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我們城主冷艷高貴 181.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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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我們城主冷艷高貴

    防盜章24小時替換  言語上的褻瀆不值得一提, 因為他是雲端上的仙人, 高高在上。

    葉孤城很白,並非劍刃的金屬色澤, 而是屬於人的, 珠圓玉潤的白,顏色很柔和,但他的人卻不柔和。

    當你看見葉孤城時,會以為自己看見了一把劍。

    西門吹雪!江如畫的瞳孔一陣緊縮,他想到了現如今武林上最鋒利的一把劍,幾年前的西門吹雪就能逼得他落荒而逃, 而現在的葉孤城,則比幾年前的西門吹雪氣勢更盛。

    他已達到入世境界。

    葉孤城道:「你就是江如畫。」

    江如畫沉聲道:「不錯。」

    葉孤城又道:「你不配用劍。」

    白雲城主,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所以, 即使江如畫說他殺了奪命鏢, 他也不屑於辯解, 因為這一切都不值得他注意, 但來自外界的污衊,卻是他不能忍受的, 就好像污水沾染他潔白的衣角, 必須要將骯髒的布料割去, 才能接著穿衣。

    謠言, 對他來說就是這樣一塊骯髒的布。

    江如畫睚眥欲裂, 怒氣充斥胸膛, 又順經絡一路向上,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他不配用劍?葉孤城怎麼敢!

    卑劣的劍客也無法承受這樣的侮辱,就好像在男人面前奸、污他的女人,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除非他不是個男人。

    江如畫再低劣,再貪生怕死,他也是個劍客,劍客可以允許自己的名聲受損,卻不能忍受自己的劍道受損。

    他冷冷道:「我怎麼不配用劍。」

    葉孤城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高高在上,他所看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地里的一隻爬蟲,在泥土裡鑽研的一條蚯蚓。

    江如畫身邊有殺氣縈繞,他周圍的狐朋狗友都變了臉色。

    屋外,陽光燦爛。

    屋內,卻忽然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肅殺之意。

    陸小鳳剛進入德陽樓,就被肅殺之氣震撼了。

    這是怎樣的殺氣!

    他的大紅披風很溫暖,陽光也很溫暖,可是他卻感覺有百般寒意,也不知從哪裡鑽出來,鑽入了他的衣領,也鑽入了他的心。

    這是葉孤城的殺氣,不是江如畫的。

    他聽見葉孤城道:「拔出你的劍。」

    江如畫的額頭上隱隱有汗珠浮現。

    葉孤城又道:「拔出你的劍!」

    江如畫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像是一條脫水的魚。

    他身邊的狐朋狗友頂著壓力道:「且慢。」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狐朋狗友身上。

    那人心中忽然產生後悔之情,特別是當葉孤城燦若寒星的雙眸也鎖定在他身上,這一瞬間的壓力無與倫比,仿佛置身鵝毛大雪紛飛的冬日。

    他心道,既然都出聲了,怎麼著也不能讓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壓一頭,便硬著頭皮道:「我曾聽聞,高手對戰前虛齋戒三日,沐浴焚香,你既要與劍豪江大俠對戰,不說齋戒,起碼也要遞上拜帖,好好挑選一個日子。」

    他說的是西門吹雪,殺人,對他來說,是很神聖的一件事。

    葉孤城不動聲色道:>

    江如畫如夢初醒,身體濕得像從水裡撈出來,他慌忙不跌地點頭:「是極是極。」

    葉孤城看他,半響不說話,氣氛又忽然凝固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道:「對我來說,殺人,並不是一件神聖的事。」

    他的話讓在場人心中一咯噔,因為他們已聽出,葉孤城並不是西門吹雪。

    哪怕是頂尖高手之間也有如天塹一般的區別,西門吹雪是西門吹雪,而葉孤城是葉孤城。

    他道:「我殺人,不為證道,因為道自在我心中。」

    江如畫咽了口唾沫,他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但葉孤城忽然話鋒一轉,又道:「但我同意。」他道,「人在死之前,總是能有機會選擇自己是怎麼死的,如果連這機會都沒有,未免可惜。」

