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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個人一說,我才知道攪動長江風水局,與我鬥法的這個日本和尚原來叫和山智夫。
我愈發地肯定這個人和我一樣,都是從鬼境之外進來的。我問他,你來這裡多長時間了?
那人道:「這就沒法說了,鬼境和現實中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外面現實世界不好說,但是在這個鬼境裡,我統計過,關了一年吧。」
「什麼玩意?一年?!」我後脖子竄涼風。
那人道:「是啊,就在這個地下室里。至少有一年的時間我沒有見過外面的天空了,還真是想念啊。」
他的語調沒有驚恐也沒有絕望,反而有種戲謔的感嘆,讓我有揍他的衝動。
「那你怎麼不想辦法出去呢?」我問。
那人道:「廢話,能出去我怎麼可能不出去,你以為我願意在這個鬼地方呆著,我又不是受虐狂。」
門鎖響動,那人道:「你要不想遭罪,就把嘴閉著。」
門開了,黑暗中有人進來,那人打開燈,地下室里有了一些微弱的光,進來的人正是流浪漢小丑,他手裡提著一個類似手術包的箱子。
剛才和我說話的那人已經藏回黑暗的角落,看不見了。
小丑踩著台階一步步下來,把手術包放在桌子上。他笑眯眯地看看我,又看看那人藏身的角落,笑著說:「倆人聊得挺愉快嘛。」
我說道:「你在監視我們?」
剛說完這句話,黑暗裡那人嘆口氣:「都讓你少說話了。」
小丑哈哈大笑,對那人說:「還是你聰明。」小丑看向我:「我要罰你。」
我心怦怦跳,牙齒有些打顫,活這麼大還沒怕過誰,當初被泰國黑衣巫師阿贊汶洛索命,亡命天涯的時候也沒這麼怕過。這個小丑就像是從噩夢裡爬出來的人,一看見他就本能的厭惡和恐懼。
小丑沖我招手,示意過去。我都想好策略了,不要忤逆他,儘可能活下去,為了這個目標,臉都可以不要了。但是現在地下室里還有第三個人,我這臉就有點掛不住,想保持尊嚴。
小丑又沖我招了招手,說道:「你已經浪費我三秒鐘,如果讓我招第三次手,那我就要考慮剁你的手了。」
小艾在心念中說:「主人,在這裡你如果失去了手,回到現實也會沒有的,你趕緊過去啊!」
我一驚,沒有辦法,只好磨磨蹭蹭地過去。
鎖鏈的長度設計得剛剛好,恰好能走到桌子旁,小丑十分紳士地拖開一把椅子,讓我坐。
坐下之後,他讓我把右手伸出來。我苦苦哀求,你放了我行嗎?
小丑笑:「趕緊的,聽話,我不會太傷害你的。」
這時候我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欲望,把右手伸給他。小丑打開手術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長長的布包,打開之後,裡面插著長度不一的一排針。他隨手挑出一根中指長短的針,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著我的手背紮下去。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這根長針就透掌而過,把我的右手緊緊釘在桌子上。
我慘叫一聲,小丑又拿出第二根針,繼續插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手法很熟練,而且認穴極准,既讓我疼的死去活來,又沒看見血出來,一會兒工夫我的手背上就跟刺蝟背似的。
我滿頭冒冷汗,疼的渾身一抽一抽,嘴唇都白了,眼前一陣陣犯暈。
小丑用手指彈著這些針,每一次細微的顫動都要我命一樣。他拿出一個紅色小本子,打開之後,用筆記錄著:「一會兒我動哪根針,你就告訴我疼痛指數。哦,跟你解釋一下,什麼叫疼痛指數,從1-10的範圍里,1是一點都不疼,10是疼死了。你要準確地告訴我。」
他動了第一根針,我顫抖著說:「六分吧。」
他滿意地點點頭,在本上記錄著什麼,然後拔下那根針,再繼續弄第二根針。就這樣,他問我疼痛指數,然後再拔下針,整個過程大概半個多小時,終於把那些針都拔出來了。完成整個過程,我幾乎虛脫,癱軟在椅子,像是跑了五公里的越野長跑。
小丑笑眯眯看著我:「怎麼樣,爽不爽?」
我在心裡直罵爽你嗎,可這話不能讓他聽見,我低著頭沉默不語。
小丑像是會讀心術一樣,說:「你用不著腹誹我,你應該感謝我。你現在是不是感覺特舒服,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爽快感?你知道嗎,我在這裡很長時間了,以前天天無聊度日,人都變得退化,後來有一天,我把菸頭杵在自己的胳膊上,那種痛苦感讓我重新覺得自己還活著,它讓我專注。我就專門開展一項研究,一項專門研究痛苦的學科。你這才哪到哪,一會兒讓你看看我製造的痛苦機。」
