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進宮,有人卻想要出宮。
禾曦攥著手裡的帕子,緊抿著嘴唇,丑兒看出了端倪,她輕聲的問道:「小主這是怎麼了?」
禾曦往著滿屋子的錦衣綢緞,珠寶首飾,宮人忙前忙後的進行著備案,正是方才拓跋琛賞下來的。
她有些氣悶的說道:「高遠那人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必然要我今日出宮行針。」
丑兒也蹙起了眉頭,但是因著銀質的面具,並不能看見面上有什麼表露,她小聲的說道:「那小主可是想到了法子?這深宮不比尋常王府人家,單是禁衛軍就要十幾層死死的守著……」
禾曦有些好笑的拉過了丑兒的手笑道:「我看你是同梁伯在一起呆的久了,怎麼淨想著這樣的法子?先不說我能不能直接和禁衛軍起衝突,就算我真的衝出去了,還怎麼回來?」
丑兒低下了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只不過奴婢愚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禾曦伸手輕輕的按在自己膝蓋上,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什麼。
腿疾——行針——
對了,腿疾!
禾曦水眸中迸發出強烈的光彩來,猶如初陽微升,映著的粼粼湖面,端然生姿,丑兒看著禾曦的樣子便知道禾曦必然是想到了什麼辦法,也不出聲打斷,只是垂著手恭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禾曦思來想去,終於確定這件事情的風險不大,這才緩緩開口道:「你替我去趟太醫院,找陸川陸太醫,就說我腿疾犯了,勞請陸太醫前來幫我診治。」
「陸……陸太醫……可是……」丑兒怔在原地,語氣有些酸澀,禾曦知曉她在想什麼,看周圍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裡,遂輕聲說道:「丑兒,你我深在旋渦中,有些人,我們不能認,不可認,無論是誰,是對我們的保全,也是在保護他們,知道麼?」
丑兒點了點頭,她自幼隨著沐錦,陸川和沐王府世交之誼,自然要比旁人親近些。
只不過陸氏對於大曆來說,舉足輕重,幾乎每任陸府的家主,都親自負責皇帝的身體狀況,獨獨沐王府被剝離出來,狠狠的切掉了。
「好,奴婢這便去請太醫過來。」說罷便往殿外走去,禾曦連忙叫住她,眸子在殿內掃視了一圈,清聲喚道「丑兒初來宮中,對宮中尚不熟悉,你隨著她去太醫院吧。」
禾曦指的那名宮女,正是昨日送陸川出宮的那位,聽見禾曦親自指派給了自己差事,連忙歡喜的應下了。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快著步子隨著丑兒離去。
另一邊,蘭丞相正端坐在上首,一旁坐著兩位容貌端莊卻不失嬌媚的美婦人,只是其中一人,更勝一籌,此人正是蘭若的生母,蔣氏。
但是真正高興的並不是她,而是丞相的正夫人鄭氏。她笑盈盈的看著上首的蘭之禮道:「既然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臣妾這便帶著馨兒入宮。」
巧兒垂首立在堂下,聞言便道:「皇后娘娘也說了,請二夫人一同前去。」
大夫人和蘭丞相的臉都不約而同的沉了下來,蔣氏臉上也見不到絲毫的喜色,只是垂著臉盯著自己裙擺上一個滾邊的蓮花刺繡出神。
蘭若的容貌與她生的極為相似,都是一樣的罥煙眉,一樣的美眸,雖然歲月在蔣氏的來臉上留下了些許的痕跡,但是卻好似陳年的酒釀,竟然沉澱出別樣的美來。
大夫人卻極為不喜歡蔣氏的一副狐媚子的模樣,就連宮裡面的蘭若,她也是一個小狐狸精的樣子,在她心中,只有自己的女兒蘭馨,這樣端莊的嫡出小姐。才有資格登上那高高的後位。
「二夫人當真是好福氣,教出來皇后娘娘這樣的好女兒,當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二夫人能飛上枝頭,可不是應該好好進宮拜謝一下皇后娘娘麼。」大夫人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鬢角,悠悠看口諷刺道。
蔣氏聽在耳中,只覺得心底爬過千萬隻螞蟻,在啃食她的理智,她燦然一笑,端的是風情萬種,她嬌弱的開口道:「卻不及姐姐,大小姐端莊雅致,清麗可人,不知道以後哪家的公子這般有福氣。」
大夫人一時氣悶,似是想要開口說什麼,上首的了蘭之禮卻輕咳一聲,打斷了大夫人的話,復又轉首對著巧兒道:「今日安國公府有宴,二夫人要隨我去赴宴,早先都是答應好的,你回去稟了皇后娘娘。」
蔣氏抬頭看了看蘭之禮,她之前並未聽說此事,當她看見蘭之禮眸中隱含的精光時,她明白,他不想讓她進宮,換言之。他不想讓她破壞此事。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不知道到底是對誰。
