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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主宅前停下,原煥緩緩下了牛車,雙腳剛踩到地上,張遼就匆忙過來攙扶,接人時他的馬比不過赤兔沒趕上第一波,下車扶人他必須得是第一個。筆神閣 m.bishenge.com
呂布慢了一步沒搶到活兒,朝張遼揮了揮拳頭,然後才黑著臉去安頓士兵。
高順早就習慣這倆人時不時的傻氣,想著張遼提前幾天到這裡,肯定把莊子內外的情況都摸清楚了,於是追上呂布去商量怎麼安排他們帶來的這些兵。
主公上次剛下馬車就昏迷的狀況實在嚇人,這次雖然沒有上次趕得急,一路上也有疾醫不斷的診脈熬藥,但是看主公的臉色並沒有比上次好多少,小心點總沒壞處。
呂布和張遼剛才的動靜不小,袁府門前已經聚了不少僕役,佃農沒離開過莊子,幾個管事卻是從汝南過來的,都知道主家長什麼樣,看到熟悉的人從車上下來立刻烏泱泱跪了一片。
家主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管事對袁氏忠心耿耿,但是他們不傻,袁家年輕一代都不是等閒之輩,沒了家主在上頭壓著,底下的嫡公子庶公子肯定要爭家產。
主子們爭家產不要緊,弄不好他們的命就沒了,不管是哪位公子得到這邊的食邑,等打完仗騰出手來,他們這些舊仆都不會被重用,甚至有可能丟掉性命,還好家主沒事,他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原煥將身上的重量大半壓在張遼身上,長出了一口氣溫聲道,「一路車馬勞頓,我這身子實在撐不住,委屈公達先在莊子裡等候一二,歇足精神,才好謀劃以後。」
「無妨,莊上風光正好,主公顛簸一路,需儘早靜養才是。」荀攸騎馬趕路只是有些疲累,睡一覺就能歇過來,一路上看著這人湯藥不斷,現在終於到了袁府,他只想這人儘快把身體養好。
原煥精神不好,勉強又看了看被奶娘抱在懷裡的袁璟小傢伙,叮囑張遼將他帶來的這些人安排好,剛剛放鬆心神就睡了過去。
許是袁府能讓他安心,這一覺睡得極沉,等他醒來,外面依舊是艷陽高照,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安國袁府比不過汝南袁府處處玉宇瓊樓屋闕憧憧,卻也是周邊郡縣數得著的富貴,床榻帷幔桌案香爐皆是精心準備,比在郿塢時住的那間小院還要精緻。
郿塢危機四伏,房間布置的再好也是繃著精神,袁府是自己的地盤,和郿塢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窗前沉香裊裊,留了條縫兒通風,日光透過窗欞照進房間,微風輕輕拂過,為屋子裡增添了幾分柔和安寧。
陶姬邵姬在外間忙碌,聽到動靜後推門進來,面上都帶了些歡喜之色,扶人的扶人,開窗的開窗,不過片刻,房間就亮堂了起來。
原煥睡得久,感覺身上起了汗,吩咐陶姬準備熱水沐浴,提心弔膽了那麼多天,又是傷又是病,他還沒怎麼打理過自己,是該好好洗洗才是。
陶姬轉身下去安排,邵姬也不似最開始那樣緊張,把香爐移遠了些然後小聲說道,「大人,袁府好大啊。」
原煥笑容溫和,「接下來不忙,讓陶姬帶你出去走走,我們應該要在這裡住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連自己家都不認識。」
高順挑人的時候查過背景,兩個小姑娘都是郿縣人,家裡男丁被征去修建郿塢都沒能回去,在被搶到郿塢之前,她們只是普通的農家姑娘,並沒有見過高門大戶的樣子。
陶姬性子利落,邵姬和她相比膽小許多,兩人跟在他身邊,大多數都是陶姬回話,難得小姑娘主動開口,袁府也不缺她們兩個幹活,趁著春日天好,出門看看也好。
