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年?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人聲呼喝、馬鳴嘶昂,夾雜著兵刃碰撞、箭矢破空的聲響,濃烈的血腥氣味直衝九霄,殘破的城壁上,染滿乾涸的黑紅血漬,更隨時因為屍骸倒臥,增添新的痕跡。
連續多場大戰,號稱不落之城的稷下,也顯得殘破不堪,即使是最令雷因斯一方視之為傲的最終防禦系統,也在太過頻繁的天位決戰破壞下,被摧毀九成,處於難以修復的情況。
之前多次的激烈戰爭,雖然讓高手群習於戰鬥,因而實力突飛猛進,但卻也因此大幅削弱了稷下的防衛能力,在強敵發動突襲時,只能窘迫應付。
失去了城壁掩護,稷下城內的高手、軍民,仍是豁盡全力與敵人死戰,保衛家園。然而,這次來犯的敵人卻比過往更強,比武煉獸人更強健的**,尋常刀劍根本就沒有作用。太古魔道兵器雖然能發揮殺傷力,但是當敵人強大的自愈、回復能力漸漸顯現,太古魔道兵器的威力也漸漸被抑制下來。
「僧侶部隊,吟唱聖歌。結界營,張設防禦結界。魔導師營,配合信號發射炎球、閃電波,全力掩護部隊攻擊!」
深藏不露的魔導公會,不得不正式展露實力。也唯有在大群吟唱神聖咒歌的僧侶援護之下,戰士們的刀劍、太古魔道兵器才能發揮作用,給予來犯的魔族打擊。
是的,自九州大戰後兩千年,魔族再次兵臨城下,進犯雷因斯。彷彿舊曰的惡夢重臨,哭嚎、悲鳴、瀕死的慘叫聲,再次將煉獄呈現在人間。
比宗卷中的記載更強,雖然因為聖歌與結界的壓制,前排的魔族感到劇烈痛苦,不停地發出怒嚎,但後方的魔族大軍卻毫不停步,如潮水般不斷湧來,以雷霆萬鈞之勢,踩扁前方擋路的同伴,在受到神聖咒力干擾之前,具有飛行能力的魔族部隊已經騰身而起,由雲端最高處俯衝下攻。
有絕頂高手隨隊壓陣,魔族大軍的兇猛攻擊,很快就讓稷下這邊的術者陣營受到損傷。隨著傷者、死者人數的迅速累積,術者的援護出現了漏洞,神聖咒歌若斷若續,本來煥發著聖光的各色結界,也在黑暗中迅速被一一吞沒。
沒了術者部隊的支援,陷入苦戰中的戰鬥部隊更形不利,無論是自愈姓極強的魔族、難以用純物理攻擊打倒的不死生物,都不是尋常士兵能夠抵擋,也令有相當武術修為的軍官們萬分頭痛。
假使天位高手能充分發揮那鬼神一般的恐怖實力,應該就有扭轉乾坤的可能,但魔族乃有備而來,麾下高手分別以一對一、多對一的模式,與稷下一方的高手群纏鬥,彼此不分勝敗,有些方面甚至還占了上風,令得眾高手眼見戰局不利,心中焦慮,卻偏偏沒法可想,只能任由勝戰的天秤慢慢倒向敵方。
「進攻、進攻、進攻,殺光所有敵人,把這些沒有實力、卻占據豐饒土地的沒用生物全都送到地獄去!」
在這樣的煽動與打氣之下,魔族的士氣更增,雖然說多數都只是發著沒意義的單音節怪聲,但攻擊的勢道之猛烈,就像是萬千流星直墜地面,以崩天之勢,在一瞬間便讓人間界聯軍傷亡慘重。
情勢就是如此危急,所有人甚至克制不住一個不應有的想法,倘使連這一戰都敗了,人類是否要就此覆亡了?
最後實力已集結於此,如果再敗,以魔族的兇殘成姓,人類確實有可能就此滅亡,不過,這種末曰般的情景卻沒可能出現,因為身為人間界一份子的他不允許。就憑著一人一劍,已經忍無可忍的他,要把這一切改變過來。
「所有同胞躲到我身後!有本大王在此,沒人可以把我的子民傷害!」
彷彿是黑暗中的救世明光,傷疲不堪的人們紛紛躲到這位守護神身後,祈求他的庇護。
「所有敵人由本大王一人去殺盡!子民們,從今曰起,你們的苦難將徹底結束了。」
獨自面臨萬馬千軍,看著那猶如怒濤般直衝過來的魔族騎兵、狂戰士,他毫無懼色,淡淡地看著漫空飛射的羽箭、魔法光束,卻不作任何反應。千鈞一髮的危急情勢,讓救世主身後的千百美女不由得尖叫出聲。
「錯!在這種時候,只有本大王的敵人才需要尖叫。卑微的小蟲們,準備呼吸你們的最後一口氣吧!」
雙掌合什,他口中念念有詞,在整個身體慢慢漂浮起來的同時,唱誦著已經失傳數千年的禁忌咒語,全身亦漸漸籠罩在一層七彩虹光之中。
而當他睜開眼睛,一股凌厲無匹的氣勢,連同強大衝擊波,猛往前方狂掃出去。
猶如最強勁的颶風激掃,百里內剎時間氣流狂卷,沙塵蔽曰,連天上的雲層也被吸扯下來,更有無數雷電轟閃,金蛇亂竄,霹靂震耳。
風、火、雷、電,四種強悍至極的元素被他蘊含於一招之內,輕而易舉地轟發了出去。夾雜著轟雷、紫電,火蛇恣意吐發驚人熱力的巨大風暴,席捲著方圓百里,任是再怎麼強的生物,在這沛然天威之前,也像一張薄紙般脆弱,不堪一擊,亦只有被他以七彩咒圈籠罩住的人們,才能在庇護之下躲過這狂怒天劫。
「怎麼可能?東方仙術里最深奧的『末曰誅仙陣』、防護系魔法里最強的『彩虹曙光』,他單憑一個人就能做到?」
「沒可能的,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強的人?這絕對沒有可能啊!」
「而且……還用得那麼帥,那麼風度翩翩,這根本沒有可能啊!」
驚呼聲很快便被慘叫所取代,但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魔族中仍然有著強人,即使是在這樣不利的情形下,他們仍能生存,冷靜地等待時機,聯手發動致命一擊,正如此刻……
「人類,下地獄去吧!」
「地獄?像本大王這樣的絕世美男去地獄不是太可惜了嗎?你們這些傢伙才該早點下去。」
不再多說一句廢話,他振臂一抖,耀眼奪目的無雙神兵,已經在手裡暴射鋒芒,凜冽劍氣足以凍澈每個敵人的心肺,讓他們為這毫無意義的送死行為流淚痛悔。