    他道可惜,卻不說是可憐,因為江如畫在他眼中,已經是個死人。

    葉孤城走了,只留下一句話,他道:「帖子會在今夜遞送府上。」

    江如畫長舒一口氣,腿隱隱有些發軟,他並不擔心其他人發現自己的異狀,因為在場的所有人在葉孤城走後沒有不鬆一口氣的。

    當白雲城主還在這兒時,他們甚至沒有大聲呼吸的勇氣。

    頂著壓力出聲的狐朋狗友已經成為了英雄,在場所有人中的英雄,因為他是除了江如畫之外唯一同白雲城主說話的人,這起碼證明他勇氣不凡。

    而劍豪,則成為布景板,因為所有人都看出來,他的氣勢比白雲城主矮了不止一頭,怕是連四個頭五個頭都是有的,整個人已經矮到了塵埃里。

    連氣勢都矮了,劍招上怎麼勝出?見到人,便能見到劍。

    他已是個必死的人。

    江如畫能感覺到,黏著在他身上的視線都是憐憫的,其中混雜著一兩股不屑,他如同被痛打的落水狗一般抬不起頭,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劍客面前。

    臉,已蒼白如紙。

    冷香院。

    不冷,無香,人蹤杳。

    院子很大,卻很冷清,名中帶香字卻見不得各式花草,只有奇山異石以及高大的松柏。

    最適合劍客的是梅花,但有了萬梅山莊在前,誰都不願意弄了「千梅山莊」「百梅山莊」,都是高手,誰都不願意屈居人下。

    陸小鳳站在院門外,門緊閉,牆不高,但上朋友家怎麼著都不能爬進去。

    他在門口像個沒頭蒼蠅在門口帶出亂轉,思忖著用兩條腿走進去的辦法,卻看門驀地被推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站在門口。

    陸小鳳一見那小姑娘便笑道:「你們白雲城的人,都喜歡冷著一張臉?」

    她其實是個古靈精快的小姑娘,眼睛提溜提溜地轉,別提有多靈光,臉頰有一深一淺兩個梨渦,但她偏偏要將自己的臉板結成冰塊,就仿佛不能冷著臉說話,是天大的錯事。

    小姑娘見陸小鳳,吹鬍子瞪眼道:「這世界上的高手合該都是冷著臉的。」

    陸小鳳有心逗她道:「你年紀這么小,難不成也是個高手?」

    小姑娘道:「不錯,雖離城主大人遠矣,但我習劍已有二十七載。」

    陸小鳳聞言大驚,習劍二十七載?那她豈不是已經有三十多歲了?但看上去,也不過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娃娃。

    他道:「飯不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你有三十多歲了?」

    小姑娘冷笑道:「你不僅腦子不太好使,眼睛也不太好使嗎?」語畢,把門一推道,「城主叫你。」隨後就噠噠噠跑遠了。

    陸小鳳丈二時尚摸不著頭腦,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吃癟了,他終於可以確定,白雲城沒有一個人對自己有好臉色。

    除了葉孤城。

    他進院子,偶爾遇見掃地的侍女或者是幹活兒的健仆,目光觸及,皆是一座座冰雕,陸小鳳只道他們之間無冤無仇,怎麼各個看自己眼神里都像帶了刀子。

    連個給他指路的都沒有。

    陸小鳳只能憑著感覺一路向前,恰好葉孤城正在院中,他跪坐在草墊上,身前是一盤棋。

    白雲城主,是棋道的高手。

    他回頭看陸小鳳,將他臉上帶著肉眼可見的苦意思,便道:「怎麼?」

    陸小鳳坐下來一陣長吁短嘆,他道:「你這真是邪乎。」

    葉孤城不語,眼中已有點點笑意。

    他先說那號稱練劍二十七年的小姑娘,又說院中人看他眼神都不太對,說完後苦著臉對葉孤城道:「你說了什麼讓他們這麼不待見我。」

    葉孤城道:「可是奇了,你不受人待見,竟然怪我?」

    陸小鳳苦哈哈道:「你還是先說那小女孩兒怎麼會練二十七年的劍吧。」陸小鳳的求知慾很重,聽說奇怪的事兒總想探知真相。

    葉孤城道:「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陸小鳳道:「自然不知。」

    葉孤城道:「她叫三秋。」

    陸小鳳恍然:「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三秋?」

    葉孤城眼中笑意愈盛,道:「正是。」

    陸小鳳笑道:「那她可不是才練了9天的劍。」

    葉孤城道:「她本來學的就不是劍,是跟我出來後,才隨嵐風她們鬧著要練劍的。」

    陸小鳳道:「好,我已知道她練劍的緣由,但你可以說說,為何白雲城的人都不待見我。」

    葉孤城將黑子落在棋盤上,悠然道:「沒別的原因,」他頓了一下,道,「也就是他們太喜歡我了一點。」

    陸小鳳:???

