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京中,也許齊墨在戰場的時候更多一些。
他雖然是承爵,但身上的軍功卻不少,進軍營的時候也是從先鋒軍當起,一點一點累積戰功,最後成為名副其實的元帥,在軍中的威望一點都不必他父親齊垚差。
看著齊墨遠去的背影,紀嘉輕聲嘆了一口氣,也許是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感覺的,對於齊墨所說交朋友的事,紀嘉其實並不反感。比起那些皇子們,他更願意與齊墨交好,至少不需要擔心反骨的問題。
而齊墨的心思,紀嘉也能猜到兩分。
京中世家子,處事習慣圓滑走中庸之道,假面不止一張,而並肩王府又是那樣敏感的地位,齊墨又有斷袖的名聲在外,在京中,真心想與齊墨走在一處的,恐怕沒有。
不管齊墨的這個「交朋友」是否出自真心,對紀嘉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反而……對提升齊墨心中,他的形象很有好處。
當然斷袖什麼的……也絕不是看見個男人、或者好看點的男人就會喜歡、就會心動的。
他自認沒有令人一見鍾情的資本。
而且齊墨何等身份,真想要美少年,放出一句話來,但凡對自己長相有點信心的,恐怕是前仆後繼的往他床上爬,哪會稀罕他這樣再平常不過的人。
況且。
齊墨看他的眼神,有疑惑有好奇,卻沒有輕視,所以「貌若好女」,當真是誇讚吧。並不怎麼討人喜歡的稱讚,也許真是如齊墨所說,想看他生氣如炮仗般一點就炸的趣味也說不定。
也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惡趣味。
當然一碰就炸也不是什麼好習慣,可無奈,紀嘉就是這樣的呢,從小嬌慣著的,不可能沒有一點脾氣。
***
也不知齊墨回去是怎麼跟老王爺齊垚說的,沒過幾天紀嘉便收到了並肩王府的帖子,以齊墨名義發的,言辭之間很是親近,於是紀嘉就忙起來了,先是被紀國清叫到書房好生囑咐了一番,大意就是並肩王是他們惹不起的,行事要萬萬小心,切不可在家中那般隨意,如果並肩王對他有什麼不滿,一定要賠一萬個的不是,總而言之,不能讓並肩王以及老王爺對他,或者說他們府上,起什麼不悅的情緒。
紀夫人也把他叫過去了,但與紀國清的無情就完全不同了,紀夫人只交待他行事要有分寸,說並肩王與國公爺是一樣的人物,他只管尊敬就好,不必太過拘謹;老王妃曾出席她的及笄禮,作為「德容言功」出色的公宮教之以禮,是她的長輩,比較重視言行規矩,但為人和善,很容易相處,可以適當親近。
交待完了紀夫人輕輕的笑,「嘉兒好運氣。我本已是腆著臉,套了當年的交情,跟尊儀王妃身邊的老嬤嬤通信了幾回,準備尋個機會,帶你去見見尊儀王妃,爭取老王爺那兒去露個臉,你若是爭氣,也能得老王爺教導。沒想到小王爺竟與嘉兒交好,省了母親好多功夫。」
紀嘉在旁邊陪著笑。
&過你也不可自傲,作出張揚的形狀來,」紀夫人敲了敲紀嘉的額頭,告誡道,「王爺與你相交,才將你引見給老王爺,老王爺看不看得上你,也是需要你努力的,明白嗎?」
雖然信任兒子能做好,紀夫人還是忍不住擔心。
紀嘉笑著應了,再一次感受到紀夫人對紀嘉深厚的感情。紀夫人句句都是教導,叫原來失意的紀嘉聽了未必會領情,說不定還會有逆反情緒,但紀嘉不同,他身在局外,看的很清楚。