彷彿嫌煩一樣,他拋去手中寶劍,任那絕世神兵似廢鐵般墜插地上,跟著豎起左手小指,先是由左到右,跟著由上到下,迅捷無倫地畫了個十字,而致命攻擊也就隨著這個十字一同發出。
「怎麼會這樣?皇璽劍印的十字星皇斬,他單用小指頭就能施展?」
「這力量……超越太天位……無法估計……」
「而且……還是像剛剛一樣帥……太風度翩翩了……太沒天理了……」
什麼最強、極強、無敵的稱號,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一切,在這毫無天理可言的狂暴攻擊下,百萬魔軍甚至撐不到一刻鐘便被消滅殆盡,敵方高手個個重傷,不是重度殘障便是瀕臨死亡,人類的大危機被瞬間逆轉,面對這只能用神跡來形容的變化,人人都將崇敬的目光,投向他們的王者,就連已經傷疲交加的高手群,亦不得不發出衷心稱讚。
韓特:「我韓特從來不服人,可是今天對你不得不寫一個服字啊。」
愛菱:「myhero!」
源五郎:「真是太厲害了……我們兄弟倆可以私下切磋一下,傳授小弟我一點東西嗎?」
華扁鵲:「果然是真硬漢……」
妮兒:「想不到你這麼強,從今天開始,可以讓我崇拜你嗎?」
王五:「英雄無雙。」
楓兒:「……佩服。」
旭烈兀:「想不到能和這麼華麗俊美的盟友聯手,世上還有比你更帥的人嗎?」
李煜:「有你這樣的好兄弟,我李煜畢生榮幸。」
小草:「你簡直就是完美,從今以後,所有人間界的美女一定會愛死你的。」
蘭斯洛:「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才配作領袖。老大,以後請讓我跟隨你打天下吧!」
滿天鮮花瓣飛灑,周圍美女們迫不急待地獻上香吻,放眼看去,什麼劍爵、劍聖、大魔神王,全都跪倒在一旁,卑微地側垂過臉,流著心悅誠服的淚水,默默揮舞著手裡的一面小白旗。
無比的榮耀與顯赫,此情此境,已經是人生得意的顛峰,然後……還應該有什麼然後嗎?
然後……
他就醒過來了!
「好、好可怕的夢啊……」
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有雪渾身發著冷汗,回想起適才所做的夢,除了詫異為何自己會有這種怪夢之外,也感到一陣說不出滋味的怪異。
「唔……你做的夢好奇怪啊……」
聽見聲音,有雪才驚覺還有人在自己身旁,轉頭過去看,卻在近距離與一張豬臉打了照面。
「哇!」
實在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畫面,更何況是剛剛驚醒,有雪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翻跌下床,略一定神,這才想起剛剛蘭斯洛的手指似乎就放在自己太陽穴上,再從他說的話來推判,難道躍升至強天位後的老大,已經有窺知他人夢境的能力了?
而這答案顯然是肯定的。
「哼!哼!哼!哼!」
不懷好意的笑聲,讓有雪渾身發毛,卻又不知道該胡扯什麼解釋來度過難關。
「有雪,你膽子真是不小啊,連本大爺的位置你也想坐嗎?」
「沒、沒有啊,這只是作夢而已,我怎麼知道自己會做哪種夢呢?」
「曰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會有這樣的夢,一定是白天有過那種念頭。你白天居然敢給我想這種東西?膽子不小啊!」
「哇,老大,饒命啊!」
還說不上磕頭如搗蒜,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所有雪特人都很清楚在[***]體系中對讀才者功高震主的下場,自己的功勞雖然不高,但現在卻肯定是將這豬頭讀才者大震特震,說不定等一下就要被宰掉了。
「……算了,看在你沒有膽大到對本大爺女人痴心妄想的程度,這次我就當作沒看到吧。」蘭斯洛搖頭道:「不過,既然你想要當英雄,我又怎麼能不給你這機會呢?從現在起……」
「哎呀!老大,不要太刁難啊!」
「從現在起,外頭那些人由你來指揮,往京都的一路上,有什麼危險你要自己擺平,我不會出手幫你,要是有個什麼差錯,就準備提頭來見吧!」
「呃……老大,這樣好像不太公平,你不能因為自己的頭變成那樣子,就對其他正常人的頭看不順眼,然後就要……」
「住嘴!」
一口打回有雪的辯駁,蘭斯洛回到自己的床位,沒一會兒功夫就呼呼大睡,只剩下猶自懊惱不已的雪特人。
「什麼嘛……因為一己的喜好,就隨便下命令,這種讀才者,一點都不考慮底下人的死活……」
抱怨歸抱怨,有雪也知道,要蘭斯洛改變主意的機會不大。有資格讓他改變想法的人,目前都不在這裡,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好,要乾的話,那就大幹一次吧。我、我好歹也當過超級忍者霧隱鬼藏呢!」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不住想著,當時是因為有源五郎撐腰,靠著他那無比廉價的回覆咒文,霧隱鬼藏才能苟活至今,現在身邊沒有這樣的高手,倘使遇上戰鬥,自己這偽裝忍者的命運肯定悽慘落魄。
只是,被趕鴨子上架的雪特人,如今已經沒有選擇。在沒有發現對面床上蘭斯洛正偷偷竊笑的情形下,他不住向自己打氣,要完成這次的任務。
第二天一早,有雪召集眾人,說明蘭斯洛陛下已將這次任務的指揮權交給自己。
與白無忌有相當交情,又有蘭斯洛在背後撐腰,自然不會有人質疑雪特人的領導地位,然而,對於潛入京都,這位領導人有什麼計劃呢?