    哈?

    和他們的城主一樣。

    女人好像根本就沒聽懂他的話,道:「還要很久。」

    &久,很久是多久?」

    &是很久。」抬頭,露出她冷若冰霜的臉。

    她這人,就像冰雪堆積而成的。

    能讓冰雪消融,陰天放晴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白雲城的城主,南王的使者,顯然不是葉孤城。

    人到中年,終於體會了一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憋屈感,使者在狹窄的空間中走幾圈,他的行為被限制了,無論想往哪個方向走,低垂著頭的侍女都會恰如其分地擋在他的身前。

    使者想踹女人一腳,畢竟,他不像少數男人一樣有不打女人的好原則。

    他甚至不是個男人。

    但他終於忍住了隱秘的衝動,擠眼睛看那女人一眼,就像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不知是否身體也如同石頭一般堅硬,小心咯了他的腳。

    突然,又有一雙小巧精巧的腳闖入了他的視線,和石頭般的女人一樣,是雙非常好看的腳。

    男人,特別是殘缺的男人,總是對女人的腳有特殊的喜愛,他視線緊緊地黏在那雙腳上,移都移不開。

    女人停在他的面前,但卻不是來找他的。

    她道:「城主回來了。」附耳在冰雪雕刻而成的女人身邊,她的臉也很美,鍾靈毓秀,杏眼中含有盈盈水光,就好像看每個人時,都那麼深情。

    女人猛然抬頭,笑如冬日暖陽,使者這才知道,原來她也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哪怕是平凡的女人,在笑的時候都會嬌媚三分,更不要說,她本來就長得很漂亮。

    城主回來了?白雲城城主?使者終於反應過來,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我要見白雲城城主。」

    女人又恢復了冰冷的死人臉,頭瞬間低下,而墊著腳尖飄進來的女人,又像個仙女似的飄了出去。

    她道:「城主還沒說要見你。」

    哪怕是天皇老子來到這裡,沒有葉孤城的命令,也是見不到他的。

    葉孤城的生活很規律,從能抱起劍開始就沒有變化,每天早上,他先練一個時辰的劍,劈開不知道多少道浪花,飄逸的白袍沒有沾染上海水,卻偏偏被細密的汗水打濕。

    他回到宅邸,用清水將身上不存在的塵埃洗滌乾淨,然後用上等的吸水的絹帕,將一頭濃密的黑髮擦乾。

    替他擦拭頭髮的女子一定要有一雙柔夷,擦拭頭髮的力度,不能重,也不能輕,要恰到好處。

    之後再經過同樣靈巧的手,將他被揩乾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束進發冠之中,新換上的白衣白得透亮,仿佛能倒映出全世界的污穢。

    最後再開始一天的辦公。

    擦頭髮的婢女:啊啊啊城主的頭髮真是好滑好軟好香!

    葉孤城的迷妹,遍布整座白雲城。

    將自己打扮得一絲不苟的白雲城主坐在主位上,道:「讓南王的使者來見我。」他終於想起了還在偏廳被晾著的可憐人,或者說,他是故意的。

    朗月道:>

    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有過去,矮胖的使者就邁入主室,小而精的眼睛在觸及房間陳設時便被撐大不少。

    這房間,並不華麗,但擺放的物件陳設卻無一不精美,雪白的牆壁,足下的瓷磚,站在男人身後的婢女,無一不是美的。

    又美又冷,就好像葉孤城這個人。

    葉孤城就像這房間一樣,冰冷,俊美,高大,孤獨,他坐在大而精巧的椅子上,像一柄出鞘的寶劍,但身上卻有人的鮮活氣息。

    使者不禁想道:不知他與名滿天下的西門吹雪哪個更像把劍。

    天下沒人不知道,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就是劍的化身。

    使者原本是怨恨葉孤城的,但在此刻,世界上怕是不會有哪個人的態度比他更恭敬些,畢竟,誰會用怨毒的眼神看向一把劍呢?

