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剩下的三人, 開始了小會。
秦楊講到了江湖中現在正盛傳著的事,天降旱災,朝廷撥了救濟糧下來,但層層削減之下, 能分到百姓手裡的真只有一口薄粥,連果腹的作用都達不到。
民怨載道, 官員幾乎要壓不下瘋狂的暴民。
一個頗有權勢的龐姓貪官,當機立斷, 利落的把鍋甩到了魔教頭上, 居然說是魔教殺戮過多,惹怒了老天爺,才降下了此等災難。
唐沉托著下巴, 冷笑:「又怪到我們頭上?他們能不能有點新意, 本尊都聽膩了。」
秦楊也扯扯嘴角, 「他是看我教好欺負呢。」
白肅點頭,眼裡閃過一絲厲光。
唐沉毫不猶豫:「照舊,殺了吧。」
話音剛落, 陳衍正好一腳踏過門檻,走進來。屋裡雖只有三人,簡短地說著話, 卻讓人好似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
陳衍皺了皺眉, 平靜地站在了教主身後, 儘自己的職責。
白肅聲音平淡, 說:「殺完之後, 江湖裡定會又多一件傳聞,說我教乖張暴虐,連敢於說我教不是的朝廷命官都殘忍殺害。」
秦楊冷哼:「這種傳聞還少過嗎?反正在他們眼裡,我們都是屠過城的人了,冷血無情,殺人如麻。」
一般江湖中人都有稱雄武林的心,同時又和朝廷之間劃下一條模糊的界線,各不相干。但唐沉統領的教派志向卻是行善去惡,拯救世人,堅決對抗朝廷,極其看不得貪官剝削百姓的所作所為,且行事不知收斂,大膽妄為,教內武功又詭秘不凡,經過有心人給錢讓說書人傳開了之後,他們做什麼都被帶上了濃濃的魔氣,游離在朝廷和江湖之外,成了名副其實的異端邪教。
所謂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也不一定是真,更別說還有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的說法。
魔教中人被惹惱了,還真有些要坐實了這名聲的趨勢。既然都解釋不清了,就直接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不再理會外界的言論。行事就越發乖張暴虐,形成一種惡性循環。
唐沉聽出了秦楊話語裡明顯的不甘怨氣,忽的冷笑了下,說:「等等,我們先別殺他。」
秦楊一愣:「教主什麼意思?」不殺這狗官怎麼行,違背我們的教義了!
白肅拍了拍他的肩,說:「教主還沒說完,而且不是不殺,是先別殺。」平靜地瞥秦楊一眼,一副你走點心行不行的樣子。
唐沉點頭,「本尊正是這意思,與其乾脆地殺了他換得一時的痛快,不如收集了他詳細的每一條罪狀。我們以前過於仁慈了,讓貪官死得太體面,現在要昭告天下,讓所有老百姓知道,我們殺的究竟是怎樣的人,讓他們自行判定,我們是不是殺錯了,是不是冷血殘暴。」
兩位護法神色微動,有了絲明顯的變化,問:「教主有計劃了?」
唐沉說:「嗯,你們讓人收集罪狀,謄寫得越多越好。」
秦楊抱拳應了,神情間有些迫不及待,接下任務就要轉身執行,忽的卻想起了件事,說:「教主,你看上陳衍了嗎?若真是,我可得和秦苗說一聲,她好像有點喜歡陳衍。」
唐沉說:「本尊和她說,你去做你的事。」
秦楊答是,和白肅轉身離開。
唐沉說:「過來,坐下。」
屋內沒有其他人,當然叫的就是陳衍,他抿了抿唇,在教主身旁的凳子坐下,神情謹慎忐忑。
唐沉淡淡說:「你想背叛我教?」
果然事情不可能簡單揭過。陳衍一震,立刻搖頭,堅定說:「屬下絕無此意。」
&我信你。」
「……」還想解釋的陳衍呆住了,愣愣地盯著唐沉看,目光直接得有些無禮。
唐沉說:「對我教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借外人之力是最蠢的,我辛苦培養的刀可不是用來對著自己刺的。」
沒有直接降下刑罰,溫和平淡的語氣,卻說得陳衍臉上發燙,比鞭子抽在身上還要火辣的痛。忽的想到多年來教派對自己的付出培育,而自己的那些心思,對比之下難免顯得有點忘恩負義。
&下……只是覺得有時候,我們做得過了,人命可貴。」陳衍說。
唐沉嘲諷地笑了笑,「你覺得他們該活著?這些話等你看了他們做過的事,再說也不遲。」說著,臉上多了絲戾氣,深蹙的眉宇間露出了暴虐的情緒。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說:「過來。」
陳衍不明就裡,只依照吩咐往前傾了傾身。
唐沉抬手就捏住了他垂在肩上的一縷黑髮,在指間細細摩挲著,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慢悠悠說:「你這發質倒是柔軟舒服,是保養過嗎?」
「……未曾。」陳衍傻子般的呆住,乾巴巴答。
&是,你都把時間用來練武了。」唐沉眯了眯眼,手按在他肩上,布料下的肌肉線條,裹著蓬勃的力量。不由得看多了兩眼,不愧是男主,身材好得讓人嫉妒,忍不住就想摸上兩把。
唐沉不露聲色,收回手,親自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陳衍說:「教主,屬下不懂茶。」
&妨,喝來解渴罷了。」
頂尖昂貴的上好茶葉,不亞於皇家御茶,也就他能這麼奢侈。
陳衍喝著茶,忽的唐沉轉著茶杯,似漫不經心問了一句,「陳衍,你喜歡男人麼?」
陳衍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嚇得轉頭猛咳起來。教主……這是什麼意思?!