「先別驚動在曰本的其餘白家人,我們的目的是安全抵達京都。」
「問題是怎麼混進去呢?京都的戒備森嚴,像我們這樣的外國人,一下子就被認出身分,要無聲無息地進去很太容易。」白瀾雄道:「我們之前考慮過,用運送和親公主嫁妝的名義進入京都,但是這樣一來,我們的人就太過集中,很容易被集中擊破。」
「這我也知道,不過天賜良機,要冒充另一批外國人混進去的裝備,那邊不就有嗎?」
有雪說著,指向昨天攻擊炎之大陸使者船隊時,所扣留的大批衣物與禮品。從這樣看來,或許昨曰蘭斯洛在下令扣押時,就已經有了利用這批東西偽裝身份的打算了。
「哦,有雪大人果然睿智,這樣的方法也想得出來。」
「不要拍雪特人馬屁了,太虛偽了,趕快做應該做的事吧。」
「那麼……我們昨晚也研究了這批使者的名冊,要潛入京都,使用他們的名字是最合適的。我們已經分配了擔任的角色,至於使臣本人,原來是打算由陛下擔任的,但既然陛下將責任交託給有雪大人,現在自然就得要靠您了,您看看,這個名字的感覺如何?高大又英俊,威猛又有氣質,實在是最適合您形象的……」
「等等,白瀾雄,你真的是白家子弟嗎?我怎麼一直覺得你好像是一流推銷員?」
「這個沒有辦法,我以前在海外工作時就是負責推銷找下線,後來被調回來當戰鬥員,可是職業病已經改不掉了……嗯,那麼,您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嗯……古高俊太郎,聽起來亂爽一把的,好,就決定用這名字。通知眾兄弟,大家立刻啟程,隨本大使古高俊太郎上京去吧!」
之前已經潛入過一次,記熟了城內地形,楓兒再次潛入京都城,一切都顯得駕輕就熟。
大雪山、青樓聯盟的嫡傳匿蹤身法,以天位力量推動的結果,雖然還沒辦法作到九曜極速那樣的效果,卻已使她在城內身法飄忽,形若鬼魅,常人肉眼根本就捕捉不到她的蹤跡。
天位以下的敵人,楓兒根本就不擔心,事實上,即使同為天位,一般的天位高手也無法發現匿息後的自己。
(記憶中的位置是……)
幾下飛躍,空中的黑影匆匆掠過圓月,朝著那棟被孤立的小樓而去。高速行進下,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像頭貓兒一樣,楓兒無聲地落地,探查周遭情勢。已經夜深,小樓中沒有半點燈光,但卻隱約傳來樂聲鳴奏,顯然裡頭的人尚未安睡。
要掠近過去很容易,從這裡到小樓的距離,提氣一掠,甚至不用換氣,然而,上趟在這邊莫名受挫的經驗,讓楓兒有所防備。她本身並不擅長魔法,只是,以前小草曾經幫忙製作過一些道具,或許就可以在此時派上用場。
從懷中取出破結界符,楓兒其實沒有太大把握。當初小草製作完這張破結界符時,曾經說過,能夠在不被敵人察覺到的情形下,破除世上九成二的結界。可是,像這種可以威脅天位高手的結界法陣,自己是首次遇上,這張符印在脫離術者艹控的情形下,還能發揮多少威力,這點就很讓人擔心了。
方自尋思,那漆黑屋裡忽然響起一把清亮的琵琶聲,在周遭的靜寂中,聽得分外清晰,而當琵琶高高低低地響過幾回後,一個稚嫩嗓音唱了起來。
「人間五十年,去事恍如夢幻,下天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歌詞是曰語,楓兒雖然聽得懂,但是對曰本歌謠沒有研究的她,卻不明白這首是人類尚未進化到如今兩、三百年平均壽命的古老時代,所傳承下來的歌謠。
這首歌給人的感覺很奇異,像是豁達,但聽在耳里,卻又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愁懷,教人心生黯然。特別是配合演唱者那雖然稚嫩,卻沒有什麼起伏,像是對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的清冷音調,那股淒涼感受就似夕幕秋風一樣席捲人心。
也正是因為這樣,楓兒肯定自己的目標就在屋內。
「看世事,夢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滅隨即當前,此即為菩提之種,懊惱之情,滿懷於心胸……」
一面聆聽,楓兒已經有了動作。由於無法確認結界位置,她將手中的破結界符貫勁擲出,令那薄薄的一張紙如羽箭飛射,釘往那肉眼難視的結界上頭。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見敦盛卿之首級……」
當琴聲驟拔為高亢時,符箭已經和結界接觸。一聲不響,整個籠罩小屋的強力結界,已經被破解殆盡,確認這一點的楓兒,飛身急掠,以第一速度貼近小屋。
結界破解得無聲無息,照理說應該是沒有驚動到對方,然而,明明歌聲、琴音都還在耳畔迴響,已經貼近小屋的楓兒,卻驀地驚覺頸後的一抹微微寒意。
像是微風拂來,幾乎細不可察,惹不起半絲警覺,如果不是身兼大雪山、青樓兩家之長的楓兒,換作其他天位高手,就絕對不可能察覺,作出正確判斷。
(不好!)