    像人的劍,是藝術品;像劍的人,是兇器。

    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大兇器。

    葉孤城道:「南王有事?」

    使者將懷揣已久的信件拿出,道:「南王有信件要送給白雲城主。」

    葉孤城道:「拿上來。」

    他身後的兩個婢女同時動了,朗月也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托盤,將雪白的信箋盛放在托盤上,嵐風從她手中接過,圓潤的手指甲在信箋口一划,便留下整齊的口子。

    咕咚——


    使者吞咽一口口水,他今天才知道,這世間上最鋒利的武器,不是刀,不是劍,而是女人的指甲。

    刀劃在男人身上,只會悶聲不吭,但女人的指甲劃在男人身上,只有哇哇叫的份。

    嵐風的指甲落在人身上,怕是即使想要一聲不吭做英雄,也只能哭天搶地。

    葉孤城伸手那信件,將摺疊的信紙展開。

    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冰冷,臉白得像是圓潤的羊脂玉,又或者是珠圓玉潤的珍珠,但眉毛卻濃黑的過分,眼睛並不是純正的黑色,反倒是有點淺咖,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氣勢,因為他的眼睛,實在是很亮,很有神。

    一目十行地掃過信件,竟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極罕見的笑容,笑意停留在麵皮上,不達眼底,但嵐風朗月看著,卻不由地痴了。

    嵐風&朗月:天啦擼,我們冷艷高貴的城主竟然笑了!

    他笑得好蘇好好看哦!

    葉孤城笑了,這對白雲城的子民來說,絕對是一件可以讓他們津津有味談上好幾天的大事件,只要留著飛仙島的血,便沒有什麼能擋住他們對城主笑容的渴望。

    之前便說了,葉孤城的腦殘粉,遍布整座白雲城。

    嵐風與朗月隱晦地交換眼神,跟特務接頭似的。

    記下來了嗎?

    用眼睛記下來了!

    葉孤城將信件摺疊,塞入信封中,重新塞了信件的信封靜靜地躺在托盤上,被嵐風交給朗月,然後再由朗月捧著走下台階,交還給使者。

    對方恭敬的臉終於掛不住了,臉色一變道:「白雲城主,這是什麼意思?」

    葉孤城道:「你走吧,帶著這封信與一句話。」

    使者豎起耳朵,他知道,葉孤城即將說出的那句話很貴重。

    是不是重逾千金他不知道,但他清楚,一句話的分量就足夠買下十個八個他的性命。

    葉孤城道:「你告訴南王『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不愧是劍仙,就算拒絕,都拒絕得如此有逼格。

    葉孤城在心中悄悄為自己點一個贊。

    使者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無論是男人,女人,亦或是又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的人,也很少能承受這種侮辱,心高氣傲慣了的人尤甚。

    他或許恥辱過,夾著尾巴,如土狗般在街頭巷尾流竄,但他現在熬出來了,即使不是男人。

    對使者來說,這從來都是值得誇耀的一件事,在精緻的小木桌上擺一壺酒,一碟花生米,就能對自己的徒弟喋喋不休說上一天一夜。

    像他這樣的人,已經無法再忍受別人的侮辱。

    他陰陽怪氣道:「我會好好告知南王。」隨後便拂袖走了。

    走的路上路過一兩個侍女,好像是他之前遇見過的,又好像沒有見過,白雲城主府中的侍女,各個都穿白衣,長相不說絕頂,也絕對是清麗動人,像他這樣不近女色的人,是很難分辨出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差別的。

    但他同時又很敏感,路過身邊的女人,分明像他投來不屑的目光。

    目光刺眼極了,就好像幾十根一百根的針扎在他後背,動也不是靜也不是。

    他回到了南王的王府,矮胖的男人將他召喚至面前,對葉孤城的回答期待備至。

    使者道:「他只讓我帶一句話。」

    南王道:>

    使者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雀安知鴻鵠之志?」南王的臉色比使者還要差些,他是主,使者是仆,都說僕人肖主,能養出心高氣傲的僕人,他本人的脾氣只會更糟。