原文之中,紀嘉與齊墨不熟,但也有一帶而過紀夫人帶著紀嘉去拜訪尊儀王妃,卻因為紀嘉表現不佳,尊儀王妃便婉拒了讓紀嘉拜入老王爺門下的打算。
紀夫人又看向紀嘉,目光滿是鼓勵與平和,一面積極的鼓舞著紀嘉,一面也是安慰他的心境,「嘉兒,你去吧。盡人事聽天命,不必太過介懷。」
&親,我曉得的,你且安心。」紀嘉點頭,轉身出了院子,等紀嘉走了,紀婉才從內間轉了出來,坐在了紀夫人旁邊,拉住了紀夫人的手握緊。
&兒長大了……」紀夫人握住女兒的手,在手背上輕拍,眼角有些濕潤,「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離開了襁褓,反而叫我有些不舍了。」
&是好事。」紀婉笑的溫柔,輕聲勸慰這紀夫人,「母親怎麼反而傷心呢?母親快別濕了眼角,叫妤兒看見又該鬧了。」
紀夫人一笑,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又才轉了話頭去問紀婉,心中放下了紀嘉的事,得之我幸,老王爺今年已是年逾六十,收門生的事不該強求,嘉兒聰穎,若不能拜入門下,得一二指點是沒有問題的。
老王爺的指點一二,勝過嘉兒自己摸索一兩年,該知足了。
紀婉輕笑起來,她明年就要出嫁了,母家兄弟越有出息,她才能讓未來婆家高看一眼,更加有臉面,有話語權,對於紀母培養紀嘉,她當然是無數支持的,嫡系同氣連枝,他們榮辱與共,可不像那些個沒眼力見的,成天就想著怎麼讓他們跌面子,憑著這個,還想讓別人瞧得起他麼。
***
紀嘉上了馬車,帶著禮物上了路。
若真能拜入老王爺門下,他自然是受益無窮的,幾乎是解決了他的規劃其中的第一條,他就有了堅實無比的後盾了。
老王爺是老一輩人心中的戰神,是全民英雄,當年太-祖皇帝政-權剛立,四面楚歌情況豈是危急可以形容的?齊垚帶著士兵四處征戰,終於讓太-祖皇帝坐上了大寶。封賞有功之臣之時,老王爺的聲望不可謂不大,而這位老王爺也很聰明,十分明白臥榻之旁不容猛虎的道理,在建-國後,立馬上交兵權表示並無二心,如此一來。□□皇帝為了留下賢君之名,硬是給他封了並肩王,收回了籍軍三十萬,給了齊垚十萬兵權,榮極一時。
老王爺行事便更加謹慎,幾乎是完全蟄伏了下來,明明封賞最大,卻最為低調,朝政那邊也漸漸退出了權利中心。
國將定,但邊疆不寧。
遊牧民族與中原人民的矛盾永無休止。
西涼虎視眈眈,胡族人也並不安分,大宇從來沒有能安心的時候,每到秋冬,西涼總會集結人馬前來搶掠,偶爾還會爆發規模性戰-爭,這位老王爺便如定心丸一般,有他,大宇的百姓根本不擔心西涼人會打進國門。
紀嘉覺得這很可能是並肩王沒有被卸磨殺驢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並肩王實在是聰明,情商智商都高,皇帝想要對付他,傷腦筋的很。
紀謙後來輔佐三皇子登上皇位,頭一個心頭大患就是並肩王。
與紀嘉這個跳腳的前期小炮灰不同,並肩王及其黨羽,在後面朝堂部分可一直都是*oss級別,雖然在最後也送上了人頭和經驗。
並肩王手中權力不小,聲望也大,在這個中央集權的社會環境下,想要安全的存在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再怎麼表忠心,人家皇帝不信任你,你也沒法子不是?