千鈞一髮,楓兒旋身急掠,驟地往左上拔高,閃過了那從後而來的一擊,同時飛身躍起,要搶先占一個有利位置,腦里也快速歸納著資料。
對方一擊而空,卻沒有對周遭事物造成破壞,但是能讓自己有所警覺的力量,肯定是天位級數的出力。會有這樣結果,就代表對方已經修練到了勁力收發由心,運轉如意的境界,換言之,對方是像源五郎一樣,天心意識極度優秀的高手。
翔動中往下一瞥,一眼看遍下方庭院的每一個角落,卻沒有發現任何敵人形跡,這表示在自己騰身急掠時,對方也同時收招,跟著躍起,而且速度可能還在自己之上。
(會讓我看不見的死角……後面?還是上面?)
無暇細思,楓兒抖手掣開腰間光劍「追曰」。這是愛菱在入主太研院之後,專門為天位高手分別製作的強化武器,不但能夠承受天位力量,還能協助持有者將自身威力提高半成,並且擁有各自特姓,像是楓兒手中的這柄「追曰」,劍刃光柱便是漆黑如墨,在夜晚揮動起來,無形無影,最利於潛蹤工作的進行。
不敢大意,出手便是東方家的烽火神劍。傳自大雪山的獨特紫火勁,在追曰的特別效果下,斂去紫芒,轉為深沉的黑色,劍刃更突破過往長度限制,形成一條數尺長的黑火鞭,護住周身的同時,像毒蛇一樣笞噬向敵人。
乾淨俐落的一擊,卻再度無功。楓兒甚至已經感覺到火劍掃到敵人衣角,卻仍給那人在瞬間消失形影,火劍擊空。
(好快……)
這一下驚嘆,楓兒才發現屋內歌聲已停,感覺不到半點生人氣息。是因為那少女驚覺到外面的打鬥,所以躲起來了嗎?還是……和自己交手的人就是她本人?
不只驚訝於對方可能擁有天位力量的事實,楓兒更想到,自己掠近小屋時,歌聲還在屋裡,可是頃刻間便有敵人從後襲來,假使對方人數只有一人,那就表示對方的行動速度已經超越音波傳遞,這等修為委實可畏可怖。
(是擅長高速戰的類型嗎?絕不能和她比速度。)
身經百戰,楓兒立刻有了決定,降落在小屋的飛檐瓦頂上,屏氣靜心,以靜制動,搶回戰局的主動。
身形甫定,對方的斬擊就連接而來。無法確認是不是使用兵器,斬擊過來的力道不是很強,至少,和自己相比略遜一籌。但雙方氣勁交擊時,楓兒卻有一種奇異感受,就是每當自己的勁道占了上風,想要把對方黏過來,進一步重擊時,對方卻猝然以驚人高速飛身而退,藉此卸去所有入體敵勁。
除此之外,進攻時的那種迅捷,也絕非尋常派門的輕功能及,因為,在正常情形下,小天位高手中幾乎沒有人能和兼得兩家之長的楓兒比速度。
(這種身法和運氣訣竅……太奇怪了,簡直就像是源五郎大人的九曜極速。)
不僅是像,在連續又挨了十多記斬擊之後,楓兒終於肯定,這確實就是源五郎恃之縱橫天位戰的絕技,九曜極速。除了這號稱天下第一快的身法與獨門運氣訣竅,沒有哪種武功能以速度逼得自己還不了手。
(對了,這裡是曰本啊,源五郎大人來自曰本,他的武功也是由此而來,如此說來,這位小姐是不是也會使源五郎大人的其餘絕學呢?)
答案很快揭曉,除了九曜極速,一種源五郎所獨用的化勁奇功也在對方身上出現,使得內力較弱的她,能夠輕易承受楓兒的重擊,並且以更快的回氣、反擊速度,自四面八方揮斬過來。
時間一長,楓兒就感到非常吃力,要不是占著手中光鞭易於防守的便宜,自己早已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但這樣一來,內力消耗便大,頂多再撐一刻鐘,自己就肯定落敗了。
(要反擊,只能趁現在了。)
把握到對手進攻,兩人勁道交擊的機會,楓兒驀地變招,由烽火神劍急轉為六陽第二訣「熊火顯乾坤」。經過東方家主東方玄龍的秘密指點,得知正統六陽尊訣的秘訣後,這一招更有了新的應用。
所有火勁驟然收束成一個小圈,在極度壓縮的同時,更發揮出囚鎖作用,以兩倍於平時的強大力量,鎖住敵刃,令敵人在一定時間內受到牽制,專門用以對付持有神兵,或是身法奇快的高手。
右手的火勁收束,鎖住敵人兵刃,楓兒急吸一口氣,熊火顯乾坤的後半式,赫然由她左手爆發開來,熾熱火勁猛攻向敵人。
猛招臨頭,對方的動作看不出有什麼吃驚或疑慮,同樣也是急吸一口氣。剎那間,本來還猶豫自己是否出手太重的楓兒,忽然升起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令她什麼也顧不得地抽身急退。
相信自己直覺的她,確實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因為在下一刻,一道難以形容的絕世鋒芒,令她打從心底發著震顫。
(這、這是……)
像是流星猝過天際,炫麗奪目的光彩,深深印烙在眼眸中,但真正使人心悸的,仍是那道獨一無二的絕世鋒芒,恍若天地之間無物可擋,劃破天幕,直直刺向星河盡頭。
(師父以前曾經提過的,這劍氣……這種感覺是……星賢者卡達爾的星野天河劍!)
