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用槍指著谷琛,臉上是一種無奈和悲傷:「你從來都表現的正義無比,可是很多時候,極端的正義就是邪惡。跨過了這個邊緣,光明之後又是黑暗。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黑暗,有很多在你看來處罰力度太小的罪犯。」
「可是。」小劉斬釘截鐵:「有的人可以給機會,有的人不可以給機會。如果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修改法律的懲罰力度,那麼這個世界早就混亂不堪了。」
我看著谷琛,谷琛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我怎麼會想到,有一天事情會展到今天的地步。如果谷琛是內鬼的話,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了。說實話,在特別行動小組中我第一次見到了谷琛,我和谷琛的關係也最好,可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是臥底。
從我變成嫌疑犯轉入地下的時候,谷琛和我失去了聯繫,吳醉也就失去了對我的控制,可當我和谷琛連上線之後,吳醉再次掌握了我的行動。我之前認為是陳伯告訴了小劉,小劉告訴了吳醉,現在看來,我甚至從來沒有懷疑過谷琛。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看著谷琛,一字一句的開口。
谷琛搖著頭,開口說道:「或許刑警並不適合我,或許我不應該看過那麼多的黑暗。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黑暗讓我們沒有辦法,那些罪犯,根本得不到應有的懲罰。你看看新聞上的報道吧,家暴死自己的妻子判六年,偷了一輛電動車卻判了四年。毆打致人毀容屁事沒有,小孩子殺人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這個世界早就是一個骯髒的世界了,只有把這個世界打破,重新建立起一個新的世界來,我們人類才有救。」谷琛紅著眼睛,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很有份量:「而我們這些人,只不過比你們走遠了一步罷了」
我搖著頭:「可是你們現在在殺人,要殺很多的人。而且,你認為吳醉會幫你麼?吳醉想要的世界,根本就是殺戮的世界,哪裡還有什麼秩序?」
「不。」谷琛搖著頭:「不論什麼時候,變動總是會流血的。古今中外,哪一次新生不是重生?不是經過了血與火的交織,不是經過了殺戮和死亡?這都是會必然生的事情,當世界亂成一片,黑暗成一片,當所有人都明白這個世界非改革不可之後,重生就開始了。」
「你瘋了。」我看著谷琛,久久不敢相信這是從谷琛的嘴裡說出來的話。
谷琛站了起來:「我沒瘋,我一直都在朝著這個目標而前進。」
「別動。」小劉指著谷琛:「別以為我不會開槍,當你和吳醉勾搭上的時候你就要明白,你遲早有這麼一天。」
谷琛站著,沒有多餘的動作:「如果沒有吳醉,我也會走出這一步。」
吳醉這個時候終於也開口了:「沒錯,每個人的一生都要走出這麼一步。當你跨出這一步的時候,你就會現,這個世界完全不同了。谷琛的選擇沒有錯,新生就要伴隨著巨大的痛苦,而痛苦越是強烈,這個世界越會煥然一新。」
「如果那個時候你們不是讓谷琛進來,而是讓其餘的人進來,結果也是一樣的。」吳醉舔~著自己的嘴唇:「當你們真正了解了我的想法之後,你們就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你們真的了解谷琛麼?谷琛的身世你們真的知道麼?」
吳醉搖著頭:「你們不知道,其實谷琛還有一個哥哥,這個哥哥和谷琛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可谷琛把他當作是自己的親~哥哥一樣。之前我只有一丁點的線索,如果不是那個高老師告訴我的話,或許這件事情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我知道高老師曾經在雨夜出去過,現在看來果然是找吳醉接觸了。而或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谷琛和高老師進行了交流。高老師在自殺的時候對我說了讓我很費解的話,而現在我也終於明白了。
高老師蒙冤卻沒有一丁點辦法能夠辯解,他或許希望一個嶄新的世界出現,一個不會讓他蒙冤而死的的世界。
谷琛點了點頭,他說道:「沒錯,那是我的一個鄰居。當時我只有十二三歲,那個時候的我性格內向靦腆,不愛說話,除了學習好之外,我瘦小懦弱,什麼都不懂。我們村子都要到外面去上學,我和我的鄰居哥哥在外面上初中,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谷琛冷笑著:「那個時候我只知道學習,再加上不愛交朋友,所以大家很孤立我。因為一件小事情,那天我被十幾個混混堵在了校園裡。我甚至忘了那具體什麼事情,好像是我問了一個女孩子一個學習上的問題,結果班裡有個小混混喜歡那個女生。」
