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兄弟之中,三兒被人抹了脖子,第一個死去;老六被人剝皮之後插在了院子裡,第二個死亡;錢三在暗處被人偷襲;大蛋和衛長豐自相殘殺而死。
其中老六的死看起來讓人有所懷疑,現在並不能確定那具被剝皮了的屍體是否就是老六的。錢二現在也不知蹤跡,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我揪著自己的頭,思索這一切表象背後的動機。
五年前,這六兄弟殺了楚爺,並且強~奸了小眉。五年後,他們被趙明坤邀請來辦一件事情,與此同時他們順便盜了楚爺的墓。這五年時間,每一次舉辦冥婚的時候,主辦冥婚的人都會死亡,無一例外。
不對,至少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老鄭似乎還沒有死。如果真的有什麼楚眉的詛咒的話,那豈不是今天晚上老鄭就要死?可衛長豐所言,楚眉現在就在墓里,難道楚眉真的是鬼,能分別在兩個地方殺人?
而楚眉如果是楚爺的女人,而且是一名從小就被楚爺抱回來的孤兒的話,那當初給楚眉辦冥婚的楚眉的父母又是誰?這兩個父母又是從哪裡憑空冒出來的?會不會是楚爺的原配夫人呢?
我一邊跟著趙明坤在這偌大的墓室中尋找錢二的下落,一邊則是在腦海中仔細的思考著所有事件的經過。此刻在我的腦海之中,已經有一條線隱隱的連接了起來。
五年前楚眉死亡場景,五年後楚眉復仇的真~相。
一切,似乎已經唾手可得。只要能將眼前的這一團迷霧撥散,真~相就在眼前。
死亡的楚眉,六個輪~奸的盜墓賊,戀屍癖的老六,好閨蜜林黛玉。
我的腦袋裡好像是在放電影一般,一幕幕的畫面從我的腦海中閃過。只剩下了一點線索,所有的事情便能聯繫到一起了。
腦中如此思索著,沒現前面的趙明坤突然的停了下來。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我剛想開口說抱歉,趙明坤卻是用手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趙明坤閉著眼睛,將耳朵側了出去,似乎在聽什麼動靜。
人是一個很敏銳的動物,上天給了我們五種感官,能讓我們從多種角度感受這個世界,可人也是一個很遲鈍的動物,我們的嗅覺不如狗,我們的視覺不如貓,我們的聽覺不如蝙蝠。可當我們只靠一種感官,當我們閉上眼睛,當我們屏住呼吸的時候,聽覺敏感了起來。
果然,前面有動靜。是那種匕劃破空氣的聲音,很尖,很細,如果不仔細來聽,很容易被人所忽略。
有人在前面的通道之中,而且應該不僅僅是一個人。
「滅了手電筒,我們悄悄過去看看。」趙明坤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跟著趙明坤躡手躡腳的貼在牆邊,慢慢的往前走去。
匕劃破空氣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有人說話了:「老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話的人是錢二!
這句話明顯底氣不足,能夠感受到錢二語氣的顫抖,似乎是消耗了太多的力氣,因此有些喘氣。
錢二的話是對老六說的,也就是說,那個被剝了皮的老六果然不是真的老六,那麼那具屍體是誰呢?老六就是策劃了楚眉復仇的人麼?那麼老六為什麼要殺了那些辦冥婚的人,老六為什麼要殺了自己的兄弟?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敢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老六的聲音在寂靜的墓穴里很大,甚至產生了回音:「背叛師傅的下場你們都應該清楚,我只不過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錢二冷笑了幾聲:「老六,五年前殺師傅的事情你也有份。雖然你最後沒上楚眉,但那也是你自己的問題,和我們沒有關係。你不要認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殺楚爺的第一刀,就是你先刺下去的。」
「楚爺的為人你知道,楚爺什麼時候對不起你們過。他把我們當作是自己的親兒子看待,而你們,在楚爺身邊呆了幾年,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可無非是因為想要上楚爺的女人而已,我這輩子最狠的就是背叛!」
我猛地想了起來,老六七八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因為偷~漢子被父親現,他父親殺人奸~屍。當警方現的時候,老六的母親已經死去十幾天了。當初警方認為老六年紀太小,不懂,所以沒報警。可聽到了老六的話,我心中有了另一個答案。
或許七八歲的老六什麼都懂,他知道生了什麼事情。老六卻沒有選擇告訴其餘的人,而是將這件事情深深的隱瞞在了自己的心裡。因為在老六的心裡,背叛是死罪。
「可你還是動手了!」錢二的聲音很是輕快。
