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劍三]一騎當千 26.番外·乍雪初晴

    楊青月中衣之外只披著一件單薄的黑色外衣,寒意滲透過衣料,層層疊疊覆蓋於肌膚之上,他呵出一口白氣,身側的寒意因這一口熱氣讓後退了些許,然後又湧上來。

    前日的雪還未融化,覆蓋在青色的瓦片之上,月色清朗如水,照得入目之處一片皚皚,他手中一盞燈籠,微弱的黃色亮光與月色遙相呼應,將他的身子與夜色相隔開來。此時萬籟俱靜,唯有屋檐上的積雪時不時簌簌落下,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在雪中行走,步履極輕,毫不急促。

    他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清脆的葉笛聲,悠揚悅耳,他腳步一頓,細細聆聽之後,往葉笛聲傳來的地方走去,他的步伐中帶了些急切,這在他來說極為罕見。

    他踏著雪,一路行至漱心堂碼頭,碼頭被一片白雪覆蓋,幾條小船靜靜地停泊在水邊,平靜無波的水面上倒映著清涼的月光。一個修長的身影坐在碼頭上,埋著頭,吹著葉笛。

    她背對著楊青月,一身銀甲在月光中帶著清冷的銀輝,紅色戰袍覆在雪地之上,如同傾灑入白雪之中的鮮血,她身側的石欄上斜斜放著一柄長/槍,槍刃上猶帶血痕。

    就算相隔甚遠,楊青月也能嗅到她身上傳來的硝煙氣息。

    他笑笑,走近幾步,鞋子踏在雪地中發出輕微的聲音,對面的人聽見響動,將葉笛從唇畔放下,側過了頭,月光照在她側臉上,映出她那雙極為漂亮的眼睛。

    她看著提燈而行的楊青月,揚了揚嘴角,如同盛年少年一般富有朝氣。

    楊青月緩步行至她身旁,站在了湖畔,系在碼頭上的小船在水中浮沉,船舷輕輕相撞,發出一陣陣聲響。月色悠悠,帶著流淌滿湖的銀輝,洋洋灑灑流淌至他的眼中。

    &是一年了。」他輕輕說著,看向坐在身側銀甲紅袍的女將。

    她笑笑,並不答話,將手中那片葉子置於唇邊,又吹起了那一支曲子。

    &節。」他叫出一個名字,接著便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青月,聽說你小名叫阿寶。」

    &聽誰說的。」

    &然是懷仁齋那群老祖宗。」

    &他們說是,那便是吧。我已經不記得了。」

    &你為什麼要叫青月呢。」

    &約是我出生那夜月色太不尋常了吧。」

    銀甲紅袍的女將聽了他這個解釋朗聲大笑,他搖了搖頭,埋頭繼續彈琴,琴弦微震,琴音渺渺。過了許久,他問:「那麼,你呢,你為什麼叫知節。」

    女將愣了愣,然後笑道:「天策府凌煙閣中供奉有二十四功臣畫像你可知。」

    他點點頭:「自然。」

    &襄公原名咬金,曾隨太宗皇帝破宋金剛,擒竇建德,降王世充,戰功赫赫,以功封宿國公,而後改名知節。」女將手中持著那柄從不離身的銀槍,「知節之名,由此而來。」

    他笑笑:「真是充滿了征戰殺伐的名字啊。」頓了頓,他又問,「若是換個名字,估計就不是天策府的驍勇女將了。」

    &比如?」

    他手中撥出一個高亢的音,唇畔笑意更深:「道子。」

    &道子?」她皺著眉一臉嫌棄,「像個道姑。」

    他忍俊不禁,她這時才明白過來,道子正是他的稱號。

    &青月,別以為在你夢中我就打不了你!」女將氣急敗壞,抽出銀槍作勢要與他進行武鬥,他笑著搖搖頭,手中琴音又續,只是原本古雅低沉的琴音中竟隱隱帶著歡快。

    他一生大半時間都在各種各樣的夢境中渡過,從幼時摻雜了火光與哀嚎的戰場,再到杳無人煙的西域荒漠,經歷過殺伐,也回溯過歷史,卻很少夢見她。

    她總是出現在傍山村的杏花林中,一身銀甲紅袍,沾染征塵,一雙眼睛卻仍舊明亮,她總是將那柄從不離身的傲雪貪狼槍放在杏花樹下,坐在石桌的對面,一手托著腮,聽他彈琴,或看他下棋。

