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轉眼之間已經是初冬了,天氣越來越冷,白天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院落里栽種的幾棵樹,樹葉都變成了蠟黃色,被風一吹從樹枝凋落,在空中飛了一段距離,打了幾個圈最終落在地上。
天色灰濛濛的,要下雨又不下雨的樣子,看得人心裡都亂糟糟的。
小廝用掃帚掃著院落里的枯葉,只是風實在太大,好不容易掃攏了,就又被風吹跑了,這已經不是掃地,而是追著樹葉跑了。他很生氣,扔了手裡的掃帚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天空破口大罵,引來的只是呼嘯而過的風和再次被席捲走的枯葉,還有滿嘴的黃沙。他欲哭無淚,心裡又氣又急,可又無可奈何。
&李,做什麼呢這麼垂頭喪氣?誰欺負你了?」小紅見到氣急敗壞又無處可發火的小廝,抿嘴笑著問。
小李哼了聲,指著天罵,「還不是這個鬼天氣!好端端的在掃地,老把葉子吹得到處都是,害得我又要重新掃。」
小紅笑了,原來是為這事兒呢!「那你等風停了再掃啊,你對天罵也不管用,搞不好老天爺一生氣,把你都捲走了!對了,你有看到姐姐嗎?」
&孫姑娘啊?她在包大人的書房,還沒出來呢!」
開封府的書房裡,公孫君若站在公孫策身後,低著頭。主位坐的是包公,賓位坐了個四十出頭的婦人,雖然頭髮有些花白,卻很精神,她的頭髮被綰成了雲髻,發間插著幾枚鑲嵌了翡翠的銀簪,耳垂上戴著對深綠色圓形翡翠耳環。在她身後是二八女子,青絲一半綰起一半垂在肩膀,青絲間散落著紅色瓔珞釧,一雙杏眼一直打量著公孫君若,眼底是滿滿的笑意。
那麼久過去了,公孫姐姐還是沒變,她倒是變了不少,也不知道她認不認得出她來呢!
二人的打扮雖然不是雍容華貴,但是從包公對待她倆的態度來看,便是非富即貴者。
公孫君若靜靜站著,她被叫進來是因為老婦人有眼疾讓她看,本來今天就可以治的,老婦人卻說明日讓人來接她給她看病,然後就是和包公天南地北的聊,然後她就被迫站在這裡。其實她還有要做呢,就算沒事做,這裡也沒有她的用武之地,可以離開了,可偏偏沒人讓她離開。而且看情形,老婦人似乎是藉機聊天來等人。
&大人,展大人到。」趙虎進來對包公說。
包公笑著點頭,「快讓他進來。」
一身紅衣的展昭出現在眾人眼前,在公孫君若的印象里,展昭除了身上那件紅色官服,就只有一件深藍色便衣了,平常他在府上都是以紅衣示人的,只有外出辦案時他才會換上那件便衣,其實她挺想問他這兩件衣裳,他是一次性做了很多件呢還是就只兩件。
&某拜見太后娘娘,拜見公主。」展昭進門後,分別給老婦人和女子請安。
&大哥,您還是稱呼我梅娘好了。」女子望著展昭,面色緋紅。
展昭笑著搖頭,「不,尊卑有別,展昭不得越界。」
梅娘咬著嘴唇上前一步,卻被老婦人制止,只得眼巴巴望著展昭,欲言又止。
原來老婦人是半年前剛與皇帝相認的李太后,說來狸貓換太子一事的主角之一就是她,至於這女子,就是她流落在民間收養的義女了,後來她成了太后,梅娘也就成為皇帝的義妹,成了平安公主。
&娘,人也見到了,我們差不多也該回宮了。」李太后輕輕拍了拍梅娘的手背說。
梅娘看了眼李太后,又望向展昭,目光里滿是不舍。她怎麼捨得呢?進了宮之後想要出來就很難了,更不要說見展昭一面,雖說有時展昭也會進宮,可那也只是有時啊,而且進宮也只是為了包大人的安全,守在門外而已。包大人一旦下朝,他就要會開封府了,從她接到展昭在宮裡的消息到見到他,也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連話都說不上,看到的只是他離去的背影。如今好不容易兩人能面對面見著了,卻偏偏話都不能多說。
&後,您先回宮吧,我……我想……」梅娘期待地望著李太后,希冀她能首肯,然後李太后的拒絕最終還是讓她眼底的光彩暗淡了下去。
&娘,女孩子要矜持,母后難道沒有教過你嗎?」
李太后的話語透著不容拒絕的威懾力,梅娘俏臉一紅,抿著嘴不說話。
李太后站起身,轉向公孫君若,「那麼公孫姑娘,明日卯時哀家會派人來接你的。」
公孫君若微微屈了下膝,輕聲回應。
走出書房,公孫君若沒走幾步,展昭就追了上來。
&事?」她停下腳步。
&個,你別誤會,我和公主沒什麼的。」他頓了頓,又說,「公主就是以前的梅娘,你也救過她一命呢!」
抬眸,她看著他,定睛注視他那張微紅的臉,「誤會什麼?我為什麼要誤會呢?她是梅娘我知道啊,可是她現在是尊貴的公主,就如展大俠你所說的,尊卑有別,即便知道她是梅娘又能如何?而且公主挺好的,人長得也美,多少男子夢想著能飛黃騰達,不過展大俠心裡,只怕也只有包大人吧。」
展昭的表情變了又變,在她最後的話語中才有所轉好,「包大人確實值得展某去誓死追隨。」
&不就得了?」她轉過身,「展大俠還跟我解釋什麼呢?」
&展昭語塞,好氣又好笑。是啊,她是局外人,看得比誰都明白而透徹,他怎麼會這麼傻跑來解釋呢?完全是多此一舉。
&過,展大俠的體貼還真是令人動容的。」
