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高家的紅事並沒有因為大雪而另行擇日,初五晚上高宗福在家裡擺上了幾桌簡單的酒席,村里稀稀拉拉的來了三十來個人,天都黑很久了,高宗福還在等,每來一個人他都認真的招呼,可等來等去,最後想等的一個人還是沒有來。他問高志飛你叫你二爸了嗎,高志飛說叫了。高宗福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招呼大家喝了幾杯酒,然後把初六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誰搭帳、誰挖地鍋、誰洗碗、誰看客等,安排完了,大夥寒暄了一會,就各自散去,等人都走完了,高宗福叼著旱菸鍋子,啪嗒啪嗒的抽的滿屋子都是煙,劉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東家不早了,明還要過事情,你老早些歇息。高宗福拉著臉自言自語的說,他咋能不來呢,這不是打我的臉嗎,不來就不來吧,不來我照樣過事情。
雪終於停了,高宗福駐住腳步,站在雪地里抬頭望望天,漆黑的天似乎就在他的頭上,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仰起頭對著天狠狠的唾了一口濃痰,一絲如刀一般的寒風掃過,唾沫星子被吹了回來,濺在他的臉上,他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幾下,在心裡罵了句幾年都沒出過口的髒話—你哥狗日的天!然後背起手,回屋裡去了,雪被他踩的嘎吱嘎吱的響,在夜裡,讓人聽了牙根發軟的響。
第二天,十一月初六,這是高家這個冬天裡最忙的一天,早早的,鄉房們就來了,按照昨晚上安排的活,各自的忙碌,將院子裡的積雪全部清掃趕緊,搭建了一個大帳,帳下面擺上了桌椅,另一角的茶鍋里煮著大磚茶,地鍋里也燒好了熱水,可到今格,一個遠方的親戚都沒見有人來,高宗福盼著高宗壽來,可高宗壽家裡也是一個人都沒來,他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可今格是大喜的日子他不能發火,只有忍者,臉上還必須掛著擠出來的笑容,一個一個的對前來幫忙的村里人嘻哈著。
這兩天他也顧不上照顧元龍喜,就把元龍喜交給了劉三,劉三按時每天中午給元龍喜熱獾油和黑豆,元龍喜問這是什麼東西,劉三告訴他這是寶貝,大補的,要沒這東西,你早殘了,這可是高東家費勁力氣搞的。你不曉得,咱東家和他兄弟結仇了,這獾油是志娟去東家他弟屋裡也不知道怎麼給你要來的,你可得好好喝,不然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元龍喜聽完劉三的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在心裡憋足了一股勁,只等著高家用到他的那一天。
高志遠結親的隊伍少的可憐,牽驢的舅舅沒有來,高宗福就讓劉三去牽驢,哥哥嫂嫂也沒有,只能讓高志飛夫婦兩口子去,攙新娘子的伯母也沒有,乾脆就省略掉了,十幾個人的結親隊伍,高志飛夫婦、高志娟以及劉三再和村里其他幾個臨時湊來的,稀稀拉拉的只有五六個人,提前預定好的吹鼓手等了幾個時辰,也不見人影。高宗福只能硬著頭皮,讓結親的隊伍上了路,劉三牽著小叫驢,小叫驢身上鋪了一床大紅的褥子,額頭上掛著一朵紅花。高志遠騎在驢背上,戴著一頂嶄新的氈帽,幾條五色線在氈帽上纏了幾圈,斜肩披著一條大紅的披紅,手裡正在玩弄著胸前用紅布扎的紅花,劉三朝小叫驢吁了聲,挽起韁繩,幾個人冷冷清清的除了高家的大門,朝著宇木頭山而去。
結親的人走後,玄潤和玉通都來了,每當村里遇見紅白喜事,玄潤這個道士都少不了去幫忙,村里能識得字的人沒幾個,寫對聯,當賬房先生每次都是玄潤的事,高宗福早就給玄潤備好了筆墨,在大門口擺了一張桌子,沏好了熱茶。玄潤先把幾幅對聯給寫好,讓玉通給貼上,然後擺好賬本,等著登記來客,可等來等去,都是村裡的人,沒有一個親戚,就連近門的高宗壽影子也沒看到,吹鼓手也沒有,就說高宗福你也太省了吧,連個吹鼓手都不捨得雇。高宗福有些抹不開臉,對玄潤解釋說早就雇好了,可沒來。玄潤又問那親戚咋也不見,高宗福說也沒來,玄潤也就不問了,至於高宗壽他早就想到了,這老弟兄倆,這輩子恐怕都要老死不相往來了。就對高宗福說,都沒得個親戚,還當啥賬房先生,這大冷天的,坐這裡也不好受,我倆先回去了,明收禮錢了我再來給你記賬。說完就帶著玉通起身離去,撇下高宗福站在院裡發愣。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8s 3.652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