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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夫人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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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下意識地想跟對方打個招呼,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現在的身份是秦國宮女,秦國公子扶蘇的半個乳娘兼師尊,這種情況下跑去跟人家打招呼,實在是太奇怪了。
於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巫者,抱著青銅鼎,提著骨杖,從自己跟前離開了。
她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忽然想起自己該去給扶蘇授課了,便轉身攜了兩張帛,前往扶蘇的寢宮。但尚未踏進寢宮的門,她便被攔了下來。
&日不成。」門口的小黃門恭恭敬敬地說道。他知道眼前這姑娘是誰。
&何不成?」雲瑤有些訝異。
&姑娘話,剛才宮裡來人了。」小黃門朝宮裡指了指,又略略地挑了一下了眉,「是一位夫人,穿金戴銀,容貌妍麗,與大王相仿。姑娘可猜到了麼?」
她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扶蘇的母親。
秦王遲遲未曾立後,前幾天忽然叫人過去裁衣,說是要封宮裡的一位夫人為後,立後大典極為倉促,與秦國的地位極為不符。但她身為秦宮裡的一個小角色,自然沒有資格去妄議,便略過去了。
&位夫人是……」
&王后。」
小黃門乾脆利落地承認了,又朝頭頂上指了指,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雲瑤輕輕地嘶了一聲,縮了縮腦袋,與小黃門一同等候在宮殿旁。過了一會兒,宮裡飄出來一陣濃烈的香氣,一位年青的女子牽著扶蘇的手出來,在宮殿門口停住了。
&母后回去罷。」她說。
扶蘇低著頭,緊緊地抿著嘴唇,指尖緊張地繃了起來。
王后打量了一下他,輕輕嘆了口氣,將手覆在他的頭頂上揉了揉,也沒有強求。扶蘇依然低著頭不說話,她等了一會兒,便失望地離去了,長長的裙擺在台階上發出輕微摩擦聲。
扶蘇抬起頭,圓圓的眼睛裡隱隱泛著些水光,一滴滴地落在台階上。
等到王后的身影消失在花叢深處,他才抽噎了一下,轉身回宮去了。雲瑤從遮蔽處慢慢地走出來,望著扶蘇的背影,琢磨著今日還該不該進去。
&娘怎麼不進去?」小黃門開始催促了。
她琢磨了一會兒,認為還是進去好些。小黃門已經看到了她,再回屋便不大合適了。她在宮殿門口遲滯了兩刻鐘,又猶猶豫豫地提著裙擺,走到了屋子裡。
她刻意將腳步放得很慢,生怕撞見扶蘇傷心難過的場面——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那孩子。
不過,等再見到扶蘇的時候,他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幾後頭,手持一支漂亮的狼毫,在竹簡上一筆一划地寫字了。眼睛裡隱隱泛著些微紅的色澤,似乎是剛剛哭過一場。
她未曾多問,只上前兩步,將手裡的兩片帛鋪展開來,軟軟地攤開在扶蘇面前。
隨即,她便退後兩步,笑吟吟地問道:「公子今日還有勁兒麼?」
扶蘇擱下狼毫,勉強笑道:「自然是有的。」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卻很好地遮掩了過去,起身收拾了兩片帛,目光無意中掠過雲瑤的手背,忽然怔住了,輕聲道:「今晨我去父王宮裡,見到了一位巫者。」
&雲瑤不解。
&身上也有這種奇怪的紋路。」扶蘇指了指她的手背,續道,「肩膀上、背上、足踝上,到處都是這種淡淡的紋路。父王說那人是殷商時的祭司後裔,先祖在盤庚時,專司占卜投問之事,迄今已有千餘年之久。你……」他猶豫了片刻,才又問道,「與那人是一路的麼?」
雲瑤微怔了片刻,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她誠實地答道。從小到大,她除了有一位奇怪的師父,還有一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同行之外,便再沒有見過自己的同類了。至於殷商時的祭司後裔?她半點兒都不知道。
八百年殷商八百年周,整整一千六百年過去,就算當時真的有些什麼,也早已經被淡忘了罷。
扶蘇見她如此,倒也未曾再提。他不過是剛剛見到了那個巫者,偶爾提到了兩句。雲瑤與他的關係不足為外人道,他自然也不想讓父王知曉,自己在偷偷地跟雲瑤學習占卜之術。
不過現在,扶蘇公子已經能隱隱約約地入門了,準確率麼,大約在四成左右。
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吉和凶就是50的概率」、「高考時不會就選c」這種無聊的概率問題,因為卜辭里除了吉凶二字,還附帶有一些其他的饋贈。例如應該如何避禍,如何趨吉。
雲瑤等他收拾了東西,便起身笑道:「走罷。」
他們要去外面收割新一批的蓍草,以作為教學之用。
才走到宮門外兩步,他們便被攔了下來。