陶姬準備好澡豆新衣,進來聽到這話笑得更加燦爛,「多謝公子,來時看到莊子外面有許多良田,我們或許能采些野菜回來。」
公子日日湯藥不斷,口中皆是苦味,若有清甜爽口的菜色或許能多用幾口。
熱水浴桶已經準備好,兩面屏風立在旁邊擋住蒸騰而出的水霧,原煥不習慣有人守在浴桶旁邊,讓陶姬邵姬出門曬太陽,然後才褪下裡衣踏進浴桶。
放鬆下來舒舒服服泡個澡,仿佛身上的病痛都暫時消失了。
春風和煦,溫潤如玉的青年面上帶笑斜倚在塌上,讓侍女給他把頭髮擦乾,臉上被熱氣熏出暈紅,指尖抬起放到陽光下,泛著羊脂玉一般的瑩潤光澤。
原煥醒來還沒見著袁璟,得知小傢伙中午吃飽了剛剛睡下,只能放下讓奶娘將小傢伙抱過來的心思,懶洋洋的靠在榻上不想起身,想起外面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操心,無奈捏捏眉心嘆了口氣,「伏義和文遠在何處?」
「伏義將軍在莊子外面,文遠將軍和新來的那位將軍正在切磋,想來很快就能結束。」陶姬對軍中的安排不甚清楚,只知道高順呂布等人一大早出門,其他的只能找別人來問。
「切磋?」原煥挑了挑眉,等頭髮乾的差不多了,穿好衣服出門看著兩個年輕小伙兒是怎麼切磋的,「不要驚動別人,我們悄悄過去。」
莊子裡空地方多,隨便找出來一片就能當演武場,張遼和趙雲年紀相仿,都是年輕氣盛的時候,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倆人都不覺得自己會輸,劃出場地後不用武器直接赤手空拳開始肉搏。
張遼身後有他招募來的兵搖旗助陣,趙雲身後有跟他一起出來的白袍義從吶喊助威,兩方人馬喊得熱火朝天,看樣子都恨不得親自上場打他個八百回合。
原煥饒有興趣的站在台階上,一個是陣斬蹋頓、大破烏桓、威震逍遙津的張遼張文遠,一個是兩扶幼主、掃蕩西川長坂坡前七進七出的趙雲趙子龍,照這在地上打滾兒的打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分出輸贏。
張遼自小在邊郡摸爬滾打,并州那種胡人肆虐的地方打仗可不講道義,真到生死關頭什麼打法都能出現,趙雲一絲不苟慣了,帶領義從離開常山是第一次出遠門,從來沒見過張遼這種流氓打法,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還手,要不是他基本功紮實,現在已經狼狽不堪的認輸了。
兩個人像小孩子打架一樣在地上滾,你一拳我一腳打得難解難分,早就忘了他們劃出來的圈,周邊圍著的啦啦隊隨著他們的滾動隨時變換隊形,看熱鬧看得不亦樂乎。
可惜這裡沒有相機,不然這一幀幀一幕幕全是黑歷史。
張遼單手按住趙雲的手臂將人按在地上,剛想宣布這次的較量他是贏家,眼角餘光看到台階上笑吟吟往這兒看的原煥,手上力道一松,瞬間被趙雲反壓了過去。
「停停停,快停下,主公醒了。」張遼顧不得誰輸誰贏,連忙讓趙雲鬆手,主公在那兒看多久了,他那英武神俊的形象還能保住嗎?
完了完了完了,這群傢伙都是幹什麼吃的,看到主公來了就不知道說一聲嗎,天天就知道起鬨,關鍵時候一個能派上用場的都沒有。
剛才吶喊叫好的士兵們仿佛換了個人,速度極快的排好隊形正,挺胸收腹目視前方,好像剛才看熱鬧的不是他們,只留下中間兩個躲不掉的直面他們家主公含笑的目光。
張遼慌裡慌張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像逃荒,趙雲頂著凌亂的頭髮和衣服站在那裡,灰頭土臉滿眼無措,他剛剛投奔到主公名下,還沒來得及讓主公了解他的本領,就先讓主公看到這樣的場面,主公會不會覺得他不穩重?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真的不是這樣的!
