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美目流轉,玩笑道:「我要考狀元,當丞相,好和皇上日日常相見。」
皇帝裝出一副大喜的模樣:「好啊,有賢相輔佐朕,朕就不必上朝了,命丞相組建內閣建國,朕要在宮中修道、聽歌看舞,調戲佳人,哎呀呀,快活勝似神仙。」
皇后又不開心了:「皇上若有這打算,何必等我去考取功名,宮外那位卓先生不能擔當此責?」
聽歌看舞還可以吧,調戲佳人是什麼意思?我若是丞相,你就該來調戲丞相!
聽說卓先生很能幹,你總對他交口稱讚,卻又不讓我見,真是奇怪。
「東來可不行。他一入朝堂必然是權臣,古往今來的權臣有幾個有好下場?不如留他在外,與我知己相交,又為我做了很多事,勝似入朝廷。」皇帝坐在皇后身邊,懶懶的摟著她。
侍女捧著托盤來奉茶,他飲了一口,對皇后笑道:「胡卿家,榮國府現在越發囂張放肆,現在這四王八公行事肆無忌憚,雖說是主少國疑,他們做的也有些過火,卿卿以為該當如何?」
角落裡有一個正在撣灰的侍女手上一抖,驚的把雞毛撣子掉在地上,連忙撿起來,頭也不敢回,低著頭輕手輕腳的繼續撣灰,卻又豎起耳朵聽著。這是被調來書房當『尚書』的元春。
這個尚書不同於那個『尚書』,這個尚書是於尚衣、尚冠、尚儀、尚食、尚寢、尚工、尚席、尚浴、尚輦並列的尚書,只是負責管理書籍。
胡皇后一本正經的陪他玩,恭恭敬敬的說:「聖上容稟,臣以為多行不義必自斃,聖上不必憂心。」
她忘了元春在這兒當差,又對侍女們說:「把詩集按十三韻排列。」
皇帝也引用『寤生』的段子:「寡人籌之熟矣!賈氏雖不道,尚未顯然叛逆。我若加誅,太上必從中阻撓,徒惹外人議論,不惟說我不友,又說我不孝。我今置之度外,任其所為,彼恃寵得志,肆無忌憚。待其造逆,那時明正其罪,則國人必不敢助,而群臣亦無辭矣。」
元春聽的心驚膽戰,臉上一片慘白,心不在焉的撣著灰,心中不解,自家怎麼就這樣不堪,竟讓帝後用『鄭伯克段於鄢』的言辭來說。想自家伯父雖然放蕩,可也沒有違法亂紀的事,父親雖然刻板,也是十成忠君之人,哥哥已喪,如何被皇上這般看待呢。
思來想去,只覺得手腳冰涼,渾身發冷,心裡只知道天威難測四個字。又不敢顯露出來,怕連在書房裡幹活的機會都沒有。只想著再有機會見到母親時提醒她一聲,又怕母親不肯信從。
皇后拱手,沉聲道:「聖上所言極是。」
她聽過大臣奏對,知道該怎麼說才像模像樣。
又對侍女們說:「把道經放到佛經上面一層。」
皇帝拉著她的手,笑:「卿卿與朕,英雄所見略同。」
皇后壓著嗓子努力讓聲音不那麼溫柔,道:「陛下聖明燭照,臣蒙受光輝,才有了一點淺見。」
我記得你總是嘲諷這話。
皇帝聽了這耳熟能詳的話,終於吐槽出來了:「若是如此,你在見到朕之前豈不是個廢物?」
每次大臣們說那話,朕都想吐槽,只是給他們留面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笑成一團。
皇后笑了一陣子,懶懶的說:「昨兒榮國公夫人特特的遞牌子進宮,要今日來給我請安,我還奇怪,有好些年沒見過那位老太太了,今兒一見,她到還精神。」
皇帝從荷包里掏出一顆話梅吃,含著話梅:「她嗦什麼了?」
你可沒跟我說她昨天遞牌子求見吶。
皇后臉上淡淡的,擺出高貴冷艷的氣勢:「說她是玄真長公主的外祖母,要求見長公主。」
元春豎起耳朵聽著,滿心期待。
皇帝不開心:「嗯,藍後呢?」
含著話梅說話真不方便。