    南王撫掌道:「好好好!」

    他倒要看看,究竟誰是燕雀,誰是鴻鵠。

    但下首的年輕人卻還很鎮定,他不僅鎮定還很愉快,道:「該死的人自然是死了,該活著的人也活著。」

    聽見這句話,南王終於將心頭高漲的火焰撲滅一點,道:>

    奪命鏢心頭一動,知道僱主給了自己解釋的機會,南王是個大手筆的僱主,手上的銀子很多,也很願意花出去,像他這樣拿錢幹事的年輕人,自然是很喜歡豪爽的大客戶,所以便解釋道:「掌柜被掉包了。」他胸有成竹道,「現在那掌柜,可不是真掌柜。」

    南王的眉眼和善起來,有些人年紀遠大便越和善,也些人年紀越大脾氣便越古怪,陰晴不定,說風就是雨,當南王和善起來時,他便成了最愛護年輕人不過的慈祥的老人,他道:「既然你如此確定,那定然是知道了假掌柜的身份?」

    奪命鏢道:「不錯!」他看了一眼南王,顯然是在觀察他的反應,老人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他的親爺爺怕都沒有南王慈祥。

    奪命鏢道:「掌柜是司空摘星假扮的!」

    南王道:「司空摘星?」他的眉眼中已帶上了一絲不屑的意味,南王對武林高手不敢小覷,但當人頭上頂著「偷」的名號時,卻怎麼也無法尊重起來。

    盜亦有道,但攤上了盜的名,豈不是難登大雅之堂?

    遊俠曰:凡盜因不足而生,又因足而滅,是故,盜存於民間而不入殿堂。

    奪命鏢敏銳地捕捉到了從中年人臉上閃過的一絲不屑,他笑眯眯的眼中也有冷芒划過,但很快被不達眼底的笑意遮掩住。

    司空摘星在江湖的地位委實不低,奪命鏢自己所學也為「雞鳴狗盜之輩」的絕學,感同身受之情怕是沒人比他更強烈。

    南王道:「可是一小偷?」

    奪命鏢道:「不錯,他的輕功天下第一,又兼之易容術獨步武林。」

    南王奇道:「易容術?」

    易容術是很高深的一門功夫,但他只知道易容術可以將自己偽裝成不存在的人,卻不知道可以將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存在的人。

    只要有人,就有朋友,有家人,他親近的朋友和家人一定能從細節處看出端倪,他的兒子,為了成為皇帝已不知道模仿了有多少年,而且他還收買了小皇帝最親近的太監王安,只有做兩手準備,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他還真不相信,一個人幾天的功夫就能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奪命鏢道:「這世界上總有超出常人的能人異士。」他很確定,除了司空摘星,這世界上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自己變成掌柜。

    南王道:「好,既然你說是他,那定是有了對付他的方法。」

    奪命鏢終於不笑了,南王這才發現,即使他是一個很年輕的,長得也很好看的青年,不笑的時候卻總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臉並不兇惡,但很猙獰,因為殺的人太多,戾氣都浮現於臉上。

    乍看奪命鏢的表情,南王呼吸一窒,但又立刻調整過來,他是一個忍辱負重的男人,即使氣量不夠大,但也很會忍耐,很會將自己真正的情緒埋藏在心底深處。

    奪命鏢道:「我自然有對付他的方法。」

    一個賊出現在珠寶店,定然是有什麼要偷的東西,雖然奪命鏢並不知道他被委託偷什麼,卻能猜到,他要偷的東西在來來往往的客人身上。

    若不是這樣,他不可能扮作掌柜等待這麼多天,因為司空摘星可以是個很機靈的人,可以是個很狡猾的人,卻肯定不是一個喜歡浪費時間的人。

    他有耐心,但耐心應該會用在值得的地方。

    奪命鏢又把夥計叫出來,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倉庫,沒人能看見他的長相,也沒有人知道,在倉庫中的是一個青年而不是一個老者,他道:「那掌柜有什麼不對?」

    夥計既然不知道掌柜的身份,那就肯定不知道僱傭司空摘星的原因,真正雇用他的另有其人,或許因為第一個掌柜死了,金銘滅背後的老闆對誰都不信任,被南王收買的線人也不知道,新掌柜是為什麼而來。

