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愣怔間,哈瑞突然轉過頭來看他,見他也正呆呆地看著夏至的背影,不由很有些惱羞成怒,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聲言俱厲地喝斥道:「看什麼?趕緊給我走!」
裴曜辰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往前趔趄了一下,險些栽倒,心裡又憂鬱又憤怒,但他沒有發泄出來,只是沉默地抿嘴往前走。
他被押進了審訊室,受到了幾近嚴厲的訊問。
不外乎是他到底是何人,為什麼來紐約,為什麼襲擊身世顯赫名聲在外的大法官盧西恩,是不是想策劃恐怖活動等等一系列很敏感的問題。
他如實以告,得到的卻是暴揍。
他們在打他的時候特地用一本厚厚的書墊在他的胸口,這樣只能把他打出內傷,可從外表來看卻無跡可尋。
他們是故意的,在他們的背後或許是盧西恩,又或許是那個女人。
他希望是那個女人,如果這樣的話,那代表那個女人至少把他放在眼裡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有辦法在她的心裡紮下根來。
像上一次在夏至的心裡紮下根來一般。
可是可能嗎?
他隱居多年,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年代早已是被淘汰的人,早已被人忘得一乾二淨了,即便記得,也被視為淘汰的無用之輩,要不然眼前的這些人也不至於如此猖狂了。
他有什麼特質值得她看進眼裡呢?
長相?
似乎盧西恩並不比他差。
而且盧西恩勝在年輕有朝氣,而他卻雖然與盧西恩年歲差不多,可是一顆心連帶整個人都已經腐朽了,他每天都能聞嗅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霉味,就連自己都厭惡的自己,又憑什麼有勇氣覺得她把他看進了眼裡?
看來自己指望她是幕後操縱者,似乎有點太理想化了。
正呆呆地想著,一個拳頭呼嘯而至,這一次沒有落在他的胸口,而是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感覺到一股熱流從鼻子裡流了出來,有濃稠的液體浸進嘴裡,瞬間滿嘴血腥。
耳朵也嗡嗡作響,隱約聽見一人說道:「你為什麼打他的臉?不是跟你說了不能讓人看出來嗎?」
「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他的臉長得實在太欠揍了!而且弄了這麼久,他竟然一點有用的答案都沒給我們,這簡直太不識趣了!」哈瑞冷哼。
「好了好了。今天沒有,那就明天好了。咱們有無數個明天,不著急。而且也沒人催著咱們,你著什麼急?你別是想儘快把他打服了,然後有藉口找那田小姐吧?我可跟你說,別想那美事了,誰都知道這田小姐眼光高得很,像盧西恩這樣的人物才能稍稍入得了她法眼。你我這種普通人,還是別想了。」
「凡事總有例外。我就不信邪!」哈瑞訕訕地嘟囔著。
「行了。你不信就不信吧。不過現在到此結束吧。」那人起身立起,走到裴曜辰身邊拍了拍他的臉,問道,「你還能走嗎?」
裴曜辰點頭,「能!」
「你倒硬得很!」那人淡淡一笑,打開他鐐銬。
裴曜辰慢慢直起腰來,起身站起,冷冷地看了一眼哈瑞。
這一眼看得哈瑞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莫名懊惱,正欲揮拳上前,那人卻攔住了他,不悅地警告,「哈瑞,你再胡來,就別怪我不跟你搭檔了!」
哈瑞聽了,悻悻然地收回了拳頭。
那人說道:「你情緒過於激動,還是去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我來負責他。」
哈瑞點頭,「也好。省得我一看到他就想揍他!」
他說著就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裴曜辰被警察扔進了一間又窄又小的單獨牢房。
在關門之際,那人突然湊到他面前,低聲問:「你有沒有人需要我幫你叫?比如律師,又比如你身邊的人?」
「有。不過不是他們,而是那位田小姐。你幫我把她叫來,我有話來對她說。」裴曜辰微微喘息著說。
那人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得樂不可支,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最荒唐的笑話。
裴曜辰冷冷地看著他,一聲不吭。
良久,那人止住了笑,對著他的耳朵一字一頓地說:「你知道你像什麼嗎?像只癩蛤蟆!一隻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是不是癩蛤蟆,得問過田小姐再說。」裴曜辰冷靜地說。
那人嘿嘿一笑,「好。我幫你問問。不過她能不能見你就是你的事了。」
「代價。」裴曜辰簡單地說。
「代價?呃。我得好好想想。我看得出來,你雖然消聲匿跡多年,可是仍然很有錢。我得想一個與你身份匹配的價碼才行。」
裴曜辰點頭,後退幾步倚著牆壁慢慢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那人皺眉,又問:「你真的只提這一個要求?其實,以你的身份,我真的不介意再幫點你其它的忙。」
「不用了。只這一條你能幫我達成願望就好。」裴曜辰低聲說。
那人定定地看他良久,最後輕輕一笑,不再多說,自轉身離開。
裴曜辰這才急促地喘息幾聲,轉頭打量著這間陰暗潮濕的牢房。
這是一間不足六平米只有一個馬桶連床都沒有的牢房,把他單獨幽禁在這種地方,是他們故意而為之吧。
盧西恩顯然是在故意為難他。
不過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個女人會不會接受他的邀請。
捨身進來,不就是為了堂而皇之地再見到她嗎?
