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海域的那一日,天寒地凍,雪虐風饕,比往常更冷上幾分。
千玥披上四階狐毛氅衣,戴星而出。
幽暗的夜色中,梁庚學一身白衣立在門外,見了她似有一怔,隨即出聲道,「走吧。」
她上前幾步,與之並肩而行,往城主府走去。
今日的城主府,修士雲集,三三兩兩站在一起,客套喧譁。
「二位道友來了。」秦留意和劉默言一前一後上前說話。
百花宮歷練的誘惑太大,即便二人傷勢未愈,也依舊執意前往。
「聽聞百花宮內靈植繁多,若能順利闖過三重陣法,就有機會進入江尊者的神池,獲得真正的傳承。」
劉默言無愧他消息通達的本事,一見面就道出別人不知道的內情。
「據說百花宮內春和景明,乃是木系至寶春回大地之故,可是確有其事?」梁庚學悄然詢問。
劉默言略顯猶豫,低聲傳音道,「春回大地不過是謠傳,在下曾聽父輩提過一些往事,百花宮內設有四季大陣,春季最長,夏秋冬較短,但也的的確確是四季陣法。此次百花宮之行很是詭異,三位道友還是警惕一些,免受無妄之災。」
「四季大陣麼?」梁庚學低聲喃喃,「看來確實是謠傳,早知如此就不該來的。」
「萬萬不可!」劉默言急道,「既然有人想要我們去,那就必須得去。梁道友不必過於憂心,百花宮被四位城主共同控制,他們只能在四季陣中做些手腳,後面的闖關大陣依然在江尊者的神念之中。」
梁庚學恍然道,「原來如此,多謝劉道友相告。」
劉默言擺擺手,忙道,「梁道友太客氣了,那日若不是你援手一二,在下早就墜入熔漿,屍骨無存。」
秦留意也道,「正是,還未謝過梁道友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道友不必客氣。」
向來靦腆的秦留意難得開懷,語帶敬佩地說道,「在下與梁道友同為築基後期,實力卻遠不及你,真是慚愧的很。」
他說到一半,忽然發現話里的漏洞,連忙補充道,「還有千玥道友,實力也是無出其右。」
千玥莞爾,瞄了梁庚學一眼,心下暗暗稱奇。
那日只見他擋在自己身前,攔下一眾築基與金丹,未料還曾援手劉默言。
難怪以劉默言築基中期的修為,竟也能從火山內部逃出來。
元嬰修士在火山內部行事自是易如反掌,不曉得他有沒有趁機摘下幾朵火靈芝呢?
當日她借著背後飛來的滾火石塊順勢下滑,暗中拒絕梁庚學相救,他必然知曉自己所求為何。
恐怕剩餘的火靈芝,通通進了他的口袋吧。
千玥一邊聽著三人說話,一邊在心裡琢磨著劉默言的意思。
昏暗的晨色中,夙城北門飛出一艘巨型船艦,直入高空,最終化為一點白光消失在天際。
冰川海域,處於極北之地,氣候較之積雪山川更加寒冷,地勢也愈發險峻。
船艦飛行五日,在一片旭日晨光中,安全抵達海域邊境。
千玥舉目遠眺,入目儘是紅色冰晶,平坦地鋪在無垠海面上,閃耀著點點光輝。
在神識盡頭,依稀可見幾座交錯高聳的冰山,一半入海,一半入雲,氣勢磅礴。
海域無風雪,日出正東邊。
海邊的風景獨好,一眼望去平靜祥和,然在這派祥和之下,潛伏著較之山川更加危險的氣息。
有人忍不住攏了攏外衣,皆嘆此地寒氣過甚。
梁庚學看著她蹙眉,不贊同道,「你也太過謹慎了。」
未免引來過分注意,千玥今日並未穿上那件六階禦寒大氅,她一貫是小心的性子。
「真君派出船艦,總不會讓我們凍死。」
她猜測得不錯,船艦入海的時候,防禦大陣盡數打開,艙內溫度直線上升。
眾人稍覺舒適,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百花宮位於深海,船艦入水,迅猛快捷,刻畫的九階大陣令得海中妖獸遠遠避開。
約莫兩刻鐘後,船艦猛地停下,眾人聽見一聲「抵達百花宮,眾道友下船」的指令,便有條不紊地從艙門出去。
此處已是百花宮地界,海水被隔在人群百米之外,眼前則是一座古樸的修士洞府,門匾上寫著「百花宮」三字。
除了夙城修士外,還有其他三城的城主也站在門外等候。
寒一真君大抵是已和他們商量好,此時洞府打開,著令夙城修士先行一步。
千玥一行四人,混在人群中入內。
在她走進百花宮的瞬間,似乎有一道陰冷的視線落在身上,轉了一圈後又輕飄飄離去。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另外三人,見他們臉上紛紛露出驚懼的表情。
看來大家都被盯上了,但也只是盯上而已。
跨入洞府大門,眼前景色一變,入目是繁花似錦,蝴蝶翩翾,明媚的日光籠住庭院,金色光芒如火般燃燒在屋舍瓦楞上。
千玥謹慎地打量四周,同行的修士不知去了何處。
她想起劉默言的話,百花宮有三重闖關大陣,每一重陣法的獎勵都十分豐厚,若是進入神池,更有獲得化神傳承的機會。
而在進入闖關大陣之前,修士需得從四季中找到進入關卡的入口。
四季大陣,春最長,夏秋冬較短。
自己處在春季陣法中,顯然是被寒一真君懷疑的對象之一,因為只有春陣之中,才有機會拋出木系至寶的誘餌。
如此來看,其他從丘雪山生還的修士也該是一樣的。
只要自己在春陣中,順利瞞過寒一真君,就能安全離開此地。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尋到進入闖關大陣的入口。
兩相比較,她更傾向於尋找闖關大陣的入口,雖然三重關卡危機重重,但也好過被一條元嬰圓滿的毒蛇盯住,簡直是如芒在背。
甚至她還要擔心,不知什麼時候,這條毒蛇就按捺不住,不講道理地撲上來咬上幾口。
她唯一慶幸的就是,寒一真君依然端著他偽善的城主面具,沒有破罐子破摔,將一眾人明著禁錮起來。
而且在他眼中,那幾位金丹的可疑性遠遠高於築基修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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