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應山的林中濕氣很重,在林中往外望去,看起來這時候的天有些微亮,濕氣重自然就有了霧氣,餘光撒不進來,當然看到的靈應樹就有些朦朧般的綠意。
霧氣隨著晨光不斷的熾熱,漸漸化作了晨露,顯得高大蔥茂的樹冠之間有些青翠欲滴,看起來似乎很有情調。
無獨有偶,樹林中某一深處,幾棵靈應樹下,一些盤根錯節的千草藤早已挪開了手腳,仿佛預知要發生什麼危險,悄然離開了此處。
修士界之中從不缺乏貪婪之人,那麼千草藤雖是草木本類,其中也不乏此類,但這種千草藤此時在此地早已化為黑灰,重重的被濕氣打中,化作黑泥附在這片灰石岩上,再也挪不開身,以等待夏雨來臨作為其他草木的肥料。
黑泥上站落著一些紅色......好像是紅色的水珠,又像是一些紅色的珠子,珠面光潤流彩,其中蘊含著無比驚人的生機,但是晨露落在這些水珠上面,卻不相容,靜默的滑落在地。
這裡沒有風,紅色珠子卻悄然在動,每一顆都在動,滾動。片刻之間,滾動到一個躺在灰石岩上的青年身側,停住。
似乎在等待這發號施令。
又過了片刻,又有一些紅色的珠子從不遠處的枯枝敗絮中滾動到此地,當周圍所有的珠子都集中在這裡的時候,驀然,它們一起瞬間彈起,化作一個個紅色氣霧。
氣霧的下方,不用多說,自然是姬晨。昏死過去的姬晨,在全身鮮血爆散而開、散落一地、最終把持不住的姬晨。
拓跋山靜靜地站在原地,驚容的觀賞......這詭麗的一幕。
紅色氣霧化作一片血海,血海之中散發著高傲、狂霸的皇者氣息和一股浩瀚的活力,霎那間停留在姬晨數不清的傷口上,不斷淹沒蠕動,漸漸將他的全身上下包裹。
如被編織而成的血繭,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縫隙。
驀然,裡面發出如擂鼓般的聲音,急促而沉悶。
只響了三息,停止。
數十息後,再次傳出,三息後又再次停止。
如此反覆,一炷香後,再也沒有聲息,使得這一片林中再次靜默。
......
......
天亮了,顏水瑤醒了,拾來也醒了,但看起來兩人的心情卻不一樣,拾來還是一如既往的研究著手裡的藥草。而顏水瑤醒了看到拾來的第一眼就是餘光像暴雨般不停般的掃射。
余光中表達了好幾種含義,有忿然、討厭和漠視......總體來說就是見到拾來已經瘋了。
三人一路走來,這個看起來有些木訥、憨厚,說起話來有些尖刻,做起事來有些倔強的濃眉年輕人,讓顏水瑤芒口無語、心旌欲瘋。
路途漫長,這時顏水瑤的感覺。
其實也確實不短,即使靈應山看起來與虎丘山只隔一條西北大道---秋葉大道,秋葉大道是虎丘山所有祖居在此的凡人為了紀念虎丘山第一代先祖秦秋業而建。
界內修士為了他們認為的所謂韻意或者說好聽,漸漸地改成秋葉大道,既然虎丘山山門同意,也不影響秦秋業在凡人心中的敬仰,那......何樂而不為之。
雖然兩山之間只隔著一條大道,但實際走過才知道相隔多遠,至少從顏水瑤他們的起步點開始,這也是顏水瑤的想法。
其實在一開始,顏水瑤就後悔了,因為沒有自己喜歡的姬晨哥哥陪在身邊,身後的一老一少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玩,但是沒有辦法,她的姬晨哥哥要接受新師傅的考驗。
既然沒有喜歡的姬晨哥哥陪在身邊,為了走完那漫長的兩百多里路,就需要打發相當長的時間。
顏水瑤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而且又是那麼嫵媚動人。她下意識的認為這就是她的優勢,旁邊的拓跋山了無生趣,她就對拾來展開了無休止地攻擊,不停地問這問那。
開始的時候,拾來就像夏風一樣掃了她一眼,然後就像一棵靈應樹冠緊緊對著手裡的藥草不停地看,默不作聲,似乎手中的枯草比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更耐看。
而且顏水瑤還發現,這個木訥的濃眉青年一路走來手裡始終拿著那一種草藥,從不更換。她有些生氣,更有些好奇,刻意的問了問拾來此藥的名諱。
但拾來的回答令她有些出呼意料,「不懂.....就不要問。」答完,沒有再看一眼她的臉,似乎懶得理會、惹人厭煩。
顏水瑤不由得怒髮衝冠,說了一句疑似喃喃,「有什麼了不起!」卻遭來青年泠不丁兒的一句,「沒什麼了不起你還問。」說話時他的眼睛自始自終都在盯著藥草在看。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就你懂得多、就你知道多、就......」拾來默不作聲。
「整天拿著枯草不停地看,你是能看出花,還是能讓它說話,還是能讓它起死回生......」、、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絕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有意的......唉-唉......你別走!」......
一路上,拓跋山面色平靜,陽光明媚,塵土飛揚。
......
所以今天早上,顏水瑤一眼看到拾來就氣由心生......瘋。
「清晨的空氣還是好的。」顏水瑤想著這一刻,還是有些美好的東西適合她的心情,「雖然昨天勝了,但有些勝之不武,但還是勝了。」想到這裡她的心情愈發好了許多。
驀然,空氣中散發出一絲酸臭的味道,使剛剛離開房子上路的顏水瑤好心情在一刻之間突然變壞。但絲毫不影響她的感觸,什麼味道,有一絲腐臭的味道,不能不說顏水瑤的嗅覺還是很靈敏的。
她能從酸臭的味道之中聞出腐爛的感覺,說明前方有事在發生。
拾來也被驚動,二人不由得加快腳步向前方走去,這時清晨的霧氣已經散了,前方依稀能看見一些走動的人影,但感覺他們走路時有些跌跌撞撞。
這裡是人海還是屍海,這是二人共同的心聲。
顏水瑤二人飛奔到這裡的時候,看見秋葉大道已然分成兩路,一路去往虎丘山,一路在他們此時待得地方,是個岔口,岔口已被封,被虎丘山修士門下弟子而封。
最少有七八個,個個都蒙著嘴,不只是怕傳染,還怕中毒。拾來沒有在意,毅然闖了進去,但沒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攔,明顯看出這裡,只能進、不能出。
路的兩側已經擺滿了無數的屍體,男女老少皆有,個個面色極白,卻不浮腫,顴骨爆出,臉上的腐肉早已塌陷,只剩下乾裂的麵皮,即使這樣依然極白,甚至沒有蛆蟲或別的什麼東西存活在上面。
拾來拿出些許金針,分別刺入屍身的面部、上身、腿部和腳面,三息之後拔了出來,看著金針顯露的變化,少時,沒有停下,分別翻開他們的雙眼,解開衣服,褪下鞋子,甚至揭開臉上的乾裂麵皮。
上身和腿部的肌肉看起來和活著沒有兩樣,依然鮮活,浮白的腳板底部一片青黑極為詭異,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硬將生機抽離。
顏水瑤已不忍再看,不是怕羞,而是現場的屍身太多,足有幾千具極為悽慘。心裡不由得對這個令她討厭的濃眉青年此時的行為而大為改觀。
少女這時已放棄了對拾來的看法,但心中還是有些牴觸,好勝的想法油然而生,一雙嫩足小心翼翼的踏入屍海,走到拾來的身側,柔聲的問:「能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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