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的姿態沒有動搖,但是左臂卻因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著,一縷鮮血沿著皮膚往下流淌著,從古風黑色的襯衫袖口中流出,然後,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到灰暗色調的大理石地板上。
古風的襯衫由左肩到胸口正中處被撕裂開了一道裂口,從中很容易就能看到猙獰的傷口,而古風放在襯衫胸前口袋中的傳訊符也因此被分成了兩半,失去了作用。
「哈啊」
待稍微習慣傷口的疼痛感之後,古風露出了一個讓人難以琢磨的、釋然的表情。
「話說你下手還真是毫不留情呢。」
「不,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莫名其妙的對話。
「男人」右手攥著古風方才放下的尖刀,重新染血的刀尖斜指地面,刀刃處的鮮血順著鋒刃流下,滴落。
深深地望著流血的古風。
故意的嗎?
「作為落幕的最後話語,可以讓我提一個問題嗎?」
古風盯著「男人」,緩緩說道。
「可以。」
「男人」很有風度地答應著古風。
「在你看來,這個地方有被布下能夠削弱能力的結界嗎?」平穩的語氣甚至讓人無法想像這是一個被砍了一刀的人說出來的話語。
這個問題似乎讓對方也是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不過,僅僅是短暫地愣神以後,他便回過神來,若有所思地盯著古風胸前的口袋。
猶豫了兩秒,沒有回答,但是卻露出了類似於嘆息的表情,搖了搖頭。
「那麼就讓一切結束吧。」
得到答案的古風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情感,而是取出了僅剩的一張火界符,夾帶兩指間,輕輕揚起。
瞳孔中藍色的幽芒一閃而逝,同時消失的,還有古風的身影。
他以一種讓人無法相信的速度來到了那個「男人」,待古風的右手觸碰到他的後心時,他才猛然驚覺地試圖轉身。
但是
太慢了!
「摩利支天咒、降魔咒」
古風的一聲低吟,霎時間,「男人」的身體中央就出現了一個前後透亮的打洞,臉上那無法相信的神色凝固。
下一秒,他的身體就變成了微藍色的光點,消散到周圍的空氣之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房間的光亮毫無預兆地消失了,周圍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那隻古風隨手放在雜物桌上的手電筒在提供著微弱的光芒。
而古風終於承受不住般,一下子跪倒在地,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大片刺眼的殷紅宣告著古風這貨大概離死不遠了。
和大多數因為喝酒而把一部分胃液吐出來的酒鬼一樣,吐完血以後的古風臉色也是非常的慘白。
掙扎著起身之後古風倒是沒有著急著溜出去,而是步履蹣跚地走到了手術台上,也不顧上面的煙塵直接仰面撲到了上面。
先前被他夾在兩指之間的符紙現在已經落到了地面,依稀可以辨認出,那張符紙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紋路。原因自然就是被古風吸光了靈力。
而對於古風來說,剛才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像拼死一擊,原本吸收靈力的負擔在海上逃生的時候就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不過這也在一個方面上反映了古風這個傢伙的能力之強並不負古氏族之名,能夠將只能用來點火程度的靈力吸收以後發揮出一擊必殺效果的陰陽師確實是少之又少。
可以說,若不是造詣頗深的人物是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休息了一會之後,古風貌似恢復了行動能力,於是從手術台上爬起來。雖然休息是一件好事啊,但是對於現在的古風來說,趴在這種灰塵都有半公分厚的手術台上休息大概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為這貨本來身上就沾了不少粘液血液什麼的玩意兒,趴在滿是灰塵的手術台上之後又加了一層妝。
這貨現在的形象真的和鬼差不了多少。
眾所周知,這傢伙能正經起來的時間非常地少,畢竟是一個至今為止似乎都沒正經過的人,就算真的遇到了必須認真對待的事情,他也會在解決事情的一秒鐘以後變回到不正經的樣子。
而如今事情似乎是圓滿解決了,所以理所當然地,這貨又恢復了自己的怪胎本質。
關於一整件事情解決過程,古風事後是整理了一份非常有個性的報告上交給了安倍真凜小姑娘,內容部分真心是言簡意賅,字字扎心。
這個風格詭異的建築物的主人自然也就是前幾分鐘被古風乾掉的鬼魂,首先,他是一個類似於現充的人類,完美的女性擇偶對象。
有車有房父母雙亡。
關於身世方面,除了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以及雙亡的父母給已經成年的他留下了一大筆家產之外,基本和古風差不了多少。
真要說的話,人家和古風的最大不同就是他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讀書從來都不按套路來,跳級什麼的完全是家常便飯,因為島國並沒有跳級制度,所以這傢伙就跑到國外讀書去了。跳級跳到大學之後,他就沒有繼續跳級了,為什麼?
