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auJoelRobuchon餐廳外。
原本花大價錢培植的綠色草坪全被燒禿嚕了,泥土翻卷像是被豬鼻子拱過,整個餐館二樓的玻璃窗全都炸碎了,白色法式小樓現在像個用了很久沒清理過的大煙囪。
外圍已經被拉起了警戒線,法拉利疾馳而來直接開進了警戒線里。
但外圍那些負手而立的黑衣人非但沒有阻攔,反而立刻放開警戒線同時為自己反應太慢而鞠躬道歉。
源稚生和櫻打開車門下車,兩人仰望這棟大煙囪,不對,破敗的法式小洋樓,都是臉色陰沉。
「烏鴉和夜叉呢?昨晚就去極樂館廢墟現場巡視了,怎麼到現在都沒回來?」源稚生問。
櫻抱著文件夾上前低聲說:「少主,剛剛他們才告訴我,昨晚在他們在帶隊調查極樂館廢墟時遇襲。」
源稚生眼神微冷,問:「為什麼現在才說!?這兩個混蛋越來越不像話了!」
「因為」櫻遲疑片刻,聲音又低了一些:「因為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誰襲擊的。而且,襲擊者只是搶了他們的衣服以及一些武器裝備,並沒有重傷任何一個人。」
「只不過他們因為都沒有衣服,車也搶了,所以在走過高速路收費站時被巡警拘捕了。」
源稚生只感覺腦袋嗡嗡作響,不想在這丟人的話題上繼續討論,於是他捏著眉心指著chateauJoelRobuchon說:「一會兒我親自去詢問他們情況。先進去看看。」
小樓里一片狼藉,看得出來發生過很激烈的戰鬥。
大理石的地磚和階梯上全是大坑和焦黑的痕跡,牆面到處都是破損的痕跡,有的像是彈坑,有的像是刀斧的鑿痕。
櫻從一旁的專員手裡接過平板電腦,抬到源稚生面前說:「少主,輝夜姬入侵了監控,但還是有些視頻莫名損壞了,這是現在恢復出來的監控視頻。」
源稚生立刻接過平板點擊播放。
只見樓道盡頭的監控里傳來了一種詭異而富有節奏的聲音,過了大約半分鐘,一道身影從遠處打著旋的飛了過來,當這道身影掙扎著起身時臉剛好被監控記錄了下來——是一張破損的公卿面具!
源稚生震驚的按下暫停,隨後放大:「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到他被路明非一槍爆頭了!」
隨後監控里發生巨大爆炸,可那戴著面具的身影卻從烈焰里再度站起,渾身燃著暗紅色的烈焰宛若地獄惡鬼。
可對面卻有一道如黑鴉般展翅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侍者身前,以監控視頻的幀率,源稚生慢放了十六倍也只能看到閃爍的殘影。
那人一拳直接打穿了面具男的胸膛,隨後二次發力震盪出橙紅色的火環,直接把面具男的脊柱完全焚毀。
這還不夠,此人伸手按住了那張公卿面具,直接將面具男的整個頭顱燒的只剩漆黑的骨頭。
「他這是殺死侍和龍類的標準流程,毀掉脊柱神經和大腦中樞。可對方若只是混血種,根本用不著這樣」源稚生眼神一凝。
櫻在一旁開口道:「少主,您調到視頻開頭,看玻璃窗上!」
源稚生立刻把進度條拉到開頭,隨後放大了櫻所指的那面窗戶,終於他看清了上面的倒影:「繪梨衣!?路明非——!」
他是親眼看到焦炭一樣的路明非被從火場裡救出來的,但這才過了幾天?
沒死就不說了,竟然就已經完全痊癒,而且看起來還眉清目秀一點燒傷的痕跡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緊接著,源稚生突然發現視頻前半分鐘裡那段詭異的聲音,和極樂館裡的「王將」所敲打的梆子聲一模一樣,而窗戶倒影里的繪梨衣似乎也和那時一樣陷入了虛弱。
「少主,我在醫院時正好諮詢了家族最好的精神科大夫,對方查閱資料後告訴我,這很有可能是一種上個世紀用於治療癲癇的手術導致的後遺症,叫做腦橋中斷手術,這個手術會切斷左右半腦的鏈接,有可能導致人格的分裂。」
「不過最重要的是,這種手術對於患者的精神會有較大影響,而不論龍類還是混血種,言靈的激發都需要以精神共鳴為基礎。所以醫生推測,這種手術是有可能導致混血種失去或者在特殊情況下暫時失去『精神共鳴』,陷入虛弱。」櫻從文件夾里拿出了一疊資料遞給源稚生。
她接著說:「至於梆子聲,類似中美洲一種奇特的催眠技術。醫生告訴我,如果有足夠的實驗樣本,是有可能改進腦橋中斷手術將混血種的能力分割開,如果從小就被催眠馴養,那麼用梆子聲來切換混血種的人格或者精神狀態,是大概率可行的。」
源稚生渾身發冷,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也就是說,甚至可以用這個技術,讓一個本性不壞的混血種,產生另一個極端瘋狂的人格!然後,就可以通過這個梆子聲來切換混血種的人格!?」
櫻大概也猜到了源稚生想法,低聲道:「因為這種實驗絕對是非人道的,我們家族也不可能做這種實驗,即使是在『鬼』身上,也一定是會被絕大多數人反對的,所以一切都只能是推測,無法驗證。」
源稚生調整呼吸,壓下了激盪的心緒繼續看監控視頻。
只見那人殺掉面具男後身影再度消失,速度之快讓源稚生心驚不已,若這還不是對方的極速,那麼他和此人正面遭遇,很可能連釋放王權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秒殺!