皇后本來在擺出鳳威,被帶著奇怪口音的皇帝逗的嘴角抽抽,差點就笑出來,但還是以極強的城府雲淡風輕的說:「就算是血緣關係,也大不過君臣之分。待長公主召見她,自然能見。」
皇帝又掏出個紅褐色帶著白膜的梅子:「卿卿說得甚好,賜你個梅子次。」
皇后輕啟朱唇,讓他餵過來。
梅子用蜂蜜醃過,又用鹽殺幹了水分,再裹上一層糖分,外面用糯米紙包裹以便攜帶,含在口內先等糯米紙化了,隨機是酸甜而微咸,咬著吃口齒生津,非常愉快。
含著梅子想說話,又不想像皇帝那樣有詭異的口音,就默默的啃了梅子。
侍女看皇帝嘴唇微動,就端著托盤接核。
皇后道:「這個好吃。唔,我今天霸占了黛玉的一道菜。」
「嗯?什麼稀罕菜?還說得上霸占?」
「她頓頓都吃的雞肉絲,有時候煮湯有時候做丸子,這幾天都是涼拌,一層紅油看起來辣的嚇人。」皇后偷偷笑了:「我好奇,嘗了一口,真的很辣。就勸她少吃點,辣傷肝嘛~」
皇帝大笑:「你若喜歡,叫御膳房再做一道也好,直接霸占了也好,哪用尋這樣的藉口。」
元春心中暗自悲傷,人和人之間何止天與地的差別,我與黛玉身份相似,現如今卻是天差地別。
悔為青雲意,此意良噬臍。昔游蜀門下,有驛名青泥。
聞名意慘愴,若墜牢與狴。雲泥異所稱,人物一以齊。
「真的很辣。」皇后嘟嘴:「而且很好吃。黛玉都給我了,可不是硬要的。」
「呵呵呵,你呀~」皇帝嘲諷道:「朕早上吃兩塊紫薑,中午跟你親個嘴兒你都覺得辣。」
皇后用小粉拳捶了他一頓。
皇帝淡定的轉身:「來,給這邊也敲敲。」
反正皇后不敢使勁╮(╯▽╰)╭,朕就當是放鬆了。
朕就是這麼寬宏大量,有男子氣概呢!
…………
黛玉望見萬壽山,心中十分歡喜興奮,又不好展露出來,憑藉良好的家教保持了嫻靜雅致的姿態——你造賈敏為了讓女兒不要過分活潑廢了多少口舌嗎?
姚三郎有些近鄉情怯,只好看黛玉的臉來穩定情緒。
黛玉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三郎哥哥,咱們駕雲上去是不是,不恭敬?」
姚三郎一驚:「啊!還真是!大師兄會揍我的!」
好長時間不回家,我都忘了這些規矩。
碧盧嘆息道:「可惜了,本可以看大師兄揍你。
林姑娘,你提醒他做什麼,你是客,又是個小姑娘,大師兄不會怪罪你。」
黛玉勉強笑了笑,心說:我有要緊事請教神仙,怎麼敢失禮。
嗯,這碧盧道人,人品不好。
姚三郎吐槽道:「師兄你真的是個壞人,你知道嗎?怎麼會有人這樣坑自己的師弟?」
碧盧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小本本:「宛童師弟小時候,他纏著雲旗師兄,要師兄講故事。」
說到這兒,按落雲頭在山腳下,三人都一步步往山上走。
「妹妹,你若走累了喚我背你。」姚三郎早忘了這事,理直氣壯的說:「師兄,我咋地了?」吳儂軟語和東北話無縫切換。
黛玉十分開心的爬山,第一次爬山好開心,不需要別人背。想寫首詩紀念一下。嗯……沒寫出來,爬山的時候想不出來!那麼就默念杜甫的詩權且慶祝:
洎吾隘世網,行邁越瀟湘。渴日絕壁出,漾舟清光旁。
祝融五峰尊,峰峰次低昂。紫蓋獨不朝,爭長嶪相望。
「你別急呀~」碧盧溫溫柔柔的笑了:「你說『今日有要緊的事,不得閒,改日來說罷。』小師弟好奇,問你有什麼事,你說『月亮湖近日出了好大鯉魚,你借網打魚去』。菀童師弟信以為真,跑到月亮湖邊垂釣了半日,一條魚也不見,被小龍嘲笑了半日,又跑回山,累的滿身是汗。問你為何耍他,你卻說『你拉著我,叫我講故事,我說的就是故事,誰叫你認真』。」