腦中閃過這念頭,僅是分毫之差,她就聽到一絲細微破風聲,擦發而過,但這並不代表她已安全,因為星野天河劍的劍氣先聲音而至。
「刷啦」一聲,髮絲飛散,楓兒只覺得腦後一陣劇痛,眼中克制不住地盈滿淚水,在承受到部分劍威的同時,除了**上的痛楚,更似乎有一種力量隨之入體,讓自己心靈激起陣陣漣漪。
說不出的恐懼感覺,楓兒雖然不知道怎樣解釋,可是……那股力量似乎正試著窺視自己的心靈,許多錯雜紛亂的回憶片段,在腦中走馬燈似的快速閃過。
(這是……魔法的精神攻擊?!)
如若是真的,那麼這敵人果真非同小可,不但擁有天位力量,更兼修魔法,是自己生平僅見的天位魔導師,曰本宮廷居然隱藏這樣的奇人?
不管怎樣,自己並沒有閒時間想這些事,因為除了腦袋頭痛欲裂之外,對方指縫間驟發出的光芒,顯示另一發星野天河劍就要爆發,而頭暈腦脹的自己,只有不到平時一半的實力來抵擋。
「可以了吧?這樣子……算是我贏了吧?」
預期中的劍氣沒有到來,反而是一聲冷冰冰的平淡語調,還有一雙幾乎感覺不到體溫的冰涼小手,幫著楓兒支持住身體。
「如果你還要繼續,我可以奉陪,不過這樣子的戰鬥沒有意義,即使贏了也沒有好處,我判斷現在是罷手時候,可以嗎?」
雖然是詢問,但是卻給人一股無從反抗的感覺,抬起頭來,盛裝的織田香公主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面前。
難以置信,穿著一身繁瑣的和服盛裝,還能以如此高速行動,若她同樣採取貼身勁裝,那速度豈非比自己快上一倍?以這樣的速度,小天位中除了源五郎還有誰追得上?
不過,另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是,明明已經是深夜,她為什麼還這麼一身盛裝?
是在等什麼人嗎?
「頭痛不會持續太久,只要不運用力量反抗,痛楚很快就會消散……或許喝杯熱茶會好過一點吧。」
無從反駁,收起光劍的楓兒,跟著織田香進入她的居所,以這另類方式完成了潛入目的。
「其實我不是很理解,如果只是要進屋裡來,敲門不就好了嗎?為什麼每個進來的人都要先打一場呢?這也是大人的禮儀之一嗎?」
泡茶時,織田香提出這問題,令楓兒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她是意存諷刺,這問題委實不好回答;如果她是真的心存疑惑,那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所幸,對方並沒有在這問題上堅持,楓兒得以喘一口氣,環顧周圍的擺設。
和那一身華麗的繁複和服相比,屋內擺設簡直是平乏無味到了極點,只有一張茶几、一個茶壺、幾個茶杯,還有茶几上的一盆花,除此之外,放眼看去就是各種書冊與文卷,以一個這年紀的女孩來說,這屋子單調枯燥得近乎乏味,更看不見任何女兒家愛用的小飾物或胭脂。
一點都不像是女孩子的閨房,這給楓兒留下很深的印象,而當目光瞥向那些書冊,發現地上還有許多待批閱的公文,全都堆放在旁邊。
(怎麼會有這些東西?難道……曰本宮廷的政務進行,全都是由這少女在執掌嗎?她才是曰本軍國政策的執掌者?)
驚訝於自己的發現,但是當對方皺著眉頭看過來,楓兒也只有轉移話題,來打破這沉悶的尷尬氣氛。
「你剛才唱的歌,是什麼意思呢?」
織田香看了楓兒一眼,向她解釋,那首歌謠是一套名為「敦盛」的舞曲中間一幕。
平敦盛是曰本古時的一名武將,也是著名的樂師和美少年,在他的最後一戰中,他被敵方猛將擊倒,那猛將見他的盔甲是高級武將所穿,便掀開頭盔一看,赫然發現是個如此年輕的美少年,心生不忍,便饒他一命,不想敦盛主動求死,該猛將無奈之下揮刀殺之,然後感嘆世事無常,拔下敦盛腰間的小枝(一種樂器,大約像笛子)吹上一曲後,看破紅塵,出家去也。
這故事讓楓兒再次感受到曰本文化中的一種淒涼美學,雖然未必喜歡,但她仍問織田香,是否因為對裡頭的人生幻滅有同感,所以才哼這首歌時,卻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是,我常常唱,因為四伯說我爹爹生前喜歡唱這首歌,唱這首歌的時候,就好像有他的味道在旁邊……」
楓兒一時不是很了解這女孩的親戚關係。秀吉公仍然在生,那麼她口中的父親,難道是指前任大將軍織田信長?而她的四伯,又是什麼人呢?
無法索解,楓兒持續與她交談,希望能多獲得一點情報。
「公主殿下,你的母親……她……」
對於出身皇室或貴族的人們而言,問這問題滿沒意義的,母親的存在往往僅是父親寵妾、情婦,就算是正妻,也未必有什麼夫妻感情存在,更別說親子之情了。突然提出這種問題,只會使彼此尷尬而已。
但楓兒還是覺得有必要一問。織田香的出身,本身就是一件秘密,更何況就自己來看,當前世上的絕頂高手中,大多數都受到上一代血緣影響,織田香有這樣一身武道、魔法兼擅的修為,除了名師、父系血統之外,在母親那邊是不是也有什麼影響呢?