    她聲音自帶三分爽朗笑意,每每出聲,如同和煦春風拂過杏花幼嫩的花瓣。


    只是,在收到那封由皇甫惟明親寫的信之後,他每夜夢見自己坐在傍山村的茅屋之前彈琴下棋,望著林中落英紛紛,卻再也等不來那個銀甲紅袍的颯爽女將。

    轉眼,又是一季冬雪至,他挖出那壇埋在院中樹下的酒,排開泥封,陳香撲鼻,然後披上了大氅,坐在亭中賞雪煮酒,弟弟楊逸飛來陪他飲了一盅,只是楊逸飛不勝酒力,不多時便撲在了石桌上。

    他捧著盛有熱酒的酒盞,望著亭外紛紛揚揚的雪,忽然聽見趴在石桌上的楊逸飛說了一句:「兄長,你……還想著知節嗎?」

    他轉過頭,望著眼中已帶明顯醉意的楊逸飛。

    &在今年春季時寄往鄯州城的那封信……我看到了。」楊逸飛說。

    他並不答話,只是又給楊逸飛斟了一杯。

    楊逸飛一飲而盡,之後隨著他一起望著亭外大雪。

    銀甲紅袍的女將策馬離開長歌門時,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她身上還披著由他贈予的紅色大氅,猶如一枝在雪地中怒放的紅梅,她入邊境征戰,臨行前給他留過一句話,等她回來,請他喝隴右最烈的酒。

    只是這約定,已然遙遙無期,這贈酒之人,卻再也等不到了。

    他將盞中熱酒一飲而盡,溫熱的液體滑入腹中,卻如同融化在他體內的雪水。

    入了夜,雪停,深藍天幕之上升起一輪清冷的月亮。

    楊青月支起了窗戶,月色挾裹著寒氣湧入屋中,他捧著燭台折身回來,卻見月光正照在案几上那幅畫上。

    他笑了笑,緩步行至案几旁,仔細看那幅畫。

    那是春天時,她從鄯州寄回的書信,寥寥幾筆塗鴉,實在有負丹青名家任棟孫女之名,然而他卻將這幅畫好好收藏。

    月光如水,照得屋中一片亮堂。

    他看了那副畫許久,入了內室,合衣躺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後來,他便在夢中,贈了她一輪悠悠月色。

    葉笛之音如同春季新綠的葉子一般青翠欲滴,讓這蕭索的晴雪之夜/生活了不少。他閉目聽了許久,然後側身望向那正在吹奏葉笛的女將。

    &收到了我的信嗎?」他問。

    女將取下葉片,望向他,良久,眉眼彎彎,朝他笑了笑。

    他望著那極為熟悉的笑容,良久,才嗤笑一聲,搖了搖頭:「我倒忘了,你不是她。」

    那個與他在杏花林中下棋、彈琴的女將,早就化為了邊塞戰場上一縷輕煙,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入過他的夢來。

    如今,這輪月光,卻是贈予了一個他想像中的她。

    夢中虛虛實實難以分辨,而在夢中漂泊半生的他,卻已對夢境瞭若指掌,從不畏懼。

    然而,他卻從未有一次如此這般沉入夢中,明知虛假,卻不願醒來。

    那日,楊青月收到任知節從鄯州寄來的信,笑她下筆稚嫩之餘,取過宣紙筆墨,細細研琢,將杏花樹下的女將畫了下來,然而那在杏花中笑得明媚的女將卻不再身著甲冑,她穿著青質連裳,手中捧著酒盞,長發盤髻,髮髻上盤有鈿釵。

    他想了許久,在畫紙的角落添了一行小字。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那封書信隨快馬寄出,要不了多久,便會送至鄯州城,不知她拆開信後會作何感想呢,會笑著說楊大哥沒想到你也擅丹青,還是會愣一愣,那張總是充斥著爽朗笑意的臉頰上忽地顯出女兒家的嬌羞。

    他獨坐院中奏琴,然後從枝椏新綠的春季,等到了菡萏盛放的夏季,再到如今寒風凜冽,大雪紛飛。

    他寄出書信的時候,並不知道,之後那封信會在任知節懷中,被鮮血浸透,與她的血肉戰袍融為一處。畫中杏花樹下笑靨明媚的新婦被血痕沖刷,肉眼再不能辨,那行本不起眼的小字更是淹沒在血跡之中,再無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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