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在樓上站著,秉承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朝著遠方看去。
眼角餘光瞥見弟弟一個踉蹌,不慎跌倒。這才急忙趕下樓,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
胖子還在那站著傻笑,蘇軾踢了他屁股一腳,他弟弟只能他欺負,怎麼他還笑話起來了。
隨著「哎吆」一聲,胖子踉蹌的身體往前傾倒。
身後小廝汗顏,急忙上前去扶住了主子那龐大的身軀。
蘇轍在哥哥的幫助下慢慢站起,頭還有些暈沉沉。
搖搖懵懵的頭,他望向胖子,聲音帶著一絲埋怨:「周兄,你可要害苦我了!」
轉而他又委屈巴巴的看向兄長,嗡聲嗡氣道:「娘子都跑了,你沒看到她那速度有多快!平時她走路總是慢悠悠的,一生氣,八匹馬都難追啊!怎麼辦呢?你說怎麼辦啊?哥哥!」
胖子忍不住放聲大笑,一邊摸摸發疼的屁股,一邊戲謔地說:「瞧你,還搞上懼內那種套路了!別開玩笑了,她走了正好, 我們繼續去飲酒,今日不醉不歸,走走走!」
蘇軾見這會兒弟媳都走沒影了,便嚴肅起來:
「他們本來前陣子就鬧矛盾,剛好了沒幾天。你莫要逗弄子由,少說幾句吧,要不然以後連朋友都做不得。」
「走,我陪你去喝,別拉扯他了。」
胖子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可是他卻十分崇拜會寫詩的兄弟倆,更是欽慕蘇軾已久。
見他說話鄭重,也不再非拉扯他的弟弟。
胖子被蘇軾拉著上樓,但在離開之前,依舊嘴欠的對蘇轍說:「怕她幹嘛,不行就休了!爺再給你介紹幾個好看的美人。」
「周兄,你喝醉了,還敢找美人?忘記你家那位母老虎了?」,蘇軾悠悠開口反問,這人喝醉酒後,越發沒個正形。
胖子聞言,扯出一抹苦笑:「正開心著呢,別提那些掃興的事情!」
蘇軾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提醒道:「你看子由,都急成什麼樣了!你還在這裡亂出主意,沒點眼力勁。」
胖子得寸進尺:「怕什麼?令弟堂堂七尺男兒,還怕個小娘們不成?我和你說,不必理會家中妻子,她們只會搗亂掃興!」
一說起來家中妻子,胖子瞬間氣憤不已,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悶了一口。
上次他約好友,一起看美人題詩,那妒婦衝進來,就把桌子掀了。
導致好友現在經常拿這事來笑話他,讓他在朋友面前抬不起頭。
「哦,是嗎?」,蘇轍調侃道:「倒是我記差了,不知是哪位兄台,懼怕夫人來著?」
胖子搖搖頭:「我那不是怕,是給岳父面子,你懂吧?」
唉,一提那人,胖子就滿目憂愁,隨即且退了身邊的姑娘們。
「你們都下去吧。」
他眸子哀怨,和蘇軾開始訴苦:「家中有母老虎坐鎮,之前那些小妾,還有安置在外面的美人,都被她遣散了。嗚嗚,我好苦啊,我心底里難受!要不然,我周某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
「堂堂七尺男兒,卻要受她的鳥氣!可笑,可笑,你看我下次,她再還敢管東管西,我就扇她個嘴巴子!」
他嘴上張狂,實際心底怕的要死,夫人的娘家人,是汴京城中的大官,誰敢得罪啊?