趙雲欲哭無淚,垂頭喪氣的站在原地,為自己逝去的穩重形象感到十二分的悲痛。
原煥欣賞著倆人窘迫的表情,掩唇咳了兩聲,讓他們倆換身衣服再出來,來得及的話就塗點傷藥,都是儀表堂堂的英俊小伙兒,怎麼打起架來專往臉上招呼。
張遼和趙雲對視一眼,看到對方臉上的鼻青臉腫都不禁有些臉紅,好長時間沒這麼打過,一不小心力道沒收住。
「年輕人,就是有精力。」原煥笑著看著他們跑開,仰頭感受了一會兒陽光的溫度,這才轉身回床上躺著,身體撐不住,他也頭疼得緊。
張遼匆忙換了衣服,齜牙咧嘴的塗上跌打損傷的藥,安慰自己好男兒不怕有傷,對著水盆整理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昂首挺胸出門,只要他自己不在乎,他就還是那個英俊勇武的張文遠。
然後,出門就看到了沮喪的趙雲。
那什麼,這好像是個老實孩子誒。
張遼心虛的撓撓頭,摸摸嘴角的傷口笑眯眯迎上去,努力讓新認識的小夥伴變得和他一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主公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咱們這才哪兒到哪兒,快別傷心了,主公還等著我們過去呢。」
趁現在高伏義和呂奉先都不在,正是他們露臉的時候,再耽擱一會兒那倆人就回來了。
趙雲無精打采的跟上去,根本笑不出來,他覺得他們剛才已經很露臉了,主公不嫌他們倆丟人已經是萬幸,不需要更有臉面了。
張遼:哈、哈哈。
兩個人勾肩搭背來到主院,看到院子裡多了不少人有些疑惑,「主公還喚了別人過來?」
門口的侍衛趕緊回道,「方才幾位管事求見家主,家主剛讓他們進去。」
「糟糕,壞事兒了。」張遼一拍腦門,忽然想起來自己忘了點什麼,他之前懷疑莊子裡的人和袁紹有勾結,嘴上說著等主公到了讓主公評斷,結果主公到了他卻把事情給忘了。
趙雲揉著胳膊,看著旁邊這人從神采飛揚變成垂頭喪氣唇角上揚,很艱難的忍住沒有笑出聲。
*
房間裡,原煥聽幾個管事匯報莊子裡的事情,時不時朝他們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走神依舊在聽。
袁氏家大業大,安國袁府離汝南距離不近,幾個管事都是踏實能幹的性子,不然主家也不會放心將他們派到這裡管理各種雜務。
這年頭外面亂成一團,好在冀州沒被戰亂波及,莊子裡有佃戶有匠戶什麼都不缺,只要沒有外敵來犯,他們自給自足完全不成問題。
管事們分工明確,內務外務分的清楚,各種賬簿名冊一目了然,整整齊齊全都拿過來讓主家查看,顯然心裡不虛。
幾位管事各自匯報完,遲疑了一下又提到前些天袁紹派人來袁府的事情,他們都以為主家在京城被董卓暗害,那邊來人也沒拒絕,現在主家過來,他們是不是要和那邊打個招呼?