這個勢力,和紀謙註定是敵對的,紀嘉只要乘上這條船,那這東風就給力了。
一路馬車輕弧度的搖晃著,紀嘉來到了並肩王府,三丈高的大門氣派無比,門口的兩尊石獅子虎虎生威,站在門口的侍衛威風堂堂,叫人輕易不敢接近這高門大院,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衝撞了貴人,白白就掉了人頭。
此刻齊墨,一身儒雅的青衫,滿面笑意,儀表翩翩的站在門口等著,見紀嘉來了,露齒一笑,一股儒生的文雅席面而來,他主動的迎上來,「嘉嘉,你來了?趕緊進屋。」
紀嘉有點驚訝。
大門迎貴客,偏門走後輩,小門入小人。
齊墨竟然讓他從大門進去,就算他母親與齊墨母親是舊識,那也太給面子了一點吧。
紀嘉驚詫,卻也不會不識抬舉,順從的跟著齊墨進了去,一路路過景色美輪美奐,大氣非常,比起記憶中宮中也差不多了,只是宮中更加偏進肅穆,一步一景,如畫展卷,果然皇帝會不爽,哪個皇帝願意看到一個大臣家跟皇宮一般豪華的……
終於到了會客的正堂。
老王爺齊垚正坐在上首喝茶,桌子上還擺著一盤點心。
齊垚要說命好那絕對是沒問題,要說命不好那也是有人贊同的。齊垚一聲戎馬,子息不旺,齊墨是齊垚的老來子,齊墨今年十八歲,可齊垚卻已經六十四了,在早婚早育的古代那是獨樹一幟,而且他只有齊墨一個兒子。而且兒子是個死斷袖,簡直家門不幸。
紀嘉走到了客廳,還沒開始行禮拜見,便聽見上首傳來一個聲音,「來啦?你就是紀嘉?」
&是晚輩,紀嘉見過齊上王。」紀嘉規規矩矩的給齊垚行了跪拜禮,論輩分,齊垚和他爺爺是一輩的,論身份,那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齊垚自然擔得起紀嘉的拜。
&齊垚點點頭,聲音和藹了很多,「你爺爺與本王相熟,也曾並肩作戰,唉,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啦。」齊垚感嘆一聲,對紀嘉道,「你起來吧>
紀嘉依言而起,抬頭打量了一下齊垚,六十四的老人卻依舊精神抖擻,看上去不過年過不惑,身體強健隱藏在華服之下,臉上的少許皺紋顯示出他經歷的風霜,更為他添了成熟的魅力,那炯炯有神眼睛裡透出沉穩,時間沉澱下來的智慧讓他看上去睿智又平和,紀嘉忍不住讚嘆了一聲,「上王果真如同爺爺所說一般,是一個……」
&齊垚眼睛一亮,暗暗壓下心中的好奇,「那老……咳,你爺爺怎麼說?」
&爺爺說您是偉丈夫。」紀嘉道,「同時也是個計出不窮,愛討嫌的……大尾巴狼。」
齊墨在旁邊忍不住噗的一聲。
齊垚面子有點怪不住了,茶杯一扔氣的鬍子上翹,「他敢這樣說!也不看看自己才是!不知變通的山野莽夫,跟小土狗沒有兩樣!」
紀嘉抽抽嘴角,齊垚上王,你這樣在別人孫子面前說人家已故爺爺的壞話真的沒問題嗎?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齊垚輕輕咳了兩聲,又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似乎覺得挽回了些許威嚴,放下茶杯捻了捻自己的鬍子,聲音沉穩的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你這孩子,倒是實誠。」
&待長輩,豈可滿口謊言?」紀嘉對齊垚拱了拱手,「我爺爺頂天立地,他平生不服人,知曉小輩最為敬佩崇拜上王,在小輩兒時,對晚輩說了許多上王的事跡。」
&齊垚不動聲色,那微微前傾的身體卻表現出了他的興趣,切,不說他也知道,讀作事跡寫作壞話呢吧。
&後告誡晚輩,萬萬不可學習上王。」紀嘉非常誠實。
齊墨再次噗的噴笑。
齊垚猛地站起身來,面色憤憤不平,「我呸!那老傢伙怎麼教育小孩子的,不多個心眼被別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齊垚罵完後知後覺的反應那個「老傢伙」的孫子就在他面前站著的,身體一僵,之後又嚴肅了下來,問紀嘉道,「那,你現在也見到我了,覺得我怎麼樣?值得你學習嗎?」
似乎怕紀嘉說什麼場面話一般,齊垚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要說真話。」
那嚴肅的眼神,低沉的話語,似乎在說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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