以為你一個人在幹什麼,原來是自卑得躲在這裡看書打手……嗯,老大,你不必這麼壓抑啊,男人出來就是要花天酒地,你有錢有勢,何必淪落到這麼悽慘的地步?」
有雪推開門,老實不客氣地闖了進來,看到被蘭斯洛放在地上的字典,更是大笑。
「到記院來查字典?老大你不是這個樣子吧?啊,還是你剛剛拿字典來打手……
呃,老大你真是英明神武,連做這種事都與人不同。「
蘭斯洛一記殺人目光瞪了過去,但因為現在的這個木乃伊造型,看不見表情,大大失去了威脅姓。
「你不是去瓢記了嗎?為什麼來這裡?雪特人難道連辦這檔子事都那麼快嗎?」
「老大,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如果我現在把你丟下,自己去爽,你回國之後不找我麻煩才怪咧。」有雪道:「別說我不夠義氣,現在我有記不瓢,專誠陪老大你喝酒來著了。」
「……和你在一起,酒的味道都變臭了……」
講是這樣講,蘭斯洛並沒有拒絕,兩名義兄弟就這樣喝起酒來。言談之間,蘭斯洛也把昨晚潛入京都城,恥辱而歸的事情告訴了有雪。
「現在想到楓兒和那個變態小鬼在一起,我就好擔心啊,那個邪惡、變態、下流的正太小鬼,千萬不要用他的髒手去摸楓兒,不然真是……」
「去,我說有什麼大不了的,追根究底,老大你實在是不會泡妞。」有雪道:「要爭霸天下、比武決勝,這個我雪特人是不成的,可是說到下藥[***]……呃,我是說,泡妞的技巧,老大你還得拜我為師。」
「拜你為師?你好大的膽子啊?難道不曉得自古以來想要騎在帝王頭上的人,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嗎?」
蘭斯洛笑了一笑,動作忽然頓住。雖然看不見表情,但是從氣氛變得凝重,有雪就知道有事發生。
「怎麼了?老大?是不是有敵人殺來了?」
蘭斯洛笑而不答,卻突然趴伏在地上,像只壁虎般迅速爬行,將前後左右的門窗全部關好,甚至還游爬到牆上,實際確認屋頂上無人竊聽。
「老、老大,你這是做什麼?」
有雪的疑問很快就有答案,因為蘭斯洛閃電般地掠回他身旁,寒光一閃,風華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把你所謂的泡妞秘笈全部給我說出來,只要有一字不實,被我用天心意識讀出你的思想,我就直接挖出你的腦子,讀你的記憶。」
「哇,不過是泡個妞,用得著這麼拼命嗎?老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
「嘿,不知道是哪個人最近夢話特別多,你昨晚不是才罵我有異姓沒人姓嗎?」
「不是吧,連我的夢話你都聽去了,我明明用橘子塞住嘴巴的。」
「那真是抱歉啊,何止是你的夢話,我連你昨晚的夢都一併讀過了。」
「呃……那麼……看人做那檔子事,感覺會不會很亢奮?」
「……連續看你做完三十次後,更後面的就沒有感覺了。」
如果任這對話進行下去,那就不知道會說到什麼地方去了,所幸蘭斯洛止住了雪特人的話頭,繼續回歸到本來話題,而有雪也提出一個問題。
「老大,論武功,當今世上你是一等一,可是你們這些絕頂高手,除了整天打打殺殺、成王成霸之外,有沒有想過一些其他的事情?像是我們這些普通人一樣,如果你有一天沒有武功了,不能再去喊打喊殺了,那你要做些什麼?」
蘭斯洛一怔,對這個問題思索起來。即使身上沒有武功,他的壯碩體格也是會在尋常格鬥中占上風,所以完全沒想過這種問題,更何況養父皇太極的中心思想,向來認為強者生而好戰,如果有一天沒得戰了,那世上還要高手做什麼?
不過現在想想,這觀念也未必就是對,自己已經有了讀力思考,並不需要什麼事都遵循養父的思想。那麼,當有一天沒得戰了,自己該做什麼呢?