「是,我是動手了。」老六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像是一隻隨時準備進攻的豹子:「可我如果我不動手,我就會死,我當然知道,師傅也不傻,他當然也知道。我在猶豫,是師傅喊我動手。」
老六繼續說道:「我顫顫巍巍走了過去,即使師傅讓我下手,我也下不去手。可你知道,師傅說什麼了麼?」
「說話?」錢二有些懷疑:「他說了什麼,為什麼我們不知道?」
老六冷笑了一聲:「當然,當時我站在師傅的側面,彎腰遲遲下不去手。可師傅用唇語告訴了我一句話,所以我才會下定了決心。」
「師傅和你說什麼了?」錢二說道:「是不是和他的另一半財產有關?」
「錢,女人!」老六咬著牙說道:「你們眼裡就只有這些東西!師傅告訴我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二十年不晚。」
錢二沉默了良久,才說道:「楚爺一個盜墓賊,值得你這樣做?你勾結楚眉,就是為了讓我們恐慌!現在所有的兄弟都死了,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我們將那一袋子明器分了,豈不美哉?要知道,你才跟了師傅半年,我跟了師傅兩年,玩起匕來,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值得麼?」
老六這一說,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為了活命,老六什麼事情都做過。他幹過保安,幹過快遞,可沒有一件工作老六能夠乾的長久,因為老六害怕和別人打交道,因為老六害怕和別人說話。他害怕背叛,害怕昨天剛來的業主第二天便把他忘在了腦後,害怕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不會開始,自然就不會結束。
有人說當人老了之後,就會變得慢慢懷舊。但老六覺得,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因為老六一輩子都在懷舊之中,他不敢展望未來,他只屬於過去。他一直穿著一個品牌的衣服,他一直去同一家便利店買東西,他一直喜歡同一部動畫片。
母親死了,父親進了監獄。
老六第一次出去買飯,他走進了一家破舊的麵館。他要了一份炸醬麵,然後快的跑回了家裡。後來十年的時間裡,他一直都在這家店裡買一份炸醬麵。老六吃了十年的炸醬麵,如果偶爾關門,老六就不吃飯。
第十一年,老炸醬麵麵館關門了。
老六站在炸醬麵麵館的門前,哭了。
當初他母親死的時候,老六沒有哭。當初他父親被抓人監獄的時候,老六也沒有哭。可當炸醬麵麵館關了之後,老六哭的如喪考妣。路人來來往往,沒有人知道這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到底為什麼而哭。
或許他失去了父母,或許他失去了愛人,或許失去了工作,可誰也不會想,這個年輕人失去了一家炸醬麵麵館。
老六哭的很傷心,傷心欲絕。
一個人走到了老六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老六沒有理會為自己駐足的人,他繼續哭。似乎要將心中無盡的悲哀都與今天徹底的流露出來,似乎要將靈魂透過淚水流出來。老六足足的哭了一個小時,而那個人就站在老六的身邊等了他一個小時。
老六哭的嗓子啞了,他的淚水也流幹了,老六再也哭不出來了。
他回頭看著這個陪自己站了一個小時的男人,這是一個中年大叔,看起來應該有四十歲了。這個大叔抬頭看著上面已經搬空了的炸醬麵館,老六看著這個中年大叔。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直到很久,大叔說話了。
大叔說:「很可惜,這是一家好的炸醬麵館,聽說賣炸醬麵的老爺爺去世了。」
「我不是哭他。」老六淡淡的說道。
大叔笑了:「我可惜的是炸醬麵,不是那個老爺爺。老爺爺在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可只有這一家炸醬麵館。」
這個世界上當然有千千萬萬個老爺爺,也有千千萬萬家炸醬麵館。大叔似乎說的有問題,可老六聽懂了大叔的話。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是一種於大千世界第一次有了共鳴的感覺。
原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
大叔笑了笑,然後很是輕快的說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老六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從此以後,我一輩子都跟著你。」
大叔笑了,兩個身影往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大叔說:「他們都叫我楚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6s 3.743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