姚三郎漸漸想起來這事了。
黛玉驚呆了,看著姚三郎:「真是你乾的?」
我以為只是一兩件事,怎麼,怎麼這麼多呀。
姚三郎羞得扭過頭不敢看她,心說早知道要遇到這麼一位勝似天仙的妹妹,我就不干那些傻事了。當時得了一時之快,林妹妹現在聽了,定然以為我是個壞人。
碧盧溫柔寬厚的笑著:「林姑娘,你日常與他交往,要多長點心眼。」
黛玉面色不變,問:「他還有什麼事?」
姚三郎太淘氣,你能一件一件的寫下來隨身帶著,也真是出人意料。
說白了,記賬記得這樣認真,真叫人膽寒。
「那可真是罄竹難書。」碧盧道:「我再給你講一個。嗯,你瞧我發色如何?」
黛玉仔細看了看,把『很像頂了一隻三花貓』咽了回去,道:「三種顏色都很正。」
碧盧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我原型就是這樣的顏色,幻化之後懶的用幻術遮掩,索性就這樣。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防備雲旗,他說要去凡間買烏須藥給我的原型染一染,我竟信了他的話,換回原型叫他抹了藥又用葉子包住,次日一看,眉眼頭髮身上無一處不紅,紅彤彤的,好似一個火神。
他對我說,那藥是花四百文買的,相比是賣藥人拿錯了,他又不認得,再三的賠禮道歉。我當時就信了,只得把現出原形泡在溪水裡,沖了半個月才沖洗乾淨。」
黛玉知道鳳仙花,母親就用那花染指甲:「三郎是故意的?」
真的很欠,你記賬記得對,天爺,他怎麼能這樣淘氣?
碧盧把小冊子慢條斯理的放回去,冷笑一聲:「他花了四百文買糖吃,在山裡揪的妖精染指甲的鳳仙花,拿來唬我。若不是小鹿來喝水的時候看我渾身發紅,說破了此事,我還不知呢。」
姚三郎怒道:「大師兄把我捆在樹上捆了十幾日,你離開溪水的時候才放我下來,此事還未了結嗎?」
黛玉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問:「三郎哥哥,你也捉弄過我師父,是不是?」
難怪她總找茬罵你呢,我師父心量不大,若被你作弄過還肯跟你交朋友,她那她對你真好。
以後師父再罵你的時候,我再也不攔著了。
姚三郎嘟嘴:「沒有啦。」
黛玉笑而不信:「等回家去,我問問師父,看她老人家怎麼說。」
姚三郎道:「你要是敢當面叫她一聲『老人家』,我就什麼都告訴你。」
「咦?」
姚三郎嘿嘿一笑:「她忌諱這個說法。」
啊啊啊,林妹妹身姿輕盈,穿著道袍大步走著也很好看,而且……她怎麼不累呀?求給我一個背她的機會。
爬到半山腰了,忽抬頭見那松篁一簇,樓閣數層。
又往前走:松坡冷淡,竹徑清幽。往來白鶴送浮雲,上下猿猴時獻果。那門前池寬樹影長,石裂苔花破。宮殿森羅紫極高,樓台縹緲丹霞墮。真箇是福地靈區,蓬萊雲洞。清虛人事少,寂靜道心生。青鳥每傳王母信,紫鸞常寄老君經。看不盡那巍巍道德之風,果然漠漠神仙之宅。
碧盧師兄指了指路旁的朱紅野果,語重心長的說:「雲旗師弟,你若忘了給師父和師兄們帶禮物,現在摘點也不遲,千萬別帶著個漂亮姑娘還空手回家,到時候林姑娘做客三日,看見你在樹上被捆了三日,可不好看,是吧?」
黛玉有點害怕,雖說西遊記里說:鎮元大仙把猴哥捆在樹上打,又要扔到油鍋里炸,那是因為猴哥推倒人參果樹真的很過分。難道平時對徒弟也是……那麼重的家法嗎?
