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卓東來得到確切消息,文姑娘深夜出城與老道密談,清晨回城取了行囊上路去了。他暗自猜測,她或許明了自己的暗示文澤蘭雖然不懂這些事,可是她那兩個徒弟都算是簪纓世家是有些學識的姑娘。澤蘭一向大大咧咧的假若舉起玉佩來亂嚷一通蓮蓉和芸兒一定會給她解釋。
文澤蘭騎著自己熟悉的棗紅馬帶著銀兩、衣服和刀又踏上了黃沙滾滾的征程。
那黃沙遮天蔽日,斷裂的樹枝和去年秋天的落葉在空中狂舞,飛沙走石似魔王領軍來襲又像是有天神用大地做爐子來燒烤,燒的濃煙滾滾。
「我日好強的沙塵暴。」文澤蘭拿出一塊棉紗把自己腦袋裹成一個粽子衣領外加了圍巾袖口加了護腕勒緊袖口褲腿上又加上綁腿以免有砂石灌進去。
行了不到二十里,已是人困馬乏天色也漸漸暗了下去,連忙找路旁的客棧投宿。
客棧里住了不少商人,都在大堂聊天:「好大的風沙俺在路上一個不慎,綢緞被吹掉了一匹,雖然撿回來了,可外面的油布被吹開,在石頭上蹭毀了一匹綢子,好可惜。」
文澤蘭有點想回去了,可是又不想回到京城,不想見到那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混蛋。雖說打的不疼,還挺有感覺的,但是你一個就不要撩我了!煩死了!撿個小男孩回去幼馴染!
她強撐著在這大風沙里走了兩天,走出一百里去,奇了怪了,越走風沙越看來這風沙是圍繞著京城轉吶,離開京城就好了。依舊是去天津吃煎餅果子,幫閒的二子竟然還在幫閒,她抽出名單來看了一遍,有一個人就是天津當地的,鼎鼎有名的席瘸子。
照例吃一份加滿各種小料的煎餅果子,然後去聽葷段子,去聽評書,晚上聽戲,完全是休閒娛樂度假的,無比的愜意。
可惜石玉昆老先生這時候還沒出生,大概還差幾百年,三俠五義還沒寫出來,聽不到貓鼠相鬥。
二子一直跟著她,前後左右的伺候著,到了晚上散了戲,他又問:「爺,天不早了您早些歇著吧,定了客棧沒有?」
「沒呢。」
「那小的給您推薦幾間好客棧。」
「嗯。」
「這悅來客棧是鼎鼎有名的老客棧,掌柜的妥帖細心,夥計們也勤快。平安客棧的廚子好,屋子大,能住的寬敞闊綽。多銀客棧最頂級了,兩名活計隨時聽差,一間客棧只伺候十位爺,只有上房,叫酒席叫姑娘都方便,談生意也體面。」其實就是一個比一個貴。
文四暗暗的點頭:「平安客棧吧。」住下她才反應過來,客棧的廚子好不好有什麼用!我又不在客棧吃飯!我要出去吃啊!
第二天早餐吃特別好的油條,配特別香的豆腐腦,一尺來長棗紅色的油條,外脆里嫩,拿在手裡硬硬挺挺的,嚼起來還不費勁,遠超她吃過的各種油條,京城的都沒法比。
繼續前一天的流程,聽相聲、聽評書、聽戲。
文澤蘭摸著肚子:「這真是充實的一天啊我都想來這兒定居了」
第三天照舊,只不過改成聽小妞唱大鼓書,真是又甜又脆,嬌嬌軟軟,分明沒有高開叉的旗袍和鞋,卻能讓人情不自禁掏銀子,這大概就是藝術的魅力。
第三天的夜裡,二子牽著馬韁送這位爺回去,這些幫閒的專門給人帶路和帶著玩,以此換取錢財。
文澤蘭喝的半醉,在寂靜無人的青石板路上眯著眼睛,半睡半醒:「二子,你聽說過有個叫席瘸子的人麼?」
「哎喲!我的大爺,可不敢這麼叫席爺,誰敢這麼叫他一聲被他知道了,非得找上門去千方百計的把對方的腿弄折不可。」
二子覺得自己說的唐突,連忙乾笑兩聲:「大爺您武功高強,自然是不怕的。」
文澤蘭摸出五兩銀子扔了過去,在接下來的十分鐘之內得到了全部的消息,從席瘸子家住哪裡、以何為生、家裡幾口人、席瘸子本人使什麼武器,有什麼愛好,全都說了。
她回到客棧假裝睡覺,深夜出去殺了席瘸子,又悄悄的走了。蹲在牆頭驚嘆:我的武功可真高啊,殺了一個人,可是他懷裡的女人沒被驚醒,我真是棒棒的!666!