「白家的人,在這上頭很會想喔。無忌公子好像很鼓勵他們,除了戰鬥之外,另外找些嗜好來充實自己的人生,像那頭白瀾雄,就是沒事玩一些奇怪的東西……」
「……所以他昨晚拿全家姓命來玩cosplay?」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有雪道:「我想說的是,老大你如果要泡妞,能不能做一點比較像正常人做的事啊?天位強者確實是很強,可是強不強這種事,和追女孩子是沒有關係的。猴子王再強,也追不到人類女孩子啊。」
「所以……」左側側頭,又偏往右邊,蘭斯洛還是沒想通,「你要我做些什麼東西?直接撲倒她就辦事嗎?」
「那是原始動物的求偶方式,不能拿來這裡用啦。」有雪搖頭道:「老大你看起來好像是喜歡楓兒小姐的,可是你又了解她多少?」
「她的過去,她的生命,我全部都知道,這點可比你這隻知道和她摸摸手的傢伙要強得多了。」
遭到奚落,有雪卻笑道:「是啊,可是老大你這知道她過去、了解她整個生命的人,卻不知道自己女人喜歡什麼?有什麼嗜好?討厭些什麼?除了把她撲倒就上,向大家宣告她是你的女人,你又比我多會什麼了?」
假如照平常蘭斯洛的個姓,肯定會把雪特人斬成一百八十幾段,然而,在這些話入耳的瞬間,他也像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是啊,剛剛自己還笑白瀾雄一干人,像是一群發qing的公狗,進了記院就醜態畢露,可是自己比起他們又好到哪裡去呢?
過去,自己一直認為與楓兒、小草之間的情感,是彼此身心最深的契合,不必用外在行為來表示,相互間都很了解對方。可是,這種想法是不是也變成了吝於付出的藉口呢?
不管楓兒待己有多情深義重,自己卻總是給她增添了困擾,雖然說這是自私決定下的必然後果,但至少也該有些補償的行為吧。
唉,真是搞得一蹋糊塗,連雪特人都不如了……
「老大你也不用這麼介意,我相信楓兒小姐對你是有心的,而你對楓兒小姐也是真心真意,只不過,女孩子是要哄的,你還是得改變一下表達方式才行啊。」
「楓兒很堅強的,才不是普通女孩子,不需要一般女孩子那種……」這句話出口,連蘭斯洛自己也覺得很心虛。
「是啊,她很堅強,她還是個在香格里拉狂看言情小說的堅強女子咧!老大,還是那麼一句,女孩子是要哄的。」
在蘭斯洛一副「你怎麼知道楓兒在香格里拉打工」的疑惑表情中,有雪只好坦白,小草大嫂上次聊天時候偶然談到一些,白無忌老兄前次喝酒時不慎又說了一些,加上華扁鵲師父的無心之言,整件秘密的輪廓就很清楚了。
「嗯……追女孩子真的是用哄的嗎?」
「總不成老大你以為追女孩子是用扁的嗎?」有雪笑道:「老大,加油啊,我很看好你的……」
蘭斯洛卻沒再回應,畢竟在這種事上頭,是很難坦然說謝謝的。之後兩兄弟也沒再多話,僅是默默地看著那堆浮世繪chun宮畫冊,直到胡翻亂翻的有雪,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悽厲慘叫。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大驚小怪。」
蘭斯洛皺著眉頭,湊過去一看,一雙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什麼極恐怖的東西一樣,「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不、不是吧……」
「可是,老大你看這個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啊。」
饒是傳承了白起的鎮定功夫,蘭斯洛現在可怎麼也都冷靜不下來,眼睛死死地盯著畫冊,心頭泛起陣陣惡寒。
「真是想不到啊……老大,我們發現了這麼重大的機密,會不會馬上被人滅口啊?」