蘇軾連連點頭:「對對對,你苦,就要把我弟的雨傘扯爛?」
胖子噤聲片刻。
「不是,難道你們在家,都任由妒婦,把你們管得死死的?」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看著蘇軾那淡然不語的神色,胖子忽然感覺心中大爽。
平日裡那妒婦在家,把他管的死死的,這幾天回娘家了,他才溜出來繼續猖狂。
可要是眾人皆是如此,他忽然就平衡了。
胖子嘴上還在逞強:「你看我周某,可曾怕過誰?也就是看在老丈人的面子,給她幾分好顏色。
你看沒了我那岳父,非得讓她知道,在家中誰是大王小王。
女人嘛,不能太慣著,否則她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說完他還得意「哼」了一聲,看起來瀟灑極了。
蘇軾順著他道:「對對對,周兄不怕夫人,是我們這群人中最風流瀟灑的。」
酒意漸濃,胖子嘴角卻翹起老高,最終趴在桌子上,醉態盡顯。
「行,好,你放心,子由的那事,我肯定給你辦好。」
他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嘿嘿,誰怕母老虎呀?」
蘇軾看到胖子這副醉態,不禁大笑,隨後對身旁的小廝吩咐道:「罷了,快扶你家少爺回家吧,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胖子嘟囔著:「不回家,今夜咱們把酒言歡,誰都不准回!」
————
另一邊蘇轍狀態不佳,平日裡本就不常喝酒,他為人實在,在酒桌被胖子灌了好幾杯。
今天喝的著實多,搖搖晃晃走在回家路上,由於酒意上頭,他的步伐不穩,甚至在途中不小心崴了腳。
儘管如此,他還是堅持走到了家門口。
到了院子裡,他開始用力敲打屋門,大聲喊著:「開門啊,開門,娘子我回來了。」
聲音帶著點狼狽。
似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傻,他用手拍了拍頭:「娘子剛剛那種舉動,分明是吃醋了。」
他被冷風吹的清醒了些,才想到陳圓圓為什麼生氣,為什麼會在深夜出門尋找他?
除了擔心,除了愛,還能有什麼?
他不自覺低聲「嘿嘿」笑起來。
陳圓圓在屋子裡聽著門口的動靜,這人還在門口傻笑,真讓人生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生氣,可心裡就是感覺悶悶的。
她在外掙錢養家,這人在外面去逛花樓,聽外面的姑娘彈琴唱曲,憑什麼啊?
蘇轍繼續拍打著門框,聲音很大,吃了些酒,力氣就沒個輕重。
「娘子,開門啊!」
「我今天是去找事做了,你聽我解釋,我不是去逛花樓了。」
任由他在外面怎麼敲門,她都不開。
只聽到陳圓圓在屋裡兇巴巴地說:「別敲門了,你去不去關我什麼事情?你願意去哪就去哪,別打擾別人休息!」
蘇轍倚靠在門框上,感覺喉嚨發乾發澀,心裡湧上一陣委屈。
他真的沒有細看那姑娘,只是和胖子一起飲酒罷了,和他飲酒的原因,還是因為對方是縣丞的侄子。
胖子這人酷愛飲酒,和兄長本就是好友,聽說蘇轍在家無事可做,就非拉上他一起去喝,還說去了,這個差事肯定幫他搞定,他這才去了。
蘇轍斷斷續續地講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今天是因為衙役那邊有個記錄罪責的差事,周兄說他能幫我介紹。那個差事一個月有二兩銀子的收入。他說我陪他喝酒,就…可以介紹我去做活。我這才去了!」
以前他不屑和別人阿諛奉承,可現在,他要照顧家,要賺錢,才去的那種場所。
「對不起,圓圓,我不該這麼晚才回家,讓你擔憂了。」
「我並非是去尋歡作樂,你信我。」
「往後我會加倍對你好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抬頭望著夜空,兩根手指併攏,仿佛在對天發誓,聲音雖含糊卻充滿誠意:『我發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我會寵你,愛你,憐你,唯獨不會再讓你感到冷落,我知道錯了。』
他心想,之前的冷落讓她心中缺乏安全感,也許正是如此,才讓她對他在花樓的行為如此生氣。
他低聲呢喃半響:「你半夜出門來找我,其實還是在乎我的,私底下還是關心我,對不對?」
冷風拂面,這種想法讓他感到心裡一陣溫暖。
秀娥在隔壁的房間裡,剛剛就被拍門聲驚醒,這下更是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心裡默默地思索著這對夫妻的情況,感慨道:「看來東家和相公吵架了。她相公其實已經算不錯了,至少逛完花樓還知道回家認錯。要是我那口子,有他一半的悔意,也許還能好好過日子,唉。」
然而,她的思緒很快被現實打斷,她自嘲地責怪自己:「想那些做什麼?那個男人都把我賣了,他管過孩子一分半點嗎?」
她只是足夠幸運,被東家給救了,要是賣到別的地方,真不敢想像,會有什麼後果,恐怕也是隨意被人凌辱的命。
秀娥暗罵自己,竟還對那人存在幻想,她決定把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統統拋開。
她閉著眼,強迫自己入睡。
明日早起,還要幹活。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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