原煥搖搖頭,面上笑容淺淡,「不必管他,府里和以前一樣過自己的日子就行。」
管事俯身應下,如今主家在這裡,他們有了主心骨,聽主家吩咐總不會有錯。
幾位管事剛說完,門外便有人通稟說荀攸來了,原煥抿了口水,讓管事們下去忙,然後示意門外的侍衛讓荀攸進來。
「家主,老朽還有一事稟報。」資歷最長的管事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又轉了回來,臉色有些為難的說道,「那位文遠將軍以為老朽等人和外面有勾結,現在還在對我等嚴加看管,家主您看……」
「此事我已知曉,稍後便告知文遠,這些天委屈諸位了。」原煥放下水杯,沒想到張遼看上去大大咧咧,竟然還是個謹慎的性子。
管事們連道不委屈,不敢耽誤主家的正事趕緊退下,荀攸看著管事們走遠,揮揮衣袖進屋,一絲不苟的行禮,「見過主公。」
「公達不必多禮。」相處多日,原煥已經習慣了這人板正的性子,幹什麼都慢慢吞吞不驕不躁,仿佛初見時的戲謔只是他的錯覺,「府上人不算多,公達感覺如何?」
「外面天災連綿,又有兵匪之禍,此處能不誤農時,實屬難得。」荀攸輕嘆一聲,想起處於四戰之地的潁川,只慶幸他們家叔父料事如神,如若不然,荀氏一族怕是已經盡數成為各方角逐的刀下亡魂,「攸昨日收到家中來信,叔父已帶領族人離開高邑,此處安適,主公可願收留些許時日,待中原安穩,族人自會歸鄉。」
原煥眸中笑意更深,「鳳棲梧桐,袁府能得公達文若讚許,在下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答應。」
那可是荀彧,誰會把荀文若往外趕,除非腦子被驢踢了。
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這個時代人才輩出,然而人才不瞎,他們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可會挑人了,如果不能讓他們誠心來投,就是耍小手段將人弄到身邊也沒用。
君不見那徐庶徐元直,雖然被曹操設計入曹營,愣是不獻一策混了個病終,身在曹營心在漢,偏偏曹操還拿他沒辦法。
越有能耐的人才越有脾氣,能讓他們主動來投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能,那就只能眼饞了。
曹操這會兒屯兵河內,董卓身死,京城危機解除,應該很快就會被袁紹喊回去,他那兩個弟弟在豫州打得起興,曹孟德手下幾人都挺能打,袁紹不會放任他在外面另起爐灶。
當然,袁紹的意見不重要,曹操如果對他的話言聽計從,關東聯盟各路諸侯都在場的時候也不會當場給他甩臉子。
荀彧帶領荀氏一族到冀州避難是衝著袁紹的名氣來投,不久便棄袁紹而投曹操,如今中間多了他這個意外,只能委屈曹老闆繼續過操心勞力的苦日子了。
想想曹操那令人眼饞的謀士天團,如今可一個都沒有在他身邊,平時什麼事情都得他親力親為,曹家和夏侯家的兄弟們武力值的確夠高,但是武將多不僅是好處,衝動起來容易壞事,必須他時刻盯著才行。
現在他把荀彧劫到自己身邊,拔出蘿蔔帶出泥,那些小蘿蔔頭會有幾個主動跑去曹操那邊還尚未可知。
原煥心情頗好,好到在荀攸眼中有些莫名其妙的程度,雖然主公看重他們家叔父他與有榮焉,可是也不用這麼高興吧。
荀攸搖搖頭,他剛從外面新搭起來的軍營回來,在大營里轉了一圈,他覺得有些事情必須得儘早說清楚,「如今群雄並起,冀州已有袁本初,主公若想在此處站穩腳跟,軍中規矩需得早早立下。」
「公達有何想法?」原煥坐正身子,示意他繼續說。
荀攸板著臉,眉頭一皺很是嚴肅,「昔日董卓軍中軍紀散漫,將領縱容士兵燒殺搶掠,溫侯性情桀驁不馴,乃似璞玉,若要用之,當好生打磨。」
呂布先前連殺兩主,性情反覆又剛愎自用,如今有高伏義這等忠厚勇武之人,也有趙子龍那樣少年老成的小將,再不濟,張文遠年輕銳氣也能用……
正想著,門外又傳來稟報聲,是張遼和趙雲到了。
荀攸看著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將,默默地劃掉「少年老成」四個字。
年輕人,火氣大,能理解。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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