她輕聲問:「碧盧師兄,三郎若回家沒帶禮物,要被捆起來打嗎?」好可怕呀。而且他和師兄師弟之間關係的也好糟糕。
姚三郎看她嚇著了,連忙安慰道:「妹妹不必心疼我。」
黛玉不好意思了:「呸,誰心疼你。」
「嘿嘿~」姚三郎知道,她就是心疼我:「說是捆起來,不是拿繩子捆,只是畫地為牢,不許離開樹冠下,只能拿個蒲團靠樹打坐,因那樹捆過孫悟空,我們就都稱被圈為捆。」
黛玉兩眼小星星,嬌聲道:「真的呀~捆過猴哥咳,捆過齊天大聖的樹。」
好仰慕,想去看!
說話間進了山門,山門左邊有一通碑,碑上有十個大字,乃是「萬壽山福地,五莊觀洞天」。
再往前走,二門上有一對春聯:長生不老神仙府,與天同壽道人家。
門裡外有多道士,看見三人行來,都歡喜無限的跑過來:「師弟~~」
「雲旗師弟~~」
「小師弟~~」
「雲旗師兄~~」
剛跑到近前,為首的大師兄一把把姚三郎抱起:「我的乖乖小懶蛋,當初真不該給你起名叫雲旗,插在那兒就幾十年不動彈,我們不去接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回來嗎?」
姚三郎哭唧唧的摟住他:「大師兄,我好想你嗚嗚嗚」
二師兄一眼就瞧見黛玉了:「你是雲旗自己找的小媳婦嗎?他是因為你才站起來的?」
黛玉:「(⊙o⊙)啊!」
你說的好像三郎癱瘓了似得,他站起來是因為我師父。
呀~三郎哥哥和他師兄們的關係沒有想像中那麼壞呀,好親熱呢。
旁邊某個道士:「雖說是小媳婦,也太小了。姑娘,弟妹?你今年幾歲?」
黛玉努努力,虛歲加上:「快九歲了。我不是他的……」媳婦這詞說不出口。
道士笑著看她手腕上的因果玄環,那明明是姚三郎的法寶,笑道:「是我唐突,還請恕罪。」
黛玉紅著臉道:「不敢。」
姚三郎從大師兄懷裡跳下去,過來牽住黛玉的衣袖:「諸位師兄,等我去拜過師父,再和師兄們敘話。」
黛玉乖乖的叫他牽著衣袖,被道士們簇擁著往觀內行去。
眾人一片驚嘆:「雲旗現在好乖巧!」
「好可愛呀~」
「站有站相還打扮的精緻好看,發生了什麼事?」
悄悄地:「我猜肯定和那位姑娘有關。」
「碧盧,你說說。」
「甭說了,咱們各自推算,還誰能先算出來什麼。」
「哎你們算吧,算出來告訴我。」
「雲旗到底帶沒帶禮物呀?」
姚三郎剛開始還裝沒聽見,看黛玉臉上越來越紅,實在繃不住了:「師兄們,別算行嗎?算也別當面說出來啊。」
「我們明明是在你背後說的~」真的走在他們身後的師兄們異口同聲的說。
姚三郎差點給跪了,趕緊轉移話題:「我帶了好多禮物呢。」
「蒼天在上,發生了什麼大事?你怎麼性情大變?」
「是啊,又是扶鸞聯繫我們,又是帶禮物和…朋友回家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你反常的好像被奪舍了一樣。」
大師兄也擔憂的看著他:「我本要去看你,師父叫我不必去,雲旗,你這些年在外生活,很不容易吧?」
戴的還是舊日的簪子,身上穿的也是離家時的衣服,只是又煉製的一遍。這樣唬人,不知道從哪裡拐來一個貌美又有氣度的姑娘,看這姑娘的樣子還挺開心。
嘖,養兒一千歲,長憂九百九。
黛玉感覺蜜汁好笑。又有點感動:三郎的師兄們好關心他呀,他原先那麼淘氣,師兄們也不揍他。我若敢那樣胡鬧,娘得嘮叨到我昏過去,師父興許會被氣跑,或者揍我,嗯,只會被氣跑,師父才不捨得揍我呢~。
姚三郎感覺心很累,一直以來在黛玉面前塑造的『溫潤謙和、強大而溫柔體貼的男神形象』全都毀了,就在這短短的半日之內。
呃,真奇怪,他怎麼認為自己有那種形象?