回到客棧里剛躺下,猛地又跳起來,完犢子啦忘了寫落款。
趕緊套上衣服穿上鞋子又出去一趟,寫了殺人者涼州文四一行字,看那個小妾還在睡著,好傢夥這覺睡的真實在啊!
再跑回來,翻身上床睡覺。
次日清晨,吃油條的時候聽見旁邊議論紛紛:「席瘸子拍了個迷昏漂亮閨女,真摟著樂呵呢,被那個涼州文四一刀就給宰了,那閨女的迷藥勁還沒過去,啥都不知道。」
「殺得真好,真痛快啊!」
「你說人家叫文四,我也叫文四,這差距咋就這麼大?」
「原先還以為涼州文四又是說書先生編的,沒想到真有這麼一位俠客。」
「我就知道席瘸子早晚得死!阿彌陀佛,這真是菩薩保佑,老天有眼。」
文澤蘭吃掉第一根油條的最後一口,喝了一大口豆腐腦,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愚民,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懂不懂!
勞資要是信這個,早就求神拜佛的求老天爺讓我穿越回去了,那還用得著拼命練武,這麼艱苦的討生活。
呃,憑良心說也不是很辛苦。
她又玩耍了幾天,確定被迷的可憐姑娘沒被人當成殺人犯,而是被送回家了,這就放心了。對鏡捏臉,感覺自己胖了,三根油條兩碗豆腐腦是長胖必備啊!又上路去了。
一路走走殺殺,吃喝玩樂,這一趟就是大半年。
卓東來調查了很久,發現二皇子為人謹慎,一向藏拙,偶爾流出的詩句在字裡行間的細微之處能吐出一點雄心專注,其他時候根本看不出來。而他他也沒能力把眼線送到宮裡。
索性聽天由命。隨便尋了個機會,與他在酒樓中偶遇,打算閒談兩句。
沒想到這一見面好似天雷勾動地火,呸,兩人談的十分投機,從以天下奉一人開始,一直說到前朝的滅亡,這說的自然不是前朝,而是以前朝代指本朝。
二皇子已經確定要被立為太子了,為了讓父皇安心,他依然裝出一副遊戲人間,不在乎風起雲湧只在乎更新的樣子。也從不擴充東宮人員,在宮外只有阿姜一個朋友,現在終於認識了第二個朋友,當時談的十分開懷,傾蓋如故。
回去之後他也覺得不安,萬一這人是別人父皇派來的探子怎麼辦,他為什麼這樣理解我?立刻派人去調查。
皇帝立刻就得知了消息,問:「你叫京兆尹調查什麼人?」
二皇子羞羞答答的說:「兒臣出宮玩耍時,偶然結識了一個開鏢局的,他很會講故事,說的江湖事腥風血雨刀光劍影,兒臣想知道是真是假。」
皇帝十分滿意:「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呢。」
二皇子也確定了這個人不是皇帝的暗線,可以放心的交往了,便時常與他會面,時常問起全國各地的百姓民生當皇帝的最在乎百姓民生,民生好才能多繳稅,也最恨貪官污吏,貪的都是勞資的錢啊!
卓東來在他某次開口索要西北地區主要門閥、貪官污吏名單、民生疾苦的報告時,幽幽的說:「你準備去搶劫當地衙門嗎?」
「沒有啊。」
「你既不是在朝為官,又不打算搶劫,難道是為了以後相當丞相施展治國的才華?」
二皇子撓撓頭,真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我是二皇子。並非想要騙你,只是我難得有個朋友,也不想,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在宮外見著皇子挺奇怪吧?」
卓東來摸了摸耳朵:「其實我也有事瞞著你,我有時候會突然聽不見聲音。呵呵,二郎你剛剛要的東西,我給你弄去。」
二皇子疑惑不解:「你」
「我不喜歡和權貴交遊,卓某家世低微,如今的勢力不小卻是為了東家的財富奔忙。在權貴面前真是無地自容。」
二皇子覺得自己懂了,笑道:「好啊,東來,你這個小毛病挺好的。」
我也不想你每次見了我就一臉肅穆的跪下來叩頭,前前後後的謙恭服侍,那挺沒意思,我喜歡有人頂天立地穩穩噹噹的站在我面前。
嘻嘻嘻,說著這樣假惺惺的話,穿著違禁的錦衣,臉上對權貴的蔑視遮不住,真有意思。
文澤蘭再回京城,這一路看遍了人間奇葩、世上各種渣男,以及大老婆和小老婆十分融洽的種種詭異情況,不由得覺得卓哥雖然是個,可是一不騙婚二不騙炮,兢兢業業的工作,心裡只有事業完全不近男色,京城裡也有兔兒爺,他從來不去光顧,相當的潔身自好。
我不能因為勾引失敗就惱羞成怒的跟他連兄弟都不做了,想到這裡,立刻精神百倍的跑過去找他。
老屋人去樓空,只剩一個看房的老頭,告訴她新地址。
文澤蘭驚訝於他的生意做得這樣好,找過去,幸好門子是熟人而自己的腰牌也沒丟,進去才知道卓哥出去走了一趟重寶,估計快要回來了。
這地方也依然給她留了院子,索性住了下來,住了沒幾天,聽說他要回來了。就做了一半的注重鮮味的淮南菜系,一半是香辣爽口開胃的川菜湘菜菜系,準備給他接風洗塵,順便再試圖掰直一下,萬一這貨是雙性戀呢?