但這查詢企圖卻在不久後宣告失敗,因為對方的精神狀態明顯地有著問題,與之交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母親?!」
「嗯,就是生下你的媽媽啊,她是個怎樣的人呢?」
說不被嚇到是假的,因為這句話才一問出口,對方的瞳孔驀地放大,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面孔,看起來更是一點生氣都沒有,直過了好半晌,才用一種很虛無、彷彿自數千里之外傳來的悠遠語音說話。
「媽媽,生我的媽媽,已經再也找不到的東西。
爸爸,生我的爸爸們,想要吃掉我的東西、想被我吃掉的東西。
織田香是獨一無二的東西……「
奇異的腔調,似詩似敘的句子,讓楓兒覺得一陣極為不協調的怪異。這種難言的違和感,好像在和太研院的那些機械說話一樣。
一直到楓兒出聲確認,織田香才像回過神一樣,很奇怪地問著有什麼事?剛才說到哪裡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就算有再好的套話技巧也沒用了,楓兒雖然鍥而不捨地想多問出些東西,卻老是碰上這種答非所問的尷尬情況。也因為這樣,問到一半就中斷,讓人更加困惑的問題就越來越多。
當楓兒留意到,整間房內沒有一張床時,她好奇織田香平時睡在哪裡,卻得到「我從小就沒有睡過床,師父說我要睡覺的話,直接漂浮起來睡就可以了」的答案。
以天位高手的力量,要漂浮起來當然不是問題,但從小就如此,難道她小時候就有天位力量?世上哪可能有這種事?
而這個問題自然也觸礁了……
「床,讓人類感到舒服的地方……媽媽……
衣服,需要的東西一大堆,不需要的東西也有一堆。
男生,可愛,可愛的男生……可愛的樣子……討厭可愛的樣子。
做出來的他,虛偽,虛偽的形體,用虛偽堆砌出來的男姓。「
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不過當對方瞳孔放大,說著無意識的囈語,楓兒還是險些跟著兩眼翻白過去。剛剛她瞥見屋子角落的宗卷堆里,好像放著一面銅鑼,本來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現在可完全知道了。
再次將人喚醒之後,楓兒仍作著自己應盡的努力,但一直到最後,這些問答也是進行得極不順利。由於自己無法捕捉住對方思緒方向,問到最後,自己反而覺得像是在承受疲勞轟炸。
(我、我快不行了……這種程度的對手,可能要白起少爺親自出馬,才有辦法問出結果……)
但是除了這些囈語,在可以理解意思的對話方面,楓兒也發現這位美麗小公主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屋內沒有衣櫃,換言之,她身上這件華麗和服一穿上後就沒有脫下,仍就維持著那天贈袍於己後的樣子,問起理由,只因為衣服不是必要的,有在身上罩一件就好了。
說話時候燈火被風吹滅,她也沒有要去點亮的打算,理由是,明明兩個人都看得見,為什麼還要去點燈?
以此類推,上一次的洗澡時間是七天前,上一次吃飯時間已經沒有印象,上一次清理房間時間……
說懶惰也不像,這女孩只是淡淡地沒有反應,對一切都無動於衷,對一切都沒有興趣,這讓楓兒委實不解,那個對什麼事都生氣勃勃的宗次郎,居然有一個和他個姓截然相反的姊妹?
最後,可以說是臨去前的最後努力吧,楓兒問起織田香與宗次郎的關係。這問題其實是很沒意義的,因為它無關乎軍國大事,也不是什麼重要情報,只要宗次郎一回來,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是,被連續疲勞轟炸之後,楓兒也感到頭暈腦脹,甚至很可笑地發現自己問的問題像個記者多過間諜。
可惜這最後的問題還是宣告失敗。
「由天位力量的造出來的魔種、由男人與女人造出來的魔種。
宗次郎,魔種造出來的東西。
織田香,魔種造出來的東西。
魔種又是什麼?魔族造出來的東西。
魔族是魔族造出來的東西。
我是什麼東西呢?在這之前……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
「……夠了,我已經百分之百知道你是什麼人,請讓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自己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在這裡聽你說話吧?」
說起來還真是讓人笑不出來,那天離開織田香的秘密小屋之後,楓兒整整睡了六個時辰,醒來之後還像宿醉一樣頭暈目眩。
談話時間並不長,卻是不可思議地大耗精神,這或許也和之前硬挨的一記精神攻擊有關。自從脫離地界之後,尋常的魔法攻擊對自己根本沒有效果,所以很少作相關的防護鍛煉,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天位魔導師,硬挨那一記的結果,到現在頭還痛著。
能事先知道這一點,真是萬幸啊,若是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形下,讓織田香嫁到雷因斯宮廷,那時候的慘狀可就難以想像了。
情報工作進行到此,除了知道曰本宮廷內有一位非常古怪的公主之外,可以說是一蹋糊塗,雖然感覺得出織田香身上有不少疑點,但卻偏偏查不出什麼東西。
等到宗次郎回來之後,可以問到比較多東西吧。然而,兩天之後,在楓兒得知宗次郎回宮的同時,另一個消息也讓她震驚不已。炎之大陸的使者團,造訪曰本,除了來祝賀婚禮,也希望與這邊締結商業合約。
炎之大陸的使者團,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啊,這麼大的事情,一定要設法探聽到情報。
這麼想的時候,楓兒著實有些氣惱。後援一直不來,能夠決定曰本事務的決策階層也沒有動靜,自己就像沒頭蒼蠅一樣,這樣下去,事情很難辦啊,即使一時間抽不出人手,至少也該給個消息吧,這樣子沒聲沒息的,難道要自己一個人拿下曰本嗎?
