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十月初,天平軍到達井陘。
井陘隸屬「太行八陘」的第五陘,又被算入「天下九塞」之第六塞,自商周以來,便是冀州通衢要衝,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趙雲牽著馬匹,跟隨著大軍的人流,在崎嶇的山道上走著。
由於冬天的來臨,人們身上的衣物厚實了一大圈,讓本就極為累人的山地行軍,變得越發的艱難了。如果沒有沿著秦朝修建的馳道前進,整隻大軍的輜重車輛根本就無法順利通行。
若是按照虛歲來算,趙雲今年已經十七歲,快要到可以娶媳婦的年紀了。不過,也許是發育的有些晚,後世在三國將星中,威名可以長居前五的他,並不比普通的同齡少年,顯得更高大壯實。
幾個趙雲剛交上的朋友,更是戲言,若趙雲的臉長得再白淨些,穿上他姐姐的裙子,猛一看上去,就是一個標緻的小姑娘呢……
當然,這樣說話的傢伙,已經被趙雲用白蠟樹做成的槍桿,「好好」的抽了兩下。而介於趙雲姐夫的身份,和他那一身高超的武技,也沒有哪個少年,會因此去想法子報復趙雲。
但是,偏偏,讓趙雲感覺到最為煩惱的,便是張狂這個新鮮出爐的新姐夫。
從小時候起,趙雲便被家中的父母兄長們教育,要認真的讀書習武,好以後加入漢軍,在疆場上一刀一槍,搏一個封侯拜將。十六年來,趙雲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自己以後,居然會搖身一變,變成一個將要被漢軍討伐的「反賊」!
即使在聽從兄長的話,被兄長以全族性命的重壓為理由,送入天平軍大營以後,其實趙雲心中,還在暗暗盤算:
——是不是想個什麼辦法,一槍刺死這些黃巾軍的首領,然後趁著混亂,帶著姐姐殺出敵營……
不過,姐夫張狂的第一聲呼喚,便讓趙雲心中亂了方寸。
張狂所說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
「子龍,你終於來了!」
但是,趙雲在聽到了這句問候之後,卻是面色大變。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
之所以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趙雲現在虛歲不過十七,按照禮法來說,需要再過三年,等到他行過了冠禮,才會獲得一個「字」。
只不過,由於趙風不得不送走趙雲,在一刻鐘以前的臨別交談里,才匆匆的給趙雲取了一個字。這個臨時取的字,趙雲敢肯定,絕沒有不相關的人知道。
然而,偏偏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張狂,居然在見面的第一句話,就叫出了趙雲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也絕對沒有時間泄露出去的「字」:
「子龍!」
強自壓下心中的驚訝,趙雲在這一刻,終於有些相信,兄長所說的「安世者」和「輔星轉世」之類的讖語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趙雲感覺如在夢中。因為他終於見識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力的一群武將。
他們的稱號,叫做:
「萬人敵」!
在力大無比的典韋、典子韌,和迅捷如風的臧霸、臧宣高面前,趙雲原本被引以自傲的槍法,根本就不堪一擊。如果對方認真起來,典韋只要三招,臧霸只要五招,便能徹底擊敗目前的趙雲!
失敗並不能打倒趙雲。若是沒有一顆在武學一道上百折不撓的雄心,趙雲日後也決計成不了「萬人敵」。沉浸在對武技專研中的趙雲,不但不知不覺就對張狂有了一絲敬畏,。就連一向關係最好的親姐姐趙雨的事情,都暫時被他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當趙雲想起姐姐趙雨的時候,發現趙雨早在進入天平軍大營的當晚,便變成了張狂的女人。天平軍諸將之所以看重趙雲,一方面是他年紀小小,卻技藝驚人,是個「萬人敵」的好苗子;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趙雲擁有的主帥「小舅子」的身份了。
若是張狂對趙雨不好,趙雲還能夠從中找到理由,想辦法脫離天平軍。可是趙雲私下裡問趙雨的時候,趙雨只是笑笑,從不說張狂一句壞話。是不敢說,還是不願說?即使以趙雲那種遲鈍的接人待物水準,倒也還是分辨的出來的。
這樣一來,趙雲就沒有了迫切逃離天平軍的理由。但是,從小受到的教育,讓趙雲時不時就要糾結一番:
——到底應不應該,想個什麼辦法,帶著姐姐脫離這些反賊呢?
這是個問題。
就在少年趙雲第九次糾結於某個問題的時候,突然,從後軍衝出一個狂奔的黃巾力士,一邊大叫著「讓開!」「十萬火急!」之類的話語,一邊頑強的從崎嶇山道間的人縫裡鑽過去。
趙雲好奇的看著這個全身大汗淋漓的黃巾力士,發現這人的手中,居然還持著一條馬鞭。他由此推測,這人應當是從遠方騎著快馬,一路飛馳過來的。等到了隊伍後方,這人見到人多路窄,便果斷拋下馬匹,疾走而來。
——能讓此人這麼急迫的消息,一定是個不得了的大消息。
趙雲這樣想著。他的心裡,一面猜測這個消息是不是對黃巾軍來說極為不利,一面又隱隱的有些擔心。
畢竟,不管張狂使用的手段如何,趙雲的姐姐,終究成了此人的正妻。若是張狂兵敗,趙雨絕對落不了什麼好的結果。
目送著報信者來到天平軍主帥張狂面前,士卒們的輕微騷動馬上就平息下來。對於天平軍的普通士卒而言,軍法官手中的軍棍和皮鞭,可不是擺設。
要知道,就連主帥張狂,也曾經因為犯了軍紀,而被實實在在的打了幾十軍棍。有這樣的例子在前,軍中還有哪個老兵油子,敢在「軍師」王果面前炸刺呢?