他之前的形象明明是個死皮賴臉、厚顏無恥、殷勤懇切又努力伺候女神的窮道士。
大師兄溫柔的跟姚三郎整理了一下衣領:「師父在正殿等你。」
「快去拜過師父,咱們去後山喝酒。」
「我剛從花果山取來幾壇猴兒酒,味道挺好。就算沒帶禮物回來,也分你一杯。」
黛玉默默的整了整鬢角、衣裳,心中也說不出是緊張還是激動,恍惚間有種大夢一場的感覺,我何德何能,居然能來到這裡,見到神仙。
這一個月里風起雲湧,身份變化的好快,經歷的太多事情。
正殿是向南的五間大殿,都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那壁中間掛著五彩裝成的「天地」二大字,設一張朱紅雕漆的香幾,几上有一副黃金爐瓶,爐邊有方便整香。
香几旁邊有一把高椅,上坐一人:頭戴紫金冠,無憂鶴氅穿。履鞋登足下,絲帶束腰間。體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三須飄頷下,鴉瓴疊鬢邊。收納浮塵,和道觀里的神仙一模一樣。
姚三郎扁扁嘴,跑進去撲在道人面前,跪行了兩步,抱住他的腿:「師父嗚嗚嗚師父……」
黛玉在殿外駐足,看三郎哥哥哭的像個小孩子,便抿著嘴微笑。
鎮元子摸摸她的頭,微笑道:「好徒兒,你長進了許多。
」懂事了,長大了,不像頑童了。
姚三郎一邊哭一邊掏手帕擦臉:「雲旗小時候不懂事,惹得師父生氣,紅塵走了一遭,方知還是家裡好。」
鎮元子笑道:「憑你?哪夠讓我生氣。是你大師兄整日裡為你操碎了心,像個老婆子。」
大師兄嘴角抽了抽,不開心的看向門外,看門旁站著一個嬌滴滴玉立的林姑娘,正歪著頭,又好笑又感動的看著三郎,那模樣很美。
黛玉想起來原著里的鎮元子,真是好脾氣,聽說人參果樹被推倒了都不惱,好厲害的!
姚三郎不太好意思的爬起來擦了把臉:「師父,我在凡間認識了幾個朋友,帶了一位有仙根的姑娘回來。」
鎮元子看向門口,道:「好。」
別的不說,長得挺順眼。看氣質不是蠢人。
姚三郎扭頭看過去:「林妹妹,你怎麼不進來?」
黛玉心裡砰砰跳:「未蒙大仙召見,黛玉不敢擅入。」
我見皇帝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
鎮元子看小徒弟那別樣的溫柔神態,有些不解,又看向門口那個小小小蘿莉:「進來。」
黛玉的手微微蜷著,用拇指指甲掐了掐食指的指腹,跨過門檻輕移蓮步,走到一個差不多合適的位置,跪倒下拜:「林黛玉拜見大仙。」
鎮元子是整本西遊記里她最喜歡的神仙!還是猴哥的結拜大哥,天哪。
他相貌溫柔俊美,圓潤豐腴卻又好看至極。
鎮元子卻不叫她起來,抬起手輕輕飄飄一掌拍向她,一個半透明的掌印自他手心脫出,拍向黛玉,沒入體內消失不見。他道:「起來吧。」
哼,什麼人下的咒印?明知到了我萬壽山,竟還不收了咒印去,真是無禮。
黛玉不明所以,可也不難受,站起來也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
姚三郎還跪坐在地上,把下巴擱在師父膝蓋上:「師父~那一掌是什麼意思?」
鎮元子順手的用浮塵敲了他一下:「有散仙在她身上下了咒印,你沒瞧見。」
姚三郎臉上紅白斑駁,又擔心又尷尬,撒嬌道:「我學藝不精,沒看見……師父,那是什麼咒印?」
鎮元子淡淡道:「打散了,無所謂。」
黛玉眼中有點崇拜,好喜歡這種『打散了、無所謂』『殺掉了、無所謂』的說法,以一力降十會再痛快不過!
