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忽悠救世主的正確姿勢 43|110

    斯內普最近很忙。

    不是因為鳳凰社內部分配給他的任務而忙——那些任務他大多是敷衍了事，反正以鳳凰社的平均智商、鄧布利多最近的心不在焉，以及他在黑白兩道的刀尖上遊走的豐富經驗，誰都看不出太多敷衍的痕跡；

    也不是因為要給鳳凰社成員、霍格沃茨小崽子、或者美容魔藥需求量極大的鉑金家族製作魔藥而忙——做魔藥對他來說是放鬆心情、用來思考的好時間，帶著問題做魔藥，往往魔藥做完，問題也有了解決的靈感，更不要說他多年下來的魔藥存貨，應付目前的需求綽綽有餘；

    更不是因為霍格沃茨的課程而忙碌——霍格沃茨幾百年不變的課程早有了定例，比如對每一個一年級都會來一遍的「我可以教會你們怎樣提高聲望，釀造榮耀，甚至阻止死亡」的開場白，比如按部班整理好的教案和一成不變的論文，事實上，最近霍格沃茨的學生們非常欣喜地發現，他們嚴格到苛刻的魔藥學教授最近不再給人留堂的處罰了，作業也布置得輕鬆了一點；

    真正讓斯內普忙碌的，是他在盡一切努力從日常工作中擠出時間、來進行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跟蹤鄧布利多。

    西弗勒斯.斯內普，黑白兩道雙面間諜，大腦封閉術絕頂大師，斯萊特林院長，當世頂尖魔藥大師，霍格沃茨魔藥學教授——以上種種頭銜，都是他本領的證明，他以一個混血貧困兒的身份，經歷了英格蘭魔法世界最黑暗混亂的年代，最終爬到這個地位，靠的完全是自己細緻的細節觀察、縝密的邏輯思維、果決的方向判斷。他總是能從不為人注意的細節中拼湊出事實的真相。

    而現在，有一些讓他完全想不通的問題，展露在他的面前。這些問題，關係到那個他深深憎恨、卻又願意用生命保護的男孩，哈利波特：

    從黑魔王復活一直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看懂過黑魔王對待哈利的態度。也許一開始黑魔王善待哈利，可能是出自於染黑男孩的惡趣味，或者是出自於對鄧布利多的針鋒相對，又或者是一時興起大發慈悲；但是，在他為黑魔王取到了關係著他與哈利的預言之後，明明預言指出了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但是……但是黑魔王不僅沒有對哈利下死手，他的態度反而更加寵溺了。斯內普完全看不懂這個情況，只能猜測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條件涉及其中。

    此外，鄧布利多托他對哈利的傷疤進行治療，結果這種治療反而讓哈利的傷疤從毫無感覺開始發痛。按哈利的說法，黑魔王對他傷疤的治療讓他的傷疤停止疼痛，而鄧布利多對他傷疤的治療讓他的傷疤重新開始疼痛。用鄧布利多提供的建議治療傷疤之後，哈利開始不斷夢到黑魔王的過去的片段，在那些片段中，哈利是黑魔王。

    還有，哈利主動離開霍格沃茨前往了食死徒莊園，小天狼星自願向黑魔王宣誓效忠，預言家日報的言論讓每一個人都心有戚戚，麻瓜威脅論開始在整個魔法界風行。在這樣人心不穩的時候，在整個鳳凰社的氛圍都不對勁的時候，鄧布利多本應經常出現在成員們面前安定人心，但他依舊有大把的時間不出現在鳳凰社，甚至日常情況下也不在霍格沃茨里。

    以及更多的細節：

    黑魔王究竟是為什麼會在十五年前突然失敗，又在十五年後重新復活？他怎麼敢在回歸的宴會上光明正大地宣稱：我已經征服死亡？

    哈利在鳳凰社的時候，鄧布利多為什麼總是不敢與哈利對視？鄧布利多為什麼不親自治療哈利的傷疤？黑魔王對哈利的傷疤究竟做了什麼處理？

    為什麼黑白兩道的巫師都如此關注著哈利的疤痕？為什麼哈利在那些片段中會以為自己是黑魔王？

    黑魔王對哈利那奇怪的態度意味著什麼？預言所指的一切是否有什麼信息的遺漏？

    鳳凰社的處境如此不利，為什麼鄧布利多還總是不見蹤影？鄧布利多現在究竟在忙什麼？有什麼會比鳳凰社的事情更加重要？

    無數的線索在西弗勒斯.斯內普面前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蔓延向不可知的方向，似乎有什麼不可接觸的東西隱匿在所有問題的背後，將答案層層疊疊進行包裹，密封在深淵之底。