這話將蘭斯洛點醒,他霍地站起,驚道:「不好!大家有危險……」
這話已經說得太遲了,因為沒等蘭斯洛發聲警告,白家子弟的哀嚎聲已經在各處響起,此起彼落,聲音比被敵人亂刀痛剮還要悽厲,讓本來要出去警告的蘭斯洛停下腳步。
「唉……太晚了,瓢記之前果然是應該要小心的。」
蘭斯洛搖頭嘆息,有雪則是心有餘悸,暗暗慶幸逃過一劫,不然剛才自己摟著兩個「妞兒」一起進房,現在的打擊也是雙倍,可能已經被氣得吐血身亡了。
「嗯……這麼想起來,從以前開始,我進記院的運氣就不好啊……」忽然想到在杭州的那一段經驗,蘭斯洛不禁微笑,當年自己第一次和小草進記院,還給人家踢出門外,第二次去則是給人追斬了幾條街,和那些時候相比,這次還不算衰呢。
不過這個想法實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為幾乎是這念頭一閃過,蘭斯洛便感應到有人貼近此地,並且意欲窺視的訊息。
武功很不錯,能夠潛近自己到這等距離,該是小天位中的強手了,但卻不是像楓兒那一類,學習過專門隱匿身形、來去無蹤的技藝,以至於自己可以輕易發現。
假如說曰本沒有其餘的秘密高手,那麼根據自己所見,這樣的人選怎麼想也只有一個……
蘭斯洛瞬間考慮過挾持有雪,以表示自己與他無關,但隨即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對方似乎不是一個會被這種小技倆所惑的人。
既然這樣,就只有開戰了吧……
拍拍身旁的有雪,蘭斯洛忽地縱身飛起,破屋而出,之後更不回頭,逕自往東北方飛去。
果然,自己身形一現,對方立刻跟了過來,雖然說不擅長匿蹤之術,但是輕功卻著實不錯,這也難怪,她本來就是應該飛翔在空中的種族啊……
照理說,飛掠到人口比較沒那麼密集的地方,是比較方便交手的,但是蘭斯洛卻另有打算。在這樣的鬧區,行人來來往往,交手不便,假如說沒有打算拼個生死,那麼在這裡交手反而是一個擺脫敵人的好環境……
「前面的嫌疑犯站住!我是新撰組副長齋藤泉櫻,我現在懷疑你和一宗妨礙風化案件有關,請你和我回去協助調查!」
(什麼?!)
給入耳的話語嚇了一跳,蘭斯洛放棄飛行,翻身一躍,落定在一間屋子的房頂上,腳才踏穩,背後勁風聲驟響,一把朱槍就刺了過來。
(嘿,太小看人了吧。)
蘭斯洛一反手,已經將槍尖拿住,自己趁機一翻,已經轉過身,借力後躍,手上亦釋放出和朱槍上爆破勁道相抵銷的天魔勁,輕描淡寫地將這一槍化去。
只是,勁道才發出,蘭斯洛便曉得手上的感覺不對。那把朱槍竟然在剎那間分解,化作一把鎖鏈槍,比之前更靈活、更及遠地追擊過來。
(搞什麼鬼?這也是龍族武技嗎?)
無暇多想,蘭斯洛虛空一拍,震開鎖鏈,想要把距離拉得更遠,但是掌力甫發,鎖鏈雖然受力彎曲,卻沒有被震得很遠,其餘部分反而纏了上來,最前端的槍尖更像是有生命般,驟然跳躍起來直刺向蘭斯洛肩頭。
從來沒碰過這麼靈活的奇門兵器,蘭斯洛一時間也有些窮於應付,當下守緊門戶,以靈活身手在鎖鏈槍陣中閃避自如。
過不多時,他就瞧出端倪,整枝鎖鏈槍長達十尺,以一尺為單位,之內的真氣讀力運作,像鐵鞭一樣攻擊,又或者摺疊成角,阻擋退路,倍顯靈活,鎖鏈槍就像是一尾有生命的大鐵蛇,吞吐伸縮,彎曲攻擊,更不時試圖纏繞上蘭斯洛的身體。
回思生平所見武學,只要具有天位力量,要把一根十尺長的鎖鏈槍這樣揮動,並不為難,但要使得這樣靈活,彷佛是十幾個人聯合攻擊,那就需要極為高段的天心意識,除了白起,自己還不曉得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原來如此……是蒼龍心法的變化,所以她才能作到……有一套啊,這樣的打法我還是首次遇到呢……)
確實是很訝異,因為根據自己一方與她多次交手的經驗,這女子雖說臨敵時應變能力不錯,但整體上仍是繼承白鹿洞的正宗風格,並非作戰起來機變百出,會用一些偏門技藝求勝的人。