    夥計想了想道:「大概是沒有的。」

    奪命鏢道:「大概?」敏銳地嗅到夥計話中的漏洞。

    夥計作回想狀道:「他來的第一天問我們要過賬本。」

    奪命鏢一聽有戲,接著問道:「他要找什麼?」

    夥計道:「他問我們,上一枚帝王綠翡翠玉佩是被誰買去了。」

    奪命鏢問:>

    夥計大概是找到了那一段記憶,話越說越順溜,他道:「是燕子巷的吳三爺,最喜歡收集些翡翠掛飾,那枚帝王綠翡翠的價格被炒得奇高,最後還是吳三爺拿去了。」

    他又道:「吳三爺這人行蹤不定,但他回京城的頭一天定然是要到鋪子裡看一看的,已經是養成幾年的老習慣。」簡直比太陽日日東升西落來得還要精準。

    奪命鏢道:「你認識吳三爺?」

    夥計又回答道:「德陽樓的牌子砸下來,砸死10個人,就9個都認識他。」

    德陽樓是京城中很有名的一家酒樓,虎皮肉做得尤為好,吃遍全天下的陸小鳳最喜歡他家的虎皮肉,這浪子,能夠跑到七里十八彎的小街坊里吃麵,嗡嗡飛的蒼蠅也影響不了他的食慾;他自然也能肩披紅披風走進富麗堂皇的酒樓,點上一碟虎皮肉,再點上一壺好酒。

    奪命鏢終於滿意了,他已從夥計口中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按照他的習慣,應該殺了這個沒有太多價值的年輕人,但他只是個被僱傭的殺手,被僱傭的殺手,是不能違背僱主的意志做多餘事,所以,他只道:「沒有事情了,你回去吧。」

    夥計很聽話,在老人這樣神秘莫測的江湖人面前,他一向沒有說話的餘地,如果說一開始打動他的只是財帛,那麼現在,便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夥計走出去,他抬頭,天上有一輪明月高掛,月色涼如水。

    吳三爺回到了京城,當他走進店鋪鱗次櫛比的商業區時,幾乎所有人都會對他報以善意的微笑。

    這並不是因為吳三爺是個很很受人愛戴的人,他雖然和善,很健談,但讓迎面向他走來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報以微笑,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能讓眾人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金錢!

    吳三爺雖然不如霍休,是天下第一的大富豪,但他也足夠有錢,而且他的長相夠富態,又喜歡用錦衣包裹自己圓潤的身軀,在手指上,衣服上堆砌昂貴的首飾,他甚至有一件衣服,連繡紋都是金線織的。

    吳三爺是個有錢人,而且他樂於展現自己的有錢,在首飾上,在衣服上,在一擲千金的豪爽氣上,有了這一切,他便會很容易變得受歡迎,也很容易變得受矚目。

    他很享受被人矚目的感覺,當有人像他點頭致意時,便會頷首回禮,等他走到金銘滅時,怕是已經頷首了幾百次,幾千次。

    司空摘星假扮的掌柜已經等他多時,當吳三爺邁步進店鋪時,他臉上和氣的笑容又真誠了三分,這並不誇張,哪怕是死了的掌柜,在見到貴客時,笑容也難免會變得更加熱忱。

    這世界上是絕對不會有人討厭銀子的。

    掌柜道:「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您了,吳三爺。」

    吳三爺笑道:「掌柜可好?」他又說,「最近有什麼新奇的貨品?」

    掌柜用眼神吩咐夥計將新品放在托盤中呈上來,眼神飛快地在吳三爺腰間一掃。

    不是,司空摘星暗嘆一聲,他被請來偷的帝王綠翡翠玉飾並沒有被帶在身上。

    掌柜道:「怎麼沒見您前些日子才買的玉佩?」

    吳三爺道:「前些日子外出時還一直戴在身上,今天回來,就少不得換一塊。」那翡翠,怕是給他放在家裡。

    司空摘星眼神一閃,笑得更加真心實意了一些,但沒人能看破,他薄薄面具後的笑臉。

    今天晚上,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怕是少不得要在吳三爺的院子裡繞上一圈。

    司空摘星: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他偷不到的東西。

    這世界上能夠不畏懼死亡的人很少,南王並不位列其中。

    江如畫一個很高明的劍客,他是唯一能克制住白雲城主的人。

    南王陰狠道:「找個方法,將奪命鏢的身體保存下來。」

    江如畫聞言一驚,臉上神色不變道:「為何要將他的身體保存下來。」

    南王道:「因為我們對葉孤城的劍招一無所知。」

    所有的劍招都萬變不離其宗,就算是成名劍客也是一樣,越是強大的劍客,就越有自己的一套用劍方法,葉孤城在江湖上出現得不多,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劍是什麼樣的,南王意圖用奪命鏢脖子上的傷口,來找到他的慣用劍法,分析破綻。