但是,張狂的心思,卻因為這個快馬傳來的消息,被徹底攪亂。
「十月初三人將敗死於廣宗!」
看完這句話,張狂閉上眼睛,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滿面鮮血,卻依然鬥志昂揚的面孔。
歷史的慣性,終究還是強大的……
以張狂後世在網絡上,浸淫多年所得到的知識積累,清晰的記得,「大賢良師」張角,是病死在張梁戰死之前。隨著這樣的一場大敗,意味著轟轟烈烈的黃巾軍大起義,已經到了暫時落幕的時刻。
沒有張角、張梁這樣的大角色,在明地里吸引漢軍的火力,張狂必須夾緊尾巴,才有可能在接下來的幾年艱難歲月中,頑強的熬下去。
黃巾軍戰敗的消息,就像一個幽靈,自由的在天平軍中遊蕩。由於張狂的放任,當晚紮營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個壞消息。
趙雲雖然年幼,卻也知道這個消息意義的重大。它不但關係到整個天下的局勢轉變,還切身的影響到趙雲的未來。
因為,趙風在趙雲離開之前,就曾經告訴趙雲,若是很快聽到黃巾軍大敗、張角、張寶、張梁三兄弟身死的訊息,就要暫時跟隨在張狂身邊。若不然,就讓趙雲想辦法脫離張狂,以保住性命。
——難道,張狂這廝,真的有神人在一旁指點?
趙雲越發的困惑了。
當晚宿營的時候,被流言困擾的前進隊伍,終於在信使的口中,證實了黃巾軍大敗,張梁戰死的消息。張狂雖然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可是看著原本士氣高昂的部下們,一個個失魂落魄一般,心中依然感到無比的鬱悶。
這些還是好的。
那些從巨鹿城中帶出來的太平道少年們,幾乎痛哭了一夜。就算張狂想盡辦法去化解,哭泣聲仍然是此起彼伏。
為了安撫部眾,天平軍不得不在原地停留了三天。這一刻,張狂真切的感受到,作為一個合格首領,需要承受什麼樣的壓力……
三天過後,天平軍繼續在崎嶇難行的山道上前進。但是,不論是誰,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整個大漢的天空,都變得與昨天不一樣了。
與天空一起變化的,還有井陘道附近大大小小的豪強塢堡。
本來一個個謹慎小心的守在自己的塢堡中,冷眼關注天平軍行軍的豪強私兵們,現在一個個大起膽子,三五成群的窺探著天平軍。
雖然暫時還沒有哪只私兵不開眼,膽敢進攻天平軍。不過,以張狂的判斷,這樣的現象,已經是不可避免了。
果然,四天後,當天平軍沿著井陘道,抵達一座豪強塢堡附近時,這座塢堡的首領,拒絕了天平軍使者提出的通過要求。
「交出一百萬錢,就放你們這些賊人過去。若是不交錢,哼哼,你們可就要小心了!」
使者帶回了那位身材瘦小,卻狂妄無比的塢堡首領的話語。這樣的要求,無疑是一種對天平軍的侮辱。
張狂看了一眼周圍的軍將,發現大家的士氣都有些低落。就連一向好勇鬥狠的典韋,居然也耷拉著腦袋,沒有開口討戰的意思。
——這可不行……
「好大的口氣!典韋,臧霸,你們兩位『萬人敵』,可願意成全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這番話語中帶著的不滿意味,典韋和臧霸又不是聾子,自然聽得出來。
「主公,看某的吧!某隻帶本部人馬,必然將那廝一鼓拿下!」
「典佰長,要說在山地里的事情,還是要看俺臧霸的。你就先休息休息吧!」
典韋與臧霸之間的關係,說好不好,說不好又好,卻是有些古怪。若是一人吃了些小苦頭,另一人必然會在一旁幸災樂禍。但如果遇上了大危險,兩人反而可以為對方拼死相救的。對於兩人的爭功,張狂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這樣啊,那麼,你們兩個抽籤吧!抽中的,便是先登。如果一輪不勝,再由另一人替換。」
其實,這場戰鬥,根本沒有第二輪。
塢堡藉助險要的山勢,修建得並不高大。如果是想要從正面突破,那就得冒著箭矢,先爬上三丈余高的山壁,再想辦法突破圍牆。可是,就算圍牆只有一丈五尺來高,對進攻的一方來說,也完全可以算作是易守難攻了。
但是,為了扼守井陘道,這座塢堡修建的地點,是在半山腰上。這個不是弱點的弱點,在臧霸的觀察下,便成為了攻克塢堡的有效線路。
山體陡峭。可是臧霸自幼生長在泰山一帶,修煉的土系「戰炁」,也擁有對大地極強的親和力。那些在常人眼中完全無法攀爬的崇山峻岭,對身形敏捷的臧霸來說,也不過如此。
當典韋身披雙層鐵甲,手中揮舞著那雙八十斤重的大鐵戟,在正門耀武揚威,向那個不知死活的豪強挑戰時,臧霸親自別著腰刀,盤著繩索,從幾乎如同懸崖的山後向上爬去。
只是半個時辰,一條十丈長的繩索,就從陡峭的懸崖上垂下來。然後,一個個身輕如燕的戰士,在繩索的幫助下,攀登上了山頭。
當臧霸帶著十多名擅長爬山的輕俠,登上山頂,再從山頂處一路向下,對塢堡進行突襲的時候,塢堡的守衛,居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很快,奔波了大半個月的天平軍,進駐了這個山間的落腳點,開始了隊伍的休整。而臧霸名下的功勞,又多了斬首十一級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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