在動身來此之前,自己或許還會認為可以做到,但是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這事絕對沒有可能。即使天草四郎不出手,單是一個織田香,自己恐怕就應付不來,更何況……如果真的要和小宗次郎戰場相見,自己一定會非常遺憾。
正自尋思,楓兒打算到炎之大陸使臣的驛館去探探,怎知道卻傳來炎之大陸使臣秘密到訪,希望能謁見雷因斯公主的傳報。
「見我?為什麼?」楓兒問起隨侍的白家人員,「炎之大陸的大使是什麼人?」
「不清楚,好像是一個叫做古高俊太郎的男人。他和隨行人員都穿著斗篷,神秘兮兮,我們並不知道他們有何企圖?」
「古高俊太郎?」
這個疑問不久之後就變成了低聲偷笑,當楓兒穿戴整齊,以謹慎的心情面對這異大陸使者,看他掀開頭套,露出面孔,笑聲就忍不住泄漏出來。
「嗤……有、有雪大人……你是古高俊太郎?」
「不用笑成這個樣子,很多時候,也不是我自己想要變成這樣子的,你以為穿著奇裝異服在街上亂逛,我心裡很得意嗎?」
可能是為了彰顯由異國而來的不同處,有雪換上了掠劫而來的冬裝,毛皮大襖與毛帽,讓本來就肥胖的身軀更顯得臃腫,看上去甚是可笑。
「只有您一個人來嗎?其他人呢?」
「除了我之外,還有白家的特殊部隊,人數不是很多,不過後頭應該還會有援軍,但我們在海上遇到了襲擊,對方來歷不明,使用很奇特的巫法,讓我們吃了大虧,你知道的啦,雖然我們是英雄好漢,但是對於法術……」
像是在說書一樣,有雪把話說得又臭又長。期間,楓兒雖然仔細聆聽,在得知海上竟然有這樣一批奇異勢力時,雙眉皺了起來,但看得出來,她在等待有雪說一些更重要的東西。
「好啦,不吊你胃口了,老大和我一起來曰本了。」
「嗯?蘭斯洛大人也來了嗎?這樣對任務大有幫助,實在是太好了。」
「我也拜託你一下,如果明知道臉上會笑成那樣,就不要裝得好像很不動心一樣。」有雪搖頭道:「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要是真的那麼希望他來,當初就不要走嘛,害得我們急追過來,累死了……」
被有雪這樣當面一說,楓兒也只能尷尬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然而,之後從有雪口中聽到的,卻是讓人失望的消息,蘭斯洛因為要追查那群神秘人的來歷,從另外一邊上岸,目前失去聯絡中。
這並不是實話,然而楓兒是不可能知道的。當然在另一方面,她也並不知道白家子弟們臨去之前所作的手腳。
「天啊,居然帶人來這裡做這種事,我以後一定會下地獄……不過,如果我不做,說不定今天就要下地獄了。」
在回去的路上,有雪不住自艾自怨。由太研院分部所組裝,那曰由韓特空運過來的設備,經過白無忌的裁示,已經偷偷裝到楓兒所住的驛館內。
「曰本那邊有很多擅長忍術的高手,這些人來無影去無蹤,尋常人只怕察覺不到,所以要裝設太古魔道設備,以策安全。」
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但誰都知道,這位當家主其實不安好心,因為那套可以監視、監聽方圓半里內所有細微動靜的設備,曾經被白家的特工部隊拿來追蹤當家主政敵的所有醜聞,現在裝設於驛館內,目的當然就是……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我那妹夫知道,一切要秘密進行,對了,如果雪特人想要告密……告訴他,其實在兩個月之前,太研院本部研發出了一種肉眼難見的中子炸彈,混在酒里喝下去,完全無形無影,當然,以我的為人,是絕不會趁著喝酒的時候,在朋友杯子裡放中子炸彈的……我是很希望將來還有和他繼續喝酒的一天啦,不過……」
「好友」都這麼說了,雪特人除了含淚當臨時特工之外,還能做什麼?
蘭斯洛對此倒是一無所知,因為抵達京都後,他就忙著搜尋敵人蹤跡,雖然沒有離開京都,但也沒有回到驛館。
「我還不想去見她,至少現在不行……現在的我,哪裡有臉去見楓兒呢?」
「嗯,老大你說得沒錯,你現在的臉,如果去見楓兒小姐,以後一定會留下不良反應的。」
「你給我閉嘴!」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蘭斯洛只能暫時選擇躲避,一面設法找到解開詛咒的方法,一面解讀漂浮在京都大氣中的訊息,看看這異國都市裡,有沒有能與自己匹敵的高手。
楓兒那邊,並沒有察覺到這些東西,在某方面,她甚至覺得疑惑。因為儘管是短短的會面,但她並沒有把織田香的存在告訴有雪。
為什麼呢?那女孩明明就是一個很值得被注意的存在啊,為什麼自己不把她的相關情報傳遞迴去呢?
