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陰燈 第四十章 趴窩嶺

    「媽呀，這小東西咬人這麼疼！」葛壯使勁甩手，大聲咒罵趴在手上的蟲子，阿西走上來替他檢查，說這些山裡的生物，碰上了最好不要惹，沒準是因為我們的貿然闖入，引得山神老爺不高興，所以故意懲罰我們。

    我覺得阿西很迷信，不過這也難怪，從小生活在大山附近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沾染一些迷信的風俗，南方如此，北方也是一樣。

    我看著葛壯的手，手腕子上全部都是小疙瘩，不一會兒，發紅髮癢，難受極了，這死胖子就抱著手在樹上蹭，活像頭撓痒痒的母熊，又嚷嚷讓我替他弄點積雪敷上，說是這樣能止癢。

    阿西立刻遞過來一個小瓶子，裡面浸泡著綠色的草漿汁，他說是這專門為了防止被蚊蟲咬傷的，趕緊塗上！在這山林子裡面，到處生活著小東西，山裡的人不怕猛獸、就怕小蟲，一旦纏上身，惹都惹不起。

    我接過小瓶子，替葛壯擦拭被咬到的手腕，說北方的樹林裡這麼冷也會有蟲子活動？阿西說是的咧，龍興嶺這一帶蟲子特別多，各位還是別進山了吧，這地方真沒什麼好玩的地方。

    阿西只知道我們是外地的旅客，卻並不曉得我們此行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一路都在嘀咕，抱怨我們為什麼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採風。他蠻單純的，大山裡的人也淳樸，不過這麼下去早晚都會起疑心，所以我給葛壯擦完了藥酒之後，就把瓶子丟還給他，說送我們到這兒就行了，前面還有多遠，我們可以自己走。

    阿西說翻過眼下這座大山，還有兩道山樑子，幾十年以前龍興嶺附近還有個小村子，不過現在早就荒廢了，你們要找龍興嶺，可以在那個小荒村落腳，不過我跟你們說啊，據說那裡鬧鬼鬧得厲害，甚至大白天都有人在後山碰到鬼砌牆，運氣好的還能走回來，運氣不好就活活困死在裡面了，那個村子之所以會荒，就是因為流傳著很多鬧鬼的傳言。

    我對他道了聲謝，用眼神漂著藤野健次郎，說你把剩下的嚮導費給他吧，深山道遠，人家有媳婦有崽的，不合適跟我們繼續走。

    藤野健次郎卻搖頭說道，「不行，沒有嚮導帶路，靠我們這幫人得花多久時間才能到龍興嶺啊，錢不是問題，但你必須把我們帶到合適的地方。」

    這小日本精明得很，說話的時候我就察覺到語氣不對了，這深山老林子，又沒個過路的人，屬於閻王老子三不管的地帶，干點什麼事也不怕給人發現，我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孫子對嚮導阿西沒安什麼好心，或許到了龍興嶺，阿西的導遊生涯就該結束了。

    我和葛壯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而毫不知情的阿西卻仍舊懷著懵懂，陪著笑臉跟藤野健次郎點頭，說這位爺，瞧您說的，收了你的定金，我肯定得把你們帶到目的地啊，放心，我不走。

    我心裡很替阿西感到惋惜，如果他現在就走了，少拿一筆錢，屁事都沒有，非要跟這伙小日本講究什麼「職業操守」，這不是半夜打著燈籠進茅坑——找死嗎？

    嶺高密險，林海深處，有著茫茫一片白霧籠罩在林間，繼續走了一會兒，隊伍找到一個合適的紮營地休息，日本人的準備很充分，就找了個平躺的去處，紮上幾個帳篷，藤野鷹年紀大了，進了深山一路走，禁不住這麼勞累，被安置在了帳篷里，我把阿西叫到一邊，偷偷給了他一筆錢，說你把後面的路線圖畫給我，自己拿了錢快走吧。

    哥們這麼做已經仁至義盡了，倒斗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這事不能見光，一旦他領著我們到達了目的地，不用說我已經猜到藤野健次郎會怎麼對待他。

    阿西卻不肯收，說我答應過做你們的嚮導，除非大家都不同意讓我繼續帶路了，否則我是不會走的。

    我給他氣出個屁來，想罵他蠢，又覺得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正猶豫著，藤野健次郎走到我們身邊，說兩位，聊什麼呢？

    他一來，我便只好打消了勸阿西離開的念頭，說沒什麼，我跟他打聽下面的路還有多遠。藤野健次郎對我並不信任，走到跟前，又對阿西說道，「嚮導先生，接下來的路還有多長？」

    阿西說不遠了，前面就是趴窩嶺，過了趴窩嶺是熊人溝，然後就是你們這次要找的地方，不過幾位爺，你們且聽我說，這三個地方一個比一個兇險，別說冬天大雪封山了，就算是夏天也沒人敢去，你們到底是幹嘛的啊？

    藤野健次郎笑而不答，把話題扯開，說前面有多危險？阿西說趴窩嶺有蛇，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藤野健次郎從樹上折了一根棍子，說有蛇嗎？不對吧，現在是嚴冬月份，再有一個月應該就是春節了，一年最冷的時節，長蟲不是都應該冬眠嗎？

    阿西神神秘秘地說道，「不瞞您說，聽起來的確應該是這樣的，可趴窩嶺的蛇不一樣，就算入了嚴冬也不冬眠，我認識個朋友，他老叔子就是被山裡的蛇弄死的。」

    因為接下來我們也要過趴窩嶺，所以特別在意阿西談及到的情況，趕緊問他是怎麼回事，阿西就指著前面的山溝告訴我，這下面就是趴窩溝子的地盤了，我朋友的老叔幾年前上山砍柴，被抬回來的時候屍體都僵成冰棍了。

    你問他怎麼死的？哎喲這位爺，我搞死您吶，萬蛇穿心，死得老慘了，山裡的搜救隊找到屍體的時候，我朋友他叔身上還掛滿了毒蛇呢，肚皮都給啃穿了，你說嚇不嚇人？

    我皺了皺眉頭，說那你有沒有準備雄黃粉？

    阿西說既然要進山，這些東西肯定是要配備的，就在我包里，一會過趴窩嶺的時候，最好每個人準備一包拿在手上，還有一點我得提醒各位，北方的冬天，深山會有很厚的積雪，這蛇適應了趴窩嶺的氣候，冬天就鑽進雪堆里潛伏著，不到獵食的時候不肯出來，所以看見雪堆千萬別去踩，儘量躲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