&笑而已,看把你嚇的。」唐沉無良的彎唇。
陳衍抿唇不語,卻沒法把這當成一句說笑,莫名有些慌亂。而且,他發現,現在教主和他私下說話時,沒有自稱本尊。心裡不由得一動。
午後,陳衍在院子裡練武,劍鋒凌厲,殘影不留,矯健的身姿英姿颯爽。
唐沉就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沒什麼情緒的視線,卻讓陳衍慢慢地緊張起來,甚至一不小心踏錯了步子,差點從空中跌落下來。這是被形容成硬石頭的陳衍從未試過的。
唐沉沒有責怪,反倒說:「陳衍,有興趣學幻術嗎?」
那是教主自行獨創的一門術法,與音殺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化有為無,化無為有,製造出逼真的假象,讓人身處幻境之中而不自知,中術深者甚至會毫不猶豫地自殘,但本人卻並不知情,一道道攻擊持續,仍以為自己在對抗敵人,實際卻硬生生把自己弄成重傷,流血過多而亡。
此術邪氣凜然,又防不勝防,更被江湖中人惱怒地稱為魔教邪法。
陳衍心中震驚,連回答都忘了。這些武功秘法,向來是一個人的致命要害,就算是極端信任的人,都要再三考慮才敢透露出來。因為一旦說出,相當於把命脈交給了對方。
&主……」
但唐沉並無意要他的回答,直接走到了他身後,手覆在劍柄上,引導著他甩出詭秘的劍花,另一隻手搭在他肩上,一股熱流強勢地竄進了五臟六腑。
看起來,就像是唐沉親密的把他擁在了懷裡。
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的觸碰,滾燙的溫度席捲了陳衍整一個人,仿佛要燒起來。
&心感受。」唐沉低啞的聲音就在他耳畔。
下一刻,眼前景色一變,樹上開滿了雪白的梨花,無風,卻簌簌落下,旋轉飄舞在空中,美得不可思議,一片花瓣悠悠地落在了陳衍手上,猛地一痛,血珠冒了出來,滿天的花瓣瞬間染成了妖異的血紅色,陰森詭然。
每一片柔軟無害的花瓣,都是薄而鋒利的刀片。
在你沉浸在美景中時,殺人於無形。
雖然聽說過一些,但陳衍真正看到時,還是忍不住驚嘆,為這強大而神秘的術法興奮得隱隱發抖。
不過,陳衍還是很好地忍下來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興奮來源不止一個,再不遠離些,很快就會在教主面前露了醜態。
唐沉卻勾了勾唇,毫無所覺似的輕笑一聲,鼻息灑在陳衍的後頸處,手還搭在了他的腰上,替他正了正身形,說:「有什麼感悟嗎?」
陳衍轉身,刷的向後退開一大步,單膝跪下,說:「屬下愚鈍,恐辜負了教主的教導。」
唐沉嘆氣。果然是一急就跪,這真不是什麼好習慣。
他打量地上跪著的人,就算強作鎮定,但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他耳垂充血似的紅透。
命令人站起來後,貼身的黑衣,腰下的明顯根本藏不住,陳衍面露窘迫。
唐沉故作長輩體諒狀,拍拍他的肩,「說起來,你也二十有一了,正當血氣方剛之時,我也是理解的,有需要的話可以和我說……」
陳衍驚愕抬頭。
後半句話,才接著說,「我可以讓人給你找個乾淨漂亮的女人。」
體貼到這種地步的上司可不多見,但下屬卻看著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情緒,只平靜地答:「謝教主,屬下並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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