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喬漢剛剛恢復一些信心,再度投入到煉金實驗中的同時,卡爾斯通莊園躲在林地里的一雙泛紅的眼睛正監視著莊園內的一切。
剛剛撲滅了身上火焰的傑羅德依舊不死心,他會繼續監視著這裡,任何可能讓喬漢翻身的機會他都會扼殺在搖籃里——包括讓人換掉喬漢的實驗藥劑,在他訂購的實驗器材上面動手腳。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傑羅德只是很享受那種騎在師兄頭頂的滋味。
當初上學的時候,他那討厭的老師就最喜歡喬漢,而自己只是去賭場玩玩就險些被學院開除。可現在呢?最努力的喬漢還不是只能當個普通獄卒,在簡陋的地下室做實驗?
傑羅德相信運氣才是最重要的。每次看到他那傻師兄徒勞地努力著,卻混得越來越慘,他就想笑。
傑羅德監視著莊園,調查所有的人員來往,這樣他就能知道喬漢需要購買什麼器材、什麼藥劑、接觸協會中哪些人,只有如此他才能第一時間想到對策。
但是從他現在接收到的信息來看,在經歷了那麼多挫折之後,他的這位師兄還是很努力。
這就很難辦了。
傑羅德在實驗上花得時間很少,他很清楚自己沒辦法通過高級藥劑師資格考試,考試的審核流程非常嚴格不是光靠錢就能搞定的。中級藥劑師已經是他的極限。
可他的師兄就不一樣了。儘管傑羅德很討厭的師兄,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喬漢身上有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他不論失敗多少次,都會繼續嘗試。等他成功之後,他臉上還會掛著那種讓人作嘔的笑容。
那種不知羞恥的反覆嘗試是傑羅德最討厭的東西,他沒法解釋那種東西,他更喜歡人認命時的表情——那些賭場裡輸給他的賭客,大多數人在輸了之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灰頭土臉地走出賭場,而那些罵罵咧咧的人更有趣,你往往能看到他們在賭場附近的巷子裡哭泣。
那才是倒霉鬼應有的表情!
想起他師兄不服輸的表情,傑羅德就感到憤怒!
還有那只可惡的魚人,提起那隻魚人,傑羅德身體的某個部位就會又產生一種淡淡的刺痛。
「要是能一次性解決他們就好了……對啊!為什麼不呢?」傑羅德拍了拍腦門,為自己現在才想到這個好辦法而感到懊惱。還有一周時間就到藥劑師資格考試了,從喬漢的實驗筆記來看,他似乎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
在這個時候殺死他,真是再妙不過了!他準備了那麼多年,馬上就要通過考試了,卻死在了這個時候。傑羅德現在都能想像到師兄臨死前的表情……
真是太妙了!
傑羅德認識一個在整個東部王國都很有名的殺手。他從未失過手,只要是他要殺的人,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地痞流氓,沒有一個人能從他的利刃下逃生。他甚至拒絕了辛迪加和拉文霍格莊園的邀請,作為一名高傲的盜賊,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只與陰影為鄰的。
很幸運的,這個殺手欠傑羅德一個人情。
傑羅德通過隱秘的方式和這個殺手取得了聯繫,並約定在提瑞斯法林地中一處隱蔽的森林中見面。
傑羅德向四周張望著,已經到了約定時間,可是附近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就在他懷疑這個殺手會不會失信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你這次找我來有什麼事?」
轉過身,迪亞—桑古納爾正穿著他標誌性的灰色僧袍靠在一顆雲杉樹上,他的整張臉都隱藏於兜帽之下,據說見過那張臉的人都已經死在他的匕首之下了。
「是這樣的,迪亞-桑古納爾先生,我想請你幫忙殺兩個人。」傑羅德恭敬地向殺手行禮,盡力克制住想看清對方真容的好奇心,畢竟對方是雙手沾滿鮮血的角色,惹怒對方只會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名字。」迪亞簡短地說道。
傑羅德注意到匕首在他指尖划過漂亮的弧度,然後穩穩地回到了刀鞘之中——大概只有整日在刀尖舔血的人才能完成這樣的動作。
傑羅德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皇家藥劑協會的喬漢,還有魚人……」
「魚人?」
傑羅德注意到對方在說這個詞時語氣中的不悅。傑羅德也明白讓迪亞去殺一個魚人,這實在有損他的名聲。這個殺手願意挑戰的是那種高難度的角色,而不是一隻愚蠢的魚人。他享受刺殺的過程,在刀尖上和死亡共舞的感覺才是迪亞所追求的目標。
但是那個魚人讓他在喬漢面前丟盡了臉,因此就算是只魚人,他也不想讓它多活一天。傑羅德慢慢抬起頭,試圖在這場談判中找回主導權:「您應該還記得,在我為您的朋友醫治時您所說過的話,您的朋友是個漂亮人物,前不久我還在布瑞爾見過她……」
「你在威脅我?」迪亞冷冷地打斷了傑羅德的話。
「沒、沒有……」傑羅德慌忙地低下了頭。
「你最好沒有……」