因為沒有必要。
在學分制的大學裡,他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修滿了學分,然後花了半年時間通過炒股和投資使自己的家產翻了幾倍之後,平平淡淡地考研讀博。最後作為海歸博士回到祖國找了一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建了這麼一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地房子,當然,這就是他親手設計的。
古風當時還挺有興趣地問他建地下室的初衷是什麼時,他說,就突然想這麼做而已,而且原本這就是普普通通的地下室而已,上一層也不是囚房,真要問原因,大概就是他想建一棟「倒著」的建築吧。
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會按照先前的軌跡,過上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類都羨慕嫉妒恨的生活吧。
不過,古風無不惡意地揣測或許上帝也只是一個絲,然後,上帝就滑稽了。
在一次閒得蛋疼去醫院檢查後,醫生這麼跟他說,那啥,你得了xxx弗拉哥綜合症,沒法治啊,還有一年的活頭,沒關係,儘管浪,儘管快活,反正一年的時間老長了。醫生的原話自然不可能是這樣,否則他不想活了,畢竟是由古風轉述的內容,也不要期待有什麼積極向上的元素,反正意思嘛,都差不多。
按照慣例,醫生當然是要說一些安慰的話語的,比如「dnt悲觀,現在的醫學技術發展賊雞快,能得到合適治療的可能性很高巴拉巴拉」但這個年輕的海龜海歸博士卻表現得很淡定,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真的是在思考剩下的時間怎麼過。讓醫生大爺都不好意思出聲了。
接下來有一段非常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容,也就是這個海歸博士在剩下的時間裡開始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瘋狂斂財,然後捐獻給各種各樣但並不僅限與各種各樣的慈善機構,然後等到這貨真的嗝屁的時候,他還立下了遺囑,把除了這房子之外的動產不動產全都用在了促進社會和諧發展的方面上。
可喜可賀。
然而人們自然不可能會想到,這個表面上看著像甘地轉世的老好人在暗地裡到底在幹什麼破事。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很清真了,海歸博士自然是將他一小部分智商花在了如何誘拐無知的群眾上,囚禁,然後就是將無辜的群眾們肢解,之後再隨機組合成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用福馬林製成類似於標本的東西,例如古風前不久遇到的那兩個玩意兒。
雖然不知道他特地幫人家把皮都給剝了是什麼心態,但是無論怎樣,他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天理難容慘絕人寰泯滅人性的。大概是天才的腦子迴路都與普通人不一樣吧,海歸博士對古風的說法是,在死之前,他想嘗試著去做一些之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說白了,在古風看來這貨只是因為快死了想找點刺激而已。
不過在死之前也就算了,人類搞什麼事情古風從來都是不關心的,但是你說你都已經死了還要搞事情,那古風就不能不管了。
這個海歸博士在社會人看來就是誠實高尚的體面人,他自然不可能默默無聞地在犄角旮旯死掉,所以他的遺體自然是風光大葬,在眾目睽睽之下下土。但是他的靈魂卻一直留在了這裡,而且拜其所賜,那些被他宰掉的人們的靈魂也被束縛在了這個房子裡,甚至這個地方沖天而起的怨念也吸引了不少孤魂野鬼,讓這裡徹徹底底成了鬼屋。
讓這個海歸博士自己都覺得蛋疼的是,不知為什麼,自己居然被關在了地下室的第二層。這個關自然不可能是物理上的意義,畢竟是鬼嘛,事實上地下一層與二層之間也沒有門。但是只要他嘗試著出去就會觸碰到一面看不見的障壁,順帶一提,他也沒有辦法直接穿牆過壁地出去,他是確實地被關在這個房間裡了。
要是能夠出去到處溜達一下他倒也不會太過鬱悶,但是整天呆在這個鬼地方也不是個辦法。更糟糕的是,他真的無聊得要死了,但是他已經死過一次了啊
根據古風的推測,海歸博士既束縛著冤死者,其自身也被冤死者們束縛著,不同之處只是一邊只能呆在這個房間,而另一邊則是只能在上面的房子內活動。
也許有人會問,難道那些冤死者不會找海歸博士報仇嗎?畢竟現在大家都是幽靈了。