    不得不說,他的想法很是在理,唯一的問題就是,造成奪命鏢脖子上的傷口,並不是葉孤城的劍招。

    江如畫的笑臉十分僵硬,好在他皮膚黝黑,南王也沒有回頭多關注他的臉,以至於並沒有發現江如畫的失態。

    他心道,如果將奪命鏢的身體保存下來,你對葉孤城的劍也不會有多少了解,因為這劍招並不是葉孤城的,而是他的。

    忽然間,有一股荒謬的恐懼感湧上心頭,男人特意用他的劍招殺死奪命鏢,豈不也是故意的?

    無名人知道從江湖隱匿許久的自己在南王身邊,又用了自己唯一無法說破的方法激化南王與白雲城主的矛盾。

    江如畫知道,南王是一個多麼可怕,疑心多麼重的老人,他在對方身邊呆了很多年,也沒有得到完全的信任,如果被南王發現奪命鏢脖子上的傷口與自己的劍招一模一樣,那就算是他主動坦白,對方也會在心裡懷疑。

    懷疑自己在他身邊別有所圖,懷疑他想要南王的命。

    所以江如畫不能說,不僅不能說,還要想辦法將事情圓過去,全部嫁禍於白雲城主的頭上。

    南王見江如畫遲遲沒有答話,便側過半張臉道:「你覺得如何?」

    江如畫心裡有鬼,南王忽然叫他幾乎讓心臟停止跳動,他道:「什麼如何。」

    眼見老人臉上的皺紋間已經充斥不耐煩的意味,也好在他並沒有真正發火,南王壓下性子又道:「你覺得,用什麼法子將他的身體保存下來為妙?」

    他此時不僅不能勸說南王將奪命鏢的屍體銷毀,還要順著他的話接著編下去,因為江如畫知道,南王問自己,並不是為了聽取他的意見,而是要聽他隨聲附和。

    他只能道:「據說天山上的冰雪有保存身體的奇效,又兼之各色藥物輔佐,便能將死人永遠停留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他抬頭,正巧看見奪命鏢被防腐藥劑浸泡的屍體,對方的眼睛始終沒有合上,他的瞳孔開始渙散,但嘴角卻一直掛了一抹詭異的笑。

    毛骨悚然。

    夜已深,靜悄悄。

    大船停靠在岸邊,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守夜人坐在港口邊上,有一陣沒一陣地打瞌睡,本來,晚上是不允許有船行駛的,但有錢能使鬼推磨說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上下都被打點好,只等晚上迎接貴客,一切都在暗中進行,除了港口的負責人,沒人清楚。

    他忽然聽見動靜,支起眼皮便看見富麗堂皇的大船停在眼前。

    聲音實在是太輕了,這船,就好像不是靠水流前行,而是在空中飄著,猛然降臨在他的面前。

    只能聽見海浪拍岸的水聲。

    守夜人一驚,什麼睡意都飛走了,他睜大眼睛,心中卻不由瘮得慌。

    &咚——」口水的吞咽聲,他快要被貴客嚇死了。

    &吱——」

    船的門,被打開了。

    守夜人先看見了一隻纖細無比的手,那手很白,很柔嫩,瑩白的皮膚在夜空中,好像閃著光。

    這是一雙屬於絕世美人的手,他雖然沒有見多太多的美人,卻可以斷定,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比這更美更柔的手。

    他視線游移,一路向上,比手更白的,是女人的衣服,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一種白,看不見塵埃與黑暗。

    柔軟的胸脯被衣服包裹,再向上,則是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看見那張臉的瞬間,守夜人就像被從上到下澆了一桶涼水,什麼邪思淫念都化為烏有,因為那張臉太美,而且是莊嚴寶相的美。

    仙人身邊的捧劍仙子,怕就是這樣,美若冰霜,又凌厲得過分,稍微靠近一點,都好像會被她身上的寒氣凍成冰棍。

    美則美矣,卻不可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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