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的風襲起陣陣刺鼻的惡臭,頂頭的烈日鍥而不捨的彰顯著它的存在,這屍山血海中,兩名男子背抵背緊緊的靠在一起,他們不遠處幾具抽搐的屍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面部猙獰,目光呆滯。
&兄,當如何?」
錦色長袍男子看向那不遠處的喪屍神色悲憫,有些不確定的向著背靠著的男子詢問。
&
那黑衣男子語罷,冷冽的氣息徒然抽空了讓人不適的炎熱,刺骨的寒冷散布在這空曠的平原之上,殺氣外放卻又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殺氣收放自如……陸堯一怔,眸間一抹異樣神色轉瞬即逝。師兄的殺氣已然可以收放自如了,為何?為何這麼快?
&堯,替我留住此地屍蠱。」
陸堯還思索方才那殺意外放之事就見黑衣勁裝男子轉身越過他,手持泛著寒光的長劍擋在他身前,濃烈的殺意再次外放將那烈陽炎炎生生阻絕於空氣之外。他縱身一躍,幾個呼吸間已消失在陸堯視線中。
陸堯神色一頓,萬般思緒皆化作悲憤,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不遠處的屍蠱之上,眼底已是殺意滿滿。若是方才自己沒有那一絲隱忍之心早早的解決掉這群屍蠱,師兄的修羅決是不是就不會圓滿的那麼快?
掌心微微朝上,藉助著頂頭烈日的增幅,乳白色的光暈向著橘黃色急速蛻變,這不同於那殺意的冷冽,掌間的是致命的灼熱。
許是溫度在一剎那間上漲,一地的殘屍徐徐的爬了起來。空曠且寂靜的地面不斷傳出骨骼『咔咔』的聲響,陸堯手上的光芒漸漸成型,紋絲不動的漂浮在掌心之上,平和而耀眼。
突然氣息戛然而止,光球向著四周擴散開去,明明是平和的光芒在觸碰到那群屍蠱軀體之時卻變成了致命的□□,無數爬起來的屍蠱在光芒中嘶吼著融化……
陸堯氣息漸漸平復下來,艱難的扯著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力氣像是被抽空一般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冰冷毫無情感的聲響自腦海內傳來:前置任務已完成,請於一個小時內完成任務。
該來的,總算還是來了。
為了完成任務奪取世界的氣運,陸堯輪迴了數千載也走過了無數個世界,經歷了多少生離死別,甚至為了所謂的氣運欺騙多少捧出真心的人。
卻在這個世界將最不該遺落的東西丟掉了。
躊躇半晌,陸堯步履艱難的向著遠處的洞窟走去,踉蹌的步子一頓,他垂下眼帘,那餘光滑過腰間隨風搖曳的流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頹然抬頭凝視整個昏暗的洞窟,無奈的笑意在那一瞬慢慢褪去。
長嘆一口氣,肆意的笑意再次掛在面上,一如當初那人俯下身子,不苟言笑的面容染上絲絲紅暈,低啞嗓音穿破氤氳繚繞耳側。
耳鬢廝磨間,陸堯隱約聽聞他道:「阿堯,我很高興。」
……
洞穴瀰漫著散之不去的惡臭,地表布滿了因濁水腐蝕而形成的小坑,殘缺的屍體屍塊在洞內隨處可見,甚至能聽到被腐蝕的滋滋聲響。陸堯張開結界,錦色長袖緩慢一揮散去道路前段的迷霧,前方不遠處有一道深刻見底的劍痕已經那早已破碎了一地的機關。
定了定心神,神識探出,朝著那一地殘骸急速前行。
那洞窟深處,黑色勁裝男子手持寒光長劍,只是輕輕揮動即散發出似天地間無可匹敵的強烈劍意,向著石床上那臃腫的肉塊肆意的吞吐利芒。只是眨眼一瞬,千百道殘影出,千百道殘影回,凝聚著修羅殺意的劍氣劃破那蠕動肉塊,寒氣一閃,頓時昏暗的洞窟內光芒大現,寒氣逼人。
&桀桀桀——」
&區元嬰小輩,不知死活!」那肉塊內傳出聲響,而後爆了開來,血水四散。所到之地盡數化為一灘黑泥,岣嶁老者手持數顆骷髏高高舉起,骷髏內無數殘破怨魂面部猙獰,數道擾亂精神的悲鳴自森森白骨中傳出。
七星骷髏連珠下,岣嶁老者席地盤坐,他通體散暗紅,本該無風的洞窟剎時陰風大作,七顆骷髏同時冒出慘白魂魄,魂魄一半被骷髏頭緊緊禁錮住,一半掙扎著在空著發出撕裂的哀嚎,顯得無比的滲人。