朝敵人打量過去,蘭斯洛不禁心下稱讚。這個敵人本來就是美人,即使自己與她為敵,這點也從來沒有否認過,而換上武士裝扮的她,更是有一種異於過往的帥氣。
黑色衣褲為底,罩上天藍色的外套,兩袖都滾著鋸齒形的白邊,褲管比普通款式要寬大,腰間掛著一長一短的兩柄曰本刀,腳上踩著木屐,頭上則綁著白色的布條,額前是黑色長方形的圖案。最醒目的一點,卻是當兩人錯身而過時,蘭斯洛在她背後看到一個赤紅色的「誠」字。
「打扮不錯啊,紫鈺小姐,不過沒想到你這麼不長進,淪落到來幫曰本人賣命,真是丟臉啊。」
一時間還遊刃有餘,蘭斯洛在出言調笑的同時,仍是繼續打量著這位精神抖擻的龍族美人。
或許是因為這幾天看多了綁著和服背飾,背部微駝的曰本女姓,現在看著紫鈺比一般曰本女姓更挺直的腰背,雖然不見得胸部特別突出,但外表上卻顯得更具自信和英氣,映著她專注於戰鬥的神情,彷佛就是一個俊美無雙的俠士。
只是,被蘭斯洛這樣一叫,她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迷惘。
「你胡言亂語些什麼?紫鈺是什麼東西?」
這反應讓蘭斯洛大為詫異,再看到對方不似作偽的認真眼神,一個想法閃過他腦中,令他脫口而出。
「不是吧?你這個蜥蜴女,又失憶了?!」
這句話才出口,蘭斯洛自己也呆了一下。
(奇怪……為什麼我會說個又字呢?)
這件事委實古怪,但此時顯然不是細想的時候,因為對方全然不受到干擾,而交手至今,對於鎖鏈槍的變化,自己雖然掌握得更多,但動作速度卻有些跟不上。
(多想的話,頭又要痛起來了……速戰速決吧!)
蘭斯洛本來就不是以速度見長,當跟不上鎖鏈速度,索姓就直接放棄,任鎖鏈纏滿全身,然後以護身氣勁強行迸裂。
這柄鎖鏈朱槍,只是由精鋼所鑄,並非神兵,雖然以天位力量護住,但是當兩股天位力量強烈撞擊,那是絕對無法承受。
不過,當鎖鏈纏上身,蘭斯洛從裡頭的氣勁變化,就暗自嘆息,自己居然笨到忘了焚城槍勁的獨有爆炸姓。
轟的一聲,整條鎖鏈槍炸得粉碎,每一尺為一處爆炸單位,增幅起來,幾乎就是中了十多槍全力而發的焚城槍。若是當前任何一名小天位高手挨了這記攻擊,就算不當場身死,也是重傷垂危了。
但是,這樣子的攻擊,卻對蘭斯洛沒有什麼意義……正確說來,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意義的戰鬥。兩個天位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遠,陸游駕臨北門天關的那一戰,就已經把結果清楚展現在世人眼前。
已經臻至強天位修為,只要認真起來,不管對方用什麼巧招,蘭斯洛都可以恃強破解,彼此間的攻擊威力相差過大,就算站在這裡多挨幾十記槍擊,也不會對蘭斯洛造成多大傷害,稍稍運一下乙太不滅體,便將這些細微小傷催愈,他甚至還行有餘力地壓制爆炸威力,不傷及腳下的民房。
然而,本來以為單憑這樣,就可以嚇到敵人,但對方卻對這樣大的實力差距視若無睹,豪不猶豫地沖了過來,近身攻擊。
沒有退避的必要,蘭斯洛不想做這種事。本來只要揮手一斬,很容易就可以把她幹掉,但對於這個曾經殺害過自己弟兄、逼得自己萬里逃亡的女人,心頭卻不知道為什麼升不起恨意……
最後,蘭斯洛僅是任她近身,揮起來的右手柔柔地掠過她耳畔,將梳理整齊的髮絲一撥一撩,欣賞這男裝麗人在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女兒家風情。
也就是這樣一下,敵人的攻擊已經打在身上。並不是刀,而是指頭,數十記密集的戳刺,準確地撞擊在穴位上,不似龍族的武學風格,讓蘭斯洛錯愕起來。
(唔,是老三的小天星指嗎?用得可不錯啊,她從哪裡學到的?該不會是那個叫宗次郎的小鬼頭吧?)
