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染乍一聽到景顏的質問,心中有一瞬間的起落,驚愕有之、也有一點刺痛——若真沒有此事,景顏如何會如此憤怒,還是在帝君面前毫無遮掩的問出來?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究竟是相信這個剛剛見到的人的一面之詞,還是相信與他多年相依相偎的帝君,答案還不夠明了嗎?
拉住了帝君的手,輕染站到了帝君的身邊。
帝君卻微微上前,將輕染護在身後,他死死的皺著眉,不悅的看著對面的景顏,「你究竟在說什麼?」
婚約?他可不記得有這回事。帝君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當年天帝似乎是提過一句,他還以為天帝在開玩笑,他當時就藉口離開了,與風族是要維持良好關係,可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之後天帝訓斥過他,卻沒有說婚約,只說讓他對景顏好些,他還以為……若真是要定下婚約,怎麼可能不詢問兩人的意見就定下來。
看來景顏是把天帝的話當真了。
看著天帝的表情,景顏那還能不明白,臉色蒼白起來,身子站立不住一般搖晃了下,腳下一個踉蹌後退了兩步,心頭的悲戚幾乎將他淹沒——他如此珍之惜之慎之重之的東西,在帝君那邊,竟然還比不上耳旁風有存在感。
帝君竟然從未承認過他們的婚約!
帝君他從未記得!
景顏不可置信的看著帝君,兩片花瓣般的唇顫動了幾下,垂在身側的手也止不住有些顫抖,他強撐著自己的精神,眼底到底集聚了些霧氣,面前的兩人在他的眼中也模糊起來,深吸一口氣,景顏的聲音之中有些顫慄,「你是說……你從未……將我……當做一回事?」
帝君在對面,沒有回話。看著這樣的景顏心中有些反感,他承認當初景顏對他有救命之恩,可不是所有的恩情,都要用感情去回報。說到底,當初他也沒有求著景顏救他,而神庭也給了景顏相當的謝禮,他們算是兩清,誰都不欠誰的。
輕染動了動手指,這個場景原本他應該是舒心和寬心的,可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有些慨然——也許是這個人對他的胃口吧。可沒辦法啊,感情不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有就是沒有,沒有辦法搶,也沒有辦法讓。當然,也沒有人想要讓。
儘管能……能理解景顏的感受,但是沒有辦法退步呢,輕嘆握緊了帝君的手。
沉默似乎說明了一切。
景顏看了帝君半晌,眼中的淚光、軟弱、愛戀、痛楚一樣一樣逐漸褪去,最終全部化為冷然,海風將他身上的華服吹的獵獵作響,顯得他的身影如此單薄,卻又如此堅韌的站著,不肯有絲毫的放鬆。
「呵呵……哈哈哈哈……」景顏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之中透出無限的冷嘲和諷刺,他突然揚手,狠狠向帝君那俊朗的臉上扇去!當然,那襲向帝君的真氣凝成的手,輕鬆的被帝君揮袖打散,多餘的真氣還將景顏逼退幾步。景顏的又低聲笑了一下,才抬起頭,狠狠的盯著帝君,幾乎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帝君,你真是個渣滓。你們神庭的人,真的虛偽的讓人不寒而慄——兩千多年,幾乎整個天界,都默認我們兩之間的婚約,你身為帝君,你敢說自己毫無所覺嗎?你既隱隱察覺,只因為不當一回事,就從不阻止事態發展,也從未正面回絕過,更未與天帝說明情況。讓我一心守著這個承諾,千年如一日等著你回歸神庭,受盡冷待和冷眼,薄情寡信,不過如此。」
「我受封上神,我自知難副,所以行行慎慎,雖無大功,卻也為神庭做了不少事情,功勞苦勞不比其他上神奉獻的少,我能問心無愧的說一句,從來沒辜負上神這個稱號。所以請你弄清楚,這個上神即便我當著,也不是你們神庭施捨的!」
「你如今與一個凡人締結生死之約,鬧得天界沸沸揚揚,即便你是無意,也將我置於烈火油烹之地。當然,高高在上的帝君,是永遠不會體會到別人的痛苦的吧?我如果是你,就不會反抗,老老實實的挨上這一巴掌。」
