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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來遲
看到興高采烈、朝氣蓬勃的伊恩,唐凌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只是她此時的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現在笑得有多苦。
「小伊,你來的正好,陪我喝酒。」
等伊恩走到她的近前,她直接抓起一隻琉璃瓶,拔掉瓶蓋,直接對著瓶嘴,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口。
對於初次喝紅酒的人來說,紅酒的味道並不好,又酸又澀,倒是與唐凌現在的心境很相符。
看著唐凌拿著紅酒牛飲,伊恩有幾分雀躍,又有幾分心疼。他坐在唐凌的身旁,低聲勸道:「慢點喝,喝得太快,很傷身體。」
我傷身體,誰又會真正去在乎?唐凌對他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舉起酒瓶,又是灌了一大口。
伊恩已然知道唐凌口頭解除婚約的事,知她現在的心情不太好,不再多話,體貼地陪著她飲酒。
不過伊恩的酒喝得很慢,他一杯酒還沒喝完,唐凌已喝掉了大半瓶的酒水。她撇了撇小嘴,皺著秀眉,不滿地說道:「你們貝薩的酒怎麼這麼難喝,像果汁一樣,連點酒味都沒有。」
伊恩苦笑,這兩瓶紅酒,都是他從貝薩千里迢迢帶過來佳釀,在本國,一杯都難求,而在唐凌這裡,簡直像喝水一樣飲掉了。
但他並不心疼,為了心愛的女人,無論讓他付出什麼,他都願意,為了勝過情敵,哪怕用那些最被他瞧不起、最卑劣最見不得光的手段,他也心甘情願。
不知不覺,伊恩的一杯酒喝完,唐凌的一瓶紅酒也隨之喝完。他正要再倒一杯,唐凌一把把他手中的酒瓶搶了過去,繼續對著瓶嘴,大口大口的牛飲。
別看紅酒的度數遠不如風酒那麼高,喝起來也讓人感覺不出什麼,但是後勁很大,當唐凌把第二瓶酒喝掉過半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已開始變得模糊。
她輕輕嘆了口氣,喃喃說道:「看起來,還是貝薩的酒更容易醉人。」
唐凌的酒量很好,此時她也知道自己醉了。
伊恩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香兒,你……你是在想他?」
知道他說的『他』是誰,唐凌瞥了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美目眨動,笑問道:「小伊,你認為我會因為一個男人而傷心難過嗎?」
伊恩默然。他清楚,唐凌一直都是個決絕的人,即便對他,也是如此。
當初聽說他打算回國,從那以後,唐凌就再未與他見過一面,他不知去長公主府找過唐凌多少次,她都是避而不見,直至他離開上京,他也未能再見到唐凌一次。
唐凌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麼一個沒心沒肺、薄情寡義的小女人,心裡只有她自己,再容不下第二個人,如果不是蔡霄告訴他,這些年唐凌一直保留著他的畫像,他恐怕都得以為唐凌早把他忘了。】
過了許久,伊恩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道:「今天,我有遇到鎮國公,我看鎮國公氣色不佳,神情黯淡,是不是……香兒與鎮國公之間發生了矛盾?」
伊恩這麼問,是想聽唐凌親口證實她確實取消了她和上官秀之間的婚約。
「你,遇到了鎮國公?」因為醉酒的關係,唐凌的美目仿佛蒙起一層朦朧朧的氣霧,看上去越發的迷離嫵媚,嬌艷動人。
「是……是啊。」被這樣的唐凌直視,伊恩顯得有些不自在,心臟跳得厲害。
「你撒謊。」唐凌凝視他片刻,笑了,正過頭去,拿起酒瓶,繼續喝酒。
伊恩心頭一震,臉色也隨之頓變,他急忙想開口解釋,唐凌似笑非笑地說道:「他會黯然傷神?怎麼可能呢,解除婚約,他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黯然傷神?我一直以為我是天下間最無情無義之人,可是我錯了,原來,他比我更甚!」說話之間,她手臂向外一揮,琉璃瓶飛出,撞在不遠處的柱子上,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碎片和酒水灑了一地。
聽聞她的話,伊恩不由得一驚,上官秀願意解決婚約?他對香兒沒有感情?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自己視為珍寶,願意捧在手心裡珍惜一輩子的女人,他竟然如此踐踏!