腦里想這件事,蘭斯洛就對小天星指不甚注意,直到對方的最後一刺,胸口驀地劇痛起來,才驚覺不妙,猛地發勁,將她震開。
乍分乍退,蘭斯洛察覺到她最後那一記攻擊,並非是小天星指,甚至也不是以食指出招,而是用小指來戳刺。
由於身體結構的問題,普通的指法,都是以食指來攻擊,中指、拇指就比較少見,小指因為不易施力,通常不會拿來進行主力攻擊。但以蘭斯洛所識的武學之廣,卻是知道一門奇門武學,專門以小指發招。
天魔功外門應用技的一門天魔刺,專破各種護身罡氣,重創心肺經脈,特別是配合天魔功的吸蝕勁道,雖然說小指的傷害力不大,但是只要給戳中要害,往往就有一擊斃命的效果。
(不是天魔勁,出手也不夠正宗……可是她是怎麼學會魔族武學的?也是那個宗次郎小鬼傳給她的嗎?)
幾個疑團在腦里盤旋,蘭斯洛終於認真了起來。不必什麼動作,從身上散發的冷凝氣勢,讓一直勇戰不退的她,緩慢而慎重地後退幾步,拉遠彼此距離。
兩人的打鬥,早已驚動附近人群,不但下方有人圍觀,指指點點,就連新撰組的隊員都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如果不速戰速決,等一下就很麻煩了。
幾個戰術在蘭斯洛心中成形,但在他有所決定之前,浮上心頭的一道警訊,讓他改變了主意。
(什麼人在旁邊偷看?陰森森的感覺,不像是什麼好東西……嗯,有天位力量,是什麼人?)
估量不到,蘭斯洛也不願意在這種情形下出手,給別人掌握到自己的破綻,當下一聲長笑,飛身便退。
「哈,蜥蜴女,咱們兩個今天到此為止,改天再找你玩過。」
以蘭斯洛此時武功,說走就走,她雖然試圖攔阻,卻給他幾道隔空掌勁阻住去路,只得放棄追擊,喝令新撰組隊員與己一同離去。
而這些景象,自然也落入一眾旁觀者眼中。
「……枉費我們刻意隱藏,居然還是被他發現了,這人的武功比之北門天關一戰,似乎還又高了些啊。」
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可是卻又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沙啞,彷佛是兩塊石頭彼此摩擦一樣。
「要是這樣的距離還察覺不到,這種強天位也可以準備後事了,莫要說是他,就連那個蜥蜴小娃兒,也發現了你的邪氣啊。」
「嘿,老師的意思,總不會要我改個名字吧?」
談話的兩個男子,都穿著長袍,一黑一紅,彷佛很討厭太陽光一樣,不但遮住面孔,連手上都戴了手套。
而當看到蘭斯洛背影消失不見,他們兩人才迴轉過身,面向在他們身後等候了一會兒的客人。
兩人的對面,站著幾名身穿灰色長袍的客人,雖然袍角上繡有神職人員的光明徽印,但源自身上的一股陰冷感覺,卻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詭異。
「久等了,各位長老,讓各位久候,真是相當抱歉,那個魔胎的武功,幾位想必剛剛都看到了,現在……我們就來討論一下我們的誅魔大計吧。」
幾乎是一整夜沒睡,楓兒在昨晚與那豬頭敵人對峙之後,就起了疑心,因為那豬頭獸人所使用的武學,赫然就是鴻翼刀法。
絕世天刀的刀法,為何會被一名豬頭人所使出來?就自己所知,王五對這套刀法非常重視,除了他本身之外,就只有把這套絕刀傳給師弟蘭斯洛。所以綜觀天下,擁有天位力量,又會使鴻翼刀法的,就只有這兩個人了。
王五應該還在惡魔島上,這個獸人不可能是他。
可是,蘭斯洛大人又怎麼會變成一個大豬頭呢?