菜做好了,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非要嘗嘗這菜餚,就和她吵起來:「這是我朋友家,你一個廚子也敢攔著我?」
文澤蘭上前一步,揪著他衣領就給舉起來了,比較尷尬的是二皇子個子較高,她伸直手臂也沒能讓他離地太高。文澤蘭氣哼哼:「我給卓哥做的菜,你這個小耗子趕來偷吃?信不信老娘把你剁吧剁吧拌上魚汁餵貓?」
二皇子氣的手刨腳蹬:「我是卓東來的好朋友你竟敢這麼對我!」
文澤蘭暴怒:「他怎麼會有別的朋友!」
旁邊也有人來勸:「文姑娘別這樣,卓爺對這位公子都非常客氣,您別動手。」
「卓爺和他關係可好了,您別闖禍。」
「老爺的書房都許他隨意進出,您小心吶。」
文澤蘭心說這還真是好朋友,難道是好基友?情敵?
長得這樣清秀瘦弱,一股書生氣,看起來就很奇怪。
武功高強的腹黑鬼畜攻蠢萌書生受,媽蛋,有點萌。
就把他放下來:「什麼樣的好朋友見有吃的伸手就抓?」
「我拿筷子了!」二皇子看她長的就蠢,知道激她肯定能成,這菜不讓他吃,偏要嘗嘗,要是等東來回來說話我再吃上,那不算能耐。
「咳,姑娘,你也不必如此著急,我知道你做的菜一定不好吃,不過是扒拉兩下,你別害臊。」
文澤蘭直接氣成一隻河豚,把要往外走的這傢伙又扯回來,拽到桌子前頭:「吃。」
「這麼難看我才不要吃,撒手。」
「你要是不吃勞資就把你按進湯碗裡。」
二皇子矜持的嘗了嘗,咦,味道非常不錯,和御廚相比也不差!
一邊吃一邊點評,把她的情緒玩弄於股掌之間,又要她拿了酒來喝。
47章卓東來風塵僕僕的回家,滿心歡喜的期待著有誰在等自己,進門時聽說文姑娘做了一桌好菜,二公子也來了,滿以為能愉快的吃一桌接風宴,佳人在側,又能和二皇子談一些政事,人生真是曼妙無比。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兩個蠢貨在耍酒瘋,地上打碎了幾個盤子,二皇子正在吐血。這兩個蠢貨竟然是我僅有的兩個朋友,真是令人憤怒。
他把兩個酒鬼隔離開,安撫二皇子的情緒,聽二皇子說了些胡話,好歹把他弄安分了。看到黑胖子已經醉的呼呼大睡。
卓東來心很累,傷口也有點裂開了,挑還算不錯的菜餚和單獨留下的魚蓉丸子湯吃了一些。二皇子的酒也醒了,他溫溫吞吞的背鍋:「澤蘭生性愚鈍無禮,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二郎,你別處罰他。」
二皇子瞪大眼睛看了他一會:「把這樣的蠢貨留在身邊,你真是勇氣可嘉。」
我感覺你倆之間有事兒你所傾慕的文四應該是你的東家吧?難道是這個蠢胖妞?
