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洞開的那一刻,楚子航和源稚生兩人也同時後撤拉開了距離。
楚子航抬腳一跺,震起剛剛丟在地上的另一把古刀,同時隨手將那把已經碎的只剩刀柄的殘骸扔掉。
而源稚生則以蜘蛛切杵地,半跪著急促的喘息起來。
剛剛那一瞬間的碰撞,險些直接把他的龍骨狀態打散!
刀刃上傳來的反震之力猶如一輛飛馳的泥頭車迎面撞來,若非他有龍骨狀態,恐怕他整隻右手都會粉碎性骨折,五臟六腑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原位,總之他感覺已經有口老血堵在了咽喉。
源稚生有些難以接受,看起來這一戰是平局,但若楚子航手中握著的是能與蜘蛛切相比的名刀,那麼結果很可能就是源稚生自己重傷敗北!
「你真的是芬里厄!?」源稚生難以置信的看向楚子航問。
同時,他暗暗咽下了那口淤血,開始快速的調整呼吸。
楚子航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耳朵,然後擺擺手。
「聽不見?」源稚生一愣。
楚子航攤手。
源稚生更加震驚了,對方竟是個聾子!?
這般近乎黑暗的環境裡戰鬥,就連源稚生很多時候也要依靠聽力來輔助才能看破對方出招然後應對。
這人聽不見,又是怎麼察覺到自己一開始的偷襲的?
而且自己堂堂一個皇,竟差點被一個殘疾人打敗了!?
震驚過後,源稚生猶豫了片刻,開始打手語。
楚子航還以為源稚生是在結印,他還急忙回憶了一下前世源稚生有沒有用過什麼瀛洲忍術之類的技法。
後來他才看明白,哦,原來是手語那沒事了。
楚子航的意思其實是說自己不太聽得懂日語,並不是自己聾了
雖然他知道源稚生也會說中文,但他卻不打算開口,暴露國籍反而可能導致身份被順藤摸瓜的查出來,現在這樣更好,就讓源稚生誤以為他是殘障人士,正好錯誤引導調查方向。
於是楚子航索性放下劍,用手語和源稚生交流了起來。
楚子航不會手語,但一直在觀察和學習人類生活的耶夢加得,她會。
兩人就這樣隔著十來米的距離,用手語友好交流了起來。
一個其實是在拖延時間恢復,一個則是在吸引對方注意,同時悄悄暗示藏在不遠處的夏彌準備動身。
源稚生問:「你到底是誰?」
楚子航:「要是能告訴你,我還戴面具幹什麼?」
源稚生:
真有道理。
他又問:「那你潛入這裡,想要幹什麼?」
楚子航:「把你爹殺了,這傢伙不是什麼好人。」
源稚生當即大怒,然而怒意攻心反而讓他胸口又是一陣悶痛,於是他只好強忍著怒意瞪著楚子航。
楚子航在心裡問耶夢加得:「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耶夢加得懶懶的回答:「他問你是誰,我說你猜,他問你來幹什麼,我說走錯了。」
楚子航看了一眼憤怒到眼睛都要噴火的源稚生,對耶夢加得說:「你剛剛教了我至少二十個手勢,但是只表達了五個字的意思?」
耶夢加得毫不在意的回答:「你別管。趁著他內腑受傷,差不多就趕快走。」
於是楚子航緩緩朝著側面踏步,同時示意夏彌藏在他背後慢慢往電梯這邊靠。
神道黑暗,源稚生又全神貫注的警惕著楚子航,竟是真的一時間沒能發現黑暗裡有個做賊似的身影正在往電梯廳靠近。
他又問:「大地與山之王?」
手語其實也可以表達出「芬里厄」、「耶夢加得」這種專屬名詞,但是比較麻煩,而大地與山這種常用的名詞就方便的多。
耶夢加得教楚子航回答道:「我是你的救主,是面癱與八婆之王,尊貴的冷酷老媽子,我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就想幫你一把,我就愛多管閒事,所以不用謝。」
楚子航眼角微抽,在心裡問耶夢加得:「你是給他背了首詩嗎?」
源稚生更是當場愣住。
什麼玩意兒啊!?
面癱原來閣下不止耳聾一個毛病啊?我怎麼覺得你腦子也八成有點什麼問題啊!
幫我?幫我是指衝進我家要殺我爸嗎?那您人還怪好的嘞!