    當了許久雙面間諜的前精英食死徒有種預感，這個答案，非常重要。

    而要獲取這個答案，最容易入手的，是探究鄧布利多的行蹤：他在這麼緊要的時候，不好好待在鳳凰社，而四處亂跑什麼？鄧布利多究竟在懷疑什麼、尋找什麼？

    當他意識到所有不可解釋的現象背後，可能有一條非常重要的原因的時候，他開始了自己的小動作。他做這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重新和盧修斯的接觸也讓他拿到了一些情報、驗證了一些猜想。黑魔王對哈利一如既往地溺，甚至把哈利的教父，那隻做事不帶腦袋的蠢狗也給洗腦了，硬生生把一個格蘭芬多拉扯到食死徒的隊伍中。

    在充斥著各種自製的隱秘的防護與警戒咒語的蜘蛛尾巷，斯內普輕輕打開了手中的《尖端黑魔法揭秘》。

    他小心翼翼地趁著鄧布利多不在進入了他的書房，找了看似非常有道理的理由騙過了校長房間中那滿牆都是的歷代霍格沃茨校長的畫像，記錄下了收藏在層層封印保護之中的黑魔法書書名，之後又儘可能不留痕跡地在翻倒巷尋找類似的書，發現事不可為後又委託身為純血世家一員的盧修斯幫他尋找，並用各種各樣的藉口以免盧修斯起疑，終於找到了一本和校長辦公室同樣書名的黑魔法書，又用魔藥作交換，才終於得到了它。

    由於擔心在霍格沃茨被哪副畫像看到——霍格沃茨所有的畫像都不會對校長的詢問做隱瞞，以防萬一，有些事情他從不敢在辦公室里完成——斯內普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離開霍格沃茨，來到了蜘蛛尾巷這自己最為放心的基地，終於有機會查閱它了。

    放大後的盒子傾斜在一旁，露出盧修斯送來的其他資料；魔法燈光的明明滅滅，映照著斯內普陰晴不定的臉色。

    這是一本非常古老、非常邪惡的黑魔法書，裡面記載著各種各樣的尖端黑魔法，古老的書頁慢慢地展開，各種惡毒血腥恐懼的繪圖在書頁間挪動，幾乎要讓人毛骨悚然了。斯內普細長的手指划過書頁，停留在《魂器》這一章節。

    黑魔王不死的宣言，鄧布利多在各地尋尋覓覓的行蹤，哈利的傷疤與黑魔王的神秘聯繫，黑魔王對待哈利如同珍寶一般的態度……

    啊，讓人實現永生的成……

    啊，魂器啊……

    他猛地合上了書，動作劇烈地好像要把這來之不易的書給撕裂了似的，接著看空中的魔法光源明明滅滅讓人不爽極了，又惡狠狠地一把捏滅了他。一片漆黑中，他覺得自己的心情焦躁地要爆炸，又覺得黑暗到底帶來了一絲安全感；他想大聲怒吼，理智又在警戒他要保持鎮定。

    他的內心如此暴躁、如此震驚，而與其說是這本書的內容震驚了他，倒不如說是這本書的來源震驚了他——他是在鄧布利多書房看到這本書的！

    ——鄧布利多、鄧布利多騙了他！

    ——鄧布利多知道哈利是魂器！他知道要消滅黑魔王必須先消滅他的魂器！

    ——哈利……哈利！

    他不由自主地嗚咽了一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把自己埋在了沙發里。激動的心情里，幻象在眼前不斷地浮現，紅髮碧眼一派熱情的莉莉衝著他爽朗地大笑，黑髮碧眼的哈利瞪著和他母親一樣的翡翠色眼眸，老校長用溫和而慈祥的眼神看著自己……

    阿不思.鄧布利多……

    老校長在他最迷茫的時候引導了他，他告訴自己食死徒不是罪孽，他引導他從黑魔法走向正途，他主動為他作證讓他免於阿茲卡班的牢獄之災，他在他最無措的時候給了他一片安身之所。他在霍格沃茨待得非常愉快，至少這是一片遠離紛爭的淨土；他聽從校長的吩咐一起保護著哈利，看著他健康茁壯地逐漸成長。

    他曾經在情感上如此親近他，一位慈祥善意的指引者，指引迷途的旅客；他曾經在內心中如此信任他，一位睿智勇敢的領導者，領導光明的未來。

    「呼神護衛。」斯內普有氣無力地舉起魔杖，召喚出了他的守護神。銀色的牝鹿在一片煙霧中成形，安慰似的湊近了它的主人，用那虛無的觸感舔了舔那近乎崩潰的男人。

    淚水逐漸在盈眶，他一直在為自己的罪孽贖罪，但無論做多少他都無法面對間接害死了莉莉的自己。他的生命中有一半都被那個陽光燦爛的女孩填滿，但他卻親手將她送進了地獄。

    鄧布利多、黑魔王、莉莉、哈利。那些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

    斯內普捂住了臉，在無人感知的一派黑暗中，淚水終於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