視頻分割了成六個不同的監控畫面,每個畫面里都有不少手持兇器的人嚎叫著闖入,源稚生清楚的看到了其中大半人在發起衝鋒之前,都喝下了一支紫色的藥劑——莫洛托夫雞尾酒!
有人在飲下藥劑後立刻出現了龍化現象,有的甚至身體和骨骼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異變。
緊接著,每個通道口都出現了赤紅色的風暴,那是被灼燒的高溫空氣驟然膨脹,威力不亞於一次手雷爆炸,地板、走廊扶手的碎片混合在暴風裡射出,如同手雷的破片。
每個監控畫面都在震顫,有兩個監控甚至直接花屏失去了畫面,大概是監控攝像機在爆炸中被碎片擊中直接毀掉了。
一片哀嚎、怒吼聲里,源稚生突然聽到了奇特的歌聲。
說是歌聲,又像是唱經或者龍文言靈的頌唱聲!
在三樓通往天台的監控里,源稚生看到了那個高聲吟誦的身影——是路明非。
路明非一手提著長刀,一手牽著繪梨衣,一邊吟唱一邊走向天台,隨後無形的領域驟然擴張,從監控里根本無法判斷這個領域到底有多大。
但源稚生看到了讓他險些將平板都捏碎的一幕!
監控里能看到的所有龍化的「鬼」,龍化現象全都開始逆轉,無數赤條條的人影出現在畫面里,他們望向領域的中心,臉上竟展現出了一種無比愜意、放鬆的表情。
「根據後面的監控,我們確定了路明非已經帶著繪梨衣小姐逃離。這些『鬼』和其他黑幫分子幾分鐘後也全都撤退了,在我們趕到之前,最後離開的就是殺死那個面具男的人。」櫻說。
她調出了唯一一個側臉照,而照片旁則顯示出了輝夜姬對比後確認的身份和資料——
源稚生終於是驚呼了出來:「怎麼會是他!?」
只見照片旁寫著:
姓名:楚子航
學號:SI060143
執行部編號:060143S
血統評級:S
於2010年6月6日討伐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的行動中失蹤,四周後卡塞爾學院本部於7月4日,正式將其由【失蹤】更改為【死亡】。
——
「這是白商陸大哥和嫂子在瀛洲投資的項目,但後來他們把資金轉移到了其他項目,這座建好的遊樂城就暫時閒置了。他們之前就知道我肯定會再來瀛洲,所以暗地裡把這裡翻新重建了。」
楚子航牽著夏彌,在牆上的密碼鍵盤上輸入了密碼,隨後前方古銅色的鐵藝大門緩緩洞開。
「來這幹什麼?你不管二師兄了?」夏彌俏臉微紅,歪著頭問。
「我找到你之前就已經替路明非解圍了,我是把他們安全送回高天原附近的旅館才趕過來的。」楚子航回答。
他話音剛落,牽著夏彌的那隻手就突然被大力的甩開了。
「夏彌?」楚子航一愣。
夏彌理也不理,甩著手的就往別墅區大步走去。
楚子航只能沉默的在後面追,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明明剛剛牽著手到處瞎跑的時候,夏彌還挺開心的,這會兒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你肯定會擔心路明非和繪梨衣的情況,所以才特意把他們都安置好了才過來。路明非現在已經成長了不少,也是能獨當一面的男人了。」楚子航嘗試著解釋道,「繪梨衣狀態還不錯,護心咒確實能大幅度減緩她的身體被龍血侵蝕的速度。」
夏彌走的更快了。
「夏彌?!」楚子航追了上去,「你要去哪?我帶你去。」
夏彌突然回頭,冷冷的看向楚子航。
「你真把我當成那些柔弱小姑娘了嗎?楚子航,你是不是忘了我到底是誰!?」她話音剛落,立刻就龍化,一拳就轟在楚子航臉上,直接把楚子航打飛進了二十米外的露天泳池裡。
楚子航剛剛從水裡探出頭來,抬眼就看到嬌嬈龍影把激流勇進的軌道融化成了赤紅色的鐵鞭凌空抽了下來。
砰砰砰!
空中甚至炸開了幾道火色的音障!