源稚生手是抬起了又放下,糾結了半天才比出了幾個手勢:「你的血統很強,你是『鬼』?」
耶夢加得教楚子航回答:「只是一個把所有責任都背在肩上,愛裝超級英雄的,孤獨倔強的死小孩罷了。」
源稚生在驚疑之後沉默了,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種對楚子航同病相憐般的悲憫,隨後他回答:「是嗎?那真巧,我也是。」
瀛洲的劍道亦有修心一說,所謂「劍禪合一」,古時瀛洲武士認為真正的劍術大師要達到「無想、無念、無我」之境,心意一動,隨意出手便是玄奧招式。
這個境界,劍就是武者內心的反射。
所以有傳說,真正的宗師與人過招,劍刃相碰瞬間便能洞悉對方的內心所思所想,因此便可完全堪破對方的一招一式。
作為蛇岐八家傾力培養的「皇」,源稚生接受的便是最正宗的古流殺人劍教育,自然也免不了修心禪坐。
雖然他自覺還未臻至宗師之境,但他也曾聽老師說過,若是遇上真正旗鼓相當且「劍魂」或「劍心」極為相似的對手,兩人搏殺之間確有傳聞會見到一些禪意之象。
剛剛他的羅剎鬼骨和楚子航的赤炎豪歌相碰之時,那番景象由不得他不多想。
那一瞬間,源稚生真的感覺到了一個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靈魂,他們同樣的固執、倔強,可以為了自己要背負的責任和正義對任何人揮劍——包括他們原本深愛的人。
所以他們也同樣孤獨、痛苦,只能壓抑著內心最深最渴望卻也最遙不可及的嚮往,走在一條相似的血腥之路上。
源稚生心緒翻湧,只感覺胸口更加悶痛,他清秀的臉越發慘白露出和弟弟一樣的淒楚,可他卻更加用力的握起了蜘蛛切,手背青筋暴突,指節泛白。
這次楚子航直接懶得問了,他看源稚生那副「我佛慈悲」般的表情,就知道耶夢加得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
但他也不在乎了,夏彌已經悄悄移動到了電梯附近。
NO.28言靈·熾日,領域再度展開。
也就是這一瞬間,源稚生終於聽到了另一個人腳步聲和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他勃然大怒,這才明白自己根本是被耍了。他在拖時間恢復的時候,卻沒料到對方竟也是在藉機轉移他的注意力。
「噗嗤!」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將剛剛壓下的那口淤血噴了出來,氣息立刻通暢了許多。
他剛才忍著不吐出來,是不想暴露自己受傷示弱。
隨後他立刻拔起蜘蛛切就攻向夏彌,雖然根據那輕盈的腳步聲判斷對方應該是個女子或者小孩,但在他眼裡只有敵人和戰友沒有男女老少,夏彌藏了那麼久很可能就是不擅長正面戰鬥,而且他只要擒住夏彌就可以順勢控制住電梯,截斷楚子航的退路。
楚子航看出了他的意圖,亦是立刻拔刀踏步截擊。
「啊啊,百步飛劍!」而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夏彌似是太過驚慌失措,無意的將手裡懷劍胡亂扔了出去,隨后土撥鼠般抱頭尖叫起來。
「別管那貨,直接進電梯!天花板要塌了!」耶夢加得突然喊道。
楚子航一愣,隨後腳步一變不再管源稚生,直直的朝著電梯衝去。
熾日並未影響源稚生多久,他的視力已然在瞬間恢復了大半。
他模糊間看到夏彌扔出懷劍時還不自覺的警惕了一瞬,但隨後便滿頭黑線的繼續沖向夏彌——那懷劍竟是直接衝著天上扔的,而且根本沒有一點手法,還不如前段時間他參加下屬婚禮時,那個新娘扔的捧花有技術含量。
但他才剛剛收回視線就聽到懷劍撞到天花板的聲音,然而那清脆的金鐵聲之後緊跟著響起的竟是磚石開裂鋼筋扭曲的巨響!
源稚生耳朵微動,在千鈞一髮之際止住了身形,下一刻塌陷的天花板轟然砸落在他前方!
緊接著,整個神道的天頂都開始崩裂塌陷,碎石如雨,鳥居、神像紛紛被垮塌的天花板掩埋。
夏彌裝作胡亂扔出的懷劍,其實正中了整個神道天頂的「眼」,畢竟她真正的身份,也是龍王,耶夢加得!
好一陣地動山搖後,終於塵埃落定,源稚生持劍從廢墟上走過,看著下行的電梯微微咬牙。
電梯裡,夏彌縮在角落裡止不住的拍打著胸口,她正要脫下大天狗的面具擦汗卻被一旁的楚子航制止了。
「下面有人在按電梯,那一層門口有人在把守。」楚子航低聲說,他進來時就先毀去了監控,但似乎下面早有人守株待兔。
「啊?那怎麼辦!?」夏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擺爛似的說:「毀滅吧,我真受不了了。」
楚子航卻突然低頭看向她。
「幹嘛?」夏彌見他眼神不對,腦子飛快運轉起來。
剛剛她利用權能助兩人脫身,很可能已經引起了楚子航的懷疑,她佯裝又驚又怕,心裡卻盤算著該用什麼藉口搪塞才能騙過看似木訥實則極度理智的楚子航。
誰知下一刻楚子航卻開口,帶著些許歉意道:「把你卷進來並非我本意,很抱歉。」
夏彌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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