看著唐凌臉上流露的悲色,伊恩心如刀絞,他猛然伸手摟住唐凌的肩頭,正色說道:「香兒,你還有我,他不心疼你,就讓他去吧,以後,我會陪著你,照顧你!」
「你?」唐凌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當初,你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可是後來,你還是走了……」
「這次我不會了!」伊恩滿臉的急切,急聲說道:「只要你願意,我會留下來陪著你,生生世世,永遠不再分開。所有的名與利,我都可以不要,在貝薩我所擁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棄,只要,只要你還肯接受我!香兒!」
唐凌迷離的雙目直勾勾地看著他,過了許久,許久,她抬起小手,輕輕撫上伊恩俊美的面頰,幽幽說道:「太晚了。如果,你當初也能這麼說,該有多好,為了你,我甚至都可以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但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現在她不再是長公主,而是風國的皇帝,身為皇帝,她有責任維護風國皇族血統的純正,這是她的責任。
「香兒,來得急,一切都還來得急……」
「就算,就算大風所有的國人都能接受國公是異族人,都可以接受未來的皇帝帶有異族血統,可惜,你的名字,不叫上官秀。」唐凌撫上他臉頰的小手慢慢落了下去,淚水,滑過她的臉頰,順著她的香腮滴落在衣襟上。
可惜,你的名字,不叫上官秀!唐凌的這句話,把伊恩心裡的希望砸了個粉碎,也把他整個心,碾壓了個粉碎。
伊恩呆若木雞,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一字一頓地問道:「香兒,你……你難道愛上他了?」你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愛?」唐凌笑了,緩緩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什麼叫**,我也從來沒有愛過誰。」
即便是她的父皇、母后,皇弟、皇妹們,她對他們也沒有愛,一旦他們阻擋到她的路,她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他們連根剷除掉。
「或許是吧,或許不是。」「我不知道。當他提出解除婚約的時候,我……我的這裡……」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很疼很疼,像是被人撕裂開一樣!」
「也許,我真的愛上了他!」「小伊,你說他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這麼溫柔的對我,寵著我,順著我,護著我。」
「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為什麼不早些回來,如果你能早些回來,我的心,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疼了。」「可能,在他第一次救我的時候,我與他,就再也分割不開了……」
她不斷地說著話,這些話,她埋藏在心裡,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她沒有朋友,身為皇帝,她也不可能擁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現在她借著醉意,把積壓在心裡的話一股腦的傾訴出來。
上官秀沒有弄明白她的心,伊恩沒有弄明白她的心,連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她見到伊恩的那種喜悅,其實更像是見到老朋友的喜悅,在老朋友面前,她可以無拘無束,輕鬆自在,而在心儀的人面前,她反而無法保持這種心態。
在上官秀面前,她永遠都要高高在上,永遠都要牢牢控制住主動權,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害怕失去,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才要千方百計的抓住主動權,才要想方設法的占到上風,把他捆綁在自己的身邊。
但可悲的是,他二人都是強勢的人,都不是會輕易妥協、會做出讓步的人,所以在他倆之間,競爭永遠多於情意綿綿。
而直到決定放手的時候,又會恍然發現,原來對方早已在自己的心裡生了根,占據了一席之地,原來對方對自己,是如此之重要。
聽著唐凌一聲聲的傾訴,伊恩把抓揉腸,他用力地抓住唐凌的雙肩,用力地把她的身子扳過來,正面面對自己,情深意切地說道:「香兒,忘掉他吧,接受我!我保證,以後,不會讓你再有一絲一毫的心疼!」
「接受你……」唐凌喃喃地重複著伊恩的話,看著他幽藍深邃的眼睛,她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哽咽著說道:「可是,來不及了……」
嗡!伊恩感覺自己的腦袋如同被炸開了似的,他用力地把唐凌緊緊摟抱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著。他在怕,怕永遠的失去她。
「試一試!給我一次機會,也給香兒自己一次機會,我們……試一試!」
「來不及了……」唐凌伏在他的肩頭,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她的哭聲,就像是一隻錘子,不斷地砸在伊恩的心頭上。他把唐凌微微推開一點,嗓音沙啞地說道:「不會的!我會讓你的心裡,只有我。」說著話,他慢慢湊上前去,輕吻著唐凌臉頰上的淚珠,他的吻很輕,就像是在親吻一隻易碎的瓷娃娃,他的薄唇順著唐凌的眼角,親吻過她的臉頰,當他正要去親吻唐凌的櫻唇時,她下意識地側了側頭,躲避開伊恩的親吻。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形,低頭看了伊恩一眼,邁步向浴池走去,輕輕說道:「小伊,我累了,你,回去吧。」
「香兒!」伊恩迫不及待地追上她,拉住她的小手,急迫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就不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你自己一次機會!為什麼!他,真的就這麼不可代替嗎?」
「是的。」唐凌朱唇微啟,輕輕吐出兩個字。伊恩身形一晃,仿佛挨了一記悶錘,踉蹌著後退兩步。
他痴痴呆呆地看著唐凌走進浴池的背影,看著她消失在白色的紗帳之內,他忍不住低吼一聲:「不!香兒,我是不會放手的!」說著話,他快步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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