低著頭的傑羅德能看到迪亞走到了他的身前,鞋尖距離他的腳尖只有一尺遠。
「你的活我接下了。今天是那隻魚人,明天是那個藥劑師。我會幫你處理得乾乾淨淨,不過,有些事也請你忘得乾乾淨淨……」
迪亞說著話越走越近,傑羅德能感受到對方正對著自己的耳朵說話——
「我不會喜歡記性太好的朋友,明白嗎?」
傑羅德想說「明白」,卻因為太過恐懼,嘴裡只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嗚咽。害怕丟了性命,傑羅德沒敢抬頭去看對方是如何離開的,等了好一會,確定四周沒人,傑羅德才敢抬起頭。
傑羅德長長地出了口氣,雖然受了驚嚇和屈辱,但這一切都很值得。
唯一讓他有些不爽的是喬漢明天才能死。一天只能殺一個人——這是迪亞的規矩。就算是當年他和一支血色十字軍的騎兵隊結怨,他也是一天只殺一個人。那支騎兵隊總共有上千人,而迪亞則花了三年多時間才將他們全部殺光。
不過算了,能讓他先看到自己的魚人寵物被殺死,接著在恐懼中度過一夜,然後無可奈何地迎接自己的死亡……這似乎也不錯!想到這裡,傑羅德再次露出勝利者般的笑容:「愚蠢的魚人!這就是你傷害我脆弱部位所要付出的代價!」
……
莫奇打了個噴嚏,險些將面前的滴定管和鐵架台打翻。
「原來魚人也會感冒啊……看來我得小心點了。」
莫奇和喬漢正在配製新的藥水,在配製之前,他需要測定一種名為「翡翠軟泥怪提取液」中的酸性物質的含量。滴定已經進行到了關鍵時刻,莫奇估計錐形瓶內的液體只需一滴左右的鹼性液體就會發生變色,因此需要格外小心。
莫奇需要的效果是錐形瓶內的液體變為很淡的粉紅色,並且是越淡越好,一旦過量,哪怕是半滴,錐形瓶內的液體都會變成刺眼的玫紅色,整個滴定工作就得重頭來過。
最後關頭,莫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著橡膠管口的那滴試劑落進錐形瓶里,渾然不覺在地下室的角落裡已經有個黑影潛伏在那裡。
那黑影正是成功潛入了莊園的迪亞-桑古納爾。
迪亞已經鎖定了莫奇的背影,他打算執行一次完美的刺殺。在殺死對方後,翩然離去,完全不讓對方知道自己是被誰殺死的。對那隻魚人來說,能死在自己的刀尖下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作為一個低等生物,它根本沒有資格看到自己的身影。
而另一邊,莫奇已經能看到液滴在管口搖搖欲墜了,莫奇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結果了——那種達成完美滴定時才會有的近乎透明的液體!
可就在這關鍵時刻,莫奇喉嚨卻傳來一陣劇痛。
「完了!」
莫奇在心裡驚呼道,他所說的完了是指——由於這突如起來的不適感,他控制膠皮管的手緊了一下,鹼性滴定液像水龍頭裡的水湧入錐形瓶。
「完了。」
而這句完了則是迪亞-桑古納爾的內心獨白,意思是今天任務已經完成。在他出手的一瞬間,他就確定了對方是個屍體了。
迪亞如鬼魅地飛出了房子。
而另一邊,莫奇看著手中的這一瓶鮮紅色液體,有些欲哭無淚。
「我的聖光啊!要不要這麼紅啊!」
非常應景地莫奇耳邊響起了小哥費玉清的深情演唱——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此情此景,怎一個「慘」字了得?
等等!
不對啊!這充滿違和感的《一剪梅》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
莫奇召喚出法則之書,選中了【老舊的蘋果手機】,系統提示莫奇:該物品技能已經觸發,正在冷卻中……
果然是這部手機!早就看到它的說明是只有音樂播放功能的手機,可誰曾想華語歌壇近幾年湧現出那麼多優秀歌曲,可這手機偏偏播放的是這麼經典的老歌。關鍵是他播放的時間還這麼應景!
哎?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莫奇仔細看了看技能說明,上面寫的是「當持有者將受到致命傷害時,自動播放音樂,並使其在音樂播放過程中獲得傷害免疫。」
我剛才受到致命傷害了?
莫奇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只有做實驗的喬漢在跟著他的手機一起哼歌,沉迷於實驗的他根本沒注意到這首九十年代文藝青年專屬的歌曲和提瑞斯法詭異古怪的環境根本不搭。
難道是喬漢又做了什麼危險的實驗操作我沒注意到?
莫奇過去檢查了一遍喬漢的實驗台,似乎沒有能夠致死的物品。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喬漢雖然有爆掉實驗台先例,但這一次缺乏危險物品,他應該也掀不起風浪才對。
那這是怎麼回事?
聯想到先前的噴嚏,後來的喉嚨疼,莫奇得到一個唯一一個可能——「難道是會致死的新型病毒性感冒」?
莫奇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解釋,只能作罷。
「看來我要出去曬曬太陽了,老憋在屋子裡對身體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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