我嚇得又是一身透汗:「別,別,我可不試。」
「你就算想試,我也不會給你試。」小丑笑眯眯的,看向黑暗的角落:「他才是我第一試驗品,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小白鼠,等他死了才能輪到你。」
我腦子嗡嗡響,心裡反而還有種慶幸,幸虧還有那人替我擋著。
小丑說:「今天晚上不要睡覺哦,我讓你看看我製造的痛苦機,那才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發明。」
他收拾好手術包,慢慢走出去,關了燈。
我癱軟在椅子上,喉頭動著,可也別說,我現在還真有一種大運動量之後的舒爽疲憊感,除了手背還有些疼,全身上下就跟成仙得道似的那麼舒爽,似乎身體裡的毒素都隨著大汗淋漓排出去了。
我身上軟的不想動。
這時,黑暗裡傳出那人的聲音:「喂,你會上癮的。」
「什麼?」我問。
「痛苦是會讓人上癮的。」他說:「或者這麼說,肉體上的痛苦會讓人上癮。」
「你倒是挺有經驗的。」我說。
他笑了笑:「我從生下來就開始遭受痛苦,一直到現在,幾乎沒有歇著的時候。當痛苦成常態的時候,也就沒那麼痛苦了,要學會在痛苦中找樂趣。可問題是找到樂趣之後,你會發現痛苦更加痛苦。」
「什麼玩意兒,你在說順口溜嗎?」
「今天晚上,我倒想試試痛苦機。」那人說。
「你真是個變態。」我諷刺他。
那人道:「或許吧,我也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我至今沒接觸到的痛苦。」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問。
「你不知道這裡有監控嗎,」那人說:「他能聽到你我的一切對話。」
他不再說話,躲在黑暗裡。
我實在疲倦,懶得搭理他,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睡著了。不知睡到什麼時候,突然嘴巴子一疼,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下去,睜開眼看到小丑來了,他笑著破口大罵:「這椅子是他媽給你睡覺的嗎?」
我連滾帶爬,縮回柱子旁。
小丑抱來一台機器,像是大號的帽子,下面有很多帶著黑線的吸盤,足有上百個,搖動起來嘩嘩作響,像是哪個少數民族的特色帽子。
小丑對著黑暗裡的男人招手:「來吧。」
那個男人緩緩走出黑暗,身後拖動著鎖鏈聲,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等他現出身形時,我整個人呆住了。
他是個光頭,長得有點娃娃臉,和面部滄桑形成一種鮮明對比。他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像是滿不在乎一樣走到小丑身邊。
我牙齒咯咯響,他不是別人,竟然是解鈴!
「解,解鈴……是你?!」我驚訝地說。
解鈴眼睛睜大了,轉頭對我說:「別叫破名字啊,小兄弟。你認識我?」
我和他打過好幾次交道,不過已經證明那是個假的。那麼眼前的解鈴是真是假呢?他顯然不認識我,就說明他不是我認識的假解鈴,可他的好身份也無法坐實,因為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是在鬼境裡,有點匪夷所思了吧。
忽然我意識到一個問題,一種可能,解鈴之所以這麼久沒被人發現,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會不會就因為他困在鬼境裡?
聽二龍說過八家將的事情,他師父解鈴是個很有能耐的人,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困在鬼境裡出不去呢?這讓我懷疑他的身份。
小丑抬起頭看他:「你叫解鈴?」
解鈴嘆口氣:「我來這裡這麼長時間隱姓埋名,沒想到還是讓人無心叫破,看來天機自有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
小丑道:「不管你叫什麼,今天你都要試試我的痛苦機。」
解鈴笑:「我還真有點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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