攔住他們的是剛剛那位巫者。他依然抱著那個大大的青銅鼎,但骨杖卻不知放在了哪裡。這人的身材很高大,往他們面前一站,便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大半的陽光。巫者低下頭,銅鈴大的眼睛盯著雲瑤,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目光停留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縷莫名的熱流蔓延在她的手背上,靈魂深處微微發燙,隱隱有些莫名的焦躁。
&曾修習過我族的卜辭之法。」巫者的聲音有點干啞,像是鋸子鋸在了木頭上,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那雙銅鈴大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她,上上下下地探究。
&也學過。」巫者又低頭看著扶蘇,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但你的造詣並不高。恕我直言,你的天分並不在這裡,至少不如你身邊這位——」他一指雲瑤,有些困惑地說道,「我從未見過天分如此之高的巫女,即便是我的族人。」
雲瑤靜靜地保持微笑,不為所動。
巫者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雲瑤的反應,便搖搖頭,嘆息一聲道:「……罷了。」
他抱著青銅鼎轉身就走,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雲瑤,似乎在等待她說些什麼。
但云瑤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兒,直到他似乎放棄了,抱著青銅鼎往回走,才聽見了一聲微不可察的「等等」。
巫者停下腳步,抱著青銅鼎,等待她的話。
她猶豫了片刻,才輕聲問道:「我聽說,你們是殷商時的祭司?」
巫者道:「不錯。」
她又問道:「你不奇怪我為何會與你們……」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紋路,在陽光下隱隱有些發燙,「……學過同樣的物事?」
巫者笑了:「祭司並不止我們一支。前夏亦有巫者。」
雲瑤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詞:「前夏?」
前夏,自然就是夏朝了。那位巫者還說,自己先祖是殷商時代的祭祀,曾跟隨商湯武王,直到末代紂王。他們在盤庚遷殷時丟失了一部分人,商朝滅亡之後又零零散散地流落在各處,還有些與夏朝的巫者通婚,到現在,發展成了一種極古怪的局面。
仿佛跟整個世界都有聯繫,又仿佛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
雲瑤再要問時,巫者便搖搖頭,什麼都不肯說了。他指著雲瑤的手,笑道:「你是天分最高的。先祖曾說過,天分至高者可稱神,想必你是最接近於神的人罷。」
在秦宮裡說出「最接近於神」云云,顯然不是一件合適的事情。
扶蘇微微皺起眉頭,正待插話,便又聽見那位巫者道:「我有預感,你會經歷一樁命定的奇蹟,你或許會順利地走過去,又或許會失敗,但那是你一帆風順之後,最接近神的一道門檻。」
他微微彎下腰,朝她行了一個古怪的禮儀:「您將永居大地之上。」
這句話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一個高大的漢子,抱著一個青銅鼎,朝一個秦宮裡的宮女、楚國的前巫女,行一個古里古怪的禮。巫者說這是他們族裡的禮儀,等雲瑤再要問時,他便不肯再透露了。
&您永居大地之上,自然便會知曉。」他笑道。言下之意是,現在她還沒有資格知道。
雲瑤輕撫著手背上的淡淡紋路,感覺到它一點點地變得黯淡。巫者抱著青銅鼎走了,只留下了那兩句古里古怪的話:你將越過一道門檻,還有,你將永居大地之上。
越過一道門檻,她能隱隱猜到一些,大約是她修煉到後來,所必經的一道門檻。
但「永居大地之上」?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師父可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她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索性不再去想。
她與扶蘇一同采了些新鮮的蓍草,將它們折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兒旁枝。扶蘇很好學,尤其是在卜卦這件事情上,他表現出了相當強烈的執拗,只要一日不能占卜出自己與父親的將來,他便一日跟隨在雲瑤身後,孜孜不倦地修習,從來沒有叫過苦。
完全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她在他面前自慚形穢。
扶蘇跟著她學了一會兒,將今日的新口訣背得熟練了,忽然捏著一根草莖道:「我來替你算上一卦,如何?」
他側頭望著她,琉璃色的瞳仁里有著淡淡的疏離。
雲瑤不明所以,但依然點了點頭,道:>
扶蘇持著十六根蓍草,在指間翻飛,如蝶翼在陽光下劃出輕盈的軌跡。他的年紀尚幼,那套複雜的手勢做到一半,便稍顯得有些吃力了。一顆晶瑩的汗珠從他的鼻尖滑落下來,啪嗒一聲落在泥土裡,慢慢地融了進去。
他渾然未覺,依然全神貫注地翻覆著手心裡的蓍草,神情分外地專注。
最後一套收勢過後,他啪嗒一聲,將蓍草反扣在地面上,唇色微微有些蒼白,但卻勾起了一抹笑容,略帶著些欣喜,道:「我做完了。」
他緩緩地抬起手,蓍草擺出了一道凌厲的卦象。
其位澤,其勢坤,上坎下震,驚雷交加。
動於險中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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