卓東來也只好一笑了之。
二皇子成為太子後,他為他能順利登基做了很多事,當然了,也在不動聲色的擴張自己的勢力,生意要做,消息也要收買,情報網也要鋪開,文澤蘭跟在他身邊充當保鏢和打手,漸漸被他的經營策略和陰謀詭計驚呆了。
卓爺雖然長得不好看像個壞人,可是有權又有勢,還是新皇帝的好朋友,有不少官員來向他提親。都被他委婉的拒絕了。
就在那場華麗又個性的宮變過去兩年,他接近成功和光芒萬丈,太上皇的羽翼被一一剪除。
趁著新年下達各種赦免、敕封和吉慶旨意的時候,皇帝提拔了自己兩個在奪位期間沒有出力的好朋友,秦仲玉已進了御史台,只是又提拔的一次,卓東來也被封了一個只有俸祿沒有權利也不用上朝的閒職。
又是一個元宵節,萬家團圓時,有些無家可歸的鏢師或是家裡太遠回不去的鏢師都留下來,卓東來為了收買人心,給他們叫了酒席,全當自家兄弟在一處吃喝。
文澤蘭也在這裡大吃大喝,吃的有些醉了,踉踉蹌蹌的端著酒碗:「卓哥,好哥哥,我敬你一碗酒。你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豪傑!」
我穿越過後,至多能練好武功當個殺手或廚子,你一個小屁孩,也不知道那來這麼好的腦子,我都沒看懂你是怎麼弄的,怎麼就把生意做得這麼大。
卓東來奪過她手裡的酒碗,眼含笑意:「澤蘭,你喝多了,我替你喝吧。」
他一仰頭喝乾了碗裡的酒,舔了舔火辣辣的嘴唇:「澤蘭,你與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文澤蘭抱怨道:「大過年的我也要去做事嗎?」
「我們成親吧。」
終於到了可以成親的時候,讓你等了很久吧?
文澤蘭內心閃過一片彈幕:少女你要小心啊!他是個,被人逼婚有一段時間了!
支持同性戀,但誰敢騙我當同妻就削死他!除非一年給我一個億!
他每次對女性進行嚴刑拷打時就非常興奮,一邊興奮一邊看我!
我已經放棄把他掰直了!他太聰明又太危險了!
夜晚,燭光都在中央,窗口的光線暗淡,他的臉上光影斑駁晦暗不明,看起來更壞了。
握草!他盯著我的眼神好危險,勞資也是個s啊!我才不要被捆起來被抽打被滴蠟,他超喜歡用鞭子抽人!每次拷問的固定節目是皮鞭!
你特麼這個表情看著我是什麼意思!在想什麼壞事?
文澤蘭感覺自己很清醒,推了他一把。
卓東來沒防備,被推開了兩步,不解的看著她。
文澤蘭翻窗而出,奪路而逃,感覺再不跑就要被小黑屋p了。
卓東來都蒙了,抓著窗子在窗口吹冷風發呆,三分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她拒絕了我!她,她跟我情投意合這麼久,勾引我暗示我,情挑我,在我要成親的時候居然跑了!該死!
文澤蘭!文澤蘭!你想幹什麼!我以為你雖然蠢,卻很固執,絕不會變心!我以為你雖然莽撞,卻很懂我,為什麼臨陣脫逃?你一定不懂什麼叫門當戶對,也不會知道你我現在的身份差距很大。是什麼讓你變心,是某個男人?是誰對你說了什麼?是有人威脅你?
卓東來鬆開手裡的一把木頭渣滓,去把她的屋子踹開門撬開箱子鎖,一層層的翻了個底朝天,又盤問在這裡服侍她的小丫鬟,都有誰來找過她,雖然得到了很多詭異的東西,卻並未收穫哽在他心口的這個問題的答案。
又開始盤問她的四個小徒弟,還有鏢局裡和她往來密切的人,驚怒交加的得知某個少年竟曾向她表白。文澤蘭雖然沒有答應,也沒有明確拒絕,這少年眉清目秀生的誠懇。
卓東來躺在床上,感覺自己是一條翻了肚皮的魚,要死了。
他自詡明智過人,觀察細緻入微,卻發現自己並不了解整日在自己身邊晃悠的這個女人,也就是說如果她有心給我下毒,我都發現不了,我沒有懷疑或觀察過她。
未婚妻跑掉了和我竟沒發現她會跑掉這兩件事都令他痛苦。
一夜未眠,次日清晨爬起來繼續工作,只是通知各地的鏢局和商行,瞧見她了就讓她回來。
第一年:工作工作,沒有澤蘭的行蹤。
第二年:工作工作,同上。
第三年:工作工作,同上。
第四年:照照鏡子覺得自己更陰森更陰沉了,繼續工作。
澤蘭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番外完結接下來又是黛玉寶寶的故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s 3.557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