遠遠的,公孫君若的聲音隨風飄過來,而耳力過人的展昭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了。他愣愣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已經不曉得用什麼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好像才吃了個酸澀的李子,下一秒就有人送來了糖。
翌日,王公公帶著他的隊伍來到開封府,花廳里,包公早已讓人好生伺候了,只是王公公喝不慣粗糙的茶葉,所以即便有人把茶泡好了,他也一口都沒喝。不喝還數落開封府的寒磣,連衙役們身上的官服都要評頭論足一番,弄得趙虎恨不得想趕人出門。
公孫君若帶著她的藥箱出來,和她一同出來的還有展昭,王公公在見到尾隨在公孫君若身後的展昭時,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他咳嗽了聲,皮笑肉不笑,「展護衛,太后娘娘似乎沒有召見你吧?」
展昭好脾氣笑笑,說:「太后娘娘確實沒有讓展某進宮,但是展某受公孫先生之託,務必要護公孫姑娘周全,畢竟先生他也就這樣一個妹妹。」
王公公哼了聲,「公孫先生是指皇宮大院沒有高手麼?還是說公孫姑娘此趟進宮會有不測?」
&公公您誤會了,先生他自幼失去雙親,與公孫姑娘相依為命,對他來說有個人保護公孫姑娘的安危,他心裡就多一份安定。」
王公公甩了下手中的塵拂,即便很不爽,也不能怎樣。
開封府門外,一輛嶄新的馬車停著,棕色的駿馬低垂著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濃密的長睫毛如同兩把刷子。公孫君若走上前,剛想上馬車,身邊突然多出了一隻寬厚的手。她側眸看去,見展昭微笑著看她。她垂了垂眼,盯著那寬厚的大掌好久,最終還是把手遞了過去。
拒絕會讓他難堪。
&護衛,我們可沒有多餘的馬車了。」王公公嗤笑說。
展昭點點頭,完全沒有被他陰陽怪氣的語調給惹怒,「公公請放心,展某必定會按時到達皇宮。」
展昭口中的按時,就是他的輕功。在公孫君若所坐的馬車前腳剛踏進皇宮的偏門,王公公就看到一身紅衣的展昭已經在裡面候著了。
哼!有輕功了不起啊?王公公邊翻白眼邊在心裡吐槽。
二人被帶到太后的寢宮,看門的丫鬟得知公孫君若是太后請的民間大夫,就將她和展昭引了進去。
寢居很大,用屏風分隔成幾個房間,正中間的是前廳,靠西面的是一個佛堂,站在前廳還能聞到薰香。李太后被梅娘攙著出來,她命人上茶,又分了主賓而坐。
李太后並沒有讓公孫君若直接給她看眼睛,而是先和她聊了幾句。說是聊,倒不如說是問,而問題無關乎就是她多大,有意中人沒有諸如此類的,後來還是公孫君若主動請求給李太后看眼睛,她才止了話題。
一番查看,公孫君若曉得她的眼睛並不是無藥可救,只是時間以及患者的配合問題。對治療眼睛來說,最忌諱的就是流眼淚,所以這點,她明確告訴李太后千萬千萬不能流淚,必須保持一個好的心情。
李太后一聽說她的眼睛可以治,心底自然是開心的,可是皇宮裡的名醫也是不少,她奇怪的是為何沒人治她的眼睛?
&許,太醫們對太后您都存著敬畏之心,怕自己有所閃失吧。」公孫君若思忖後如實說道。
&麼你呢?」李太后仰起臉來,「你怎麼看哀家?」
&的病人,而我是太后您的醫生,既然您是我的病人,那麼我就有義務不惜一切幫助您治癒。」
李太后揚起嘴角,無聲微笑起來,似乎對公孫君若的不卑不亢和她的回答很滿意。
&上駕到——」門外太監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還沒褪下朝服的宋仁宗笑意盈盈地出現在眾人眼前,除了太后之外,其餘人都異口同聲地給他請安。而皇帝在給太后請過安後,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公孫君若身上。
&孫姑娘,你來了。」
公孫君若微微行了個禮,算是她的回答。
皇帝看著她,也不多說,只是細細打量。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兩三個月過去了,本以為重陽節那次會見上一面,誰料她卻不在,加上他政務繁多,想著儘快讓她進宮給太后看眼睛好以此見面,也是難上加難。
&帝,公孫姑娘說她能治好哀家的眼睛,看來你真的有心了。」
李太后的話打斷皇帝的注視,他猛回神,驚覺他的失禮,臉上泛起了紅暈。「為母后盡心竭力是兒臣應當做的本分。」
幸好幸好,幸好有太后在,他才不至於太過失禮。
&回頭哀家可要重賞公孫姑娘,哀家挺喜歡公孫姑娘的性子的。」
皇帝一聽李太后對公孫君若頗為滿意,喜形於色,望向公孫君若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賞識和傾慕。在宮中能讓太后喜歡的人不多,何況常年被不公平待遇讓她的言語或多或少有些刻薄,而公孫君若不過是短時間而已,就讓太后對她中意,他怎麼不開心?
展昭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心裡宛如被一枚針狠狠刺了下,尖銳的疼,呼吸有些困難,可他偏偏又要保持鎮定,他……委實想出去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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