楚子航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不閃不躲,甚至連眼睛都不眨。
整個泳池都被一分兩半,池水化作洶湧的浪沖天而起,山林里像是有一道悶雷響起,驚的林間鳥雀如浪花飛濺而起。
一道素白纖柔的身影撲入浪潮間,一把拽住了楚子航紋著夜叉羅剎的襯衣護領。
「你真以為我不敢抽你?!」夏彌憤怒咬牙吼道。
楚子航抬手抹去臉上的水,低聲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不過」
他突然上前一步將夏彌攬入懷裡緊緊抱住。
「放手!」夏彌怒喝,隨後龍化的雙爪直接插入了楚子航的雙肋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就一會兒。」楚子航低聲說。
他聲音竟有些微微的顫抖。
「你是不是一直能看到我?」夏彌面色猙獰的抬起頭望著他,可雙爪卻已經悄悄的變回了那雙纖細修長的手,默默按住了楚子航肋側的傷口替他止血。
「是從你構築了那個煉金矩陣,我才開始能看到你,從那之後也一直都被類似鎖定在了你身邊的另一個空間裡。」楚子航抱的更緊了些,「可那個煉金矩陣只能作為坐標,但卻不能打開通路,就像一道鎖上的門,我知道那裡可以出去,卻怎麼都打不開。」
「原來是怪我啊!鍊金術造詣比不上你這位火神。」夏彌咬牙笑道。
「是我的問題。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用燭龍耗盡了整個尼伯龍根里的火元素。尼伯龍根里的元素都是被『殺死』的元素,它們之間互不流轉相生,更何況那個假奧丁還耗盡了裡面的風元素,所以我在裡面沒有最強的權能。」楚子航低聲說。
「怪不得每次你的出現都是我身邊富集火元素時。」夏彌憤怒的表情稍稍緩解了一些。
但緊接著,她又狠狠掐住了楚子航還未癒合的傷口,厲喝:「你挺開心吧?嗯?看著我為了尋你做這些傻事,看著我一個龍王盡心盡力的幫混血種打工,你是不是很得意!?」
「終於馴化了龍王,你可是史上第一人啊!你該驕傲啊!」
楚子航將頭埋在她濕漉漉的長髮里,貼近藏在長發里的那隻耳墜,輕聲說:「你所說的這些時刻和場景里,我都只想擁抱你。」
「你」夏彌嬌軀微顫。
「我明白,你是龍王,你不是需要保護的弱女子。是我做的不夠恰當,既然說了是要與你並肩,就不該把你拋下。」楚子航輕聲說。
這幾個月來,他只能隔著一道無形的牆看著夏彌為尋找自己奔波,然後又替自己去為路明非提供幫助。
他能看到夏彌白日裡的驕傲和熱烈,也能看到夏彌夜裡偶爾流露出的孤獨。
夏彌在做飯時,確實有一個男孩會努力的想要穿越那道牆,替她切好小料,整理雜物;
夏彌在和蘇小妍看電視時,也確實有一個男孩會在她們看不到空間裡,坐在她們身邊一起看,在夏彌伸手去拍那個看似空空蕩蕩的坐墊時,那個男孩也會伸手,想要與她十指相扣;
夏彌修剪花圃時,也確實有一個男孩會跟在她身後打量,思考著回來後要怎麼補救這些被剪禿嚕的花;
男孩吃不掉那碗坨掉的面,但也會陪著夏彌等到夜雨停歇;
男孩也會跟著夏彌回到那個別墅,重走那道鋪滿鮮花的路,然後在夏彌放錄音聽的時候,他會在另一個空間裡跟著念,順便對詞句和語氣、節奏做修改,計劃著等回來後,重新補齊這個生日;
他從沒放棄過為了回到女孩身邊而努力。
他也深知,還有很多事要做,父親也還沒有救出來,他不能就這樣放棄,指望著讓女孩獨自去擺平這一切。
「抱歉,我回來的,太晚了。」楚子航帶著歉意的撫過夏彌的長髮,輕聲說。
「死小孩!」夏彌紅唇微顫,隨後一把將楚子航推倒。
兩人相擁著墜入水池中,蔚藍色的水中,夏彌柔軟欣長的嬌軀像是魚兒般靈動,她一手將楚子航按到池底,一手則捧起楚子航的臉。
隨後印下一吻。
楚子航看到女孩那黑髮如扇一般在水中展開,燈光透過水麵在女孩嬌軀上盪起金黃色的漣漪,那絕世的容顏在水波里如山嵐飄渺。
已經開裂的泳池裡,驟然翻騰起白雪般的浪花,攪動的水紋像是一團棉花糖般香甜。
「餵?死小孩!你要幹什麼!?」
頗有英式風格的大廳長廊里,楚子航抱著白皙如玉的女孩大步向前,他的風衣落在了泳池裡,紋著惡鬼圖的襯衫濕透後緊貼身軀,映出他如雕塑般緊緻的肌肉。
夏彌的衣服,慣例在剛剛龍化時就毀了。
女孩嬌軀反射出大廳輝煌燈火,水花燦燦如珍珠從白玉上滑落,那凝脂般嬌嫩肌膚上留下的水漬像一幅半透明的畫,勾勒出山野爛漫,萬物生發。
愛意流轉其間,蓬勃激盪。
「喂!你就不怕我變成大蛇嗎!?」
「我都行。」
楚子航說完,一腳踹開臥房大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4s 3.76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