巧兒見蔣氏久久無話,她只是一個婢女,並不能說什麼,只能輕福一禮,諾諾稱是。
這時,門外傳進來一個清朗紈絝的聲音:「這不是巧兒麼?」
巧兒瞳孔一縮,手指也輕輕的蜷再一起,斂了斂眼底的神色,轉過身來,恭敬的行禮:「奴婢參見公子。」
蘭博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下巧兒,最終目光停留在巧兒的胸部,笑的有些邪肆的樣子,他調笑道:「許久未見,巧兒還是那般的漂亮,可是我那個姐姐有什麼旨意麼?」
蘭博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撿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就往嘴裡面扔。
他並沒有尊稱皇后娘娘,而是說那個姐姐,語氣中滿滿的不屑和嘲弄。
巧兒知道蘭博想來都是這個樣子的,強忍著心中不適,點了點頭,大夫人一臉寵溺的看著蘭博道:「讓娘看看,好像是黑了,也受了,可是遭了罪?」
言語間掩飾不去的心疼之意,隨後幽幽的瞥了一眼蘭之禮,語氣嗔怪道:「老爺,你看看博兒這般辛苦,是不是……」
蘭之禮眼中滿滿的也都是心疼,他嘆了一口氣道:「我又何嘗不知道他辛苦,不過領兵打仗,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按照他原來的那點能耐,上了戰場,都不能留下全屍。」
大夫人眼眶一紅,有點焦急的道:「你還真捨得讓博兒上戰場,我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話未說完,就拿著帕子不斷的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蘭之禮虎著臉,冷聲道:「你一個婦人知道什麼?」
見到自己的父親有些動怒了,蘭博馬上端正了身子,對著大夫人說道:「母親,您不要這樣,父親也是為了我好,等我有一天建功立業,成了少年將軍,母親就知道父親的苦心了。」
蘭之禮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有些寵溺的看了看蘭博,笑著說到:「之前西涼的使臣送了我一套上好的馬具,你去庫房取了吧,給你了。」
蘭博高高興興的起身行禮,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瞄了幾眼巧兒,錯了措手,戀戀不捨的樣子,堂內的眾人沒有一個人說話。
看著外面的天色,蘭之禮道:「時候不早了,你快帶著馨兒入宮吧。」
大夫人起身,走了出去,薛氏也跟著起身,躬身道:「老爺一會兒去赴宴,臣妾也準備一下。」
蘭之禮點頭,幾人一先一後就出了門。
另一邊,丑兒正跟著那小宮女,走過一條甬道,為了方便太醫進出宮方便,太醫院便設在離宮門很近的地方。
那小宮女一路上,想和丑兒說話,卻一直不敢,她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丑兒臉上的銀質面具,聽說這臉上的傷是為了就小主才留下的,應該是個中心赤城的人。
「很可怕是麼?」丑兒驀地開口。
那小宮女連忙收回了目光,有些羞窘,但是看見丑兒好像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她又大著膽子說道:「丑兒姐姐原來是長什麼樣子的?」
丑兒一怔,原來麼,原來的她明明都已經死了,現在的丑兒是沒有過去的。
正在出神的時候,那小宮女轉頭正巧看見了宮外來了一行人,連忙拉著丑兒退到了甬路的一側,這是規矩,宮人要俯身避讓。
卻不想那幾人的腳步聲竟然停在了兩人的面前,只聽見一個極為溫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什麼人?怎麼臉上還帶著面具?」
未等到丑兒回答,便聽到巧兒的聲音響起來:「丞相府大小姐問你話呢,還不速速回答?」
丑兒先是屈膝行了一禮才道:「奴婢是合歡殿曦嬪小主的貼身宮女,名喚丑兒,參見大小姐。」
蘭馨眸子中滿是驚異,側過臉,鬢邊的流蘇在空氣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問道:「怎麼什麼樣子的人都能進得宮來,豈不是有礙觀顏?驚擾了陛下怎麼辦?」
那語氣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了這後宮的主人。
「回稟大小姐的話,這可是陛下親自下旨替曦嬪小主從洛城接進來的,又怎會驚擾的道陛下?」巧兒如實的答道。
蘭馨神色一怔,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大夫人卻冷冷的道:「一個小小的貴嬪罷了,竟然也能有如此特例,看來我們的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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