「或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厲害,又或許是希望得到女孩子的注意,放學後,那些人圍住了我。我很害怕,我不知所措。他們打我,罵我,往我嘴裡吐痰侮辱我,我沒有絲毫的辦法。這個時候,我的哥哥來救我。」
「那真是悲壯的一幕,英雄在這個世界上總是少數。」谷琛的眼睛中泛著淚水:「他衝進了人群,抱著那個老大狠狠的打。可很快,他就被人打倒在地。可他什麼都不管,死死的咬著老大的胳膊。」
「我忘了那些人打了多久。」谷琛回憶著:「我只知道地面上全是血,直到後來他的牙都掉了,他還咬著,死不鬆口。那些人沒空管我,我衝出去告訴了老師。可當我們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散了,只有我的哥哥躺在地上。」
「他說過,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他比我大一歲,其實只是大了幾個月而已吧。」谷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說年齡大的就是要照顧年齡小的,他說他答應了我母親要好好照顧我,就一定要做到。可是呢,他死了。」
谷琛冷哼一聲:「你說生命有時候就是這麼脆弱,屍檢報告說他死於頭部的猛烈錘擊。可現場十幾個人都參與了打架,到底是誰殺了我哥哥,不清楚。當時我一一把這些人指認了出來,可是你猜怎麼著?這些人沒有一個年滿十四周歲的,審問了一個星期後,這些人什麼事情都沒有,只是全部轉學了。」
「你看,多麼有意思的事情啊。」谷琛開口說道:「他們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的欺負別人,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他們知道有九年義務制教育,知道自己到什麼地方都能上學,他們知道十四歲以下殺人不用承擔刑事責任,多麼精明的一群人。」
谷琛緩緩的走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太小了,沒有把這些人的信息記下來。他們可能去了別的城市,可能現在是丈夫,可能是孩子的父親,可能事業有成,可能當年懵懂無知現在日行一善。可是在我的眼裡,他們永遠都是殺人犯。」
谷琛的聲音裡帶著憤怒:「當時的我還是太軟弱,我應該把他們全部殺死,一個都不留。不過從那以後,我每天都鍛煉身體,我越來越強壯,沒有人敢欺負我。你看,這個世界永遠是誰的拳頭大誰就厲害。我想當警察,我想要把那些壞人都抓起來。」
「可是過了十幾年了。」谷琛走向小劉:「過了十幾年了,現在還不是這個樣子,有一丁點的變化麼?胡寧寧殺了谷慧,她用承擔法律責任麼?是不是就像當年一樣,過一段時間之後,全家都搬走,再過個五年十年,一切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生過一樣。她可能嫁了人,成了母親,更或者她當上了一名老師。」
「公平麼?」谷琛在質問。
吳醉笑了起來:「這個世界從來不公平,可笑的是世人還要掩飾,不願意扯掉這塊遮羞布。不過谷琛至少你不用擔心,在我們把吳夢捉來的時候,胡寧寧一家就因為誤食了老鼠藥,一家五口到地下團聚去了。」
「你把胡寧寧一家都殺了?」我震驚的看著一旁的吳醉。
吳醉點了點頭:「是啊,這有什麼好騙你的。這不都是為了吳醉嘛,你說,能把孩子教育成那個樣子,家長也是有責任的嘛。」
「你還不是一樣!」我對著谷琛喊道:「你不要在別吳醉騙了,吳醉小的時候何嘗不是胡寧寧那個樣子!」
谷琛搖了搖頭:「吳夢,從我走進去營救劉寅炎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沒有辦法回頭了。我知道以後可能會有很多人要死,知道這裡面或許包括了很多你我的朋友。可是,沒有辦法回頭了。」
「別過來!」小劉喊道:「我開槍了!」
谷琛走到了小劉的面前,他用胸膛頂著小劉的手槍,語氣緩慢:「我以為你和我一樣,也看透了這個世界,可是你竟然是臥底,幸好我一直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走到了這一步,其實我的任務也已經完了。」
「小劉啊。」谷琛深呼吸了一口氣:「你比吳夢聰明,比我還隱忍,邵組長選你真的選對了。只不過啊,他對武警的選拔似乎就沒有那麼嚴格了。我要做的就是抓人,從不展示自己腦力的一面,所以才能藏的這麼深。又或者,在特別行動小組中,只有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知道了自己要為什麼活著。」
谷琛聲音淡淡的:「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麼?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的心想要什麼。」
「開槍吧,我已經死得其所了。」谷琛閉上了眼。
小劉遲遲無法扣動扳機。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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