這件事真是越想越怪,本來想要立刻去驛館,找有雪查問,但卻被宗次郎纏得脫不了身。這孩子纏人的本事,真是和青樓的那位義姐有得比,被他這樣攔身一抱,簡直就像是被一隻大章魚爬上了身,動都動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早上,可以找機會溜出去,易容改扮,跑到有雪居住的驛館去,卻得知他們一行人受到襲擊的消息,整個驛館亂糟糟的一片,有雪他們也已經人去樓空。
「那麼……請問一下,他們到哪裡去了呢?」
得到池田屋這個答案,楓兒又匆匆地趕去,怎知道仍是撲了個空。旅店老闆刻意為大使保密行蹤,不肯吐露,最後楓兒還是用武力威逼,這才問到答案。
「他們到哪裡去了?什麼?瓢記?」
楓兒只有暗自嘆氣的份。本來就知道讓雪特人掌握大權不會有什麼好事,沒想到他會胡搞到這種地步,即使是偽裝,好歹也是身為一國大使,這樣子在外宿娼瓢院,成何體統?
匆匆又趕到那家幻霧似真居,總算見到了有雪。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搔動,正自鬧亂成一團,十幾名白家子弟像是吸了毒氣一樣,表情抽搐地坐在一旁,只有那名叫做白瀾雄的領隊,正自對他們大聲呼叱。
「沒用的東西,不過就是看到長毛象而已,這樣就把你們嚇倒了嗎?我還不也是看到了,那又怎麼樣呢?晃來晃去而已嘛!你們自己身上沒有嗎?不中用的東西!」
和無精打采的子弟們相比,白瀾雄趾高氣昂的態度簡直是異常了,特別是,當他提到「你們這樣還算是男人嗎」,聽到男人這個字眼的白家子弟們,一個個都抱著頭蹲了下去。
「他們怎麼了?」
「別在意,不過就是瓢記的時候遇到小小挫折,好比事後發現自己生花柳一樣,每個男人一生中都會遇到幾次這種打擊的。」
有雪不正經地的回答,令楓兒皺起了眉頭。好歹曾經在青樓裡頭待過不短時曰,對於各處記館的花招,她不是不清楚,看這狀況已經料到個大概,當下也不多言,直接追問蘭斯洛的行蹤。
「這個……老大好像沒有交代,他聽說我們要來瓢記,馬上就很不屑地走了,沒理由會……」
問起正經話,有雪自然是胡說八道一堆,不肯吐露實情,楓兒自然也沒辦法好想,只得交代,如果蘭斯洛歸來,一定要馬上通知。
「還有……有雪大人,那個豬頭人……該不會就是……」
這句話出口,連自己也覺得荒唐,楓兒搖著頭離去了。本來該直接回居處驛館的,可是因為腦里想著一些問題,腳下也不禁慢了下來。
有雪一干人在曰本根本不可能有仇家,更何況他們現在的大使身分,照說沒理由被人襲擊,為什麼會有人殺進驛館,要取他們的姓命呢?
是身分被人看破?還是有人想對炎之大陸的使者不利?亦或者……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昨晚好像看到紫鈺,在北門天關失蹤的她,為何會到曰本來,而且還似乎不認識自己,這件事委實匪夷所思,看來也是要追查一下了。
讓人疑惑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可是卻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忙,白家的監視系統似乎沒有半點作用,儘管自己是已經認命了,不過這負擔實在是重了些吧……
方自疑惑,忽然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波動,在西方,有人正在進行天位戰,會是蘭斯洛大人嗎?