接下來的幾天,裴曜辰每天都被拉出去審問一遍,所問的問題他幾乎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了下來,當然他給出的答案也始終一塵不變。
轉眼間,一個星期就過去了,他被折磨得有些慘,體重下降了十來斤,身體也有些吃不消,只要稍微動一動便大汗淋漓氣喘咻咻,即便是坐著也感覺到氣血翻湧滿口血腥極不舒服。
這一天,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囚室坐在冰冷的地上,抬起頭看著那小得連頭都鑽不出去的窗口,疑惑地想,他的堅持是不是太過愚蠢了些?
如果要折磨他的人是盧西恩,如果她根本就不曾把他放在眼裡,那他這樣做又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還有,他如果想見她,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毫無尊嚴狼狽不堪的方式呢?
他大可以利用他手裡久未動用的資源將她的一切了解得清清楚楚,然後有的放矢地去接近她了解她誘惑她呢?
那樣的勝算要大得很多不是嗎?
還是他痛苦積累得太多太久,需要用這種特殊的方式來折磨自己呢?
一時之間,他有些看不清自己,更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咚咚咚
門被敲響,他卻疲憊地不想理會,只想努力地把自己紛亂的思緒理個清楚。
夏至也不急,只靜靜地觀察著他。
他整個人非常地糟糕。
頭髮又長又亂,像一堆雜草。
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髮青,眼睛深深地凹陷進去,鬍子長滿了整張下巴,身上原本得體華貴的衣服皺巴巴髒兮兮的,像從垃圾桶里找出來的一般,整個人說不出的頹廢。
這樣狼狽不堪的他正是她想要的狀態。
夏至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她的心真的相當地痛快,只覺得像一股清風吹進心裡,把鬱積於心的污濁之氣帶走不少。
她挑了挑眉,從懷裡掏出一塊特地用了一整瓶香奈爾邂逅淡香水浸泡了的手帕對著裡面揮了揮。
香氣如花蕾綻放,清新芬芳的氣息瞬間充斥了整間小小的囚室,不僅驅走不少陰冷的霉濁之氣,更引得裴曜辰瞬間抬頭。
他一看到她,立即起身,只是起身得太快,一股疼痛從胸口處發散開來,讓他的臉色越發地白了,一股血腥氣更是直衝咽喉。
可是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彎腰撫胸,卻也沒有及時向夏至走去。
他努力地調節著自己的氣息,當覺得自己已無恙時,這才慢慢向夏至走去。
夏至也沒有催他,一直笑吟吟地看著他,眼睛如一汪春水,多情而溫柔,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夢中情人。
裴曜辰終於在她面前站定,啞聲說道:「你終於來了。」
「嗯。來了。聽說你這些天一直求著要見我,所以我來看看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現在,你好好看看我,然後告訴我我們認識嗎?為什麼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那麼失控,像個吃醋的男人一樣大打出手?」夏至淡淡地問。
裴曜辰卻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而貪婪地凝視著她,只覺得光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說話便是人間最美的享受。
她是這般的美,美得熱烈美得讓人心碎,像一朵帶刺的玫瑰,即便知道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扎傷,可仍然無法控制地想要靠近想要擁有……
夏至見他不說話,舉手撫了撫頭髮,嫵媚地笑了,「我美嗎?」
他用力而迷茫地點頭,像個初次動心的小男孩。
「呵呵。被人欣賞我總是喜歡的。」夏至伸出手對他勾了勾小手指,「你靠近一點。」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可是卻聽話地將臉貼近了窗口。
「閉上眼睛。我想給你一個吻,沖你對我的喜歡。」夏至又說。
像被盅惑一般,他乖乖地輕輕闔上了雙眼。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響起,他的左臉頰火辣辣地傳來一片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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