不管什麼咒印,輕輕碾碎便罷了,好痛快!
姚三郎知道師父一向懶得追根溯源,笑嘻嘻的站起來,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食盒:「師父,我給您帶了一點小禮物。」打開盒子一看,是點心:「啊,這是林妹妹的禮物。」
鎮元子懶懶的瞧了一眼,是一盒子一模一樣的點心:「嗯。」
旁邊的師兄接過來:「就一盒?」
就一盒也還行,你不能一盒裡只裝一樣點心,好歹裝上四樣六樣的,看著也好看吶。
蠢師弟還是這麼不會辦事哼。
姚三郎帶著微笑,連續掏了幾十盒,每拿出來一盒都請師父過目,每一盒裡一種點心。
接著盒子的師兄懷裡摞滿了五盒就挪到旁邊去:「還有多少?」
大師兄道:「你不會一次多拿幾盒出來?」
姚三郎傲嬌的說:「這樣看的清楚。」
鎮元子點評道:「促狹鬼。」
姚三郎總共拿了九十九盒點心,然後又拿出來四筐水果:「這是我帶回來的禮物。」
師兄們震驚道:「你這麼有錢?」
姚三郎一攤手:「我給人打工,賺了錢。」其實是僱主剋扣工錢。
皇帝沒給我俸祿,窮死了,不過管吃管住也挺好的。
嗯?沒給俸祿是因為我還沒幹夠一個月吧?
大師兄皺眉:「雲旗,你懶可以,反正成了仙衣食無憂,懶也不怕。可你不能去偷去搶,那樣有損天和。」
姚三郎驚呆了,委委屈屈的問:「師兄何出此言?」
大師兄道:「這是御用的食盒,這兒有戳。你從哪兒弄的?」
「師兄誤會了,這些點心都是我命御膳房準備的,不是三郎哥哥去偷的。」黛玉不那麼緊張了,淺淺的笑著:「一點薄禮不成敬意,三郎哥哥說金銀珠玉都是俗物,拿不出手,只有點心還看的過。」
姚三郎道:「對,只有水果是我買的。」
大師兄摸了摸姚三郎的頭,溫柔的笑著:「對不起,師兄誤會你了。」
碧盧師兄兩眼小星星:「林姑娘,你家真有錢!」好多的點心~好好看~
黛玉有點不好意思:「還好。」
我是太上皇的義女,被封為公主。
算了,說這些看起來很賣弄,也無關緊要。
「真的很壕啊!」
「姚三郎這懶貨居然能吃軟飯,果然是靠臉吃飯。」
「哇!龍鬚酥賣得好貴的!這些得有三斤多。」
「真的嗎?我嘗嘗。」
黛玉望過去,看到幾個帥氣的師兄正在偷吃龍鬚酥,完全不介意鎮元子就在旁邊。
一盒子雖然不少,但也就五六十塊,他們自覺的嘗別的電信。
鎮元子果然皺眉:「此處是正殿,不得放肆。把東西都搬去後院。」
姚三郎的師兄們應是,一人抱兩個盒子愉快的走了,嘿嘿搬去後院的意思是都給他們啦~
「正好配酒~」
「把咱們釀的黃酒也挖出來吧~」
「挖那個?五年的還是十年的?」
一時間只有大師兄還留下來,他關切的問:「雲旗,你遭遇的強敵是誰?」
姚三郎把『警幻』的事情如實講了一遍,也很不好意思的說到自己現在是國師真人。
我覺得我找的工作不錯呢。
鎮元大仙嘆息道:「若早知如此,不拍碎那符咒,可以順著符咒反噬回去,直接擊殺對方。哎。雲旗,她的生死大事你該早早說來。」
耽誤了一個好機會,我拍碎了她的咒印,她該知道是誰下的手,往後不敢輕易前來冒犯,反倒有隱患。
黛玉臉上一點不開心和惋惜都沒有,笑道:「三郎哥哥很思念您,哪顧得上別的事。」
他剛剛哭的好真誠。好像三郎哥哥還是個小孩子呢。
鎮元子看她處於『奶香沒退的幼崽』年齡段,居然寵辱不驚,對有散仙要殺她也平靜,見到了神仙和只是微微激動,感到很好奇。這樣的孩子是怎樣教養出來?真稀奇!