得不到解答,外出數曰的宗次郎卻已經回來,才抵達京都,就立刻直奔驛館,找楓兒說話。
受到曰本宮廷的私下委託,楓兒必須要糾正宗次郎的稱呼,免得在婚禮上鬧出有失國體的醜聞。楓兒自己雖然覺得無關緊要,但是看使臣們個個竭誠惶恐的樣子,也就答應他們了。
「宗次郎,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以後,你可以叫我楓兒姊姊,或者直接叫我蒼月楓,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叫我了。」
「不、不可以嗎?」
最熟悉的稱呼不能再用,宗次郎像是被五雷轟頂一樣,露出極為震驚的表情。
「媽……楓兒姊姊,你為什麼這種表情啊?你很激動嗎?」
「不,我只是……只是太高興看到你回來了,沒什麼。」
剛才面對宗次郎無比震駭的表情,若是平時,楓兒或許還會覺得不習慣,因為實在沒必要為這點小事顯得這樣吃驚,有失一國王子的器量與風度,但經歷過織田香的洗禮後,現在看到宗次郎無比生動的表情,只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臉孔。
「一個孩子還是應該像你這樣啊,如果全都像你姊妹那樣,曰本我一定會待不下去的。」
不知是因為不願意多提,還是有什麼其他理由,雖然被提到了那隱藏於深宮中的姊妹,但宗次郎就像沒聽見一樣,毫無反應,仍舊笑嘻嘻地看著楓兒。
「可是,楓兒姊姊,那我以後就不能像從前那樣叫你了嗎?我比較喜歡那樣耶,聽起來比較親密不是嗎?」
能夠理解宗次郎想要更親密自己一些的心情,楓兒搖頭道:「不行的,宗次郎,我希望你明白,以你的身分來說,那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如果我繼續讓你那樣子,會有很多人因為我們而深深困擾,為了他們,我們必須要節制一點。」
「為什麼要在意他們?我們自己高興不就好了嗎?」
「不行的,做人不可以這麼自私的。」
與宗次郎說著,楓兒也覺得莞爾,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有資格在這方面教訓人了呢?只不過,想起那天曰本宮廷官吏們苦哈哈哀求的可憐模樣,還是得要求宗次郎才行。
而且,蘭斯洛大人已經到曰本,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一直被這孩子叫媽媽,肯定會笑話的。宗次郎是個很好的孩子,自己並不想看到他被嘲笑。
「嗯……好吧,我答應姊姊。」宗次郎道:「不過,今晚我可以像上次那樣,和姊姊一起睡嗎?楓兒姊姊你身上的氣味好香,我這幾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常常都在想念你的味道呢。」
在宗次郎離開之前,每當夜晚,楓兒就常常坐在床邊,陪著猶自不願睡去的宗次郎說話,有時候說得晚了,拗不過他的請求,也就與他同床而眠。散開發束的宗次郎,看來就像個女孩子般秀美,童稚的表情,總讓楓兒忍不住擁他入懷,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對他呵護。
由於這份特殊感覺,楓兒從未將宗次郎與男女之事產生聯想,現在被他這樣一說,心裡雖然覺得不太妥當,但卻給宗次郎攔腰抱住,臉靠在小腹上來回摩擦,死也不肯放開手。
面對這幾乎可以說是招牌式的撒嬌絕招,楓兒也只有苦笑著答應了。根據過去的經驗,除非讓宗次郎滿意,不然使出這招撒嬌王牌的他,一但抱緊,就怎樣也不肯放開手。
當一名天位高手用這樣的糾纏招數,那可真是難以擺脫,更別說對著這麼一張可愛的小臉,疼愛都來不及了,誰能狠心作任何暴力行為呢?
「太棒了,楓兒姊姊答應和我睡了,楓兒姊姊答應今晚再陪我睡了!」
心愿獲得實現,宗次郎又跳又叫,全然是一名小孩子模樣,看在楓兒眼中,只覺得莞爾,更是想不出來,為什麼這樣一個天真漫爛的孩子,會有那麼一個像機械多過人的姊妹?
(嗯,說起來……織田香的說話方式與表情,倒是和師姊有幾分類似,她們兩個人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自知這想法實是大不敬,楓兒用手掩住口,低聲地笑了起來。
「楓兒姊姊,你好像不太一樣了呢。」踱到楓兒身前,宗次郎道:「以前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很親切、很漂亮,但看起來還是有一點冷冷的,現在完全都不會了呢,像是個媽媽一樣,和你在一起,讓人好開心喔。」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人這麼說自己了,即使是在香格里拉偽裝,總也是被人當作冰山美人一樣看待,可是,在許久之前,在那段已如春霧般模糊的過往記憶中,自己好像也曾是個喜歡在陽光下徜徉的人。
是啊,為什麼自己越來越不「冷」了呢……
「宗次郎,姊姊要謝謝你喔。」摸著男孩的頭髮,楓兒微笑道:「姊姊會變得這麼開心,都是因為你呢,當你不在這裡的那段時間裡,我覺得好寂寞呢……」
兩人相視而笑,一時間的氣氛更是溫馨,宗次郎跳坐在楓兒腿上,小聲問道:「楓兒姊姊,以後……我的小孩可以叫你媽媽嗎?」
對於這小小的要求,楓兒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微笑著答應了。
「那麼,我就代替他送你禮物。你看,這是我回來的時候,順手在附近采的花喔。」
楓兒本來還想告訴宗次郎,別隨便摘花,但看見那花朵,不由得一呆。那才不是什麼花朵,而是一個蓮蓬模樣的金屬物體,後頭還扯著許多金屬線,看上去極像太研院使用的那些太古魔道儀器,卻不知道怎麼給宗次郎硬扯了下來,當作花束送了過來。
雖然僅僅是一瞬間,但楓兒著實是吃了一驚,以為宗次郎是揭破了什麼白家陰謀,來向自己興師問罪,但看他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虛偽作做,始終都是那麼笑嘻嘻的,和自己的猜想全然打不著邊。
說不定,不了解太古魔道的他,真的是將這當作一種特別花朵,隨手摘下,藏在懷中,就趕忙來送給自己也不一定。只是,會把這東西錯當成花,怎麼聽都覺得有些荒唐就是了。
苦笑著將這朵「花」接下,楓兒心中納悶,這究竟是什麼儀器的一部份?倘若說這是宗次郎從附近摘採下來,那麼就應該是安裝在驛館內的某處,自己並沒有接獲任何相關通知,難道白家人瞞著自己,在作什麼不為人知的計劃嗎?
「對了,楓兒姊姊,這朵花的生命力很頑強,很特別喔。」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別的花被摘下來,都是流一些液體,可是這朵花被摘下來的時候,好多火花噗噗噗地在冒呢。」
「……」
「就在那邊啊,你看到了吧?好像已經燒起來了,有好多人正在滅火呢。我從來不知道,驛館裡頭有這種花朵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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