黑色勁裝男子目不斜視,長劍一提,漫天劍影自四面八方集聚,殘影占據了整個洞窟,爭先恐後向著劍尖所指之處直刺而去。
破空一擊。
擊破悲鳴,擊破殘念,擊破岣嶁老者神魂元神。
一擊的風華,強者如斯。
&兄。」
男人轉過身來,稜角分明,俊美得不像話的面上泛起一抹笑意,他向著陸堯緩緩的走了過來,一步一步,湊的越來越近了,一如往常他微微彎腰,將面前的錦袍青年攬抱於懷裡,胸膛貼著胸膛,感知著雙方跳動的心律。
揚手一揮,隨身洞府憑空出現在一側,相擁的兩人身形消失在昏暗的悲鳴洞穴之中。
不知何時,那緊緊相擁的身軀變化為抵頭相視,陸堯的束髮略顯凌亂,有得微微揚起貼著自己的面頰,還有一些和男人的髮絲交纏在一起,眼前的瞳孔深不見底,明亮的好似遠海深處海蚌孕育千年的珍珠似要將他吸進去一般,只是一個小小的停頓,那人越來越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癢,卻又不忍打擾這一刻的存溫。
唇瓣被輕輕含住,呼吸盡被吞咽於唇齒之間。倏地,陸堯反客為主,像似要發泄什麼一般左手托住對方的後腦,右手緊緊的抱住腰間,輕柔的動作變得輾轉廝磨。
猝然,緊扣著對方腰上的手光芒大現,渾厚卻又帶著毀滅的光球透過肌膚,侵入對方元嬰,只是一個呼吸間,一切來的讓人猝不及防,男人驟然瞪大雙眼,眼底儘是不可置信,本有還手餘地的雙手躊躇著,舉起的又放下。
元嬰破散,這世界的氣運也在循序出現。陸堯面露悲切,在短短几秒內將氣運吸收完畢,眼角微微濕潤。
&堯,為……什麼?」
他搖了搖頭,早已說不出半句言語,親手殺掉師兄的右手伸到自己腹上,那灼熱的光芒再現,在男人不解的眼神下將那光芒拍入體內。
支撐著兩人身體的再也無力站立,陸堯仰天噴出一口精血,緊緊的擁著身邊的軀體,意識逐漸消散。
記憶中,錦袍少年與黑衣男子並肩而立,雙手相握,雙雙相似而笑。畫面一轉,紅色喜堂內,兩名男子雙雙吉袍加冕,笑意嫣嫣。
神官精神奕奕提高聲調徐徐吟唱: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頂頭蒼穹,雙龍交纏,彩雲集聚,大吉之兆。
二者眉目相傳,唇角輕揚,眸底在盛典下閃亮晶瑩而絢麗,似天河門底流竄出的那抹絕艷神光。
&兄……」
&阿堯。」
……
&滴』>
陸堯伴隨著儀器滴滴滴的聲響醒過來的,胸底有一種劇烈的疼痛傳至神經,這疼痛猶如整顆心被生生掏了出來,卻又更像是無數把刀正在將他凌遲,仿佛讓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歷經折磨。
陸堯不想睜開雙眼,不用猜也能知曉睜眼所看到的一切是什麼。
冰冷的儀器?滿腔的情懷?
空氣中沒有濃郁的靈氣,也沒有清甜的香氣,更沒有那不苟言笑的人的氣味。
或許自己都不知道罷。他所經歷的一世在這裡也許過了許久許久又也許只在回首一瞬間。
&號器械準備營養液」清亮的女聲自上方傳來「陸少校有復甦跡象」
&號器械生命體復甦,陸少校清醒。」
陸堯睜開雙眼,刺眼的燈光打在他的瞳孔上,他渾身無力,甚至沒有力氣抬手去擋住直射而下的光線,他又吃力的晃動了下身體,儀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回來了,他回來了!
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明明看到那雙漆黑的包含著一切的雙眼裡閃過的不解,傷痛,悲憤。
在無盡的輪迴中,總覺得生命似乎很長,可那一世,似乎很短吶。
短到一閉眼就能清楚的想到點點滴滴。
&少校」眼前的幾人對著躺在營養倉中的陸堯行了軍禮,神色敬重。
&過,了多久?」陸堯開口,發現嗓子乾澀的不像話,幾乎無法發出聲響。
女研究院抬手推了推眼睛「一共76個小時。」
陸堯愣了愣,將遞到嘴邊的水喝了下去,這才再次道「準備輸送營養液,5分鐘後進入下個世界。」
一眾工作人員面色大變「陸少校,不多做休息?」
陸堯靜默半晌,不以為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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