古風表示這是不可能的,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意識,被謀殺者的鬼魂會懼怕用來殺死他們的兇器。卻往往會有人忽視,鬼魂其實也會懼怕殺死他們的兇手,所以冤魂索命什麼的才會很稀罕,除非真的是怨念大到了駭人的地步,不過至少古風至今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例子。
而且稍微想一下就很容易想到,半鬼化的明顯就是這個海歸博士,能夠逼古風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才能做掉的傢伙,和古風用一把沾了陰氣的小刀就能解決的拼圖人,嗯受害者與其相比較孰強孰弱顯而易見。
所以也就這樣了。
古風花了一點時間將信息在腦中整理好之後,就讓大腦進入了當機的狀態,畢竟這就是他的風格。
拿起手電筒,瞥了一眼一旁那把原本沾滿血污和粘液的小刀,此時那把小刀已經恢復到了古風剛剛拿到它的樣子。
從這個變化可以看出,外邊那些像拼圖一樣的受害者應該已經失去了束縛而升天了,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留在這煩人的世界,也不會礙著古風這傢伙的路了。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嗯雖然已經比渾身粘液要好一點了,但是左肩到胸口的傷似乎有點嚴重,雖然沒有傷到內臟,但還在往外滲著血,加上這一身的灰塵,古風現在的形象也不見得比鬼魂好上多少。
古風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東西,一邊像肺癆患者一樣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地往上爬著樓梯,還差點因為沒力氣而推不開沙井蓋不,暗門。總之,這貨還是克服萬難走上了回小夥伴身邊的道路
相川等人無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這幾個傢伙才剛剛被咬,所以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這幾個人都是嚇得差點飛起來。
「怎麼回事?」
被打斷話的藤崎按照慣例的最先反應過來,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古風先生回來了嗎?」
然後看向那扇虛掩著的木門,目光落到了上面貼著的符紙。
「不,不應該是,如果是古風先生他應該已經推門進來了。」
藤崎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聽到藤崎敬二有點神經質的自言自語,幾個人都沒有嘲笑的想法,而是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應該是那個吧」
相川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有人應和,但,正是這份沉默表明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幾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哐哐哐哐哐
敲門聲依舊在繼續,傳到眾人耳中的聲音明明是那麼的普通,卻隱隱讓人有種不禁去認為這是惡魔的低語的感覺。
「那我們應該怎麼應對呢?」相川看了幾人的神色,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大概放著不管就行了吧。」泉奉太郎道。
「嗯也只能這樣了呢。」
藤崎將視線從門上收回,應道。
「諸位請幫幫我,我的腳受傷了,而且後面正有惡鬼在接近,請開門啊!」
古風的聲音響起,那是聽起來非常虛弱的聲音,與此同時,房間裡的幾個人似乎聽到了,身體在地上摩擦發出的聲音。此時他們腦中不由得繪出了一幅受傷了的古風在地上艱難地往這裡拖動著身體的畫面。
聽到古風這種虛弱的聲音,太刀川頓時花容失色,急忙對相川說道:
「怎麼辦,這是古風先生的聲音,我們應該去幫他!」
相川聽到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準備起身,但是被藤崎伸手制止了。
「冷靜一點,這說不定只是那個用來迷惑我們的手段,想想古風先生出去之前說過什麼,他不是讓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開門嗎?」
「但是如果古風先生真的遇上困難了呢?」奉太郎也在猶豫。
就在三個男人爭執之際,沉默了的太刀川突然站起來就往門口處衝去。
「等一下」
他們注意到的時候急忙試圖制止地起身衝過去,但是趕不及了,太刀川已經用力地握住了門把。
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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