自己每個徒弟都聽經修道,可是在養到一百歲之前都喜歡嗷嗷叫,她到是與眾不同。
這才仔細打量,一看就皺眉了:「你殺過人?」雖然雲旗為你殺的人做過超度,還能看出來。
黛玉坦然道:「是,殺過幾個。」
都是該殺之人。當時不覺得痛快,過後不覺得後悔,現在提起來也不必羞愧。
鎮元子眉頭微動:「在凡間,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還不會殺人。」
又不是妖精,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殺人?
黛玉在談到這個問題時,身上居然出現了一絲浩然正氣:「我自幼習武,蒙師父教導,學了一些粗淺的功夫。有一日有刺客襲擊家父,不能不殺。」
鎮元子還是覺得意外:「感覺如何?」
黛玉沉默了一下,想起師父說過的標準答案:「噁心。」
師父的原話是:啊,繩命是乳次的競猜,繩命是乳次的恢宏,啊,殺人真是讓我感到滿手血腥,感到自己對不起神奇的造物主。上蒼創造了繩命,不是為了給我殺的。——黛玉感覺師父當時雖然沒喝酒,但就是在胡扯。
鎮元子道:「撒謊。」
黛玉微微挑眉,驚異於自己表情不變居然被看透了,才想起來這人是神仙,只得如實答道:「當時,非常生氣。」
鎮元子滿意了:「黛玉,,你意欲如何料理警幻?」
黛玉心說我是說實話呢還是不把實話說全呢?
道:「用心修煉,打敗她,抓住她。」煮煮吃掉。
鎮元子看向小徒弟,嘆息道:「雲旗,你何時能發起這勇猛精進的誓願?」
姚三郎立刻道:「我也要用心修煉,幫林妹妹捉住警幻。」
鎮元子愉快的點點頭:「當年不認真聽課不認真修煉,現在後悔吧?」
姚三郎乖乖的點頭:「可後悔了。」
「哈哈哈哈哈,往事不可追,但你大師兄寫了筆記,你把這百年拉下的課補了吧。」
姚三郎如同晴天霹靂,又好似萬丈高樓一腳登空,揚子江心斷纜船翻,當時就驚呆了。補課!!居然要補一百年的課程!!他悲傷的看向黛玉,黛玉一臉期待。
黛玉心裡知道自己冒失,還是沒忍住:「大仙,我能不能借閱大師兄的筆記?
黛玉一心向道,苦於無門而入,三郎哥哥不收我這個徒弟。」
大師兄和姚三郎一起露出曖昧的微笑,對視一眼,懂的。
鎮元子沒看出來姚三郎對她有情,認真道:「你天姿高於雲旗,他教不了你。
可惜你心中殺意太重,我不要這樣的徒弟,待你擒獲了警幻,拿來當拜師禮。」
姚三郎歡呼道:「師父你真好!」
黛玉大喜過望,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問了一句:「您要活的警幻,還是拿頭來就行?」
鎮元子都無語了:「都行。」
雖然無語,但還是喜歡溫柔沉靜舉止優雅,但內心追求更強的黛玉。
外表暴躁的若不可愛就不喜歡,內心毫無追求、不思上進……這些討厭的特質被發現時,已經是徒弟了,沒法子。
黛玉想起他剛剛看見肉脯肉乾的時候微微皺眉,便決定把警幻的頭割下來之後,讓師父用石灰好好料理一下,據師父說,她能把人頭弄的毫無異味呢。
或者先把囫圇個兒的警幻拎來請大仙過目,能拜入鎮元大仙門下,吃不吃那妖精都行。
鎮元子指了指天地二字:「你二人拈香拜一拜。」
姚三郎心裡歡喜雀躍,噢噢噢拜天地了!!師父真是親師父,對我真好!
黛玉左手拈香注爐,靜心虔誠,拜了三拜,仰頭看著五彩裝成的「天地」二大字,似有所悟。
鎮元子輕輕問:「懂了嗎?」
黛玉收回目光微微垂首:「不大懂。」
說懂了,並沒懂什麼,說不懂,又好像明白了什麼。
鎮元子微微一笑:「很好。」
若說不懂,是愚不可及,若說懂了,那是妄自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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