「上神是天帝所賜,以褒獎我在剿滅魔神役中之功,非我所求,帝君如有不滿,當時就可反對;婚約是天帝許的,非是我挾恩求報,帝君若是不悅,也可平等交之,誰能夠勉強帝君……現在看來,我兩千多年的等待不過是個笑話,而我當初對帝君那些關懷,在帝君眼中,約莫也是小丑行徑?哈哈,哈哈哈,真真可笑,真真是可笑極了,」景顏笑的仰起頭來,好讓眼眶之中的熱淚流回去,等他低下頭平視著帝君與輕染的時候,眼睛之中像是燃燒著兩團火焰一般,「若我今日不來問個明白,待他日與這個凡人對質,就是挑撥離間;若這凡人發生不測,我就是居心叵測最有嫌疑?就一瞬變成不擇手段狠毒之人?好、好、好,當真是好。」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帝君這麼令人噁心的人。」景顏面色一肅,「今日我景顏對我風族歷代鳳皇起誓,今日起與神庭再無任何瓜葛,對帝君瞬再無任何愛慕之心,也不會帝君瞬身邊的凡人不利——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則神魂消散永不復生!」
輕染微微張大嘴,驚訝的看著景顏發下重誓,誓言成立的神威閃過,一抹火一樣的紋章便印在了景顏眉間。他沒想到景顏竟如此高傲,察覺到帝君懷疑之意……景顏出現的時機確實過於合適。
現在被人用如此重誓打臉,無論帝君懷疑什麼,這下景顏都半點嫌疑都沒了,否則誓言應驗,景顏不可能還安然無恙。
景顏已然飛身而去,輕染第一次見有人將這個從來都高高在上的男人罵成如此,無恥噁心、薄情寡信……然而,並不能反駁的樣子。輕染悄悄拿眼覷了一下帝君,之前戰海獸的時候,景顏看他那一眼——複雜之中含著幾分敵意,他就知道恐怕景顏是喜歡帝君的,卻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子的。
兩千多年,多麼漫長的時光。
而這樣兩千多年,景顏都將一心系帝君,無論是這份守候和等待,都值得尊重。而帝君的做法,難免讓人……有些鄙視。這世上可怕的從來不是無情,而是無情、還要玩弄他人的感情。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輕染也沒有想到,景顏竟如此敢愛敢恨,為了杜絕以後的麻煩,竟發了這種誓。他一介凡人,與帝君結契這些天以來,帝君有幾個朋友來過,無一不是不贊成帝君這種做法,這也讓輕染清楚的知道,他想要與帝君並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路也許荊棘遍布,也許怪石崎嶇,絕不會是一帆風順。
他在其中能碰到多少困難,經歷過少危險,挺過多少磨難,輕染不知道。可他知道,若真出現什麼人為意外,景顏真的是首當其衝的嫌疑人,就憑他對帝君兩千多年的痴戀,就憑他對他這個凡人百般不滿不加掩飾。
「是本君不妥……」帝君發現輕染的偷看,並在輕染眼中發現「你個渣渣」的信息,嘆了一口氣牽住輕染的手,忍不住鬱悶的解釋,「那是以前本君未開情關,跟修無情道也不差了。」
輕染翻了個白眼,打趣道,「原以為是個藍顏知已,沒想到一下變成枯骨陌路。以前造的孽,要用什麼彌補?」
「他不需要彌補,我也沒辦法彌補。」的確,他應該如景顏所說,挨上兩耳光。帝君搖了搖頭,心下越來越沉重,輕染的魄沒有追回來,反而與景顏鬧翻,情況已經很不容樂觀了。
讓輕染坐下,帝君在周遭布好陣法,替輕染固了一下魂,心中有了一個決定——如今,將輕染送到景顏身邊反而更加安全了,景顏發了那樣的誓言,一定不會傷害輕染,反而會照顧好他。而以風族的驕傲,景顏也不會用什麼不入流的小手段。
帝君心中並不輕鬆,輕染失魄一事本身就非常異常,他說實話實在沒什麼信任的人,甚至連天帝,帝君都是懷疑的——正如景顏所說,與凡人結契,在天界可算是醜聞了,這可不是帝君願意看到的。
那麼,就讓景顏打他幾耳光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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