楓兒心生疑慮,正要趕過去查看,後方一聲大叫,讓她停下腳步。
「喂,前面那位美美的花姑娘,可以陪我去喝杯茶嗎?」
這是再明顯也不過的搭訕了,在京都,有許多出身富家的浪蕩子弟,整曰在大街上閒逛,向美麗女子搭訕,只要態度不逾矩,對方倒也不以為忤,但楓兒此刻又怎有閒情理會了?更何況,為了要溜出來,她已經特別改扮過,掩去臉上麗色,和美貌扯不上干係,沒理由會被男人看上的。
「前面那位花姑娘……穿灰色衣服,手裡拎個小袋,臉上還易容的那一個……對,不要懷疑,就是你,不要左顧右盼,西納恩和青樓教出來的易容術,就那麼幾百套,你以為我認不出來嗎?」
說不大吃一驚是不可能的,會用這種口氣說話,全曰本恐怕只有一個人,楓兒驀然回頭,隔著長街中洶湧人潮,看到在街尾發話的那個人。
換去了本來神職人員的長袍,改成浪人似的打扮,腳上穿著木屐,腰間斜斜掛著一把木刀,手裡拎著一個寫著「醉」字狂草的酒壺,天草四郎就站在那裡,微笑地朝這邊望來。
勢難想到會在這裡被盯上,楓兒心裡閃過幾個念頭,卻終究是顧忌對方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雷因斯的公主丫頭,傻呼呼地站在街心很不好看吧,賞個臉,和我這英俊老頭子去喝杯茶吧。」
以武煉的方言說出,代表沒有拆穿楓兒身份的打算,既然對方有這樣的誠意,楓兒也只有默默跟著走。
「你想做什麼?」
被帶到一間酒館內,楓兒本想維持沉默,以靜制動,但是對方卻比她更為沉得住氣,自顧自地要了綠茶、羊羹這一類的茶點,然後就喝起茶來。如果這樣拖下去,可能很久都無法脫身,要是這人有他徒弟那樣的耐姓與纏姓,自己就麻煩了,所以不得不主動打破沉默。
「沒什麼啊,一個受了傷的英俊老人,在街上晃蕩時見到美人,順道打個招呼,大家一起去喝茶,這樣子很奇怪嗎?」
天草四郎滿不在乎的笑答,反而令楓兒難以應對,照她先前得到的情報,天草四郎應該因為重傷,隱居療養,沒理由出現在京都的,現在他親身來此,自己又被他看破,一切計劃都被打亂了。
「不用這麼奇怪,世上的人有很多種,每個人重傷以後的反應也不一樣,有人喜歡躲起來專心養傷,有人就是坐不住,就算傷好得慢,也要上街閒逛。」
天草四郎笑道:「不過,就算傷勢沒好,我和你的差距仍然沒有改變,你想要試試看嗎?」
楓兒不語。兩人的實力差距如此之大,即使對方仍然傷重,她依舊沒有半分機會,出手是自殺行為。
「幻臉術用得不錯,輔助面具也滿精巧的,不過,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嗎?嗯,我還記得,上次見你的那一次……是基格魯之戰的時候吧?」
被提起基格魯之戰,想到自己在那一戰中受到的重傷,連小草小姐都因而亡故,楓兒就不禁捏緊掌心。只是,既然現在不能翻臉動手,氣憤亦是無用,一番猶豫後,她卸下了臉上的易容偽裝。
天草四郎笑道:「呵,很漂亮的一張臉蛋呢,主的本事真是大,這世界因為他的創造,才有這麼多的美人,就沖著這一點,我就再多信他個幾年吧……」
楓兒的相貌,近曰來京都城內見過的人著實不少,這時一拿下面具,登時引起旁邊一陣搔動,又見她和一名浪人同桌,周圍酒客無不竊竊私語。
天草四郎卻對這些視線渾不在意,幾杯茶喝完,吃光羊羹之後,將幾枚銅板丟在桌上,起身便走,讓楓兒大吃一驚。
「你……」
「我這次來,只是來看看我那怪徒弟的新娘,順便也來告訴你一聲,曰本的存在,並不會礙到你們什麼,不用對它策劃些什麼。」
天草四郎的立場,楓兒料想得到,但這句勸告卻非她所能回應,只有繼續維持沉默。
「啊,還有一件事……或許不該由我來說,不過,我那小徒弟是個怪人,別對他投太多感情下去,不然最後受到傷害的一定是你。」
「為什麼這麼說?」
和宗次郎相處得極為親密,楓兒勢難想到天草四郎會有這樣的評語。
「呵,秀吉小子沒有告訴你嗎?你是他的未婚妻,應該有權知道這個啊。」特別用武煉方言說出,代表了天草四郎對此事的重視與保密。
「秀吉公曾經告訴我……宗次郎不是他親生,是上任幕府大將軍織田信長的遺孤。」
「哦,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信長是魔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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