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熾不肯讓羊獻容走下山,堅持讓她坐上了轎輦。他自己依舊在邊上跟著,不徐不緩。
以他的體力,並不費力。
秦朝歌和許鶴年輪流背著羊獻憐,也不算太費力。
翠喜跟在了轎輦的另一側,默默前行,一句話都不說。
羊獻容坐在轎輦里,感受著山路傾斜的角度,雙手緊握,指甲掐進了肉里,都沒有感覺到疼。
她不知道是應該恨,還是害怕。
行走的這群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紅衣長矛軍以及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速度自然是要快上許多,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山腳下平緩的地方。這裡則有更多的紅衣長矛軍,還有幾輛皇帝專屬的車輦。
司馬熾也沒有再和羊獻容說話,只是示意讓她可以帶著羊獻憐以及翠喜上車輦,跟在他的車輦後面。
許鶴年本來也想上羊獻容的車輦,但司馬熾讓人給拉來了兩匹高頭大馬,讓他和秦朝歌一人一騎,混編在了隊伍之中。
但許鶴年扁著嘴,推說自己不會騎馬。司馬熾這才讓他坐到了羊獻容乘坐的車輦的車轅之上,大部隊又快速行進去了新安城。
車輦之內,羊獻容看著翠喜,翠喜點了點頭。
羊獻容閉上了眼睛。
羊獻憐在此刻卻是睜開了眼睛,輕聲問道:「我們是要和母親匯合麼?」
「是的。」翠喜代回答。
「可惜沒見到劉聰。」羊獻憐嘆息了一聲,「三姐姐,我沒有事情,只是翠喜讓我躺下的。」
「嗯。」羊獻容點點頭,摸著她的黑髮,「憐兒,怕我們又要回洛陽了。」
「可以不回去麼?」這姐妹兩個長得也是越發像了,普通衣裙也難掩這份美麗。
「應該不可以。」
「那我情願去死。」
「為什麼總是想去死呢?活著不好麼?」
「沒什麼意思了。看著他們這樣,很煩。」
「那你想要怎樣?」羊獻容有些心驚,她從來沒想到這個五妹妹竟然也明白了現在的亂世狀況,「你覺得你和劉聰在一起,就不會看到這些麼?應該會看到更多吧。」
「也許,會不一樣呢?」羊獻憐竟然會反問了。
「不會的,都一樣的。」說這話的時候,就連翠喜都點了頭,低聲道,「五女郎,他們都在爭奪天下,現在已經不是大晉內部政權,而是外面的人也覬覦大晉的江山,要搶奪走啊。所以,這必然是一場更大的混亂,所以女郎才要帶著大家逃走的。」
「三姐姐,逃不走的。」羊獻憐眼中的光黯淡下來。
「所以,你要聽姐姐的話,莫要再亂跑了。我們就算是逃不走,也要照顧好自己,對不對?」羊獻容豈能不知道現在的局面,只是不肯流露出自己最軟弱的那一面而已。
「好。」羊獻憐終於點了頭。
她們也沒有再交談下去,畢竟是在旁人的監視之下,更何況告密的人就在身邊,進了新安城後就更不能多說什麼了。
司馬靜和孫英住在了新安城太守府的後院,婢女婆子倒是有不少人,伺候得也是妥妥噹噹。曹統則安排在太守府前院臨時做了護衛,不許到後院去。
所以,當羊獻容他們到達的時候,他反而是第一個見到她們的人。
「女郎!」曹統忍不住喊了出來。
「叫慧皇后!」司馬熾的臉黑了兩分。
曹統也算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跪在地上,大喊了一嗓子:「慧皇后!」
「起來吧。靜兒呢?」羊獻容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坐在車輦中沒有下來。因為司馬熾朝向她伸出了手,想拖她下來。
而此時,太守府門口全都是兵丁和護衛,眾目睽睽之下,他們若是牽手,不僅是逾矩,怕是更要坐實某些傳言了。
翠喜先跳下了車,然後抱了羊獻憐下來。許鶴年一步跟上,剛好擠在了司馬熾的身前,曹統又上前去接羊獻憐這麼一番操作,才將車輦前騰出了地方。
羊獻容又是輕嘆了一聲,借著許鶴年的手下了車輦,站在了太守府的門口。
「慧皇后這一路也辛苦了,我們進去說話吧。」司馬熾甩給了她這麼一句話,就大步走進了太守府,這一次腳步極快,也沒有回頭等她。
等到羊獻容走到了後院,見到了司馬靜和母親孫英平安無恙後,心裡也略略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司馬靜看到羊獻憐很是開心,還將自己私藏的小糕點拿了出來遞給了她。羊獻容則拉著母親進了屋,細細問起了發生的事情。
孫英也沒說出什麼,只是和羊獻容分開後不到五日就被司馬熾找到,並且帶到了這裡。司馬熾對她們好吃好喝好招待,沒有半分為難。但就是不能離開後院,也不知道外面的任何消息。
「蘭香可是一直在?」羊獻容低聲問道,此刻屋裡只有她們母女二人,聲音又壓得極低。
「一直在,照顧靜兒。」孫英看到女兒這般模樣,立刻察覺到異樣。「怎麼?我還沒問你怎麼會和司馬熾一起」
「若是我說,蘭香背叛了我們,悄悄給司馬熾通風報信呢?您信麼?」
「怎麼可能?」孫英瞪大了眼睛,「她可是你的影子,一輩子只能和你捆綁在一起的,不悔不怨。」
「真的麼?那裴妃的影子婢女呢?不是照樣背叛了她。」
「蘭香不會的,她是在你老祖母面前發過血誓的。」
「那又如何?那時候大家都說我是鳳命,未來必然是大富大貴的。她跟著我,一輩子也是榮華富貴。現在呢?我要拋棄這些富貴逃回泰安郡,她不樂意了唄。」
「不應該吧。」孫英依然不肯相信。
「如果不是她告密,還會有誰呢?」羊獻容看著母親,「我也不希望是她,因為她知道我太多的秘密。若是讓她得了勢,怕我都活不了了。」
「容兒!不會的不會的。」孫英也急了,「那我去問問她。她從小就跟著你,怎麼會生出異心?」
「因為男人,因為皇權,因為在她眼前看到了鳩占鵲巢的希望,因為她不肯這樣活下去。」羊獻容看向了門口處,那門的窗欞之上投射出了蘭香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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